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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被他牵着,懒懒散散地跟在他后头,忿忿地对着皇上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道:“没空,没空,我看你就是脑子不行了,忘了我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她一边不停发着牢骚,一边小心眼地用指甲掐了掐皇上的手心,她的指甲刚刚修剪过,圆润没有棱角,掐得皇上只觉得手心发痒。
皇上转头望了她一眼,捏了捏她作怪的手,柔若无骨的小手细腻光滑,皇上改捏为摸,调情似的抚摸着舒舒手背上的嫩肉,神色还是一派的淡然如君子:“可曾用晚膳了?”
舒舒脸上的红晕顿时宛若那娇艳的绯红胭脂,还浮起羞人的热气,听到皇上的问话,她呐呐应声:“啊,用了,还没有。”
皇上眼里含着笑意,轻笑道:“那到底是用了?还是没用?”
舒舒懊恼地瞪了皇上一眼,有些气急败坏道:“我说得没错啊,我是用了几块点心,但是还没有用晚膳,万岁爷连这话都听不明白?”
皇上轻轻“嗯”了一声,也不计较她话里话外的不满,柔声道:“那朕还未用膳,舒舒你陪着朕一同用膳如何?”
舒舒点点头,语气傲慢道:“平时我也就一个人吃饭,今天就勉为其难地恩准你陪着我用膳吧。”
身后跟随的锦思几个越听越心惊,但也不敢贸贸然打断帝妃二人的对话,只能悬着颤栗的心跟着后头,在心里祈祷皇上能够顾虑到自家娘娘怀有身孕的份上,不怪罪主子的失敬言行。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到正厅,都鲁嬷嬷和邢嬷嬷已算着时辰,布置好一桌适合孕妇的餐食,只见紫檀木卷草纹圆桌上摆满了一道道或清爽或滋补的膳食。
清醇怡神的百合花粳米粥和茉莉花小米粥、鲜嫩爽口的牡丹鱼片和宫保虾仁、补益气血的红参乌鸡汤等等,还有几碟子脆爽解腻的家常素菜,最特别的是那一盅白术汁乌梅桑葚奶冻,闻之就生津。
那些寒冷的冰饮和水果舒舒不能多吃,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两位嬷嬷每日供上一小碗的沁凉甜品,不然看着一桌子热腾腾的膳食,再是山珍海味,舒舒的胃口也吊不起来,吃上几口就不想吃了。
侍立在厅内的宫人看到皇上驾临,忙屈膝道:“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皇上径直走到桌旁坐下,身后的苏培盛随即将怀中的拂尘一挥,道:“起来吧。”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圆桌,继而弯腰走到皇上身旁,恭谨地询问道:“皇上,可要传御膳到启祥宫?”
“不用了,今儿朕就尝尝两位生养嬷嬷准备的膳食吧。”皇上笑着说道,一边接过宫女递上的热手巾擦拭着手,一边看向杵着不动的舒舒:“怎么还不坐下?”
舒舒敷衍地对着皇上笑了一笑,在他对面坐下,自顾自地端起茉莉花小米粥吃起来,等吃完粥,舒舒勉勉强强喝下半碗乌鸡汤,才万分珍惜地将那一盅奶冻捧过来。
不大的碧莲雕花玛瑙盅,鲜红的杯壁极薄,呈半透明状,壁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里面盛着水润漾漾的淡紫色奶冻,舒舒拿来一把银勺,舀了一小块奶冻放进嘴里细细品着其清冽甘甜、沁入心脾的味道。
皇上看着她一脸吃到世上最美妙食物的表情,摇摇头无奈道:“这又不是什么精贵新奇的东西,值得你这般品味?”
舒舒抬头横睨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接着吃她的奶冻,只可惜就那么一小盅,再怎么慢慢地品味,没多少口就吃完了,舒舒遗憾地放下勺子,结束这顿晚餐。
皇上看她吃完,也跟着放下碗筷,两人由宫人伺候着漱口浣手后,便携手走去了寝殿。宽敞的寝殿比之喜云轩的寝殿更加地华贵典雅,但目之所及,是和之前差不多的装饰,甚至屋内摆放的还是那张黄花梨吉祥纹拔步床。
皇上从卷起的帘幕望进内室,蹙眉问道:“怎么还是之前的摆设?内务府既敢如此办事?”
舒舒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习惯了之前的这些摆设,尤其是这张床,换了别的床我可睡不惯,皇上可是不允?”
闻言,皇上神色微缓,露出一丝浅笑:“依你,你想怎么样都行,朕还以为是内务府那班人又捧高踩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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怠慢了你。”
他叹了声,搂住舒舒,面带歉意道:“朕这些时日冷落你,实在是朕不想进后宫,只想埋首于政务中,无暇去忧思那些纷纷扰扰。”说着,他伸手轻柔地抚摸着舒舒的肚子,眼中有希冀之色流转:“朕盼着你生下伶俐聪慧的麟儿。”
“啪”的一声,舒舒遽然甩开皇上放在她肚子的手,这刹那间,舒舒陡然升起一股憎恶之情,往日里,她十分喜爱的男人的俊美脸庞也变得丑陋起来,舒舒冷笑了声,冲口而出道:“我就只能生男孩吗?女孩就不是皇上的孩子了吗?”
皇上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笑意,眼中却已深邃如墨,他沉声道:“顺嫔,你一而再的出言无状,要不是朕念在你腹中孩儿,朕必定罚你跪地思过。”
舒舒此时油然而生的怒气让她无法平静下来,她咬了咬唇瓣,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秀雅柔和的美好样子,面容逐渐狰狞扭曲,失去了理智,她无所顾忌地吐出尖刻的话语:“皇上真是可笑,我怀着胎儿,是我愿意有这孩子,和皇上有何干系?”
皇上面色愈发冷得可怕,深沉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的舒舒,蓦地,他厉声喝道:“不知所谓。”说罢,他踏着愤然的脚步拂袖离去。
外头守候的宫人听见寝殿内骤然传出的怒喝,不知内里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皇上突然走出来,一个个也不敢多瞧,立即跪地恭送皇上。等皇上迈步离开一会儿,忧心忡忡的锦思才起身,小心翼翼地进了寝殿。
只听室内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似乎含着无尽的委屈无助,锦思走上前,见主子抱着一个软枕趴在床上颤抖地抽泣着。
舒舒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她连忙转头,看到是锦思,淌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这一刻她看谁都讨厌,“哼”的一声,她抓起手中的枕头扔向锦思,声音冰冷冷地吼道:“给我出去,不要管我。”
枕头直直飞到锦思的手上,锦思一怔,略微踌躇了下,虽疑惑发生何事惹得主子伤心哭泣,但应该跟皇上暴怒离去有关,她开口劝慰道:“主子不要哭了,哭多了您身子会不舒服的,皇上…皇上应该是有紧急的奏折要处理,才离开的。”
“快滚,不然我更生气了。”舒舒叱骂道,说完她就拉过被子把自己埋进去,仿佛要将自己隔绝起来,再不理任何人。
无奈之下,锦思苦着张脸,脚步沉重地走出寝殿,将殿门阖上,留下主子一个人在殿内。
第54章 木人石心
夏来赫赫去匆匆,红烈似火的夏日在不知不觉中就离去,紫禁城在不经意间迈入了萧瑟森冷的秋天,本是繁华绚丽的后宫也在飒飒秋风中显得愈发寂寥。
皇后在大阿哥二十七日丧礼后就前往畅春园静心养病,太后娘娘也因畏暑离开紫禁城,去了避暑山庄纳凉消夏。如今在深深后宫的妃嫔们每天都不用请安,过得虽是豪华奢侈的生活,但想着那清心寡欲、不进后宫的皇帝,再是富丽的绫罗绸缎和精美的珠宝首饰,都抚慰不了妃嫔们日渐寂寞萧索的心。
今日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恰似金色图画的初秋静好时光,高高的蓝天碧空如洗,和煦轻柔的微风徐徐吹拂,温馨恬静的秋意融融弥漫在空气中,但启祥宫的宫门紧闭,庭院冷冷清清,好似这宫里的主人一样。
“锦思,呜呜对不起,我这些日子总是发脾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心里很难受,控制不住自己说些伤人的话,呜呜,锦思你不要怪我好嘛?”舒舒紧紧搂着锦思的腰,伏在她怀里,呜呜咽咽地抽泣着,像是一个讨不到糖果受了委屈放声大哭的小女童。
锦思轻轻抚摸着主子的背,柔声安抚道:“娘娘,奴婢怎么会怪你呢?你心里难受,奴婢巴不得你宣泄出来呢,憋闷在心里,娘娘只会更加难受。再说娘娘你又不是故意发脾气的,娘娘如今肚子里怀着一个娇蛮的小公主,于是乎身子里就有双份的气性,所以…这是正常的,娘娘不用担忧,等小公主生下后,娘娘就恢复如初了。”
“真的吗?”舒舒仰起哭得湿漉漉的潋滟澄澈的双眸,略带无助的眼神望着锦思,企盼得到她更加坚定的回答。
锦思看着主子面容憔悴的可怜样子,也忍不住悲从中来,之前的主子只有生病那段时日很少开颜,其余时候的主子都是无忧无虑的笑盈盈样子,宛如那最灿烂瑰丽的娇媚花朵,没有人能忍心破坏她的美好笑容。
锦思重重颔首,响亮地应道:“真的。”说着她掏出软帕轻柔地擦拭主子流下的滚烫泪水,细声细语道:“主子平日里最爱笑了,都是因为怀了孩子的缘故,将来等小公主出生后,奴婢一定打几下小公主的屁股,给主子出气。”舒舒身边侍候的人如今都默认娘娘生下的是小公主,谁叫娘娘天天对着自己的肚子“悠悠”、“悠悠”地叫。
舒舒的心情终于有所平缓,她皱了皱秀眉,迟疑道:“悠悠那么小,还是不要打她了,到时候教训她几句就是了。”
闻言,锦思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她忙掩住嘴巴附和道:“好,听主子的。”
后宫的日子就在众妃嫔怅然若失中度过一日有一日,晴朗的秋光在紫禁城中宛若潺潺流水缓缓逝去,前朝亦是风平浪静,无波无澜。直到这一日清晨,侍卫洋溢着喜悦之情,飞奔至养心殿,他的怀里揣着一折来自东北边境的捷报。
“报——”侍卫双脚跪地,磕头声砰砰作响,他激动不已道:“回皇上,东北前线军士传回消息,直亲王统率大军已歼灭了罗刹国贼寇的五万余主力,并生擒活捉了他们好几个寇首,现已预备班师回朝。”
“好!”坐在御座中的皇上此时亦是热血沸腾,他兴奋地走下来,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激昂和愉悦,不住地拍掌道:“好!大哥还是一如既往地骁勇善战,不愧于皇阿玛嘉许的‘壮勇巴图鲁’称号。”
出乎意外的胜利消息很快打破寂静沉沉的紫禁城,喜庆的欢闹声重归这平静如湖水的深宫,炽热非凡的气氛犹若回到了炎热的夏季时分。
历时半年的僵持战争,各府地的军需物品源源不断地被运往东北战场上,甚至很多人私下里都认为,这场战事将会消耗完所有物资,最后以失败告终,毕竟那些毛子都龟缩在城里,就是不与清军直接对峙。
没想到此次作战不仅有直亲王的威勇,还有廉郡王的心机谋略,他用阴险的计策让罗刹国首领们互相猜疑,分化瓦解他们的军心,并采用声东击西法,诱骗敌人,让他们以为要先攻打他们的后方,再派长得很像毛子的士兵,暗中混入城里躲藏起来,最后里外夹击攻破城门,获得了胜利。
欢天喜地的余韵难消,时间一晃而过,没过几日便到了中秋佳节,虽有战事告捷的喜悦,但太后和皇后都不在宫中,皇帝下旨今年的中秋筵席取消,只大大厚赏了后宫的妃嫔们。
翌日在朝堂上,皇帝当即下了圣旨,加封直亲王为超勇大将军,并赐予直亲王的爵位为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廉郡王晋升为廉亲王,另恩赏一座皇家园子。皇上还宣了旨意,待大军凯旋,于午门举行献俘礼,以庆祝战争的胜利,彰显大清的军事威力,震慑其他有侵略之心的国家。
得胜回朝的大军在经历遥远的路途后,终于在九月十六日这天踏进了京城的城门,当晚就在太和殿举办了隆重的宴会,给众将士接风洗尘,第二日便是更震撼人心的献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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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明月悬空,清寒的月光摇曳入窗,不觉盈满一室,深秋的夜晚从窗外扑进的凉风,将舒舒心底的烦躁略略吹散了些,舒舒摸了摸肚子,一阵馋意突如其来,她突然好想吃一碗馄饨啊。
顺嫔娘娘想吃东西还不容易,两位生养嬷嬷接到指令,立即快手快脚地煮了一碗馄饨汤,还煎了胡萝卜鸡蛋饼和奶香玉米烙。娘娘难得开怀想吃东西,嬷嬷们也不叫小宫女了,自己提着食盒给娘娘送去。
舒舒走进花厅,看着圆桌上精心准备好的几道食物,笑道:“两位嬷嬷辛苦了。”
都鲁嬷嬷和邢嬷嬷连忙表示:“这是奴婢的份内之事。”
舒舒在圆桌旁坐下,端起一碗不大的瓷碗,里面的薄皮小馄饨一个个乖巧地浮着,碗里放着切着碎碎的紫菜、小葱、辣椒,还有小虾米,汤是很简单质朴的面汤,还加了些许香醋。
舒舒用勺子舀了一个馄饨连汤吃进嘴里,爽口对胃,喝下去暖暖的,实在是有滋有味。吃完一碗馄饨汤,舒舒赏脸地吃了一块玉米烙,两位嬷嬷看到都松了一口气,娘娘能多吃一点是一点。
用膳后,舒舒忽然有了交谈的兴致,她想起明天要去午门观看献俘礼,便向两位嬷嬷问道:“嬷嬷,你们有看过献俘礼吗?”
都鲁嬷嬷摇了摇头,回道:“奴婢没有亲眼见过,圣祖爷年间虽说举行了好几次献俘礼,但当时的后宫妃嫔都不能去观礼,那时候啊,各宫娘娘们便派了许多小太监,在午门和宫殿来回奔波,实时禀报午门献俘的场景,奴婢跟着太后娘娘也听了好几回热闹的画面。”
“当时后宫里的人,都以为这些俘虏要在午门直接斩首示众呢,没想到有些俘虏还峰回路转,不仅保全了性命,有的还封官职赐豪宅,荣享后半辈子。”
锦年听着听着微微张开嘴巴,露出惊讶的神态,疑惑道:“还有这样的奇事?嬷嬷你说笑的吧?这些罪大恶极的俘虏不用砍头,还能封官?”
都鲁嬷嬷斩钉截铁道:“那还有假,真到不能再真了。”在一旁的邢嬷嬷也跟着点点头,表示都鲁嬷嬷说得对。
都鲁嬷嬷继续绘声绘色地说道:“据说有一个俘虏,原来的身份是叛军里的台吉,相当于郡王爷的身份,他啊,一被押解到午门,就对着圣祖爷行五体投地,磕了好几个响头,把头都磕流血了,一直山呼万万岁,赞扬圣祖爷是慈爱英明的圣君,是天神下凡,来解救百姓的,最是宽宏大量。”
“圣祖爷听了大笑不已,当场赦免了他。不过还是有其他俘虏不肯低头伏输,圣祖爷就直接判定斩立决了。”
“啊……那他们要砍头了是吗?”锦年问道,定定地看着都鲁嬷嬷等着她的下文,舒舒和锦思也跟着一同盯着都鲁嬷嬷,她们没想到献俘礼不单单只是俘虏受罚,还可以特赦做官。
都鲁嬷嬷摆摆手,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低声说道:“午门那可是神圣的地方啊,哪能拿来砍头,俘虏是要被推出午门,押赴西城区的菜市口进行问斩,一刀下去,喀嚓一声,立马人头落地,死无全尸。”都鲁嬷嬷边说着,边作出挥手的姿势,好似她正是那个满脸凶神恶煞的刽子手。
邢嬷嬷也兴冲冲道:“奴婢还听说过有些小县城的刽子手,没有掌握好技术要领,那鬼头刀磨得也不够锋利,就不能一气呵成地砍下死刑犯的头颅,需要砍下数十下才能砍断藕断丝连的头颅,犯人直到尸首分离,那颗滚落在地上的血糊糊的头颅还在凄厉地惨叫着。”
“没错,奴婢也听说过刽子手还分等级,有些地方就攒着死刑犯,等到秋后去请来技术高的刽子手,一起让刽子手斩首。当然我们京城的刽子手肯定是最厉害的,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决不拖泥带水,当场毙命,给犯人一个痛快。”都鲁嬷嬷补充道,脸上露出亢奋的神态。
锦思看两位嬷嬷越说越起劲,根本停不下来这个血腥可怕的话题,说得主子都变了脸色,她急忙打断道:“时辰不早了,主子已用完膳食,该去安寝了。”
舒舒脑补着那些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头颅,吓得脸色发白,她听到锦思的话,忙下意识道:“是啊,两位嬷嬷辛苦了,都下去歇息吧。”
第55章 寡恩薄情
紫禁城的午门又有“五凤楼”之称,因午门建造有五座高低错落的红墙城楼,其整体宛似一只金碧荧煌、翩翩起舞的朱雀,正中一座大楼矗立,由廊庑相连另四座城楼,两翼形若朱雀展翅,巍然高耸的三面城楼合围,就形成了一个庄严肃穆、威武森严的广场。
献俘礼就于九月十七日在这个广场举行,献俘礼本属于军礼,后宫妃嫔是不能参与的,但此次献俘礼办得非常隆重盛大,各外邦藩国都派了使者纷至大清拜谒朝贺,还有西方国家的领事馆公使表明会携夫人同来庆贺,遂皇上前两日又下令后宫妃嫔们都可到午门观礼,以贵妃为首同各公使夫人交际应酬。
旭日缓缓升起,不到辰时,启祥宫里。
舒舒刚刚用完早膳,正懒懒地坐在带底座的靠背椅上消食,椅子上铺了两层厚厚的松软坐垫,她舒了一口气,轻柔地摸了摸肚子,五个月左右的肚子像西瓜一样圆鼓鼓的,这时候肚子里的小东西估计还在安睡,还没醒来跟她互动。
上个月她的肚子冷不丁地颤动了下,就像有一只蝴蝶轻轻拍动下翅膀,非常轻,若有若无,舒舒细细品会了好久,才知道是女儿在跟她打招呼,新奇的体验让她倍感兴奋,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小生命赋予她的感动是无与伦比的。
“娘娘,虽说献俘礼没有想象中那么血腥,但总归是有些残酷晦气的场面,我们就不要去参加了吧?”锦思手上抱着一件非常厚实暖和的冬袍,还想再劝几句,让主子不要去午门。
“不,我就去要。”舒舒任性地摇摇头,好不容易有个另类稀罕的活动,她当然要去见识见识。
锦思无奈地叹了声,只能侍候着主子换了一身冬天的衣物,虽然还是深秋季节,今日的气温老天也特别赏脸,晴好温暖的天气,即使有凉风掠过,也是更让人清旷舒适,但主子是孕妇可是一点都不能受寒。
舒舒不想穿这么厚,但看着锦思一脸的不妥协,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张开双臂,任由锦思和彩星给自己裹成熊样,穿上一身浅粉色缎绣兰花草纹冬装,领边镶着软绒绒的白狐毛,衬托着舒舒的脸更稚气粉润。
今日彩星给娘娘梳得也是较松泛的钿子头,箍上金累丝镶淡粉玛瑙钿子,斜斜点缀着一支鱼穿荷莲银步摇,越发显得舒舒甜美乖巧、娇嫩可人,而且舒舒虽然非常显怀,但还是纤细的窈窕淑女一枚,没有臃肿不堪。
锦思给娘娘穿上攒珠金莲纹平底软鞋,就扶着娘娘出了启祥宫的大门。因舒舒不喜欢坐步辇,所以这次主仆几人还是步行前往午门,就这样缓缓走了两刻钟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午门正楼下。
午门的角楼下已侍立着数十个宫人,看见顺嫔娘娘驾临,一名太监总管立即躬身上前,“奴才叩见顺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他边说着,边扬起拂尘指着门阙口,脸上笑得分外谄媚:“娘娘,观礼台设置在二楼,要劳累您从台阶走上去了。”
舒舒微微颔首,便在锦思和彩星的搀扶下拾级而上,到了午门楼上,舒舒一眼就看到正中央高矗着一顶曲柄黄龙华盖,华盖下摆设着一张雕龙髹金宝座,富丽堂皇的宝座上此刻还无主人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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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的华盖后方则是一色的紫红华盖,下面则按倒八字形摆放着十多把紫檀雕八宝云蝠纹圈椅。此时其她妃嫔都已到场,座位上几乎坐满,舒舒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没有行礼,她扫了一圈,走向在第二排空着的椅子,身后的彩星立即把手中带来的软垫铺上。
舒舒慢慢地坐下,刚往前头望了一眼,就看到坐在前排的齐妃转过头来,皱着眉头淡淡地瞥了舒舒一眼,又狠狠地盯了舒舒肚子两眼,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身。
舒舒无辜地眨了眨眼,心里暗暗吐槽道:这齐妃怎么总是这么无聊!
没过一会儿,左右两侧阙亭中倏地传来一阵咚咚的钟鼓声,唱礼太监高昂的通报声响起:“皇上驾到——”。
只见皇上穿着一身黄色纱绣四团金龙衮服,头戴金云龙嵌大东珠朝冠,脚踩青缎羊皮里皂靴,信步走上台阶。温煦的阳光勾勒出皇上威严俊美的轮廓,浑身彰显着凛然的上位者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妃嫔们都袅袅站起身,露出小女儿情态的微笑迎接皇上,舒舒本不想行礼的,但就她一个人坐着实在太突兀了,她只能扶着椅子站起来,恭顺地低垂着头,尽量不去看那个身影。
众妃嫔福了福身,娇呼声响起:“臣妾(妾身)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略一抬手,浅笑道:“起身。”话落,他随意地撩了一下衣摆,在宝座上坐定,扬声吩咐道:“苏培盛,你去通知鸿胪寺吕大人,典礼可以开始了。”
“是,皇上,奴才这就去传达。”苏培盛躬身应道,旋即告退离开。
顷刻后,鸿胪寺吕大人奏响金鼓,清脆有力的静鞭声落在汉白玉石台上如雷贯耳,丹陛大乐队也奏起气势磅礴的《云开靖和之章》。司礼校尉打开左右掖门,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皇室宗亲和朝廷大臣按品级有次序地步入,接着是前来共贺的外邦使臣和领事馆公使等紧随其后。
在震撼人心的奏乐声中,鸿胪寺官员高声呼道:“俘虏进场——”,只见数百个兵部校尉们押解着用白绳紧缚、戴上枷锁的罗刹国俘虏,面色肃然地一步步推着俘虏走至广场,广场中是密密麻麻、坚实的矮树墩。当然捉获的战俘不止数百个,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被挑选出献礼的。
每棵树墩上都竖着一根木棍,俘虏们双腿叉开跪于树墩上,校尉又用绳索把木棍和俘虏戴着的枷锁套在一起,让俘虏们只能仰着头露出恐慌畏惧的表情。
接着护军统领率领佩刀侍卫浩浩荡荡地环立于午门楼下,銮仪卫也在阙下设好卤簿仪仗,一切就绪后,礼部王尚书走到台阶下,高声呼道:“献俘典礼已布设完毕,有请圣驾恭临城楼前。”
皇帝龙行虎步地走至城楼最前面,妃嫔们则排在他一步外的位置分站在两旁,雄浑峙立的高大城楼让人由衷地感到震撼和敬畏,皇帝大声宣布道:“献俘开始——”
午门独特的三面合拢的设计,使广场上方形成了声震如雷的聚音效果,在一片庄严肃穆中,广场上静候的所有人都清楚听到城楼上的旨意,鸿胪寺官员当即发出洪亮的声音:“有请露布。”
露布是通报四方大战捷报的檄文,只见有四名勇猛壮实的带刀士兵高举着帛制方旗,大踏步走向广场前面,口中齐声喝道:“唯我大清,战无不胜。”
接着由兵部秦尚书致献俘大典的贺词,贺词主要是声色俱厉地陈诉出罗刹国贼匪的罪行,然后表述大清的军事威力一定能打败驱逐任何侵犯者,展大清之繁盛,国力之强大,如若有再犯大清者,当如今日生致敌酋于阙下。
几百字的致辞,字字铿锵顿挫,宏亮震响,数百个跪地颓然的俘虏面面栗色,强烈的压迫感让这些俘虏几近窒息,没有一个人这时候还会是个硬骨头,不怕流血、不怕死亡。
兵部秦尚书念完贺词,即刻跪倒在午门御道前,他双目炯炯有神,声如洪磬地向午门之上的皇帝请示道:“微臣请旨,所获战俘按律当斩,还是宽赦其罪?”
皇上并没有如圣祖爷那样仁慈地饶恕这些罪犯,有凛然的杀气凝在他墨色的眸底,他抬起手霍然挥下,没有半分迟疑、冷酷无情地下令道:“俱斩立决!”
秦尚书随之附吼道:“皇上有旨,所获俘囚判斩立决,押赴西市执刑。”
鸿胪寺官员迅即高声呼道:“惩俘虏,砍活首,毙其命。”
这时咚咚的钟声又响起,兵部校尉们一个个都铁面无情,粗暴地抓起吓得魂不附体、瘫倒在树墩上的所有俘虏押出午门,赶赴西市刑场进行斩首。
钟声停止,丹陛大乐队再次奏响起礼乐,鸿胪寺官员高声赞唱:“行跪拜礼——”
广场上的文武百官和外邦使者们等就位,向皇帝行三跪九叩礼,如山呼海啸般大声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城楼上扬声道:“平身。”
鸿胪寺官员听到后立即跪奏道:“礼毕!”礼乐声停止,献俘大典终于在这刻结束了。最后在太和殿安排了筵席,来宴请今日到场的外邦使臣和领事馆公使们。
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又称“金銮殿”,此时最上首的宝座前,已设好皇帝专用的御宴桌,左侧摆设的是后宫妃嫔的宴桌,右侧则是坐着此次来参加典礼的外邦使臣及领事馆公使、公使夫人。
皇帝升座后,殿内立即奏响中和韶乐的《万象清宁之章》,体态轻盈的妖娆舞女们在乐曲伴奏下款款入殿,绚丽婉曼广袖裙在舞女的舞动中,她们腰间佩戴的玉链叮当作响,看得那些使臣们是目眩神迷。
直到最上首皇帝清朗的声音传来:“各位使者从僻壤之地,来我们大清参加献俘礼,辛苦了,朕敬大家一杯。”话落,他举起金嵌宝石酒爵向大家遥遥表示敬意,然后喝下一整杯酒水。
使臣们连忙站起身,捧起酒杯面向皇上,也跟着喝下整杯酒水。
第56章 积惭成忌
歌舞升平,舞女的衣袖飘荡中,太和殿中右列长长的酒席上,早已经是一片杯觥交错,酒酣耳热的气氛。
只见金色台基之上,是四鼎高大华丽的鎏金掐丝珐琅三足香炉,炉上镂空的间隙里缓缓地吐出袅袅的白烟,绵延出浓郁而奢靡的龙涎香。
芳润的幽香经久不散,使庄严肃穆的太和殿更加平添了几分旖旎的风致,殿内之人也深深沉浸在这金迷纸醉的情致中。
舒舒抬头望向髹金漆云龙纹楠木宝座上睥睨众人的皇帝,在香烟飘拂缭绕中,年轻皇帝的英挺俊美面孔显得是格外的朦胧而邈远。
这一刻,高高在上的他,在舒舒眼里是那么的疏离冷漠,仿佛他们两人之间已是天悬地隔、形同陌路。
恍恍惚惚中,舒舒想起一句曾经看过的诗: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是啊,为什么要将他时刻牵挂在心中,如果能回到最初不相识的时候多好……
舒舒的眸中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雾翳,凝着一丝幽怨的深情。
她低低垂首,半阖上略有些湿漉漉的迷蒙双眼,随后舒舒拾起祥云筷夹了一块玫瑰茄果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霎时甜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压下了心头那不停涌动的酸涩。
高高端坐的皇帝蓦然转向前方莺莺燕燕的一侧,他深沉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个位置,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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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就收回视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公使们循着皇帝的目光望向紫檀木嵌万紫千红图屏风后的娘娘们,虽然不能窥探到这些娘娘风姿绰约的全貌,但若隐若现中,更能感受到东方美人的迷人气息。
而有些醉酒、脑子不甚清醒的男人们,不禁在脑海中暗暗心驰荡漾起来。
其中一个醋意翻滚的公使夫人看到丈夫迷离的眼神,在这隆盛的场合上不管不顾,用略带生涩怪异的口音说道:“皇帝陛下,听说你们国家女子,都很柔弱,就会讨好男人这个…这个技能,在我们大彻斯列帝国,女人不仅要端庄优雅,还是…独立的,能骑马,还能上战场,这样的女人比你们国家的女人有魅力多了。”
这番话一出,大殿内的气氛霎时变得僵冷起来,众人一时间陷入静默。
舒舒沉浸在自己黯然的思绪中,她略听了几句,呃……没怎么听懂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一大串不连贯话语的意思。
忽地,舒舒听到旁边一人发出冷冷地嗤笑声,接着对面公使们等一众人也听到了这清越流畅的声音,穿透那一扇扇屏风凌空破来。
[你们国家不是信奉基督教吗?难道没读明白《圣经》中的一句话“女人是男人的第七根肋骨”,你们的上帝只会创造男人,再由男人创造女人,女人就该是男人的附属品,这样的国家只会把女人教导的,跟被驯服的小羊羔一样。]
舒舒诧异地转过身,看向一脸自信从容、澹然微笑的贵妃娘娘,她说的是英文吗?
很快就有鸿胪寺的外事官站起身,当场把贵妃娘娘的这段让众人震惊的异国语言翻译出来,当然更让众人震惊的是翻译出来的内容,简直比打一巴掌在那个长得怪模怪样的女人脸上,还要来得称心快意。
那位公使夫人恼羞成怒地喘着粗气,又想不出驳斥贵妃娘娘嘲弄的话,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地抓起酒杯。
顿时那酒杯在她的愤怒下,重重地划过宴桌,又“砰”的一声放倒在桌子上,发出的大动静引起众人的侧目。
有攀附大彻斯列帝国的其他国家公使夫人看到这情景,眼珠子一转,言语刺耳尖刻地说道:“你们国家也有一句话,说你们经常是一只百灵鸟,说的比唱的好听。”
贵妃娘娘露出一抹虚情假意的微笑,淡然道:“那就见真章,来一场比赛,较量较量你们所谓的能上战场的骑马技术。”
高坐在宝座上的皇帝一直优哉游哉地看着女人们的你来我往,听到贵妃娘娘的提议,隔着一缕缕薄烟,皇帝的声音低沉浑厚,“那就依贵妃所言,两国贵女一决雌雄。”话落,皇上就吩咐御前侍卫首领先去箭亭做好比赛前的相关准备。
箭亭原本只是一座位于景运门外的普通宫殿,雍正帝登基后,为告诫子孙,不忘游猎民族的骁勇善战本领。特意改造了箭亭,建造了宽敞开阔的平地,作为平日里皇子们的练习骑马射箭之所。
不到片刻,众人便在皇帝的带领下来到箭亭,只见空旷的平地上已站立等候着十匹左右通体深棕、体态中等的骏马,这些马匹是侍卫特地挑选出来的,虽然不甚高大昂扬,但温驯稳健,适合女子们骑乘。
平地的前方则竖起了两架麋鹿皮五环靶,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皇帝也让公使那边派了几个人做裁判,一同审判这次比赛的胜负。
在走出太和殿前,宫女们就先送来幂篱,舒舒戴上这顶覆盖着皂纱的帽子,掩盖住自己的面目,她透过薄薄的黑纱更加肆无忌惮地观察每个人,偶尔会不由自主地瞄一眼那个男人。
让舒舒没想到的是,除了贵妃,惠常在也换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骑装,她们两人没有戴可障蔽全身、会妨碍行动的幂篱,而是戴了蒙住下半张脸的精致面具。
很快御前侍卫就吹响哨子,箭亭四周当即安静下来,侍卫挥动起一面三角旗帜,随着旗帜高高扬起,他发号施令道:“开始——”
刹那间,贵妃娘娘身下的骏马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奔出去,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奔腾的骏马就已冲到终点,贵妃旋即勒马停驻,她随意地拈起一只羽箭,娴熟地勾弦、推弓,对准前方的靶子,只听“嗖”的一声锐响,离弦之箭迅捷精准地射向靶心。
没过一会儿,惠常在所骑的骏马也飞奔到终点,她的箭术虽没有贵妃娘娘那般霸气侧漏,但她亦是十分驾轻就熟地搭弓射箭,箭矢也是稳稳地射中靶心。
围观的众人包括那些外邦使者都不禁大声喝起彩来,纷纷鼓起掌来,对她们的厉害骑射技术表示欢呼赞扬。这场比赛的胜负不言而喻,自然是大清的娘娘们胜利了。
而另外两位公使夫人则跟只战败的公鸡一样,已没有比赛开始前傲慢自大的气势,两人慢吞吞地骑到终点,所射之箭连靶子都没有触碰上,更何况靶心。
两位公使夫人灰溜溜地走回丈夫身边,彻斯列帝国的公使夫人觉得自己丢近了脸,一直忿然不平地跟丈夫小声抱怨:这对我们不公平,大清的马我们骑不惯,他们的马太糟糕了。
彻斯列帝国的公使黑着脸,眼睛里溢满不耐烦之色,他骤然打断公使夫人:“黛尔菲娜,如果你还想要那串红宝石项链,现在就给我闭嘴。”
闻言,脸色难看的公使夫人,总算乖乖闭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两人的动静虽然不小,但却没有几个人关注。舒舒望向皇上,见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贵妃,此刻的贵妃娘娘谁人能不注目呢?遮住半张脸的美人更显神秘,那水波盈动的明眸,自信艳逸的瑰姿,眩目夺神的风仪,哪个男人能抵抗地住诱惑?
舒舒神色黯然,一脸郁郁寡欢地把手中攥的绢帕揉搓成一团,又展开满是皱褶的绢帕,就这样无聊又单调的行为,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但舒舒没有注意到皇上的视线曾转瞬到她身上好几次。
就在这时,猛不丁地有太监慌张焦急的声音传来,“皇上!皇上!禀告皇上,谦贵人要生了——”
皇上还没作声,齐妃先咋咋呼呼道:“啊?这么快就要生了,前几日太医还诊断说,谦贵人还要再过十多日才会生产呢。”
皇上思量了下,当即指派道:“吕少卿,这些外宾就由你来招呼了,好生送他们出宫。”话音刚落,他就大踏步离开箭亭,往承乾宫方向走去。
鸿胪寺吕少卿连忙躬身应道:“微臣遵命。”
承乾宫西暖阁内,传来一阵又一阵痛不欲生的凄厉叫喊声,在这深秋寒冷的天气里,谦贵人惨白着张脸,浑身汗如雨下,她仰躺在床榻上,要生生承受着胎儿降世的钻痛之苦。
宫女们进进出出忙碌着,端来一壶壶热水和一叠叠巾帕,百年人参也已切片准备好,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夫人坐在床头旁的绣墩上,不住地给谦贵人打气:“琼儿,不怕,闯过这一难关,只要能生下阿哥,你就是娘娘了。”
中年夫人就是谦贵人的额娘,后宫妃嫔在怀胎八个月后,就可恩准其母亲进宫陪护女儿生产,毕竟很多妃嫔都没有生产经验,有母亲陪伴在侧,不仅能传授经验,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安心放心地生产。
谦贵人疼得直抽气,心里还惦念着皇上有没有来,她颤抖地抬起手,有气无力地问道:“派人去通知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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