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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炉房里的蜡烛燃尽了, 丹炉里的仙草也都熬煳了,房内漆黑一片,灌进?肺的空气充斥着焦味、血味与尸臭味。
第一夜的勇气已经被耗尽。
如今, 她已扶持李淮坐上龙庭, 但龙椅是摇晃的, 随时要把弟弟颠下来,而圣人死于非命, 根本不堪宫廷验尸官的勘验, 这是把她逼入了一重绝境。
她只敢坐在炉房门口那块地上, 如此才能离圣人的尸体足够远。有时候,月光从窗格直直打进?来,将一束淡光射在圣人肿胀腐烂的脸上, 他?歪着脑袋, 脸上的烂肉一块块掉下来,在他?龙袍下、黑靴边, 积起一潭血水与肉泥。
谢忱时不时来叩门, 他?话不多, 只问她“好不好”。某一日,他?无声?站在门外很久, 终于道:“我的刀随时可以开刃。”
李凌冰靠坐在门上, 说:“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刀。我需要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双腿!去做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双腿!朝堂上一定炸开了, 弟弟他?未必能周旋得当,我要知道所有的情况!”
前朝的消息不断从裕王与谢忱那里传来。
寿王李湘及其幕僚并未披露圣人之死——大概是等着锤下致命一击。
但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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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李湘通告百官,称圣人重?病,被?妖女所蒙蔽,蛊惑众宗室奉召讨贼,以图迅速控制全城。
李湘先落一子,令遗诏成了一招死棋——如果?圣人没死,就不该有遗诏,遗诏必是乱臣谋逆。如果?圣人已死,医官们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会查出圣人死于非命,仍是谋逆!
很快,李湘背后的宗亲纵横联合,陈兵备战。
这个时候,光王李宜与皇后却闭门不出。
朝上,李湘缠着李淮。朝下,守城军围着禁军,禁军围着宗室私军,绕了一圈又一圈,列八卦阵,将炉房围得如铁桶一般。
一间?小小炉房被?剑林刀林围在中心,放眼过去,皆是身着铠甲的兵和一片片兵器上的寒光。
有时候,李凌冰会被?尸臭熏得呕吐,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胃一旦痉挛起来,她呕不出东西,只能用手指去抠喉咙,难受一番后,吐出一团酸水,才觉得好些了。
又一夜,一只手破开黑雾,将炉房的一扇窗顶开一条缝,塞进?两团揉成球的帛书。
李凌冰展开第一团帛书,是李淮秀气的字迹:春申军已动,两日后。
李凌冰捏着另一团帛书,一时间?,手指微颤,不敢打开。
难道这世?间?,还会有第二个人给她传递消息?
第二封帛书被?展开,上面是草书,仿佛书写之人是在匆忙间?写下的几个字。
“别怕。”
“等我。”
“等我”二字被?墨划去。
“有我。”
“有我”二字亦被?划去。
她仿佛看到那支细笔,在帛书上犹豫再三,斟酌再三,最后坚定地写下“我在”二字。
帛书被?揉皱了,那上面是凌厉的草书,写着:别怕,我在。
整整两年,那封未寄出的家书还是送到了她的手中。
李凌冰抱着刀,抹掉眼角的泪,四周静极了,可以听到炉房外铠甲摩擦的声?音、火把燃起时噼啪的声?响,还有混杂在一起兵士们的闲聊。
她只需要再与这具发臭的尸体呆两日。她呕不出酸汁,只能干呕,她的胃已经被?掏干净了。没有其他?事做,她就一次次掠过自己的前世?今生,品一品其中的酸、甜、苦。
她总是想起严怀意,还有她的草靶子圣人。
她羡慕严怀意,可以尽兴做自己想做的事,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鸟。
第二日夜里,寿王终于按捺不住,命军队发难。她想,这一次好像真的熬不过去了,但就算舍了这第二条命,也不能让寿王得逞!
这个时候,李淮犯了蠢症,竟一个人破开列阵兵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轻叩炉房门扉。
寿王乐得再拖一个死鬼下水,命兵士按兵不动,放李淮进?去。
李凌冰把李淮拉了进?去,关?门。
李凌冰抱住李淮的胖身子,轻声?喊:“没良心的小东西!”
这一次,李淮没有恼,他?把头?安静搁在姐姐肩膀上,看着圣人腐烂的身体,腹部猛然一抽,推开她,吐得昏天黑地。
从李淮的呕吐物里,李凌冰看到了肘子残渣。
她想吃红烧肘子!
李淮吐着吐着哭了,坐在地上,两腿分开,无声?抽噎。李凌冰走过去,抱住李淮的头?,轻拍他?的背,“弟弟,别怕,有我们。”
李凌冰牵起李淮的手,把他?拎到圣人的书案前。二人肩并肩,手牵手,看向炉房门口。
外面的兵在撞炉房门。
咚——
咚——
咚——
一声?响过一声?。门板被?撞下木屑,飞在空气中,如同雪花一般。
李凌冰问:“弟弟,你为什么来?”
李淮说:“我也说不好。我很害怕,但更怕失去姐姐。说起来有些不孝,我再也不能站在母后那一边了,比起母后,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李凌冰道:“别怪母后。皇后是真的,母亲也是真的,但要同时做个好皇后和母亲,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
李淮无精打采,“母后不要我们了吗?”
李凌冰想了想,“人一旦下坠,就很难被?挽救,只能拼命往前走。你我是一样?,母后也一样?,自己选的路,自己走完。”
李淮挤出一个笑,“姐姐,你刚才的话听起来,好像做过皇后,作?过母亲。”
李凌冰将李淮的手抓得更紧一些,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你刚才说到孝,我们两个弑/父弑/君之人还有孝可言吗?”
二人相?视一笑。
炉房的门已被?拦腰撞断,从裸|露的缝隙里钻出兵士们“嘿呦嘿呦”用大木柱撞门的声?音。
李淮浑身都在抖。
李凌冰右手怀抱仪刀,将刀按在胸口,她安慰他?:“我和你一起站在这里。”
在门板碎裂的那一刻。
李凌冰朝空旷的炉室喊了一声?:“谢嘉禾,我需要你的刀,为我出刃!”
漫天箭雨从破开的炉门射进?来。
一缕天光从窗外掠进?来,那身着靛蓝道袍的少年在横梁上以膝盖为轴,旋转起来,寒光一现?间?,他?已拔刀落地,弓步,横刃,挡在二人身前。
谢忱的刀又快又密,将身后的两人护得密不透风,犹如有一个无形的钟罩在他?们周身。
折断的箭矢在脚边堆积成山。
箭林一批又一批落下,半刻后,终于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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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寿王李湘料定里边的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李湘命令众人:“收兵器,进?炉房,救圣人!”
李湘领着宗亲冲进?炉房,愣住。
那玉阶之上,圣人亲封的太真子与裕王李淮肩并肩站着,身前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横刀,低头?,额发遮挡着眼睛,一条殷红的血从脸颊上滑下来,犹如地狱无常。
“杀——”
李凌冰没有给寿王说话的机会,上前跨一步,大吼道:“我朝法典,凡丽兵于王尸者,尽加重?罪,逮十族!李湘,乱臣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李凌冰侧过身,亮出圣人的尸体——像刺猬一般,密密麻麻插着箭矢,那右眼珠子里的断箭不见了,眼珠子弹了出来,砸在地上,烂泥一般化成了血水。
群臣慌作?一团。
李淮高?举诏书,“此为圣人亲笔手谕,立我为新帝!若有伤我姐弟者,是谋逆的反臣!”
众人又是震惊不已,有些膝盖软的已经瘫坐在地上。
李湘大喊:“传位诏书是假!圣人早就死了!你们现?在不杀他?们,他?们明日就能屠你们全家!”
李湘背后的宗亲已经回过味来。
政斗没有回头?路,既然选择站在寿王这一边,就要熊瞎子走黑路一门心思走到底,必须趁乱把这对姐弟砍了。
“杀!”
“杀!”
兵士们以兵器砸地,响起一浪又一浪的呼喊。
就算谢忱的刀再快,以一人无法胜千军万马。
兵士们将一方?炉房围得水泄不通,将内里那个圈越围越小,被?围起来的三人——年龄加起来才堪堪过了四十,他?们拥有少年人一切的美好和脆弱。
兵士如黑云压来,李凌冰的眼前陷入一片白皑皑的雪,那是烛火反射在兵器上如波浪一般的光。
“有兵来了!”有人在后面喊,队伍在后方?松散开来。
轰隆隆——
是吹角的声?音。
她看到一个威风凛凛的少年,骑在高?高?的马上,黑衣黑甲,胸前是她蹩脚针线绣出的卍字符,那少年如一把黑刃,破开层层的白雪,将马停在了炉房前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间?。
一抬眸,他?看到了她。
李凌冰举起手臂,戳出一指,指向严克,“谁再上前,就是反臣!”
李淮握拳咳嗽一声?,眼神乱飞,手快速伸过来,把李凌冰的手指拨向李湘,“咳咳,指错了!”
好像是哎!
李凌冰用力那么一戳,还是指着严克,咬牙切齿:“大反臣!”
很多年以后,小孩子旧雨用毛笔戳戳自己头?上的包子鬏鬏,眨着两只又圆又黑的眼睛,问:“她见了你,第二句话说了什么?”
严克笑道:“她说,严止厌,你长高?了。”
旧雨说:“真是奇怪的性子啊!”
没错,她就是个性格古怪又胆大包天的女人!
严克说:“小鬼,你猜,她给我的那个锦囊里装着什么?”
旧雨摇摇头?,“猜不出。”
严克放空目光,黑眸又浓又亮,他?陷在一段旧时光里,一旦陷进?去,就拔不出来,“那个女人把盖了裕王印玺的帛书交给了我,亲王印玺可调三千兵士。呵,翻过来,竟别有洞天。那里盖着圣人龙玺,任凭我需要,只要往上写,就可以统调中州所有兵道兵府之军。所以,我调了春申军去救她!”
旧雨摇头?咋舌,“胆子真大,你和她都是!”
是啊,若是稍有差池,他?就可能被?打成反臣。引外兵入京还进?深宫,他?严克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但这世?间?最大的赌徒都在朝堂上。每个人都在赌,春申军都尉潘玉如此,他?严克也如此。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已痛失兄与弟,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心中那一方?神明?
旧雨问:“就没人怀疑你的圣旨也是假的?”
有啊,怎么没有?
王卒长当众嚷嚷:“这圣旨是他?俨四自己写的!”
严克朝王卒长走过去,“你说调兵的圣旨是假的,劳你去问先帝!”一刀利落划空,砍下一颗头?颅,血喷得三丈高?,王卒长跪膝而亡。
“好好!”旧雨拍手。
严克暗叹,世?事稀奇,明明说好,那锦囊是救他?一命,却被?他?用来调兵,但他?庆幸是此结果?,说到底,是她救了她自己!
旧雨崇拜地望着严克,“然后呐,你又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少女的脖子上挂着黑色的铜钱,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道袍飘在风里,她缓缓走下玉阶,将一柄刀横在二人之间?,她说:“严止厌,我以君子之刃——王刀援玉赠你。我要你,秉此刀,守我李氏江山,生生世?世?!”
第四十二章
少帝之名已扬, 大事尘埃落定,接下来的小事便是顺水推舟。皇家验尸官对圣人尸身的勘验草草了事,认定是受箭创而亡, 死因无疑。
寿王李湘及其母妃、皇妹等支持他的宗亲一同下死囚狱。
寿王谋逆一案在朝中/共牵涉两百余名官员, 加上他们的亲眷, 计一万余人等着监后斩。
庙堂诡谲,个人的际遇犹如变幻无常的云。
本为寿王亲信的临光侯孙氏因三世无军功, 被赶到边境种田, 因此躲过寿王之祸。
寿王的讲官大儒士朱孝孺, 曾因身为翰林院编修,官阶压过裕王讲官张懋之而?踩痛皇后的尾巴。
朱编修自视文人清高,一直以来并没有参与到寿王争权的行?动中。
但他为人师的事实从未改变。
李淮给了朱编修一个选择——亲手写李淮的登基诏文, 一为其正名, 二为其歌功颂德。
对一个文人来说,这是天大的羞辱。
朱孝孺没有同意。
朱孝孺的十?族——包括其监考的门生和?教过的学?生, 统统被拉到东市斩首, 共八百余人。
玉京城内, 一车一车的囚犯被拉出去砍头。
天家后/庭,先圣人的丧仪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李凌冰脱了道袍, 就穿上丧服。她一袭素白粗麻裙裹身, 盘发去饰,站在大铜镜前,转过身,只?见?瘦骨嶙峋一只?猫,面?露春色一枝花, 叹了口气。
这么素的衣袍,她都穿腻了!
她要吞下以前的话——什么古时杨妃恶道袍, 是她不?够雅,是她矫情!不?,她现在也想穿红。
谢忱坐在梁上,断腿被木条箍得邦邦硬,垂在半空摇晃,“主子,我看挺好——看!”他脖子一歪,闪开砸来的铜镜,伸出绑满纱布的手指,抓住铜镜,“主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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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乱砸东西的习惯真得改改。”
“本公主以前砸得起?,现在更砸得起?!”李凌冰咬牙切齿,翻开妆盒,随手抓了一只?金光灿灿的臂钏,撩起?袖子,把臂钏扣上手腕,用手指拨弄到肩膀下,站起?来,抖动肩膀,垂下宽大的袖子,完美盖住。
这不?就成了嘛!
有好东西不?戴,是傻子!
掌灯女史小霜屈身,“殿下,殡宫那边派人来催了。”
“知道了。”李凌冰提裙快走?,朝谢忱说,“你这几日好好歇息,不?必跟着我。”
谢忱的头没有冒出来,只?伸出两?指,在空中一划,“明白!”
临时设起?的殡宫里素麻仪仗翩飞。
到处跪着人,白的像咕咕叫的鸽子,黑的像到处流窜的老鼠,黑白间差,一种沉闷压抑之感扑面?而?来。
其间,传来几声女人的抽噎,断断续续,有气无力?。
正殿里,众人跪得更紧凑更有序。他们移动膝盖,给长公主李凌冰让出一条路。
李凌冰想拜李淮,膝盖刚一弯,一只?胖手递过来,扶起?她的手臂,“姐姐,我还没正式即位呐,算了。”
李凌冰微笑着抬头,余光勾到正用袖子擦眼角的皇后——不?,太后。
太后她一身缟素,未戴一点首饰,只?用白布铰了朵小白花,别在乌发间,她眸如秋水,面?若桃李,倒是比圣人在时还要风流娇俏些。
太后也察觉了李凌冰的目光,手臂滞了一下,像是个面?对父母却做错事的孩子,双手交错拉扯衣袖,撇过头,选择避而?不?见?。
这一辈子,太后不?会选择去冥宫瑶台寺,为圣人燃灯守灵了吧。
也算是善终。
李凌冰左右张望一下,松了口气。
还好,光王李宜不?在。
她在殿内一角的地上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在用黑眸盯她。
严克一身黑布深衣,头戴白布额带,歪躺在地上,折起?一只?膝盖,身前有一坛子酒和?一柄长刀。
京城传闻,邓国公四?子严克在救下少帝和?长公主后,从未归府,他在玉京城里,连扫十?街,与人斗酒到天明。
玉京城的人都说,严克把自己?泡在酒坛子里,是少年一战功成,意气风发。
李凌冰却觉得,有人喝酒为愁,但,酒入愁肠愁更愁。
李凌冰跪在所有后宫贵女之前。
圣人的尸身已被清洗过,塞满了棉花,撑起?一个皮架子摆在塌上,远远看去,竟还成。天家丧仪的每一步都在司仪署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四?位皇子为圣人换下旧衣,穿上新衣。他们按住圣人的手足,其中一人用新丝绵放在圣人口鼻处——这叫属纩。
李凌冰暗哼一声,圣人都死了多少天了,还能喘气嘛!
她心里虽这么想,却还是被吊起?精神,伸长脖子去张望。
新丝绵飘了起?来!
要/死,真的诈尸了!
难道圣人也重生了?
一位按手脚的皇子皱眉,“皇兄,你别喘气啊!”
“不?喘气就死了!”扯着丝绵的皇子咽了咽口水,屏息,细如蛛丝的丝绵终于缓缓垂下。
四?位皇子松了一口气。
你看,就是死透了!
还得是我,天底下,谁能有我太真的福气!
四?位皇子把旧衣卷成一个团,装进竹箧,捧到了李凌冰眼前。
司仪署的官员跪倒,“请神女为圣人喊魂!”
李凌冰冷哼一声,“在场这么多男人,没我一个女子手脚灵活是吧!”
“我和?你去!”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从后头响起?,带着几分醉意。
司仪署的官员看清严克那张脸,支支吾吾:“按礼,需圣人血亲子女才?能喊魂。”
众王爷也是吹胡子瞪眼。
你严四?凭什么?
李淮看一眼严克,又看一眼姐姐,“朕觉得好。”
众人不?敢再反对。
严克背着竹箧,与李凌冰爬上屋脊正中,向着北面?的天,肩并肩站着。
严克身上的酒味很浓,酒气从鼻子里灌进去,让她有些恶心,仿佛要一同醉了。
李凌冰从竹箧里取出衣服,迎风展开,大喊:“父皇啊,你回来!”然后压低声音,“你再回来试试!插不?死你!”她又大喊,“父皇啊,你走?好!”又一次收回声音,“黄泉路上,当心有恶鬼抓你!”
“父皇——”
严克一把抓住李凌冰的手腕,“别喊了,我怕你被雷劈!”
屋下的白黑大军纷纷抬头,哄一声炸开。
葬仪实在无趣!
有热闹不?看是傻子!
严克薄唇上扬,“我替你喊!”他抓起?衣服,把它散到风中,衣服如云一卷,飘到天上,他的目光放空,“圣人,”他的手放在李凌冰手臂上,将她按到了自己?身侧,贴着她,哑着嗓子说,“我操/你大爷!”
李凌冰知道神女不?该笑的,但她忍不?住,笑得眼泪都挤出来,腰都笑弯了。
小狗崽子这两?年,当真是出息了!
李凌冰推开严克,用袖子扇脸,散一散周身的酒气,她用眸子打量严克。
难得的,他们两?个之间竟然没什么话要讲。
严克转身,袖子一甩,滑下屋脊。
众人看唱戏的角走?了一个,也就摇摇头,都散了。
李凌冰爬下屋脊,两?个人朝着殿室两?边的长廊,分开走?出众人视线。
按本朝丧制,父死需服斩衰,头三日不?食一粒米,不?饮一滴水。
李凌冰才?不?管这些鬼规矩,从殡宫出来,摸到一间小宫室,室内供着三清像,她从供桌上扯下一只?烧鹅腿,寻了处僻静之地,在那啃鹅腿啃得津津有味。
突然间,飘来一阵脂粉香,有女子相互攀谈的声音传来。李凌冰看到一群贵女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也要顾着颜面?——长公主在服丧期间,偷吃鹅腿的事绝不?能传出去!
她满手满嘴的油,偏偏舍不?得丢弃那鹅腿,拔腿就往廊那头蹿。刚跑过折角,她就看到严克坐在廊下,身前一张矮桌,正在低头写字。
人声越来越近。
算了!
便宜小狗崽子了!
李凌冰跑过去,钻到他袍子底下,同时伸出抓着鹅腿的手在他面?前一晃,以作威胁,又快速藏到身后,换另一根手指放在唇上,“别让她们看见?,我要脸。”
严克淡笑,继续写字。
贵女们驾着香云来到廊下,却不?肯挪步,各自散坐在廊下的美人栏杆上,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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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腰,装作闲聊的样子,时不?时用目光带严克那么一下。
她们都想好好看一看,这玉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严四?公子!
李凌冰被困住了,把身子塞进更深的衣袍之下,拉过案上垂下的布,干脆又把自己?包了一层。
他严克却云淡风轻,埋头书案。
严克的刀磕到她的背,她伸手把刀从他腰间解下,脚一踢,踢到了桌案外?面?。她贴着严克的身子,觉得他长了不?少肉,摸起?来瘦而?不?柴,倒是很有手感!
贵女们纷纷回头,见?严克还是不?抬头,又匆忙转过身子。
贵女们想不?明白,眼前的女子各有各的美,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白的细什么样子都有,怎么就难得严克一次青眼。
他如此坐怀不?乱,莫不?是喜欢男的吧!
严克膝盖上的人动了动,他心烦意乱瞟一眼刀,黑眸闪一闪,不?作声。
李凌冰觉得有些闷,小声问:“她们走?了吗?”
严克连眸也没有抬,“没有。”
李凌冰咬着鹅腿,“你喝酒了!以后不?许喝,熏得我头疼。”
严克说:“你倒是一如既往的香。”
李凌冰皱眉,“你占我便宜!两?年里,走?了一圈军营,净学?些粗鄙之语回来戏弄我!一点长进都没有!”
严克道:“李之寒,我回来了。这句话,你听着可还欢喜?”
李凌冰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与他,以前是有来有往,逮到机会就互怼,如今是东拉西扯,根本不?往一个层面?上说。
她李凌冰又不?是傻的。
难道她听不?出小狗崽子腔子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正在怦怦直跳,眼瞅着就要压抑不?住,急着掏出来给她看!
李凌冰闭目,干脆以静制动,正所谓先撩者贱!
我什么也没听见?!
严克下笔越来越快,“李之寒,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李凌冰又睁开眼,想了想,道:“我喜欢你来救我,但也止于此欢喜。”
“止于此欢喜——”严克慢慢品味这话,一笑,“没事,我不?着急。”
李凌冰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在写什么?”
严克回答:“挽歌。”
李凌冰看不?得他得意,故意讥他:“写得这般快,肯定是没用心。”
严克道:“这挽歌我早就打过腹稿,哦——就是遇见?你那一日,我在树上写的。”
李凌冰又讥:“看来你早就盼着圣人死。”
严克说:“谁说这挽歌是给圣人作的?我原本是为北境阵亡将士所写,如今是为我的兄弟再写一次,引他们的魂魄归乡。我念给你听。”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
李凌冰没有听清楚后面?的字,热泪濡湿了她的眼眶。
你看世事如此难料,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多年前,鹿苑柳树上的一个少年心怀天下,他写一曲挽歌赠亡兵,却招来了一只?孤魂野鬼。
或许,可能,难道,她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冲破人所能为的边界,来经历一段旧时光——一段她从未见?过的少年时。
严克停下笔,“怎么哭了?”
李凌冰说:“小狗崽子写得太好。”
浓墨在严克眸子里化开,他淡笑,轻声说:“我不?信。”
见?她喜欢听,严克念了一遍又一遍。
挽歌招魂,也安魂。
这挽歌把贵女们都念跑了,也把李凌冰哄睡了。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朵蒲公英,落到她发间。
严克不?喜欢她簪白花。
他捻起?蒲公英,吹到她熟睡的脸上。
她微微颤动睫毛。
他把笔簪到她的头发上。
他想,好想与你簪红花,却不?能,那便簪笔代花,寄此情。
从此以后,笔下有苍生,亦有你。
第四十三章
李凌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等她醒来,已在温暖的榻上。她把头埋进软枕里,手伸进枕头下面乱摸, 手指突然碰到某个凉凉的东西, 扯出来, 发?现是一张小纸片。
那上面的草书很熟悉。
李凌冰翻过身,举起手臂, 捏着纸片“哗啦啦”甩, 用余光去瞟上面的字。
那上面说?:明日, 一起去东市看人砍头。
李凌冰哼了一声,甩开纸片,用手指细搓眉心, 眉心的疤如小肉疙瘩般突起, 看来,她下半生都要以一副观音面示人。
观音可不?爱杀生。
有人约友看花。
有人偏偏约她去看砍头。
怎么都是人, 品位就如此天差地?别??
她要去吗?
不?去。
小狗崽子的心事令她头疼。
要知道, 她是铁了心的。
一段注定无法回应的感?情是很残忍很伤人心的。
但?她又想去。
看政敌被砍头, 是撞在心间?的一座钟——时刻提醒她,形势逼人, 稍有不?慎, 被人绑赴刑场砍掉头颅的就是她太真!
第二日,午时,李凌冰着?素白麻服,披狐毛大氅,赴了“砍头之约”。
东市有一座鼓楼。
鼓楼被严府的家丁围住, 只?放了李凌冰一人上去。她拾阶而上,看到严克已?到, 默默走到他身边。
严克今天身上没有酒味。
李凌冰终于弄明白,那些酒味掩盖住了什么——他躯体上的疲乏与?情绪上的低沉。
这一切是严克从未有过的。
他在军中,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李凌冰转身,却发?现自己视线平移是一堵墙,她冷笑一声,在心里问候了严克的祖宗一遍。
严克正垂眸看东市里的犯人,头也不?转,光靠鼻子嗅嗅,耳朵动动,就小声问:“来了?”
李凌冰怨恨地?盯着?那堵墙,轻“嗯”了一声。
严克问:“怕吗?”
李凌冰的目光都要把墙凿穿了,“我估摸是怕不?了的。”
严克转头,原本?凝重的神情突然松弛下来,眉眼皆笑。
原来某人个矮,头只?堪堪高出鼓楼墙半寸,眼瞅着?是白来了,难怪语中带气。
严克喉珠滚动一下,试探问:“我背你?”
李凌冰暗想,想得美,小狗崽子一肚子坏水!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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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们从来都是肩并肩站着?,谁都不?能压谁一头,你——嗳?”她的声音扬在半空,被拦腰举起来,摆到鼓楼城墙上,双腿悬在空中,惊惶失措地?乱踏。
严氏家仆纷纷抬头,看见一双女人的绣鞋对着?他们的顶心,相互心领神会地?笑笑,顺便伸手驱赶行人,“看什么看!没你们什么事!”
严克也爬了上来,朝她身边凑凑,“别?怕,不?会摔到你,我拉着?你的手?”
李凌冰才不?怕高,她把身子朝旁挪了挪,把手藏到背后,探出头去,瞧东市的犯人。
犯人们穿着?灰白囚衣,一排排跪在地?上,李凌冰数了数,一共三十七个。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低垂着?头,双手被粗绳绑在背后,脚戴镣铐,脖子后面插了块木板,用朱笔写着?“死?囚”二字。
李凌冰问:“今日,斩的是哪些人?”
严克回答:“李湘母妃的娘家人。”
李凌冰歪垂头,“真可怜,男人争权,关女人什么事。李湘母妃和?寿昌公主倒是等来了天恩,弟弟绕了她们一命,只?闭居佛寺而已?。”
严克用黑眸打量她,“我知道,是你替她们求的情。”
李凌冰道:“她们本?来就无辜,就算活命,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无辜?
严克想起寿昌公主的所作所为,加上寿宴上令太真受辱,他没剐了那位公主,已?算是便宜她了。
有些事,严克并不?想让李凌冰知道。
譬如,是寿昌公主想要趁捻军之乱溺死?她,又譬如,他知道寿宴上,她是如何受人□□,又又譬如,他给了寿昌公主驸马一个选择,自剜双眼换一条小命,又又又譬如,他让寿昌公主亲眼看着?夫婿剜眼睛,并命她以白纱覆眼,他要她今生今世永不?见天日,见了,她就要死?。
他不?想她难堪,想起伤心事,更重要的是,他不?愿让她觉得,他刁钻,他心软怜惜女人,却又是这世间?最残忍心狠之人。
见严克久久不?说?话,李凌冰说?:“你大概觉得,我是妇人之仁。”
严克道:“你是观音,渡凡人。我是鬼差,索人命。”
李凌冰借着?这话敲打他:“我是佛,佛是流水,是明月,是过客。佛不?爱人,只?爱众生。”
严克愣了一下,显然是听懂了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