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梅园春会(九)(2 / 2)
“诸位勿须多礼,本官此时与诸位一般也就是过来看看热闹,大家随意就好。”
在环施了一礼后,杨越望向林贤之的眼神满是困惑之意。
他就有些不明白了,他那先生到底从哪看出这个有些欠揍的小子身上有特别之处了,关键是他先生偏偏还真就给他说中了。
只从那三位大儒的表现上来看,这小子的作品估计真的是有些精彩到骇人的程度了。
“几位老哥,不若先将此作借老朽一观如何?”
看到向自己三人拱手施礼的柳元熙,早已从杨越那儿得知此老真实身份的三人又哪敢怠慢,在连忙拱手还礼后,就将案上的那首惊世之作,呈到了柳元熙的手上。
“恳请柳老品评,如此惊人之作,我等三人实在有些不敢胡乱置评。”
在恭敬呈上手中那首大作之时,三人亦同时将目光望向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林贤之。
只不过,他们此时的目光中哪里还有丝毫的轻视之色,包括此前与林贤之还有些龌蹉的赵老在内,他们现在眼中存在的,也唯有那一片满满的不可思议之色。
就与三老的反应同出一辙般,在刚看到那有些难以入目的字迹时,柳元熙先是感到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尔后便彻底沉溺在了那首词的意境当中。
一首不过数十字的短词,刘元熙却足足用了半刻钟的时间才算看完,而等到他通篇看完时,却也并未立刻开始对这首词做出自己的评价,而是紧紧闭上自己的双目,开始回味起词中那绝妙的意境来。
直到等的众人心痒难耐时,柳元熙这才在万众瞩目中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发出了一声悠然长叹。
“实乃生平仅见,生平仅见啊。”
看到身边那些茫茫多翘首以盼的眼神,柳元熙在微微犹豫了下后,却并未立刻说出自己对这首词的评价,而是将自己的目光望向了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林贤之。
“不知老朽能否有幸将此词当众咏诵一番,好与在座所有士子共赏?”
在朝着林贤之拱手一礼后,柳元熙眼神恳切的望着林贤之道。
“自无不可。”
林贤之拱手还了一礼,嘿嘿笑了笑点头答应道。
开玩笑,要是不念出来好好打脸一番这些眼高于顶的江南士子,那他那些憋屈岂不是都白受了?
更何况眼前这老头既然能跟他哥的老丈人混在一起,怎么看他也应该给些面子不是?
“如此甚好,呃,只是这个,这个可是个阙字?”
正准备拿起那首词先酝酿一番情绪的柳元熙,终究还是扭过头来朝着林贤之,小心翼翼的做了一番确认。
毕竟那个勉强只能看出个轮廓,中间完全就是一团浆糊的字,辨认起来还是有些费劲的,万一在念的时候真要弄错了,那可真就太尴尬了不是,终究还是确认一下要保险些。
原本还一脸春风得意的林贤之,第一次露出些许郝颜之色,只能朝着柳元熙尴尬的点了点头。
柳元熙轻笑了一声也不在意。
在他看来,字难看些又有什么打紧的,以后有空多练练就好了,而这词嘛,可不是谁去练练就能够写出这种水平的。
“既然已经得了这位小友的许可,那我柳元熙今日便将这首小友所作的祝月词与在座诸位共赏一番,至于如何评价,等诸位听完,想必心中自有定论,柳某也就不逾越了。”
随着柳元熙的这段话落入人群之中,原本在场中还有些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诺大的会场之中顷刻间便已是落针可闻,陷入了一片绝对的寂静之中。
几乎每一个人都心怀忐忑的望着在场中央慢慢酝酿情绪的柳元熙,每一个人都想知道这首词到底能够惊艳到什么程度,居然能够让这些盛名已久的文坛宿老失态到如此地步。
好在这一次,他们并没有等多久。
早在心中默默咏读这首词的时候,柳元熙的心中已是一片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将那种盘桓在心中的情绪彻底抒发出来。
此时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机会,柳元熙只不过是微微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满怀悠远意境的前两句词已然在他那抑扬顿挫的嗓声下开始响起。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仅仅只是开篇的那两句词,一种犹如醍醐灌顶般的感觉就让在场的许多人瞬间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的抬头朝着天上那轮明月望去。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随着后边两句词在耳边响起,众人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微迷茫之色,似要与柳元熙与之一起发出同问一般。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寥寥数十字的上阕已彻底让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种从来未曾有过的思绪当中。
仿佛看见自己的身体随着清风而起,扶摇而上九天,在看到那金镶玉琢的宫廷楼阁后,又重回到人间,遥遥望月而兴叹。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常娟。”
一首来自东坡居士的明月几时有,让在场的所有士子感受到了从来未曾有过的震撼,更让他们暂时忘记了身边的一切,被带入到那只可意会,无以言传的意境当中。
如果只是在一个普通场合,这首词的威力或许还没有如此显著。
但现在这场中聚集的可是所有江南士子中,最精锐的那一批精英,对于诗词歌赋本就有着极高的鉴赏能力。
如此一来,这首词一旦投放到这些士子当中,所展现出来的威力自然可想而知。
哪怕是原本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的那寥寥数人,此刻也在周围这种氛围的影响下,陷入一知半解的迷茫之中。
几乎可以说在场中的那泱泱数百人,在这首词的威力下根本就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