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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裂缝中的阳光(2)
温听晨这晚没有去上晚自习, 她打电话给季敏说人不舒服,想请假。季敏听她声音不对,以为是女生的那几天, 爽快同意。
食堂旁边就是生活区, 附中住校生少, 多数为外地借读在这的学生,三个年级的男生女生加起来都凑不满一栋楼,环境也堪忧。
温听晨披着校服在生活区转了两圈, 最后停在一面矮墙下——
住校的男同学在课间闲聊时说,这是半夜翻出去上网绝佳位置。
这时间大家都去上晚自习了,温听晨找到不知是谁藏在绿化带里的废弃课桌, 手脚并用爬上墙。
站在墙头双腿打颤的时候,她发现男生眼中的“矮”和女生理解的还是有差距的, 两米高的围墙外头没有任何能落脚的地方。
两眼一闭往下跳,跌在厚厚的草坪上,摔了个狗啃泥。
很痛, 却是前所未有的解脱的感觉。
温听晨没来过这片, 凭感觉乱走,沿着小道往南走果然看见了男生们讨论的黑网吧, 藏着一片老旧居民楼里, 黑灯瞎火,很难被发现。
再往南走就到了闹市区, 这块她熟, 公交站对面是商业街,最头上有家大门紧闭的商铺, 以前是家书店,现在门上贴着“旺铺出租”。
这原先是江玦家开的。
刚开学那会儿, 温听晨每天经过这里都能看见江妈妈日渐苍老的身影,抱着儿子的相片孤独流眼泪。
再后来,店铺关了门,他们一家卖掉江市的房产去了别的城市。
时光重叠交错,温听晨有一瞬间的恍惚,透过灰蒙蒙地玻璃朝里望,仿佛看见有个少年在朝她笑。
那是她压在心底最深处始终不敢触碰的记忆。
温听晨和江玦的关系其实远没有同学们传得那么复杂,至少在她自己心里,他们只是朋友。
初三那年,一系列诡异的事件让温听晨莫名成了众矢之的。
起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当那时最好的朋友也开始远离她的时候,她逐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被孤立了,即便没有人能证明那些怪事真的和她有关,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淹死她。
附中有七八成的学生都是直接从初中部考上来了,大家知根知底,温听晨糟糕的处境并没有因为升学而发生改变。
认识江玦是在高一,班主任按照中考成绩分座位,他俩分数相近,成了前后桌。
江玦性格好,斯文清秀,对谁都一张笑脸,温听晨英语好,他虚心请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那时候已经很久没有怪事发生,流言蜚语渐弱,温听晨也有心重新交朋友,对江玦的示好并不抗拒,经常和他一起讨论学习,一起打扫教室卫生。
但还是有人提醒江玦别和她走太近,会倒霉的,江玦笑笑,第二天照常和她相处。
后来温听晨也问过他,为什么愿意和自己做朋友,江玦腼腆一笑,说:“其实上高中之前我们见过,在一趟公交车上,我当时忘了带硬币,是你替我付的钱。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他们说的那种女生。”
温听晨感动到鼻酸。
可意外还是来了。
高一暑假,连上了一个月补习班的她接到江玦的电话,说班上几个同学准备去南郊卧佛山下露营,问她要不要一起。
那时温听晨也希望能缓解自己和同学们的关系,特意和补习老师请了一天假,又自掏腰包买了很多饮料零食。
到了露营那天,大家在学校门口集合,然后搭公交去水库。
看见温听晨出现,有同学垮了脸,江玦解释说是自己邀请她来的,人多热闹。
大家表情讪讪,但看在江玦的面子上什么也没说。
露营的目的地是南郊半山腰的一个水库,那里有与市区截然不同的景色,慕名而来的游客很多,温听晨在上山途中还遇到了刚高考完的唐承,两人打了照面,唐承让她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一行人在平坦的河滩边安营扎寨,没了家长的管束,玩得要多疯有多疯。
吃完烧烤,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句热,然后有人提议下水比赛,从这块河滩游到卧佛脚下,最后回来的那人周末请客吃烧烤。
一听请客,女生们也沸腾了,只有温听晨指着河滩边的一块警示牌说:“水挺深的,还是别下去游泳了。”
众人翻白眼,怪她扫兴,说对岸的游客也有不少下水的,什么事都没有。
江玦对她笑笑,也说没关系,他从小在海边长大,最擅长游泳。
温听晨没再劝,男生们脱了衣服,一头扎进水里,岸上的人开始计时。
最初的时候,能看见江玦遥遥领先,到了湖心似乎有人超越了他,再后来游到卧佛脚边的视线盲区,就看不清谁是谁了。
十几分钟后,男生们陆续折返,却迟迟不见江玦的身影。
一开始,没人放在心上,有人说江玦吹牛,还说自己最会游泳,结果也不过如此,等他回来要痛宰他一顿。
又过了十几分钟,湖面上还是不见江玦,少年们逐渐意识到不对劲,沿着河滩分头寻找。
这一找就找到太阳落山,有女生吓哭了,“现在怎么办啊?江玦不会出事了吧?”
“别胡说,江玦命大着呢,不可能出事的!”
“可是……”有男生望向了温听晨,“灾星在这儿啊……”
温听晨脸色苍白,双腿发软跌坐在河滩上。
后来,警察来了,他们被各自的家长领回了家。
消息再传来是两天后,警察在下游打捞到了尸体,经家属确认,就是江玦本人。
法医经过检查,给出的说法是死于溺水。
温听晨得到消息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吃什么吐什么。
方萍吓坏了,半夜送她去医院。
温听晨在病房迷迷糊糊烧了三天,醒来也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是望着天花板不停流眼泪。
江玦出殡那天,温听晨将将出院。
方萍怕女儿伤心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她,没想到接电话的时候还是说漏了嘴,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温听晨拖着憔悴的身体打上车,直奔江市公墓,到了门口远远看见为江玦送行的队伍,却始终没有勇气上前。
江妈妈为儿子哭得哀痛欲绝,几度晕过去,温听晨站在树荫下愣愣地想,或许大家说的没有错,她真的是个灾星。
……
回忆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温听晨拿出手机,看见屏幕上闪烁陌生号码,又是短信——
【温听晨,你真是贱人!】
痛觉大概也有极限,达到一定程度反而没感觉了,她扯扯嘴角,自虐式地翻开短信箱。
【臭婊一子,你怎么不去死?】
【我要是你都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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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这个世上。】
【我们那天露营就不该带你,要不是你江玦就不会发生意外。】
……
类似这样的咒骂短信还有很多很多,都来自不同的陌生号码。
江玦出事之后,有人在学校贴吧挂她,她的号码也在那时候暴露,她成了任何人都可以来踩一脚的淤泥——
不想让方萍发现她逃课,温听晨在晚自习放学前回到了学校,等教室里同学走得差不多了,她默默进去收拾书包。
周见弋的座位已经空了,乱糟糟的书桌和留在抽屉里的书包宣示着他今晚也未回来。
温听晨强迫自己不去想分开前他受伤的眼神,现在远离她,总好过以后对她失望。
下楼走去停车场,坐进车里,方萍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她宽宽大大的校服,“怎么穿了件男生的衣服?”
温听晨低头系安全带,不敢看妈妈的眼睛,“衣服弄脏了,借同学的披一下。”
方萍皱皱眉头,没再作声。
夜里做完作业,温听晨摸黑到阳台去洗校服,菜汤已经干透,她的衬衫搓了好几遍还是有残留,基本上没法再穿。
好在周见弋的校服只是内衬上沾了些许油渍,多搓几下几乎就看不见了。
第二天,温听晨提前到校,将洗干净的校服叠好,偷偷塞进了周见弋的课桌。
他直到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才踏进教室,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眼下有明显乌青,没睡醒似的。
任柯储蓄和他打招呼,他爱答不理,只是在看见抽屉里校服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没有任何表情地望书包里一塞。
一整天,他倒在课桌上闷头大睡,课也不听,同学喊他踢足球他也不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食堂打架事件不知怎么没了下文,老师并没来找周见弋的麻烦,但温听晨还是观察到他手背上多了几条明显的红痕,像极了被硬物抽打的痕迹。
那天之后,周见弋真的远离了她的生活,不再主动和她说过话,课间视线不经意相碰,也是耷眉丧眼地将脸撇开。
生活又回到原点,这才是他们该有的状态。
温听晨好像松了一口气,仔细一想,又觉得心酸。
她亲手推开了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
第22章 裂缝中的阳光(3)
天气随着一场接一场的秋雨逐渐转凉, 十一中旬的时候,学校组织了期中考试。
很难说是否受到了先前一系列事情的影响,结果下来, 温听晨的分数并不理想, 上学期末还是年级前十的成绩, 这次离班级前十都还有些距离。
各科老师轮流找她谈话,让她把心思放回学习上,不要受到外界的干扰。
话虽这么说, 但做起来何其容易,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会觉得疼的。
数学老师看着她差强人意的分数,愁得眉毛眼睛都挤在了一起, “这样,你去把你的课堂笔记拿过来, 我看看是不是学习方法出了问题。”
温听晨讷讷点头,刚准备离开,数学老师又补了一句, “对了, 顺便把周见弋给我叫过来,你俩考得这都是什么呀?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
温听晨闷头往回走, 下课时间, 教室气氛活跃,周见弋的位子上高高低低围了一群人, 隐约能听到他们在讨论昨天晚上的世界杯比赛。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回到自己的座位, 磨磨蹭蹭从一堆书里抽出数学笔记本,那头的气氛持续高涨, 似乎是有他们喜欢的球星进球了,男生们欢呼雀跃。
再不去就要上课了, 温听晨攥紧手,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
“那个……”
她的声音被男生们的兴奋讨论掩盖。
“周,周见弋……”
终于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回头望了眼她涨红的脸,推搡周见弋的胳膊,“诶诶,你白月光找你。”
桌上的手机被人按了暂停,围着的人让开一条缝隙,周见弋回头,目光在空中与她发生一瞬间的触碰,原本染着笑意的眉眼黯淡下来,声音也变了调,“有事吗?”
“数学老师让你去趟他办公室。”
温听晨垂下眸,声音细若蚊蝇,说完就快步离开。
周见弋像被定在了椅子上,迟迟没有动静,就在温听晨怀疑他根本没听清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椅子被拖动的声音,余光瞥见周见弋从人堆里站了起来,慢慢悠悠跟在她后面。
到了办公室,温听晨把自己的笔记本交给数学老师,很快门口响起了一道慵懒散漫的声音。
“报告。”
“来来来,周见弋你过来。”数学老师把她的笔记本按在一边,一脸严肃地转向门口的人,打算先找他算账。
“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这次考试怎么回事?”
他这次的成绩温听晨也看到了,在班级的排名中勉强算是中上游。
“没怎么回事。考砸了呗。”周见弋双手插在校服裤兜里,眼神坦然,做好了被批|斗的准备。
数学老师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考砸了,你原先在县中成绩我看了,在我们咱们学校怎么也能进前五十吧,你再看看你现在的分数,这是你该有的水平吗?!”
周见弋摸摸鼻子,还是一副任君处置的死样子。
“你们现在是蓄力的关键时期,心思都该放在学习上!你自己分析分析,都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周见弋表情纹丝不动,“粗心,没看清题。”
数学老师急得瞪眼,“光是粗心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都听别的班的同学说了,看见你在食堂附近和一个女生拉拉扯扯,说,是不是早恋了?”
“……”
周见弋瞥了一眼旁边静静做鸵鸟的温听晨,冷笑,“老师,那是别人看错了,人家女生是要跟我划——清——界——线来着。”
咬着牙,一字一句,语气里夹杂的埋怨让温听晨脸颊火烧一般烫。
数学老师又说:“那昨天傍晚怎么回事,我亲眼看见你在小花园给一个女生惹哭了。”
周见弋不知死活地说:“那个学妹要跟我告白。”
数学老师几乎要拍案而起,他话锋一转,“我拒绝了,所以她哭,这也不行?”
“你小子!尽惹事!”
数学老师又坐下了,喝了口水压压惊,继续对他的批评教育,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周见弋女生缘很好,温听晨一直都知道,他从小就生了副好皮相,到哪都扎眼。
上次开学典礼上那么一闹,让学校不少女生都注意到他,傍晚路过田径场时总有少女红着脸在旁边看他。这样众星捧月的一个人,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本来就不应该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但现下……
数学老师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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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言辞大谈早恋的危害,他俩木头桩子似的在桌边杵着,周见弋懒懒冷着脸,从头到尾不反驳一句,她面红耳赤紧抿着嘴唇,一副愧对师表的模样……
就好像是他俩早恋被抓包了似的,进进出出地老师和学生都忍不住地往这瞅上一眼。
温听晨的脸更红了。
“老,老师……”在发现数学老师并没有回归正题的想法之后,温听晨终于怯怯地出声打断,“快上课了,能不能先看看我的笔记本。”
数学老师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人,恍然打开她的笔记本,快速翻了翻,“啧,学习方法好像没什么问题,那就是有要注意调整心态了,不要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所影响。”
他把本子递还给温听晨,“你先回去吧,把错题好好总结一下。”
“是,谢谢老师。”
温听晨接过,转身离开,正好这时打响了上课铃,数学老师恨其不争地瞥了一眼周见弋,“你也先回去,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周见弋挠挠耳朵,“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周见弋保持不紧不慢地步伐始终没超越她。
到了教室,温听晨明显察觉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变得怪异,前排女生窃窃私语,脸上挂着明晃晃的鄙夷。
她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大概是办公室的事情传了回来。
“周哥,听说你早恋被抓啦?”
周见弋一进教室,也被不明真相围观群众团团围住,他依旧板着脸,虚踹了说话的人一脚,“滚啊,别乱说,老子烦着呢。”
任柯不要命地凑过来,“瞧他最近这臭脾气,哪像早恋?分明就是失恋嘛!”
话音刚落,一本五三劈头盖脸砸他脸上,周见弋冷眼觑他,“舌头不想要就帮你割了!”
周围随即爆发一片哄笑。
而故事的另一主角却在这一片吵闹下默默走回自己位置,安静得像个局外人。
周见弋偷偷往她的方向瞟了一眼,心脏瞬间被失望的藤蔓缠绕,一点一点下坠-
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学校领导经过商量,决定给高二高三多加一节晚自习。
高三毕业班必须全部留下,高二则为自愿制。
消息下来,教室哀嚎一片,整个班除了寄宿生没人愿意留到那么晚。
季敏让班长课后统计人数,温听晨想了想,过去填了名字。
多上一节晚自习没什么不好,她成绩跌得厉害,是应该努力一把,而且方萍教高三,她本来就是要等妈妈下班再一起回家的。
然而刚加课的第一天,温听晨住在郊区的外婆病倒了,方萍接到长辈的电话让她赶紧回去一趟。
她急急忙忙收拾东西,临走前去了一趟高二五班,把情况和温听晨说明,又给了她一笔钱。
“你小姨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得回去一趟,这钱你留着应急。”
正值下课时间,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一伙江大家属院的男生从后门窜出来,看到方萍难得礼貌地主动打招呼。
方萍点头淡淡回应,低头看了眼腕表,“我得走了,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落下学业。”
“可是妈……”温听晨急急拉住她,“晚上放学我怎么回去?”
学校离家有一两公里,虽不算远,但大晚上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毕竟不安全。学校最近也有传言,说江大南路冒出了一个疯癫老头,见了年轻小姑娘就脱裤子。
温听晨前两天坐车经过那里,还看到有人报警,巷子口有女大学生捂脸哭泣,每每想到那画面背后就窜起一阵凉意。
老师提醒女同学晚上回家最好有家长接送,实在不行也要结伴而行。
可,温听晨没有伴。
方萍思索了一会儿,“这样,我一会儿给你唐叔叔打电话,晚上让他开车来接你。”
温听晨缓缓松开手,“好吧。”
目送方萍下楼后,温听晨把纸币叠好塞进校服口袋,一转身,目光笔直对上漆黑深邃的眼睛。
周见弋插兜倚在门边,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挪开。
温听晨打消了立刻回教室的念头,有些不自在地将被风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调头往洗手间走。
晚上下了第二节 自习,走读生纷纷收拾书包回家。
任柯兴致勃勃搂住周见弋的脖子,“走,上网去!我骗我妈说我留校上晚自习了,以后每天都能打把游戏再回家!”
周见弋意兴阑珊地撇开他的手,“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留下写作业,别指望我给你打圆场。”
“不是吧!这脑抽主任想出来的骚主意,你还真搭理他呀?”任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我要脸,不想再考那狗屎成绩不行吗?”周见弋余光扫过角落的方向,拿出刚做完的试卷开始纠错。
第三节 晚自习,班上总共还剩不到十个人。
不知道为何,温听晨心里总有种沉沉的不安感,她想到了初中某次的家长会,方萍因为没有时间,也是让唐广君代为出席的。那天她学校门口等了近一个小时,直到后家长会结束也不见唐广君出现。
尽管后来方萍为此和他大吵了一架,他也低头认错,但温听晨成为班上唯一一个没有家长来开会的学生也是不争的事实。
晚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温听晨就偷偷躲在桌子底下给唐广君打电话。
他不接,她又发短信。
【叔叔,我们九点五十下课,您能到吗?】
【一会儿我就站在保安室门口,您一停车就能看见。】
【快下课了,您到了吗?】
……
短信发出去,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下课铃打响,温听晨不得不收拾书包下楼,边走边给唐广君打电话。
苍天有眼,打到第五个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那头背景音嘈杂,唐广君的声音也醉醺醺的,说自己临时有场应酬,实在抽不开身。
其实,以唐广君的条件,安排个司机过来接她只是一句话的事,但他没有,只是随便应付两句,让温听晨自己想办法。
电话收了线,温听晨站在空茫茫的大街,看着其他家长接孩子的车一辆接一辆的离开,忽然有点儿鼻酸。
她好想她自己的爸爸。
……
学校门口没有直达的公交,这个点儿出租车也少,温听晨在街边一连拦了三辆,都是满客。
她心头一横,干脆步行回家。
刚走不到百米,她就开始后悔了,随着高三学子被接走,街上行人越来越少。她家门口那条长长的江大南路,更是随着大学生的归寝而变得人迹寥寥。
秋风乍起,枯黄的梧桐叶摇晃飘零,拂过肩头,有种阴森的恐怖。
温听晨裹紧外套,祈祷时间快点过去,让她快点回家。
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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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的时候,感官也会变得灵敏,她察觉到身后有和她相同频率的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簌簌作响。
恐惧使然,她不由加快了步伐,再竖起耳朵仔细一听,那人速度也快了。
温听晨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背后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她,脚步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跑了起来。
饶是这样也没能摆脱,身后那人继续跟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他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一连跑了几百米,温听晨嗓子干涩肚角发疼,实在跑不动了。
抱着要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念头,她突然停下脚步,打开手电点强光猛地照在身后那人脸上。
“为什么跟着我?!”
然后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咒骂。
“靠,老子眼睛要瞎了!”
“……”
第23章 裂缝中的阳光(4)
强光之下, 少年侧过头用手遮挡眼睛,温听晨把光源从这“变态”脸上挪开几寸,看见和她同样的校服, 左胸口别着校牌, 距离太远看不清名字, 但凭着劲瘦身形和优越身高,还是能一眼认出。
温听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先前跑得太急, 一口气差点踹不上来,“你,你跟着我干嘛?”
“谁说我跟着你了, 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能走,我回家也不行?”
周见弋放下手来, 脸上有刻意的冷淡,还在为她先前说过的话赌气,拧着, 倔着。
“回家……”
温听晨环顾四周,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他家应该还住在江大家属院里, 从学校回去最快的路线并不是这个方向。但前面不远有个小门, 从那边拐进去也不是不行,就是太费时间了。
周见弋仿佛也意识到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 表情古怪地补充道:“天气好, 想散散步,不行吗?”
真的是散步吗?那为什么她跑起来他也跟着加速?
温听晨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把问题咽回肚子里,关掉手电, 讷讷点头,“行,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嗯。”周见弋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平复呼吸继续往前走,很快身后便有脚步声传来,不紧不慢地尾随。
余光往后一瞥,周见弋双手揣兜,书包斜斜跨在肩上,青涩俊朗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温听晨踩着落叶放慢步调,原本揪紧的一颗心也在这平稳的脚步声中放松下来——
身后有认识的人跟着,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微风带来梧桐树独有的味道,月光穿过枝桠倾洒在脚边,像给路面渡了一层亮银色的镜面。
先前光顾着害怕,她竟然没发现今晚的夜色这么美。
走到江大的那扇小门,保安站在门房掐着表等关门。
温听晨偷偷回头看周见弋,他低头摆弄手机,手指飞快按着键盘,像是在回消息,脚尖调整了方向,大概要准备拐弯进门了。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段路她又要自己走了,温听晨默默叹息,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失落。
又向前走了一段,身后仍有脚步。温听晨回头,看见周见弋依旧跟在几米之外,目光交汇,身体猛然一顿,拧着脖子去看别处。
她往前走,他又跟上来。
她停下,他再次站定。
“你…不回家吗?”温听晨指了指他身后,提醒他小门已经过了。
“我知道。”周见弋脸上看不出情绪,“我不想走这个门不行么?”
行是行,但错过这个门,前面就没有能进学校的入口了,温听晨以前也住在家属院,她比谁都清楚附近的路线,这么晚了,他实在没有必要在外面兜圈子。
除非……
她心里隐隐浮起一个答案。
像是怕被别人看穿心思,周见弋烦躁地“啧”了声,“我不想太早回去应付我爸,你走你的,别管我。”
“哦。”
温听晨乖乖转过身,这次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会跟上来。
路灯下两人影子变幻莫测不断交叠,温听晨盯着地面,小心翼翼避免踩到他的影子。
没了恐惧,时间变得不再难熬,很快到了小区门口,温听晨穿过十字路口,微微回望,发现周见弋停在了红绿灯下,微风拂过,落叶在空中打个旋儿飘落在他肩上。
小区半夜也有保安执勤,会安全很多,温听晨进了大门,走到树下心念一动,又掉头折回去——
原本站在路口的少年突然卷起书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回跑。
她情不自禁地嘴角轻扬。
回到家,保姆阿姨已经带着妹妹唐纯睡下了,厨房留了份她的夜宵。
方萍打来电话,问她到家没,唐广君有没有去接她。
温听晨不想他们吵架,撒谎说是,然后岔开话题问外婆情况如何,她什么时候回来。
方萍叹了口气,说外婆那边一时难以脱身,大概要等一周以后,让她好好复习,注意安全,有时间就陪陪唐纯。
她说好,挂了电话回到房间,又做了张复习卷,才关灯休息。
很难得的,一夜无梦。
因着要走路上学,第二日的闹钟比平时早了很多。
温听晨梳洗好下楼,看见唐广君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新换的地毯被他吐得不成样子。
保姆阿姨在厨房为他准备醒酒汤,见温听晨下来指了指餐桌,让她吃点早餐。
她点头,随手拿保鲜袋装了一节玉米和两个鸡蛋,换鞋出门,习惯性地戴上耳机,打开手机播放器开始听英语。
走到小区门口,意外又看见周见弋的身影,懒懒靠着路灯杆踢路边的碎石子玩,时不时抬头朝她小区的方向张望。
温听晨扯下一只耳机,平定走出去。
视线在空中相撞,他触电般躲开,大步流星跨到最近的早餐摊边,让老板打包一份小笼包——
就像在故意告诉什么人,看吧,我才不是来等你的。
温听晨抿了抿嘴唇,假装没有看见,静静从他身边擦过。
清晨的阳光温柔暖融,街上行人三三两两,洒水车伴着悠长的曲调缓缓驶来,迎着薄光能看见淡淡的彩虹。
温听晨放慢了步调,余光瞥见少年从早餐店主手里接过小笼包,随意往书包里一塞,快步跟上。
然后,脚步声变成双重。
几乎是踩着上课铃到的教室,温听晨回了自己座位,周见弋故意在走廊站了一会儿才进去。
任柯一见他就哀声怨道,问他今天早上去哪了,为什么不等自己上学,害得他差点迟到。
周见弋从书包翻出已经冷了的小笼包丢进他怀里,敷衍道:“给你买早餐去了。”
任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对啊,你哪买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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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包?”
从叫家属院到附中,路上根本没有卖小笼包的店。
他推了推眼镜,恍然咬牙:“周见弋,你见色忘义!”
“有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周见弋嬉皮笑脸,心情比前些天好了许多,视线往角落方向一瞄,“以后天天早上给你带!”
温听晨垂下眼睛,像落叶飘落在水面,心头泛起浅浅涟漪。
……
于是从这天起,平淡枯燥的高中生活被添上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上下学的路上,她不再是形单影只,夜路萧条也没有关系,十几步开外总有那么一个人在她身后晃晃悠悠。
温听晨开始期待清晨和夜晚来临,每天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中寻找路灯下那个熟悉的身影,即便是一路上沉默无言,只要知道他在便感到安心。
她觉得自己是矛盾的,一方面害怕自己会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想要保持距离,一方面又沉溺于他给的安全感,不想再推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天都在重复同样的轨迹,那个所谓的变态老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学校里对他的讨论也渐渐少了,温听晨想他大概是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这天夜里放学,温听晨出了教学楼才发现手机忘在教室,怕方萍联系不上自己会着急,调头回去拿。
再出来时,看见周见弋在校门口和几个男生插科打诨,嘴里开着玩笑,眼里却有紧张,见她蜗牛般从里头走出来,面色才渐渐松了。
目光在空中短短一触,很快又默契错开,温听晨背着书包往家的方向走,周见弋也跟同学挥别。
一周过去,秋意更浓了,落叶被环卫工人清扫干净,街上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但,月亮一如既往地亮。
路灯将两人身影拉得颀长,温听晨走在前头,有一脚没一脚地踩他的影子。
不小心踩到他的“脑袋”会紧张凝眉,看他没有发现,又抿紧嘴唇偷偷地笑。
踩着踩着,影子里忽然多了一双破破烂烂的迷彩鞋,鼻尖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温听晨蓦然抬头,看见一张丑陋狰狞的中年男人面孔,光着膀子,身上只有一条松松垮垮的外裤。
她心头一惊,惶恐后退,男人步步紧逼,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妹妹,叔叔给你看个宝贝。”
他伸手去解裤腰带,温听晨脑子一阵发懵,正想大声呼救,身后的人突然快步冲上来,用尽全力的一脚踹在男人胸口。
“不想变成残废就赶紧滚!”
周见弋用身体挡在她面前,一只手还护着她的胳膊。
男人被踹到在地,捂着胸口痛苦呻|吟,睁开眼,瞥见手边一块板砖,立刻抓起,“小兔崽子,坏我好事,爷爷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吃力爬起来,朝他们一通乱砸。
一个初显老态的中年男人当然不是血气方刚少年人的对手,几次下手都扑了空。周见弋护着温听晨后退,趁男人没有站稳,脱下书包,猛地往他头上一甩。
男人再次摔倒在地。
他拉起温听晨的手,“快跑!”
温听晨被他拖着跑了出去,脑子断开的那根弦逐渐接上,她听见身后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嚎和难以入耳咒骂,摇摇晃晃站起来。
深深的恐惧在心底蔓延,她只好本能抓紧那只唯一给她力量的大掌,从被动追随,变成了不要命地全力奔跑,仿佛身后有无形的厉鬼在追赶,而这世界只剩下彼此。
夜色在凉风中倒退,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后已经完全听不到男人的声音。
温听晨停下来,大口喘息,“我跑不动了。”
周见弋也停下脚步,手掌撑着膝盖往回望,“应该没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