第83章 初夏（2 / 2）

沅枫一早醒来，大门口的乔落铄不见了，她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没跟堂内两人打声招呼，就追出了门。

乔落铄其实还没走出多远，他来去自由，连个包袱都没给自己置备，钱袋子也是随意拴在腰带上——反正不长眼敢偷到他头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他的钱都花光了，不过是给陆凌柯写张方子的事，不值当跑一趟买一摞纸，打算去管那粥铺的掌柜要两张。

身后传来一溜小跑的脚步声，他一听就知是谁，也不回头，如常地走着，而后肩上挨了一拳。

“想吃什么？我请你。”

乔落铄凉嗖嗖地递给她个眼神，“无事献殷勤。”

沅枫:“……不识好人心！”

各占半壁骂名，扯平。

“骗来的钱你也花的心安理得。”

沅枫歪了下头，神情却肃穆，“那就迟早天打雷劈了我。”

乔落铄阴沉地睨她一眼，“信口开河。”

“那孩子没活，这钱给谁都是不该，叫我挥霍了，有什么天谴都算我这吧。不过天谴要是算得清，就轮不到我们出手料理恶人了。你说呢？”

乔落铄默然。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出现过尸体的巷子依然人来人往，虽然比之从前少了些。

卑贱的人命官司就如同见怪不怪的落叶，谁也不会为之惋惜至今，更没有那个闲情提之落泪。

沅枫怎么也没想到乔落铄能棒槌到跟人家粥铺要纸笔，得亏掌柜是个不拘小节的，不然就算冲着脸也得贬他一句。

“照着你的方子，凌柯最快多久能恢复好？”

乔落铄叹口气，“你也是个练武的，关心则乱也该明白内伤难治……”他说不出下文，希冀填满了沅枫的双眸，那是所有病患或其家人眼中都会有的情绪。

而且他格外无法面对沅枫的眼睛，他见过最清澈的湖水也及不上她的双眼，这双眼睛有一点点似曾相识，但他摸索不出那细若游丝的踪迹。

可他不觉这样的双眸会被他埋没在记忆里。

一双乱转也灵动的眼。

一双喝了酒会更亮的眼。

一双在江湖纷乱中摸爬滚打却未染纤尘的眼。

太干净了。

乔落铄自己都没察觉，他凌厉的眼角弧度忽然柔和了几分。

沅枫牵挂陆凌柯的伤，难得没察言观色出什么细微的端倪，她知趣地说:“那我不问了。你不吃也等会，我打两壶酒。”

乔落铄:“……”

他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迈着大步走了。

沅枫跳着脚催小二拿酒，风风火火地追上去了。

她随性地一手拎了一壶，可能还有点顾忌着脸面，没当街开喝，一身拳脚练就了她有点野蛮的气质，就像是拎着两块板砖，大摇大摆地走在乔落铄旁边。恰巧乔郎中英俊得不寻常，手里竟攥着与他反差极大的纸笔，惹得擦肩而过的行人心中惶然，避开两步。

日头渐渐辣起来，沿街的商贩有备起蒲扇的了。

时近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