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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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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绣楼

苏绾绾怔神许久。

郁行安就那样低眸注视她,他把披风系带系好了,却没有退开,两人挨得很近,苏绾绾觉得周围逐渐变烫,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靠到深巷的墙上。

“那怎么办呀?”她轻轻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会开心吗?”

“嗯?”,

苏绾绾带着郁行安穿过深巷,来到一处长街,又带他上了一处绣楼。

苏绾绾让郁行安先上楼,她到铺子里买两盏葡萄浆,又褪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付账。

铺子的管事吓了一跳,叫店家出来。店家细瞅她几眼,笑道:“是苏家的小娘子吧?还请您将这镯子收回去吧,不必结账了,就当结个善缘。”

苏绾绾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问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店家笑道:“您小时候每年都要过来,如您这样的小娘子可不多见。奴这双眼睛啊,就是专用来认人的。”店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苏绾绾最后让店家记账,准备明日让侍女送银钱过来,她小心地捧着两盏葡萄浆上绣楼。

这绣楼在一方院子里,院子的台阶上长满青苔,墙垣朽败,踩在楼梯上时,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她才走了两步,听见声响的郁行安便提着花灯下楼,为她照明。

两人到了楼上,这绣楼虽然破旧,却并无蛛网,连栏杆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苏绾绾将一盏葡萄浆递给他:“你喜欢吃葡萄浆吗?”

“喜欢。”郁行安说。但凡她给的,他似乎都喜欢。

苏绾绾捧着杯盏,靠在栏杆上,郁行安就站在她身边。

夜风轻拂,苏绾绾的发丝被吹在郁行安脸上。

他眨了一下眼睛,听见苏绾绾道:“这便是我想带你来的地方。你方才说,我和你不够熟稔,因此我带你来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我寻思着,我们日后……若是一直待在一起,便会慢慢熟稔……”

她说得很慢,一边说,一边心口砰砰直跳。她小心地呷了一口葡萄浆,本来不打算继续说了,结果想到方才郁行安的目光,鬼使神差地将未说完的话说出口:“……比世上所有人都更熟稔。”

她没有发现拂到郁行安脸上的发丝。说完之后,还假装平静地继续喝葡萄浆。

郁行安感觉自己脸上的发丝很痒,但他不愿拂开。他的视线本来落在街道上的,此时却忍不住移到苏绾绾身上。

长街的花灯照在绣楼上,映出朦胧的光影,苏绾绾在光影中伫立。

郁行安望了她一眼,耳根染上薄红。

“苏三娘。”他道,“可否和我谈谈这座绣楼,还有你的过去?”

“可以呀。”苏绾绾望着挂满一整条街的花灯,“我幼时常来这个绣楼玩,这绣楼据说——不太吉利。但孩童如何管得了那许多?站在楼上,可以瞧见整条街的花灯,还有百戏。”

她说着,街上就跳起了百戏,街灯无数,众人载歌载舞,鳞鳞相切。那些喧闹声远远传过来,如同隔着长河。

“所以此处的栏杆如此洁净,是孩童们玩耍时无意间擦拭的?”

“嗯。”苏绾绾道,“我从前每次来,都要买一盏葡萄浆。你觉得这葡萄浆吃着如何?”

“甚好。”郁行安道。

“我方才去买,那店家还认得我,她说如我这样的小娘子不多见,她又是专认人的,故而认出我来。”

“确实不多见。”郁行安道。

他语气平和,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同样的话,苏绾绾方才听店家说了,倒没觉得怎样,此时听他一讲,脸颊就烫了起来。

她再次欲饮葡萄浆,喝了一口,才发现盏中早已空了。

“还要不要?”郁行安问她。

“不要了。”苏绾绾问,“你心里还……还难受吗?”

她本打算说的是嫉妒,但不知为何,用了难受。

“不难受了。”郁行安道,“多谢你,苏三娘,我心中甚喜,如那些婆娑起舞的民众。”

街上传来踏歌之声,郁行安的声音又低又温柔。苏绾绾侧对着他,不知为何,心里也响起了小小的欢快歌声。

……

苏绾绾很喜欢今年的上元节,他们去了许多地方,阆都有三十八条主干大街,他们走了其中的四条,苏绾绾却觉得仿佛走遍了整个世间。

他们吃了膏糜,看了连袖舞,走累了进酒楼歇息时,偶尔有店家打趣:“好俊朗的郎君,真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大裕礼制,未及笄的小娘子梳鬟,已及笄许嫁的娘子梳髻。但在日常生活中,并没有那样泾渭分明,有时候已出嫁的娘子也梳高鬟搭配服饰,因而店家认错了。

苏绾绾听了这话,感到耳尖有点烫。

郁行安看了她一眼,对店家道,“我们尚未成婚。”他停了停,嗓音温和,似乎还有隐约的笑意,“但我寻了大雁,明日便去纳彩。”

店家以为是木头雕刻的大雁,听见他说是真正的大雁之后,忍不住惊叹连连。

周围几个管事都围过来,打听何处寻来的大雁——传闻大雁早已绝迹,若能弄到,岂不是能卖给阆都贵人,大赚一笔。

苏绾绾在旁听他们闲聊,郁行安的话仍然不多,却对回答这样的问题并不感到不耐烦。

似乎,在他看来,能向苏家纳彩,是一件比猜对许多灯谜,更值得回应之事。

……

翌日,苏绾绾起身不久,听见施娘子来寻她,说郁行安请媒人上门纳彩,苏太保已穿着礼服应了。

施娘子是苏敬禾新娶的妻子,脸蛋圆圆,和苏绾绾热络亲近。

她携了苏绾绾的手,笑道:“郁家是上了心的,特特寻了大雁过来,纳彩一只,问名一只,哎呀,真是羡煞旁人,不知围了多少邻里。”

苏绾绾心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在天上飘,脚底踩的却是云。

她笑道:“多谢阿嫂告诉我这些。”

施娘子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小娘子害羞了。”

苏绾绾垂眸轻笑,施娘子说了一通闲话,又张罗着拉来郭夫人,一起选嫁衣的花样子。

之后便是合庚帖,也就是将苏绾绾的生辰八字写在帖上,请媒人带回郁家,看看娘子和郎君有没有相克之处。

郁家算得很快,不过两天,便回“八字相合”,媒人本应寻个吉日,上苏家纳吉,但恰在这时,圣人崩了。

圣人驾崩,满朝哀痛,天下缟素,为圣人服丧。,

太子司马璟为圣人上谥号,又将圣人庙号定为“德宗”。之后,司马璟于千定宫即位,颁诏天下,以明年为道徽元年。

再过一月,司马璟以“不尊上意”为由,罢免了数个大臣,中书舍人、三省长官都受到波及,唯有郁行安,仍稳稳地坐在翰林院首领的位置上,地位岿然不动,隐隐更甚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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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格局大改,连苏敬禾回家都总是谈起政事。

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郁行安。苏太保有时候捻须笑道:“还好金问仙说什么冲喜不吉,如今看来,攀上郁家这棵大树,倒于我们家更有助益。”

苏太保不是第一回 说这种话了。从前,阿娘的娘家落败之后,他就经常说:“张家现今还不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也不可惜,于苏家无丝毫助益。”

苏绾绾如今再听苏太保提这样的话,往往连茶也不喝,抬脚便走。郭夫人便对苏太保笑道:“扶枝这是害羞了。”

但无论怎么害羞,苏绾绾都没有见到郁行安。她有时会收到郁四娘的信件,郁四娘在信中说,阿兄近来很忙,他托我问问,你可安好?

信中往往附着礼物,郁四娘告诉苏绾绾,一份是她的,另一份是郁行安的。

苏绾绾写完回信,仔细地将这些礼物收起来,和那卷工笔画放在一起。

很快便入了夏,今年的夏季很热,蝉鸣一声响过一声。司马璟——也就是如今的圣人,奉了太后之命,将德宗送至皇陵,之后又去行宫避暑。

许多人都跟着去了,包括苏家、肖家和郁行安。

苏家在行宫周边也有宅邸,宅邸外还有一棵神仙树。苏绾绾感觉这里确实比阆都更凉快些。她拿着一卷书,坐在树下的秋千上,正低头思索百里嫊留给她的课业时,她被轻轻一推,秋千慢慢晃了起来。

苏绾绾睁大眼睛,回头去看,看见郁行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明亮的日光穿过层叠树叶,在他身上落下婆娑的树影。他微笑着望她,问道:“你近来可好?”

“嗯,我很好。”苏绾绾转过头,握紧自己的书卷。她看了看左右,大约是因为他们已过了纳彩之礼,侍女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第42章 夜宴

秋千往回荡,风仿佛被割开,她落回郁行安的手里。

郁行安再次将她往前推。

苏绾绾忍不住笑问:“你怎么来了?”,

秋千一起一落,苏绾绾的身影忽近忽远,声音也靠近再远离,像一只在掌心跳跃的欢快鸟儿。

他望着她背影,不由自主地想,因为思念你,所以过来了。

他口中却道:“有事路过此处,恰好遇见了你。”

“什么事?急不急呀?”

“不急。”郁行安道。

“哦。”苏绾绾荡着秋千,半日后,轻轻唤了一声,“郁行安。”

“嗯?”

他站在她身后,影子就投在她眼前的地面上。苏绾绾听着他这声回答,感觉自己像是在他的影子里荡秋千,被他的身影圈住。

苏绾绾:“我问你一事。”

“你说。”

“倘若……你发现苏家只是慕你权势,你会如何?”

郁行安轻笑一声:“苏三娘。”

“怎么?”苏绾绾被他笑得心里一跳。

“普天之下,利来利往,人与人在这世上,本就是各种利益的交换。我有朝一日能娶到你,已是十分欣喜。”

又怎么会在意这点小小的心思呢?

苏绾绾应了一声,继续荡秋千。过一会儿,她又问:“那你怕什么?”

“我没什么可惧怕的。”

“咦?”苏绾绾扭头看他,“怎会?人活世上,总有怕的东西吧?”

郁行安低头看她,耐心推秋千:“我怕的东西,世上并不存在。所以才说没什么可惧怕的。”

“那是什么?”

郁行安停顿许久,微笑望着她:“燃不尽的烛火,永不坠落的太阳,没有尽头的时间。”

“那确实是不存在。”苏绾绾回转身子,将手上的书卷递给他。

郁行安接过,帮她卷好,俯身放在一旁矮几上的帙袋里。

苏绾绾瞧着他的动作,等他收拾好站起身,她连忙收回视线,假装并没有偷瞧。

“你可以推得再快一些吗?”她问。

“可以。”

烈日杲杲,空气闷热,蝉鸣声又亮又响,唯有神仙树的叶子遮住阳光,投下少许清凉。

苏绾绾坐在秋千上,感到风迎面吹拂到她脸上,她闻到郁行安身上的气息,靠近,然后再远离,乐此不疲。

郁行安感觉脸上很痒,因为苏绾绾的发丝总是被夏风吹到他脸上。但他并没有拂开它们,而是望着苏绾绾,问道:“你呢?你怕什么?”

苏绾绾说:“我从前什么都不怕,如今怕的东西可多。”

“比如?”

“怕痛,怕黑,怕谎言,怕分离……”苏绾绾笑了一下,“我最怕的还是嫉妒。”

“为何?”

“因为嫉妒是一件令人难过的事吧,一点点捕风捉影就令人难过。我想不明白,那些大儒怎会说‘妒是恶行’?人但凡在意了,又怎会不嫉妒呢?”

“嗯,你说得对。”郁行安如以往一般赞同她,“人但凡在意,便会嫉妒。苏三娘,”他停顿片刻,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感到嫉妒的。”

他话里隐藏的承诺让人小鹿乱撞,苏绾绾耳根滚烫,却只作不知,应了声“嗯”。

“你放心。”他道。

……

小宦者拿着竹竿,粘树上的蝉。圣人司马璟坐在行宫的水榭里吃西瓜,听说襄王来访,便让宦者传他进来。

襄王司马忭领着一农人入内,行礼,被圣人赐座。

圣人体格健壮,面相憨厚,不像德宗和穆宗那样孱弱。他将西瓜赐给司马忭和农人,自己也一边吃,一边问道:“四弟有何事要禀?”

司马忭道:“崔宏舟等人虽已遭流放,但臣偶然听闻些许琐碎,思虑许久,觉得还是应当让圣人知晓。”

圣人:“哦?”

司马忭让农人说话。

农人皮肤黝黑,手足无措,根本不敢碰那西瓜。

他听司马忭开口,连忙跪在地上,将头磕在地上,颤声道:“我……奴……奴那日在城外耕作,听见崔宏舟冷笑数声,说他救驾三次,还落得如此下场,郁行安功高震主,独步天下,莫非他就不会造反吗?”

圣人吃西瓜的动作停了,半晌后,他道:“四弟多心了。”

司马忭又说了几句关于郁行安的谗言,每件都有模有样,最后道:“臣并非出于私欲,而是为圣人思虑,为社稷着想。”

圣人笑道:“四弟,你可知德宗为何不选立你为太子?”

司马忭低头:“臣不知。”

圣人:“德宗道,你擅阴谋,却无大才,不宜为国之储君。”

司马忭脸色略微苍白,带着农人行礼告退。

圣人将西瓜放到案上,目送他们离开,许久后道:“葛知忠。”

“奴在。”

“传左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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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丞。”

葛知忠心头一凛:“奴遵命。”

左御史中丞是圣人一手提拔的大臣,极擅侦查审问。

……

这日下了暴雨,苏绾绾上完课回来,坐在窗前,摩挲着自己的书卷。

她窗前也有一棵神仙树,只是这棵树比宅邸外的那棵更矮,也没有挂秋千。

她撑着脸,凝望这棵树,脸上不自觉带了笑。

“外头下暴雨呢,小娘子还这样高兴。”棠影手上拿着宽大的巾帕,撩开门帘,瞧见她的模样,不由笑道。

她一边说,一边走近,为苏绾绾擦拭发丝。

苏绾绾方才从百里嫊那里回来,路上遇暴雨,发丝被濡湿了一些。

苏绾绾道:“这样怪不舒泰的,备热水吧,我要濯发。”,

侍女们应是,她将书卷卷好,塞回帙袋里。

棠影忙道:“婢子来吧。”

“不必。”苏绾绾这样说着,嘴角又悄悄往上翘。

这是前几日她荡秋千时,郁行安帮她收好的书卷。

再过几日,暴雨初歇。因德宗驾崩,大裕停了今年的马球赛事。但西丹国仍然遣使者拜访,为了接待西丹国使者,圣人于行宫设夜宴。

苏绾绾也跟着去了。

走在宫道上时,苏太保瞅着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倏然道:“扶枝。”

苏绾绾:“儿在。”

“近来朝中有些琐碎流言。”苏太保捻须道,“圣人似对礼和起了疑云。扶枝,若郁家失势,我们苏家必要斩断关系,明哲保身。”

苏绾绾指尖一颤,目光射向苏太保。

苏太保微微一笑:“你何必如此看着为父?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我想礼和必有应对之策。若如此轻易便落马,他怎会年纪轻轻就爬到这个位置?”

连下几日暴雨,虽然放晴,宫道还是有些水渍。

苏绾绾踩在这些水渍上,平静道:“儿不知什么朝中形势、应对之策,儿只知,人无信不立,若儿也学那世态炎凉、趋炎附势之辈,必会沦为阆都笑柄。”

“你这孩子!”苏太保瞪圆眼睛,“谁敢笑苏家?你怎么与为父说话的?”

继母郭夫人连忙打圆场,苏绾绾挺直脊背走了,苏敬禾犹豫片刻,带着妻子跟上苏绾绾。

苏太保的声音越飘越远,但苏绾绾还是隐约听见一句——“跟她早死的阿娘一模一样!也不知她阿娘如何教的,一点小娘子应有的恭顺都没有!”,

空气又闷又热,天边墨云翻涌,苏绾绾入了夜宴,被宫女引到席上。她左右皆是贵女命妇,郭夫人和二嫂施娘子陪在她身边。殿中宫女往来不绝,众人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圣人坐在上首,郁行安仍坐在离圣人很近的位置,圣人数次赐菜,看不出对他有芥蒂的样子。

西丹国使者也时不时与郁行安说话,神色很是恭谨。

苏绾绾觉得食不下咽,她放下箸子,盯着自己面前的矮案出神,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过来道:“小娘子可要玉锦糕与葡萄浆?或是其它开胃小菜?”

“不必了。”苏绾绾道。

宫女退下。施娘子道:“哪来的玉锦糕和葡萄浆,我们这里怎么没有?怎么只问了扶枝一人?”

“你这馋虫。”郭夫人脾气向来好,笑道,“那是中书舍人遣人来问的。”

施娘子抬头,视线落在场中唯一的中书舍人郁行安身上——另几个中书舍人都没有跟来行宫,仍留在阆都办事。

施娘子掩唇笑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多问了。扶枝,那中书舍人在看你。”

苏绾绾耳朵一烫,迅速抬眸,却见郁行安已经收回了目光。

他坐在那么高,那么远的位置上,侧影精致,煌煌烛火笼在他身上,如人间谪仙。

苏绾绾望了片刻,对郭夫人说想出去走一走。

郭夫人忙允了,又让侍女跟紧她。

夜色像一只巨兽,笼罩住整个天地。苏绾绾沿着林中小径走了一会儿,又觉无趣,便带着侍女折返,遇见了郁行安。

“你怎么也出来了?”苏绾绾道。

郁行安手中提一盏宫灯,身后并无侍从。他低头看她:“我再坐在那里同西丹国使者对答,圣人该起芥蒂了。”

苏绾绾一想便明白过来,皱眉道:“好一出离间之计。”

西丹国方才面对郁行安的恭敬之色,似乎甚于圣人。

郁行安轻笑,问她要不要再走走。

苏绾绾应好,让侍女远远跟随,她与郁行安走向林中小径。

巡逻的宦者们见到两人,连忙远远避开了。

“咱们在避什么?”一个小宦者问。

“你这呆子!”另一宦者道,“睁开你的眼睛瞧瞧,那是郁承旨,权倾朝野,驷马高车,你敢去坏他好事?”

苏绾绾不知宦者们的交流,她踩在小径上,半晌后问:“要不要紧?”

“嗯?”

“我听父亲说,朝中有些流言,圣人……猜忌你。”

郁行安微怔,低头看她。

夜色正稠,他手中的宫灯发出微亮的光,照在她身上。今夜没有蝉鸣,林中弥漫着潮湿闷热的夏日气息,她披着一身暖黄灯光,抬头凝望他,那双眼睛明亮通透,琥珀色的,里面盛了关切。

郁行安的心轻轻一跳,他有了落在水里的错觉。但他这回似乎心甘情愿被溺毙,在她这样的目光里。

“无妨。”他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轻轻移向前方,身体却朝她靠近了一步。

从前他们并肩而行时,总是距离两三步远,如今他靠近一步,苏绾绾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皆是常见的伎俩,没什么为难的。”郁行安道,“朝中之事就是如此,触斗蛮争,反覆无常,习惯了便好。”

苏绾绾道:“那你好厉害呀。”

“嗯?”

“你斗赢了这么多人,站在如今的位置上。”

郁行安再次轻笑一声,他说:“苏三娘,我从前觉得你如绿萼梅。”

“咦,绿萼梅,你竟这样想。那如今呢,你觉得我如什么?”

“如今我觉得你如滂沱的雨,急遽的风。”

她是急遽瓢泼的风雨,骤然闯入他的生命,却让他抬手去接,淋湿了衣裳,都不愿从天幕下离开一步。

第43章 宫灯

“好一出柔情蜜意的戏码。”司马忭阴冷笑道。

他手上没有提灯,整个人隐在黑暗里,随着他从林中走出,他的身影也逐渐显露,他盯着两人,视线如寒冰。

苏绾绾吓了一跳:“你怎么又不提灯?”

“若提了灯,怎么听得见这样的话?想不到郁承旨表面光风霁月,私下竟这样情意绵绵,肉麻话一堆。扶枝,是我说的情话不如他,你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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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做我王妃吗?”

苏绾绾:“……”

她正打算说些什么,郁行安平静道:“殿下可知,我与苏家已过纳彩之礼?”

司马忭:“那又如何?扶枝,你退了亲事,我迎娶你做正妻,好么?我欲娶你,想了很多年了。”

郁行安轻笑一声:“我和苏家不会退亲。”

他的语气平稳又笃定,司马忭的心里莫名一缩。

郁行安:“而你,襄王殿下,恐怕没机会看见我们白头偕老了。”

他嗓音从容不迫,仿佛成竹在胸。

司马忭眉头皱得更紧,他心中涌现不安,像潮水一样一阵阵拍在胸膛。他最终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何意?”

“回殿中一看,殿下不就明了了?”郁行安道。

司马忭心脏慢慢跳起来,逐渐有狂跳之势。他有心再跟苏绾绾说话,却终究忍不住抬脚往回走,脚步略微仓促。

怎么可能呢?郁行安……提前得知了他的谋划吗?司马忭忍不住想起德宗对郁行安的评价,他不由在心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有人料事如神到这种地步。

但他的脚步还是越来越快,到最后几近于奔跑。

苏绾绾望着司马忭的背影,目光复杂。

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转回脑袋,继续往前走。,

“在思虑何事?”郁行安问道。

他跟在她身边,手上提着灯笼,手指被灯光晕染,修长美丽。

“襄王……他做了何事?”苏绾绾犹豫许久,问道。

郁行安道:“他在圣人的糕点中放了‘雪上一枝蒿’,意图诬陷我谋害圣人。”

苏绾绾脸色白了。

雪上一枝蒿,虽可入药,但也是剧毒之物。

“那你做了什么?”她问。

“我指引宦者发现真正的投毒者。”

苏绾绾沉默,她有些心不在焉。小径的尽头是一棵苍翠的槐树,她下意识地往前走,即将撞到树上时,郁行安伸出手,抵住她额头。

苏绾绾的额头撞上他的手掌。他的掌心有力而温热,带有薄薄的茧子,宽大的袖袍随着他的动作,一下子被风扑到她脸上。

雪松和檀香木的味道被夏风裹挟着吹拂到她脸上,她闭了一下眼睛,侧头,发现郁行安低眸注视她。

他的双眸漆黑深邃,如夜色中的汪洋。

她被浸在这样的汪洋里,听见他问:“你方才在思虑什么?”

郁行安停了一下,问道:“是在思虑襄王之事吗?”

苏绾绾不知如何回应,她往旁边走一步,郁行安提着灯笼,往她的方向靠近一步。

最后她退到槐树下,背抵树干,仰头望着他的眼睛,说:“是。”

郁行安俯身,伸出手,苏绾绾不知他要做什么,侧开脑袋,却感觉他扶正了她的发簪。

原来,方才她撞到他掌心,发簪有些许歪了。

他的动作又轻又温柔,手腕距离她那么近,苏绾绾的余光瞥见他的衣袖随着动作有些许滑落,暖黄灯火镀在他腕骨上,那腕骨优雅如玉,还有一粒红色小痣,平日被衣袖挡住,只有这种时候才看得清。

苏绾绾收回视线,听见他道:“苏三娘。”

苏绾绾:“嗯。”

“我不会让他死在我手上的。”他清和道。

他会想办法让他自食恶果,被幽禁终身,却不会杀死他。

苏绾绾猝然抬眸,发现郁行安仍然低头凝视她。两人挨得很近,仿佛下一刻就要额头相贴。

郁行安:“襄王曾对我说,你五岁就认识他了,还曾赠他玉锦糕。若他死了,你会永远记住这个人,对吗?”

苏绾绾不知如何回答。她心里想,他如今是在嫉妒吗?像她上回在他的书房那样?

郁行安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答。他的手指扶完发簪,顺着发丝往下滑,将她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

他的手指温热和暖,苏绾绾的耳朵本被夜风吹得冰凉,此时迅速变得滚烫。

他垂眸望她,浓长眼睫垂覆,平缓道:“所以,我不会让他死在我手上,不希望你铭记他。”

“苏三娘。”他道,“希望你只铭记我。”

爱是排他,也是彷徨。嫉妒同她一处长大的皇子,因为对方如此轻易就了解他未曾见过的她。

……

雪上一枝蒿的投毒案发之后,引起轩然大波。圣人面色铁青,查了半日,查到司马忭头上。但因司马忭及时推出替罪羊,最后结果成了朝中一个大臣嫉恨郁行安,不惜以圣人身体为饵设下计谋。

但司马忭还是受到了波及,他被收回封地,幽禁在襄王府里,终身不得出。

郁行安日益得圣人倚重,更频繁地来苏家拜访。苏太保对他十分满意,每当他过府,便命苏绾绾出来煎茶,还常让他们出门去玩。

又是一年重五节,圣人为表对德宗的哀思,表示今年不办重五节宫宴,也不在蔷薇苑举办龙舟赛事,但他仍然携着最宠爱的贤妃游蔷薇苑,又传了几个翰林学士来作诗。

郁行安身为翰林院之首,又是承旨,自然也在传召之列。

他依据圣人心意,作了两首吟咏贤妃美貌与行苑景致的应酬诗。不等圣人评出魁首,他就寻了个机会告退。

“郁承旨今日怎么急着走?”一个余姓翰林见左右无人,悄悄问道。

郁行安走在青石路上,步履风流,嗓音平和:“今日是重五节,我欲去苏家拜访。”

“原来是惦记着苏家小娘子!”余翰林笑道,“人人皆说苏家三娘美貌无双,依下官看,这世上唯有郁承旨与她相配了。亲迎那日,郁承旨别忘了给下官也发一份帖子,好让下官一窥佳偶风采。”

“可。”

……

苏绾绾写完今日的课业,坐在院子里荡秋千。

这是她窗前的那棵神仙树,原本没有秋千的,她让婆子们设了和宅邸外一模一样的秋千架。

侍女进了院门,笑道:“郁承旨来了,主人命小娘子出去煎茶。”

苏绾绾下了秋千,抻平裙摆褶皱,去了待客的花厅。

花厅站着两个侍女,郁行安坐在花厅的局脚榻上,并无主人招待。

苏绾绾从窗外经过,随着前进,看他的视角也发生变化。先是笔挺的背影,随后是侧面的喉结,走到侧前方时,他似乎有所察觉,抬眸望过来。

苏绾绾隔着窗,对他一笑,入了另一个侧间煎茶。

侧间没有侍女,自从他平步青云,每回他过府拜访,侍女就越来越少了,仿佛苏太保在纵容什么。

苏绾绾刚坐下,就见到石绿色撒花门帘撩起,他迈步进来。

此时正是日光最美的时候,他披着耀耀日光,袖袍清泽,撩门帘的手指如竹如玉。

他左手上提着一个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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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苏绾绾身边,带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雪松,檀香木,还有淡淡的墨香。

“你方才写了文章?”苏绾绾净了手,把茶饼掰碎炙烤。

“嗯,圣人命我们作了几首诗。”他将食盒推过去,揭开,“上回你说想尝河西道的酥酪,我接来家中厨役做了一些,你尝尝可喜欢?”

前几日,郁行安提到河西道酥酪与阆都口味不同,苏绾绾随口说了一句想尝尝,他就写信传来家中厨役。

他近来常做这样的事,无论是什么,她顺口提上一嘴,他就做得妥妥帖帖。有时候,苏绾绾早已不记得自己不经意间提的愿望,他却仍然铭记。

苏绾绾探头瞧一眼食盒,点点头,却没有吃。她等烤完的茶叶在纸袋里放凉,又将它们放进茶碾子里,准备碾茶。

郁行安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仿佛光是这样看着她,就感到心满意足。见她准备碾茶,他伸出手道:“我来吧。你之前说碾茶累。”

“好呀。”苏绾绾打算挪位置,“你帮我碾茶,我正好吃酥酪。”

他听了这话,动作微顿,将食盒里的那碗酥酪取出来,又拿了调羹,舀了一勺,喂到她唇边。

“我帮你碾茶,”他垂眸看她,“也帮你吃酥酪。”

苏绾绾耳根一片薄红。

这叫什么“帮她吃酥酪”呀?

但不知为何,她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对视,似乎被诱惑了一般,张开嘴,吃了那勺酥酪。

好甜。

她似乎从未吃过这么甜的酥酪。

郁行安低眸望她。

她今日梳着顶髻双鬟,额上绘花钿,上着折枝夹缬衫,下着细条间裙,身披画帛,臂上系着一条和他相似的长寿缕。

或许是因为她方才碾茶的动作,额上细细的碎发又落下来。

郁行安想帮她拂好,但仍然面容平静地喂她吃酥酪。窗外的太阳一点点西移,直棂窗的影子镀在两人身上。

酥酪吃完,苏绾绾脸颊滚烫,起身,换了一张榻,坐得离他更远些。

郁行安看她一眼,站起身,改而坐在她方才的榻上,垂眸碾茶。

碾茶的声音均匀又细碎,苏绾绾撑着脸看他,看了半日,问道:“郁二郎,你怎么不说话?”

郁行安问:“小娘子想听什么?”

苏绾绾:“你有什么想说的?”

郁行安抬头,一边碾茶,一边看她额角的碎发。

半日后,他低头道:“苏三娘。”

“嗯。”

“我心悦你。”,

第44章 饮酒

阳光穿过直棂窗,盈满整间屋室。碾茶声不绝,如风过竹叶,奏响林涛。

苏绾绾听了郁行安的话,心里砰砰直跳。她听许多人说过这样的话,但唯独他说的,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郁行安仍在低头碾茶,动作不急不缓:“有时接近你,便感到心跳怦然,即使偏开脑袋,余光也……”

苏绾绾耳尖滚烫,她站起身,攥紧裙摆:“我想起来还有事未做,先告辞了。”

落荒而逃。

她打算回自己的听竹轩,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失神。施娘子见到她,笑道:“小娘子怎么不去花厅给客人煎茶?”

苏绾绾回神,行礼个礼:“二嫂。”

“我让客人自己煎了。”她道。

施娘子瞠目,以为这对正谈婚论嫁的年轻人吵架了,结果苏绾绾刚走不久,就见侍女匆忙走过。

“小娘子。”侍女走至听竹轩,对苏绾绾矮身行礼,“郁郎君有话命婢子转告您。”

“什么话?”苏绾绾坐到秋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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