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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珵点头,侍女将二人请与琴厅。
绕过半扇锦织四季屏风,雅阁中一女子身姿婀娜,隐于纱帷后。
便是那瑶筝第一的乐伎楚娘子。
她叉手见礼坐下奏琴。
只见她纤指高张。一时萦弦急调,繁音错杂,一时又纤指轻弹,弦声悄然。端的是变化多端,琴音绕梁,婉约动人。
一曲终了,李青溦不由赞叹:“果真是好琴艺,真正的清越绝伦。”
楚娘子吃吃笑了几声,沉腰道谢,嘱侍女另上一张琴摆在二人面前。
李青溦轻拽陆珵衣角,轻声问道:“京中说是楚娘子瑶琴第一,听着确很厉害。你究竟有没有成算?”
陆珵低眉,便见她鸦羽似的睫轻颤,润生生的一张脸仰头看他。
“自然有。”陆珵应她一声,轻撩绯袍坐下。抬眼温声问道:“你与我同弹如何?我左部,你右。”
李青溦听了他这话一怔。她并不清楚陆珵琴艺如何,只是说以琴会友,她自然是将输赢看得重要。刚要拒绝,突对上他一双眼睛。
他一双眼瞳色清浅,灯光下倒是清透熠熠,有几分淡然赤诚。
瞧着是真心相邀,也有几分成竹在胸。
他既有信心,李青溦自也不是那般讷讷之人,她止住先前话头,轻声笑道:“我琴艺当真稀疏平常。可不是故作谦虚。若真下了你的面子,自不会对你作揖赔罪,你也不必生气。”
陆珵下颌微点,眼中隐有笑意。
李青溦才想起他脾性温和,向来从容,确实未见过他生气,倒是也白说了一句。
二人同坐绣墩,陆珵挽袖拨弦,一双骨节分明的长手按在琴上。
李青溦正想着他要弹什么。琴音琤琤急起。倒有千军浩大之势。
李青溦神色倒是一时有几分讶异。
琴音响起的一瞬间,她便认出了此曲乃是《四疆》。
此曲李青溦很是熟悉,在并州常听他外祖父弹起。曲意大致便是四海一统,日月同光的意向云云。
她吃惊的是陆珵看起来乃是一清隽文人,想来是科举入仕却执而不化之人,才未入翰林院反而去工部做了一七八品的小官。
未想到他官小,志向却远大竟有如此气魄。若是去了并州,指不定能同自己外祖父说到一块去。
她胡思乱想,手上动作缓缓,陆珵却未被影响。侧眸看她微低了身子,按住她的指流泻出一段音来。
他清瘦的手骨抵着她的手臂,有丝丝灼热。李青溦的手叫他牵引着,脸面一时红了一霎,倒是回过神来。
渐渐地,她也被琴音带入,一时似是共同领略了四疆四海,辽阔浩瀚。
一曲终了,静静无声。便有其它雅阁有人喝喊:“琴音宏大,毫无靡靡之气,当真是妙绝!”
帷幕后,楚娘子神色隐有钦佩:“郎君琴音浩瀚,是妾技不如人。”
便听见一把清润的声音传过:“娘子技法精湛,我只是占了琴意同十二弦罢了”
登画舫自然只是讨彩头罢了,倒也不是多为难路人。是以楚娘子的筝乃十三弦,他们的琴是十二弦。
她也知晓此人与人同弹,技法是胜不过自己。可她若弹此曲,万不能弹出此等气势来
到底是有几分好奇,又听他说话的声音清润琤琤,楚娘倒是想瞧瞧此人长的什么样。
掀开帘幕走出几步,便瞧见一道欣长的身影。
他绯袍博带,正垂眸敛目同身侧小娘子说话,露出的半张侧脸匀停俊朗、湛然若神。
当真是俊俏,却也有几分熟悉。
楚娘子打量他,回想片刻,未想起来:“好生奇怪,竟是在哪里见过郎君一般。”
她天性风流,瞧他实在喜欢,笑言:“当是妾与郎君一见如故的原因,不知郎君可否赏脸,与妾同回雅阁细叙。”
她高髻如云,乃着一件浅紫洒金五彩团花纹的袒领,浅色披帛。灯光隐隐,胸前两团瑞雪呼之欲出。
男子神色清冷,未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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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声出口:“不必。”
楚娘子眉心一挑,瞧一旁的李青溦,削肩挺起几分。半晌红唇轻扬:“只是这雅阁未有几间了,郎君若是不嫌弃,自然可以带着小娘子一起我们三人同上雅阁。”
她这般态度,陆珵乌眉轻抬,神色到底有几分不耐:“不必。”他眉睫压低,冷淡道:“此番前来只为了登画舫赏景。若无单独雅阁…”
他停住话音,垂眸看了李青溦一眼。
李青溦一双黑亮杏眼轻眨。这楚娘子频频相邀,都是女子,李青溦已然及笄,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她知陆珵断然会拒绝,倒也不急,只神色略有揶揄在一边看戏,冷不丁被陆珵看了一眼。
李青溦抿唇捂住帕子,轻咳一声。
陆珵收回视线,似是颔首叹气,低声道:“若是没有,便算了。你说如何?”
李青溦未语。
一旁的楚娘子将这些尽收眼底。
这郎君带着的小娘子花容月貌,她容貌虽不能及,但绰约风情与一手出神入化的琴艺自无人比得过。
可这郎君对身边小娘子倒是细心,对她倒是凛若冰霜。
楚娘子自然是有几分不郁。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他的气质就是自带的城池壁垒, 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却唯独对他身边的小娘子很有几分不同。
楚娘子出身乐籍,见过良多男子, 却从未见过他这般的。她也是被捧惯了的, 如何能受得了这种冷遇, 脸上的表情自然不虞。
正待发作, 突外面传来动静。
一双环侍女叩门进来,笑言:“东家有话传给娘子。”
楚娘子忙起身见礼。
那侍女道:“郎君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既然郎心如铁楚娘子一再强求倒是显得没有必要。”
楚娘子听得, 脸色微变, 叉手行礼道:“东家教训的是。”
她屈膝朝陆珵福了一礼致歉:“是妾无状, 郎君乃博雅之人, 自有胸襟,万望莫放在心上, 请上二层雅阁, 自有人带路。”
陆珵神色漠然。他万不至于为这点事情难为一个小小的乐伎,只是点了点头。
那侍女带二人登楼。
陆珵先行,李青溦不远不近跟在陆珵身后。突就轻笑几声。
陆珵侧眼看她:“笑什么?”
李青溦笑言:“那楚娘子的一席话倒是叫我想起你我初见。我那日心绪不佳,又不想绕路,在西堤, 想必是多有痴缠。”
她轻声一笑,“我刚刚有想,当时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像今日一般万般无奈, 心生不虞, 暗叹流年不利:为何寻常一日, 却独独遇见了我?”
“你在此地,我如何会心生不虞?”
李青溦一愣,回眼看他。
正是楼梯拐角,一片昏黑,不远的一盏壁灯笼在他面上,昏黄的影跳动在他绀青的睫上。
他瞧着她,目光极其专注,轻声道:“况且,司空见惯才是寻常。每一日都是新的一日,怎是寻常一日?”
更何况,那日野山春雨,美人如虹,从那以后的每一日他们的相见,都不能算是寻常。
李青溦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听他这话也回想起那一日,哼了一声:“对我而说,那日虽是寻常一日,却不是什么好日子。
那日我爹爹答应了同我一起去上清寺为我娘进香赐福,却并没有做到。”
“我虽是什么是没说,心里头多少有些失望。我最厌恶别人骗我。”
她青鸦鸦的睫在眼下投下阴影,神色恹恹的。
陆珵脚步一下子顿住。李青溦险些撞到他身上,忙问他:“怎么不走了?”
陆珵唇角开阖,极其认真地看她一眼:“其实……”
他刚开了口,前面的侍女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笑道:“我家东家远远见二位神仙玉骨,又闻得二位琴音清妙,不类凡音,有结交之心。他在此有会宴,不会耽误二位多长时间,不知二位有没有时间?”
李青溦一时好奇:“你家东家是何人?”
那侍女笑道:“我家东家乃蔚县乔家二郎,便是先才盛赞二位琴艺,又替二位解围之人之人。不知可否赏脸一见。”
李青溦听他说起蔚县乔家,倒是有几分疑惑,低声问陆珵:“蔚县乔家是哪户人家?”
陆珵想了片刻心里有数,轻声道:“乔家同你外祖陈家一般,皆是皇商。只是如今的皇商,无论是陈家还是乔家,也都只是在户部挂得虚名罢了。”
陆珵见她满脸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温声道:“你若不想去推了便是,我们凭力上得雅间,那位公子为你我结尾,向来不是强求之人。”
李青溦摇摇头,她并非不想去。她对京中之事并不太了解,只是听见说京中的生意,又想起自家铺子多想了片刻,脸上才有几分沉思。
她思忖片刻:“乔家乃是京中的大商会。少不得以后与我有交涉,恰今日有机会,不妨见一面,我也有事请教他。”
陆珵自然听她的,只是点头。
二人跟着侍女进了门。夹廊前风铃轻声一动。
对过雅间的门“吱呀”响动一声。
王三郎探出头来,眼见一道绯色的窈窕细腰进了对过雅间。
身后一个公子哥跟出来写,见他远远瞧着,满面痴迷,促狭道:“这便是叫王公子魂不守舍的女子。果真是肌骨莹润朱唇皓齿,实乃佳人也。”
那公子边语边用折扇轻拍王三郎的肩头。
若是平日,王三郎自然恼怒。只是此刻人还是痴痴地瞧着对过的门。
那日见了这李家大姑娘一眼。她站在蔷薇花架下,人比花娇的场面叫他念念不忘。
他茶饭不思了好几日。
这日来此也是这几位商贾催了好几次才勉为其难来了。未想到是缘分来了,竟就这样碰上了。
一旁的折扇公子将他的痴样尽收眼底,放声笑道:“自古多情损少年啊。只是先才听她琴音,似是个清高雅致如隔云端的,怪道王公子求之不得。”
身后有人嘻嘻哈哈地,端来黑漆托盘给众人分酒。
一人接过青花小酒樽,笑言:“那先才你们为何不把那小娘子叫进来,劝她小酌几杯加了`留香''的酒?此香先前咱们也试过几次,混进酒里只添酒的醇美,便是再清高的小娘子沾了那也是即刻酥倒…”他啧啧两声,微微挑眉,话音欲言又止。
都是风月场上的人,如何不懂他未尽之意?一群纨绔皆大笑出声。
“只是可惜,乔二郎捷足先登,将那小娘子请去了他们雅间。咱们几个素来同那乔二郎南北东西地不大对付,也不好像以前一般,堂而皇之地进去将人给`请''出来。”
先前说话的折扇公子又道:“这有何难?对过正开合宴,有道是盛筵必散,反正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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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来无事,我们便守株待兔。兔子罢了,她若出来,咱们如何无机可乘?”
他打起折扇,笑言:“反正今日花好月圆,美景良辰。怎么能负了王公子这个多情人。诸位说是与不是?”
众人齐齐笑出声——
夹道对过,李青溦正同陆珵正进了雅间。
里头帷幕低垂,仙乐飘飘。正对过便是一架湖光山色的屏风,旁侧又有一博古架,摆满了各类珍宝。
那侍女带二人绕过屏风,一路各类乐伎衣香鬓影,或立或坐舞乐。对过的朱漆八仙圆桌上,摆了青花釉的酒壶酒杯,上面摆满了各类的珍馐果品。
众位华服男女皆簇在一起,言笑晏晏地说着话。远远地李青溦见中间之人头上紫金冠,身上着一件绣墨梅的蜀锦直裰。
倒是好生富贵。
李青溦只是好奇一眼,那人似有所察,抬起头来。李青溦见他唇角弯着,一脸笑相。看着很俊朗也很年轻。
李青溦一愣,只觉着这人在哪里见过。满脸疑惑地以目问询陆珵。
陆珵与这华服公子对视一眼,认出了人。他唇角微动,正要说话。
那华服公子已站起,几步行到李青溦身侧叉手见礼:“古绛镇。想起来了没有?素娥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李青溦微怔, 仔细打量他一眼。
那年轻公子眉眼弯弯:“姑娘先前买红豆香串时,未带荷包,某有成人之美有意给姑娘结账 可惜…”他看了陆珵一眼, 轻咳一声, “姑娘想起来了麽?”
李青溦轻轻摸了一下腕子, 倒是想了起来。笑道:“原是你啊。”
先前带二人进来的侍女笑道:“怪道见二位刚上了画舫, 公子便叫婢去瞧着些动静。原是熟识的人。”
“说是熟识,上次只是匆匆一面,某乃蔚县乔竟思。已有两面足已相识,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一回生二回熟, 无论如何也是见过一次的人。况且他天生一副笑相, 看着倒是和气。虽被陆珵说过几次, 李青溦以貌取人的秉性仍未改。
闻言红唇轻动:“家里是忠毅伯府上, 我叫李青溦。这位……”
她看陆珵一眼,席中丝竹喧喧, 他长身玉立, 从从容容地站在她身后不远,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李青溦也不好叫乔竟思再问一遍。索性便代他道:“这位是陆珵,字星榆。在工部水部司任职,他是我的…”
她话音未落,便觉出几分不妥来。她这厢替他自报家门好似不太合适。她们是什么关系?好似并未要好到这种程度…
她想到这里下, 忙侧眼看陆珵。恰他也看过来,一双细长的眼清棱棱地含着笑意,在灯光下煜煜的, 似两盏灯。
李青溦知他听见了, 话头突地一哽, 面皮一下子有些微红, 幸而夜间昏昏未叫所有人都看出来。
她撑着面上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转过头去。
心中暗忖:该听的时候不听,不听的时候瞎听。而且他笑是什么意思?若是刚才听见了乔竟思的话,如何不声不响地装成一棵树?若未听见又笑什么…
男人,真教人无法看懂,她轻轻摇头。
慕美之心,人皆有之。
乔竟思在古绛镇上同李青溦搭言,便是对她有几分好感。只是可惜那日刚说了几句,人就被这陆珵截胡了去。
今日再见,听李青溦说到这里,自然有几分介意,好奇一眼:“二位什么关系?”
半晌李青溦轻咳一声:“他是我朋友。”
她话如此,只是美目流转,粉面含笑。
乔竟思也不是无知幼童,又想起方才二人同弹琴音里的默契自不会骗人。
想是还未过定的那种朋友…当下她心头一酸…
陆珵听二人说到这里,下颌轻点同他见礼,打过招呼。
乔竟思又见他芝兰玉树,虽不言不语,但行止之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仪。倒是同素娥姐姐极为相配。他也不是强死赖活、巴巴急急之人。当下便只能释然。
乔竟思将二人请于席中。席中众商户有的团坐八仙桌长谈,有的临窗而坐在棋桌对弈,有的互相品茗。
乔竟思互为引荐,挨得近的皆起身见礼。
当下歌舞已歇。李青溦问询自家铺子的事情。几个商户打听了位置。
有人道:“你家的铺子多是在青月坊一带,青月坊最大商会乃是福顺兴,东家就是落三娘子。”
几个商户远远地指了指在黑漆桌前插花之人,李青溦看过去见她衣着华丽,盘起的鸦髻上钗环烁烁。侧脸净白隐有几丝皱纹,瞧着不太年轻却很有气度。
听见动静她未抬头,继续往一青瓷敞口花.插里放固定花枝的絮草,又取了几支枝松枝,几枝红柿斜插。
只是她像是对插.花之法并不精通,是以插的并不如何,她自己也不甚满意,一时蹙眉沉思。
李青溦见她无意攀谈也不是失礼之人,只站在一边等着。足一柱香,李青溦轻塌了下肩背复又站直。
陆珵突对端坐之人开口:“您此瓶花,有不至之处。”
那落三娘一双凤眼轻抬起斜乜他。半晌神色微怔,隐有几分诧异:“哦…愿闻其方。”
陆珵一时未语,看向李青溦。
那落三娘目光也顺势落到李青溦脸上。
李青溦知道这是陆珵给她递话,她对插.花倒是有几分自己的见解,当下笑道:“《瓶花谱》有云:插花之道,若止插一枝,须择枝柯奇古,屈曲斜袅者;欲插二种,须分高下合插,俨若一枝天生者。或两枝彼此各向,先凑簇像生,用外物缚定插之。(1)”
落三娘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又看了陆珵一眼,视线才旁落到李青溦脸上。轻笑一声:“姑娘精通插.花之道,可否烦请一试?”
“您既有此意,我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李青溦轻笑点头,盥手焚香。从案几前取过几小支粗细不一的树枝修剪出形状,又将树枝放入,占满花器。
她正要起身取来花枝。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已递过来。陆珵已将她要用到松枝和柿枝递过来,李青溦抬眼一笑接过。
半晌方好。
落三娘垂下一眼:“高低疏密正好,布置方妙,宛如天生。果真比我的要强上许多。”
李青溦笑言:“我只是用‘术’而已,娘子却是用‘心’。从来用心之作才好束手束脚。柿子同松枝,有事事顺心的意向,正同娘子的顺福兴商会不谋而合。”
她长相明艳,说话做事也极其大方,一手插花技艺可比皇城的花匠还要出神入化。最重要的是还会说话。
任何人在听到好话时总会平白开心几分,落三娘自然不能免俗。
轻笑一声:“你倒是恬言柔舌。如此会说话,如何不教教你身边的小夫君?你瞧瞧他,跟个冬天的知了似的不哼不哈。”她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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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李青溦,捂着罗扇促狭一笑。“寻常人如何能忍,你说是与不是?”
“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他这般是极好的,只是…只是他并非我夫君。”李青溦一时有些窘迫,看向陆珵,他倒是从容的很,她以目示意他。
陆珵触及她的目光,半晌开口解释:“您误会了。”
落三娘听他这样说,哦了一声,笑而未语。
身旁有瞧了热闹的笑言:“三娘,这小娘子同这小郎君乃是乔郎君的朋友,人家有事寻你,你管不管倒是一句准话,若不成也不能耽误人家另拜山神不是?”
落三娘哼笑一声,“什么另拜山神,不必舍近求远。”她看向李青溦,又笑道:“先才听你说到我的顺福兴,又说到青月坊。何事,你说便是。”
李青溦便说了自家铺子的位置,又言明情况:“这几间铺子明面上仍是平西王府的,但暗里是掉了底子。先前我有派人去查探过,倒是一无所知,也不知娘子知不知道什么底细?”
落三娘思忖片刻:“你家那几间铺子,大多是在青月坊一带,我有几分印象。只是……”
李青溦看她神色,她也知行商之事错杂复杂,有各种利害牵涉。
闻言道:“若是三娘不知便算了,古语也有‘货悖而入,亦悖而出’,既有人不明不白地贪了别人的东西,将来自然也会原封不动第吐出来。此事自然有解决的时候。”
“好一句‘货悖而入,亦悖而出’。李姑娘豁达大方,此事是有些牵扯,当也不难,只是需些时间。”落三娘笑道,“过几日吧,过几日乃是月中,我叫人给你送拜帖,你亲来青月坊,我带你去看看。”
李青溦细想自己当天未有什么事,便一口应下。
几人又说了些闲话。
李青溦这还是第一次来次画舫,还惦记着登高赏月色,便同众人辞别。
戌时已半,京城的夜才刚刚开始。外面又热闹了许多。
她刚开门出了廊厅。突听得对过雅间门微声一磕,一人探出头瞧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更~
电脑坏了,已经在某探买了个二手的…等回来后恢复日更哈…
第37章
这人紫金冠吊梢眉, 一张脸青白,瞧着是有些不足之症在身上。见了她挤出门去油头粉面地笑道:“李家姑娘,可是又见面了。”
正是那王家三郎。
他是几杯黄汤下肚, 被屋里头几个商户一撺掇, 竟亲自拦了李青溦的路。
“某也未给姑娘备上什么见面礼。此雅间里有几十年陈酿, 姑娘若不嫌, 便同我进去用上几杯,我再送姑娘几句吉祥的话,以后姑娘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离我远一些,我与你又不相识。”李青溦微微蹙眉, 回身看陆珵。陆珵在不远处, 正微垂着不知和那落三娘说什么。
酒壮怂人胆, 况王三郎本就是酒色之徒。听得李青溦这样说, 他眯眼看去,廊道灯光灿灿。面前之人眉梢软长, 一身杏子红纤身窈窕。当下痴痴的半晌才找到的声音。
“李姑娘这就见了外了。”
他借着酒气正想摸摸面前人的柔荑, 正往前一步,冷不丁被提起后颈。
王三郎到底是喝多了酒,反应慢了半拍,一只咸猪手兀自还伸着。突被一脚踢开,撞到雅阁门上。
‘哐当’一声巨响, 他腹部一痛。险些将晚间喝的黄汤具呕出来,后知后觉地抬眼,对上一双凌厉的凤眼。
陆珵将李青溦护在身后, 眉心几分阴鸷。
王三郎酒意散了三分, 哎哟一声, 伸手指他:“你是哪里来的刁徒。竟敢偷袭我!”他在地上扑腾几下, 埻雅间的门,朝里面嚷嚷,“我被打了!你们都是聋子还是好欺负?快出来帮忙。”
里头的门闭地紧紧的。他正呼天抢地地叫人。一双银纹的翘头鞋已踩到了他脸上。
落三娘子脚上使力,狠狠地踩在他脸上,冷笑一声:“什么巴狗子,倒是没眼力见,大白天在门口狺狺狂吠。”
王三郎被她踩着,嘴上不干不净,乔竟思的人上前堵了他的嘴,又将他五花大绑。他看不清人又说不出话,唔了几声,无能捶地。
外头的动静持续了好一阵,只等着众人过足了痛打地痞的瘾才散了。
听见没了动静,对过雅间的门才开一条小缝,几位同王三郎交好的公子出得雅间将王三郎给拖了回去。
几人将王三郎口中塞的东西取下。
王三郎指着他们便是一顿臭骂:“老子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就是这样对我的?”
一人轻咳一声:“王公子也知道这二楼的雅间都是各商会的人,能上来自然是非富即贵,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何必因一点小小的事情便必做这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王三郎算是听明白了,“那你们就任由他们在外面对我百般欺凌?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废物,还小小的事情…你们看看我的脸。再瞧瞧我的肚子。”
他撩开自己衣裳,众人眼睁见他那滚圆的肚皮上印着好大一片黑青鞋印,面面相觑皆嘶了一口凉气。
折扇公子知众人嘶的是此伤不在自己身上,扇子轻摇,装出几分义愤填膺来:“这是何人所为,竟如此对王公子!”
王三郎如何认识那人?揉了揉自己腹部,愁眉道:“不知是何人,长得文文弱弱那么副样子,实则是个吃了炮仗的!我还未说什么,便仰面偷袭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云云轻巧话。
又是叫人给他捏肩,又是捶腿的,王三郎仰躺在美人榻上,神色仍是恹恹的,吵着闹着便要回去府上。
众人知他是恼了,若是真叫他回了,许以后要求他些什么怕是难了。
他是吏部侍郎之子,众人自然多得是用得着他的地方,还是得巴着哄着。
那折扇公子笑道:“刚才之事,我们未帮得上忙,此刻再叫王公子扫兴而归我们心里头也不落忍。不若王公子给我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王公子所想,定能如愿。”
王三郎一下子从美人榻上翻身起来,一双青黑的眼睛瞥他:“你有何计?”
折扇公子笑道:“瑶琴第一的楚娘子乃是某的红颜知己,听说李家姑娘会武挑的正是瑶琴,楚娘子风姿绰约琴音又妙绝,若以研习曲艺之事去得他们雅间,他们未必不松懈。”
——
李青溦同陆珵上了画舫三楼。陆珵走到她身侧,看她一眼:“先前之事,无需放在心上。”
先前的插曲,眼见那王三郎得了教训,李青溦早就不放在心上了,闻言只是笑。
“本就是小事一桩,他被打成那般,我早就消了气。更何况俗话有云:‘若是无事放心上,自是人间好时节。’因他的事情,扰了自己的好心情,自然说不过。”
陆珵轻笑一声未语,二人进了雅间。
李青溦走到船头。顺着和合窗看出去,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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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蓝灰色的河面乱流明灭,画舫上一盏盏橘色的灯投在河面上,河面上似是盛开了一团又一团的灯火。
不远处是桥上摇曳灯火,再远更是灯排火树,月满星桥。
李青溦好奇四顾,陆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一道:“东北方千门如昼、灯华流瓦地乃是京中最大的勾栏、瓦舍。”
“东南方,那座四层木塔,乃是先前你祈福之地崇福寺的琉璃塔。”
“那个地方,便是青月坊。”他又指向另一边灯火寂寂之地,“那边,是你家府上所在。”
李青溦又随意点了几处,陆珵神色未见犹豫,一一作答。
李青溦不由支颐看他:“你当真是博闻,若是夜间出门带上你定然不会迷路。”
陆珵道:“看得多罢了。”
李青溦一时未语,她坐在窗前小桌上往外看,笑言:“檐楹挂星斗,枕河响风水。”再抬头看天,只见天上的云灰棉絮似的堆积,不由有几分可惜,“可惜今夜没有什么星子。”
陆珵也望天一眼:“天阴了,想来接下来又有一场雨。”
李青溦眼神微动,笑了一声,回眼看他:“天阴不阴地倒是不打紧,有没有可能是今日天上不需星星。”
陆珵看她:“为何。”
“因为星榆。”她轻声笑,“可能是人间已经有最美的星群了。”
陆珵一时无言,待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笑了一声。
他看向李青溦。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恰她也抬起眼来, 二人鬼使神差地对了一眼。
她一双杏眼映着浮光春水,水汪汪地,像是两泓清泉, 陆珵在她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他低头挨近她。
远处隐约传来凉笛声, 渺渺悠悠。
一阵清风斜吹, 珍珠大的雨点乱窜。一滴恰恰打到她殷红饱满的唇上晃漾一下。
凉雨。
李青溦一下子回过神,才觉察自己脸色潮热。
二人姿势问题,李青溦半坐在窗前小桌上,陆珵站在她一侧。他靠过来, 恰将她半圈在怀中。
李青溦心头又是窘迫, 又是乱乱的。他若是此刻亲她, 他们算是什么关系?他喜欢她吗?
她到底是想问一问, 只是话音还未出口,便听见哐地一声。
陆珵越过她。
探过胳膊将和合窗窗关上了。
见她抬头, 他目光掠一眼。
雨珠的水痕还沾在她殷红的唇上, 瞧着晶亮,吸人精魄似的。
陆珵轻捻手指,垂眸敛目:“刚才落了雨。一时冷一时热最易伤寒。”
李青溦抿住唇应了一声。
她低下头来,她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还好什么也未说出口去,李青溦只觉着自己脸色潮地要滴血。
半晌道:“你说得对。”
陆珵观她神色, 问道:“怎么了。”
李青溦先前未闹笑话,如今更不能说,只能摇头。一时又听得外头冷冷的笛音, 转移话题:“这外头吹得什么?倒是凄凉地紧。”
陆珵听了两耳, 修长的指轻动敲了敲窗棂:“《问情》。”
陆珵一说, 李青溦仔细听倒是听出来了。
此曲上片讲的便是一位男子向心爱的女子陈离情别绪:‘相思一夜情多少, 地角天涯未是长。’遥问女子思念他否?
下片琴音更见哀婉,是此男子久久未得到心上人回应发起的牢骚之言:‘欲写彩笺书别怨,泪痕早已先书满。’
他的牢骚发到最后,自然也未得到女子的回应。
陆珵见她思忖,问道:“可曾听过?”
李青溦当然听过。
先前所言只是她随口转话题,未想他答的这样专注认真。李青溦见他认真,眉心轻挑,有心叫他弹给自己听。
当下摇了摇头轻笑:“不若陆郎君来一曲,好教人听听。”
她指了指一边的琴。
陆珵侧身看她,她一双杏眼微微弯着,似泛着波纹,看着很有几分狡黠。
陆珵虽是听过《问情》,但因身份同喜好问题,倒是从未练过。更何况,此曲先前有人吹过,君子不蔽人之美,他自不会奏笛做压曲的事情,闻言只道:“我用琴可好?”
李青溦自无不应。
陆珵又道:“只是此谱我并不熟,恐有不至之处……”
李青溦半开玩笑:“若有不至之处,我自会忍着。陆郎君,请。”
陆珵轻笑。
——
已是亥时。会武之事告一段落,本就是各商会的各种噱头。楚娘子却忙碌良久。
到底是劳碌命,她歇在雅间中,正往一双细长的白手上涂清露,折扇公子绕过屏风贴过来。
楚娘子哎哟一声,很有几分嫌弃,推他一把:“你做什么呢,怪热的。”
“有事同你说。”折扇公子轻笑一声,朝她耳语几句。
楚娘子听得朝天一眼:“才不去,西厅那几子人都坏着呢,我若去了,少不得又要陪着喝酒,扭手扭脚的。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姑奶奶呢。”她回身轻轻戳他胸口,“刘郎啊刘郎,你当真也舍得我?”
楚娘子偏爱萧朗疏举的美男子,只是这刘公子等人具是酒色之徒,这一些些臭男人怎么就能配得上她。
若是相配,当还是今日见得那公子,只是远远一望,当真是叫人……
楚娘子正痴想着,刘公子笑道:“娘子却是大大的误会了,此次独独是王三郎想见你。”
“王三郎?莫不是那个上个画舫还呼哧呼哧的要叫人拢着扶着那人?”
刘公子半打折扇轻声一笑,“你这张嘴啊,叫王三郎听见,岂不跟炮仗似的点了?再说又不是叫他伺候你。”
他又低声在楚娘子耳边说了几句。
楚娘子听完一声冷哼,挑起一双秀眉:“怪道,原是将主意打到了那小娘子头上呢,只是那王三郎是不是不知我楚娘子是何人,岂会同他们狼狈为奸?做出此等害人之事?”
“你啊你,那王三郎早就安排好了,这是给你的。”刘公子笑着,从荷包里取出好几颗明珠给她,“人家说了,什么金的银的俗气的很,此乃南国的明珠,一颗值一金呢。”
楚娘子接过来把玩几下,总算展露笑颜:“成吧,说说。”
刘公子将他们合计之事,细细地说给她听。楚娘子听了只是冷哼一声,使劲一戳他脑袋,“就说你们男子是开不了窍的生瓜呢!”
“送加了东西的酒进去?不说我与他们也有几过几分不痛快。便是没这些写,我一陌生女子,贸然送吃的喝的进去…刘郎啊刘郎,你可觉着里头之人都是傻子不成?”
刘公子唔了一声,“你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他思忖片刻,嬉皮笑脸地扯楚娘子的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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