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六百九十三章 幕府的心思（1 / 2）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形成珠帘。
一道闪电在天际撕开暗黑的天空，刺眼的光闯入花之御所紧闭的议事厅，令人不由地眯了下眼。
只一瞬，房间便昏暗下来。
灯火晃动，一道身影一半在地上，一半又站在了墙上，黑乎乎的，没有眼睛与神情，似乎在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正值壮年，一身锐气的京极高诠站起身，愤然喊道：“明军，明军，好像明军来了我们就一定会输给他们！我们实现了一统，可以调动整个日本的所有战力，我们拥有经验丰富的......
朝阳如熔金泼洒海面，百艘战舰列阵而来，朱棣的凯旋之师浩荡逼近那霸港。旌旗猎猎，鼓角震天，甲板上精锐披坚执锐，倭俘跪伏于船头示众，铁链叮当，哀声随风飘散。百姓闻讯涌至码头，夹道欢呼，孩童攀爬礁石挥舞黄绸，老者焚香祷告，称“燕王扫寇，四海清平”。酒肆茶馆间已有人唱起新编的《破倭曲》，词曰：“燕王提兵出蓟北，一剑光寒十四州。”
顾正臣立于楼船高台，玄氅未动，眸光却如刀锋掠过整支舰队。
他知道，这支凯旋之师带来的不只是胜利，还有风暴。
马三宝快步登台，低声禀报：“福建水师密报，七艘‘商船’已返京口，押运官连夜入燕王府。另，济州岛火器破坏手昨夜成功潜入雾岛外围，但未能靠近震天雷车展场??会场戒备森严，三层木栅，五百弓手轮值，连飞鸟都难近。不过……他们留下了一枚‘种子’。”
“什么种子？”
“一种产自南洋的毒藤孢子，遇火则燃，释放迷烟。若在封闭空间点燃火药，可致人抽搐昏厥。虽不能毁车，但足以扰乱仪式。”
顾正臣微微颔首：“够了。混乱比毁灭更有用。”
他转身走下高台，步入舱室。案上摊着三份急报：其一，朝鲜使节团突然推迟赴琉行程，称“国内有变”；其二，五岛列岛附近海域连续发生三起劫掠案，两艘载满铜锭与女奴的燕王府私船被焚沉，幸存水手指认劫匪操高丽口音；其三，南京礼部传来消息，皇帝将派太子朱高炽亲赴琉球，主持“东征大捷祭天典礼”，并“慰劳前线将士”。
顾正臣盯着最后一行字，久久不语。
太子亲临？时机太巧。
他太了解朱棣??此人从不让他人分享军功，尤其不愿与太子同台。如今却主动请旨迎太子，必有深意。
“不是示弱，就是设局。”他喃喃，“要么想借太子之名，洗白私战之实；要么……是想让太子亲眼见证他的‘不可替代’，逼宫于无形。”
马三宝低声道：“先生，琉球义勇营已按计划布防五岛、奄美、宫古三线，粮械充足，只待号令。但将士们士气浮动，不少人说‘燕王既胜，我等何苦逆势而行’。再这样下去，恐生哗变。”
顾正臣冷笑：“人心易惑，只因不知真相。你去把山田信弘的供词誊抄十份，择机泄露给义勇营中层将领，尤其是那些曾遭边军排挤的寒门子弟。告诉他们??这场战争，本就是一场骗局。燕王打的不是倭寇，是他日后的皇位。”
马三宝迟疑：“可这等谋逆之言，一旦外泄……”
“我自有分寸。”顾正臣抬手止住，“再说，真正能听懂的人，才值得留用。其余的，走了也罢。”
话音未落，舱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锦衣卫校尉疾步入内，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函：“大人，萨摩密探传回绝密??佐藤清正并未出席火器大会，而是由替身代演。真正的佐藤，已于三日前乘快船秘密北上，目的地……直指辽东！”
顾正臣猛地站起，瞳孔骤缩。
辽东！
那是大明九边重镇，屯兵二十万，控扼女真、高丽，更是朱棣旧部谭渊的驻防地！若佐藤携“震天擂车”图纸北上，与谭渊合流，再暗中输送火器技术给女真各部……后果不堪设想！
“好一招声东击西！”他咬牙，“对马岛之战，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烟幕。朱棣要的，从来不是日本，而是借倭人之手，练兵、扩军、走私、结盟，最终在北方培植一支不受朝廷节制的‘私军’！”
他当即下令：“传赵九章，带上‘阴蚀粉’剩余样本，随我启程前往济州岛。另调神机营精锐三百，伪装成商队护卫，即刻出发。再命五岛义勇营主力南撤至与那国岛，构筑防线，防备燕军借胜势突袭琉球本岛。”
马三宝惊问：“您要亲自去济州？可太子即将抵达，您若不在，恐惹非议！”
“非议？”顾正臣冷笑，“等辽东失守，京城被围，谁还在乎一个副帅去哪了？”
他大步走出舱室，目光扫过港口内堆积如山的粮包与火药箱，忽而停步，低声道：“把最后三批‘破浪箭’全部转运至冲绳北部山洞，封存。另外……通知福建水师，若发现任何驶向辽东的倭船，无论是否挂白旗，一律击沉，格杀勿论。”
当夜，顾正臣率轻舟小队悄然离港。海风凛冽，星斗如钉。他独坐船头，手中握着一页泛黄的《杨氏火器谱》残卷??那是从山田信弘身上搜出的唯一遗物，末尾有一行小字：“师命难违，然心向汉土。若后有贤者识此祸根，请毁图于未燃之时。”
他轻轻将纸页投入海中，任浪花吞没。
三日后，济州岛。
岛上守将乃朝鲜旧臣李成桂旧部，素与大明关系微妙。顾正臣以“巡查倭患余孽”为名登岸，实则暗中会见早已收买的岛吏，得知佐藤清正确曾短暂停留，并与一名戴青铜面具的汉人密谈整整一夜。次日清晨，两人分道扬镳：佐藤北上，面具人南返，据目击者描述，其身形举止，极似燕王府长史丘福。
“丘福……”顾正臣眯眼，“他是朱棣心腹谋士，掌管王府文书机要。若他亲自出面接应佐藤，说明此事直达燕王本人，绝非下属擅为。”
他立即召见赵九章：“你之前说，‘阴蚀粉’若与特定硝石混合，可制成延时毒药，接触者半月内无恙，一月后暴毙？”
赵九章点头：“正是。微臣已在试验鼠身上验证，十死其九，症状如痨瘵，查无可查。”
“好。”顾正臣提笔写下一道密令，“即刻赶制一百斤‘净硝粉’，外观与普通火药硝石无异，混入送往辽东军营的补给队中。记住，必须经由燕王府私道转运，确保谭渊部优先使用。”
马三宝骇然：“您要毒杀边军？”
“不。”顾正臣冷冷道，“我要让他们‘病’。边军若集体染疫，兵部必派医官查验，继而追查火药来源。一旦发现出自燕王府私炼坊……那就是通敌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