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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伤
当时侍女来替她更衣时发现了?这封信, 及时禀报了?他。因着是?周岚月的东西,他怕是?什么要紧的书信,便做主暂且帮她收了起来,现?在?经她一提才想起。
得知没?有丢, 周岚月立马松了?口气, 问道:“没让旁人看见里面的东西吧?”
宁深摇头, 她脸上才重新有了?笑, 放松说:“那就好。这封信是陛下写给?你的,特?地让我转交。”
陛下给?他写信,让周岚月帮忙送交?
他面露疑色, 对面人继续道:“说好了?, 你看完后就算生气, 也不能将火撒在?我身上。”
质地微软的信纸一直被她放在?衣中保管, 好似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让他微蜷了?手指。
心中愈发疑惑, 宁深看了?她一眼,低头拆信。
他看信的时间不长, 却让周岚月感到十?分难熬。好像过了?许久, 他抬起头紧紧盯住她, 手指不自?觉用力, 将薄薄的信纸捏出了?几丝褶皱。
“陛下不在?宫中,秘密去了?蜀州?”
先前传出的抱病不起让他忧心不已, 几次想入宫探望都被找借口拦下,原来是?因为是?假的?
听出他强压着情绪,周岚月脖子一缩, 破罐子破摔道:“哎呀,我就是?个送信跑腿的!陛下那脾气你也知道, 主意定了?谁又能左右!她素日把谢韫宝贝得和什么似的,如今出了?变故,她怎能坐得住!”
“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宁深明显憋着气,可声音中还是?带了?薄怒。
“陛下特?地嘱咐过,要我在?她离都三四日后再将信交给?你。”周岚月小声:“到时木已成舟,你想阻拦也没?了?法子。”
宁深怎会不明白朱缨的用意,只是?已经到了?这时候,他说什么都已来不及。
深深叹了?口气,他心中还存有理智,一言不发走至桌案旁燃着的烛火前。
手中的信被火舌舔舐,在?铜盆中很快化成了?灰。
“她要去最危险的地方,没?人阻拦她。”
他没?有转身,依然背对着床榻,用手撑着桌案,只听到轻而沉的声音:“你们也帮她瞒着我。”
周岚月日日进承明殿“议事”,长公主留宿宫中行?监国之职,只有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周岚月心上一颤,一时也忘了?身上的疼痛,“我不能违抗皇命——”
“我明白,我没?有怪你。”
宁深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我这个兄长做得失职。”
“陛下没?想不告诉你,只是?怕你阻拦,才延后了?几日。”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过了?半晌才闷闷道:“她离开时带走了?几个宫中御医和不少珍贵药材,随行?的人有分寸,就算救不下锦城,也一定会保她周全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祈祷如此。”
许久,宁深无言叹了?口气,心中千钧重难以言说。他转过身,重新走近床榻,“是?以那晚你贸然行?动,可是?宫中出了?什么差池?”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周岚月点点头。她精神不太好,头晕眼花的,说话一长便要歇一歇,但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说了?一遍。
“现?在?你已知晓,长公主在?宫中,想必也收到了?消息。宫中有异动,指不定是?哪家派来的探子。竟还易了?容,果真高明。”
“只是?那探子已死,若让人得知,岂不是?将陛下称病另有隐情的事变相告诉了?旁人?”
周岚月身子虚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想要宁深帮着想想办法。
“我会进宫与长公主殿下商议。”
宁深略一沉吟,开口道:“此事你不必再忧心。先把身子养好。”
那晚她与人交手的地方实在?偏僻,而周府在?城南与之相隔甚远。当时她身上到处是?血,宁深怕她撑不住,又不能堂而皇之寻个就近的医馆,让全城都得知乾仪卫使因事重伤,匆匆一想距宁府还算近,便不加犹豫把她带了?来,然后秘密寻了?信得过的郎中。
他已向周府传了?密信,告知周岚月在?宁府暂且养伤,并无大碍。
看他面色沉着,应是?心中已有了?考量。她也缓了?缓,松口应了?一声。
朱缨秘密离宫,乾仪卫司并无要务须她操心,唯一要紧的便是?将陛下“抱病”的事牢牢兜好。现?在?她将事情告诉了?宁深,终于?是?有了?个帮手,自?己也能松口气。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周岚月才感觉到唇焦舌燥,探头去看圆几上的茶壶。
顺着她目光向后看,宁深才意识到她醒来后一直没?有饮水,只灌了?一碗又苦又涩的汤药。
他暗自?懊恼,三步并作两步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回来递给?她。
暗赞他有眼色,周岚月接过两口喝完。她擦擦唇角,才闲下的嘴又忍不住,“找长公主?长公主好啊。”
听出她话中的促狭,宁深提醒自?己她受伤刚醒,不要一般见识,只脸色微沉,威胁道:“你若再说这些没?边的东西,我便不管了?。”
“别?呀!”
她忙讨好道:“剩下的事儿?棘手得很,小的没?那个能耐,还是?要大人多费心。”
其实她心里清楚,此事关乎陛下安危,他哪里会真的不管。
面前人才低低哼了?一声,道:“我现?在?进宫,你留在?房中歇息,莫要折腾。”-
许是?怕扰了?她休息,一整日宁深都没?有再过来。
周岚月一直惦记着宫里的事,昏昏沉沉醒了?几次,想要开口问又舍不下面子差人去找他来。不过好在?信得过他办事,她只在?心里暗诽了?几句,便撑不住睡了?过去。
不知为何,身在?宁府的事实并不让她感到局促,反而十?分安心,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带着伤起来草草梳洗了?一通,她平时皮实惯了?,行?军打仗时常常不修边幅,不过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还是?要注意些形象。
她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午后宁深没?来,竟来了?一位地位更高的,正是?其母郑氏——如今这宁府的老夫人,当今陛下的亲舅母。
郑夫人出自?书香门?第,做了?宁家长媳不久便守了?寡,当年皇宫出了?变故,宁氏主君与长子皆身死,只剩她所?出的一个幼孙。偌大的世家眼看便要败落,不少人等?着看笑话,觊觎着分一杯羹。好在?这位夫人眼界手腕俱是?厉害,硬是?一人逼退了?四面八方来想要趁火打劫的族中旁系,保住了?嫡系的地位。
多年来要操持宁家中馈,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豺狼虎豹,经受的磨难可想而知。现?在?宁深到了?能独撑门?户的年纪,她这个做母亲的总算是?熬出了?头。
周岚月在?宁深面前随意,但对郑夫人印象深刻,是?打心眼里尊敬。
老夫人神色慈爱又疼惜,坐在?床榻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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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呈上特?地为她炖的汤,她有些紧张地撑着笑,顿时感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郑夫人没?有这样的顾虑,甚至在?喝完汤后要扶着她躺下说话。周岚月不敢反抗,却感到更怪异了?。
说话间,她脸上都染上了?红,只觉得在?自?家母亲那都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有人去正院报了?信,宁深知道后匆匆赶了?来。三人默契寒暄几句,郑夫人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转,仿佛看透了?一切,然后了?然般笑了?几声,借着还有事离开了?。
房中一时静默,只剩下周岚月和宁深二人。
凭着过去在?军营撩猫逗狗的经验,周岚月隐约明白了?老夫人是?误会了?什么,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她硬着头皮,“宫中的事,你没?与伯母说?”
她重伤进了?宁府,看老夫人方才的神情,怕是?将一整回英雄救美?的戏码都暗暗想出来了?!
宁深同样有些不自?然,避开目光道:“这些事复杂,她不知道也好。”
母亲自?年轻时便操劳,身子骨并不好,若是?知道了?朱缨秘密离宫去了?瘟疫横流的锦城,怕是?要担心得不能安寝。
他只说陛下称病是?在?筹谋做局,并非是?真的抱病,多少让她安心些,打消进宫探望的念头。果然,一听说这个消息,她原本整日恹恹也好了?许多,精神一振竟还来探望他藏在?东院的伤患。
“你安心在?这养伤,剩下的都不必管。”
待耳上热意褪去,他对上她目光,“乾仪卫司那边我已知会苏大人,有要事她会处理。”
苏若胭是?她在?乾仪卫的心腹,也是?朱缨的信臣,这在?朝堂上不是?秘密。但苏若胭是?北司使,要她掌管乾仪卫司所?有的事务不合规矩,也难以服众,少不了?会被韦顺那些不怀好意之人非议。
乾仪使突然消失,北司使接管乾仪卫司,这在?内部必然会卷起风雨,再传到世家耳朵里,前朝想太平都难。
长公主和宁深近日已经足够忙累,她不能再添乱。
“这些都是?小伤,不算大事。”周岚月开口:“我已无大碍,明日便离开。”
“你昏迷两日才醒,什么算大伤?朝堂有事我自?会替你——”
“打住!”
听出宁深带了?恼,她忙抬手打断:“别?再劝我了?啊!你再关心我,我可要多想了?。”
她明显是?故意这样说,好堵住他的嘴。
宁深说了?一半的话被生生止住,最后愣是?在?嘴边转了?个弯没?说出口,过后只能咬牙,勉强平稳道:“周岚月,你最好别?再倒下,白白浪费这几日我付的药钱。”
这狠话放得一点也不狠。
周岚月最是?能屈能伸,拱手道:“必定不会!”
若换了?旁人,此时听到这话便要愧疚道谢,最好明日一大早便将他破费的钱如数还上,如此才叫报答恩情。可周岚月不一样,她脸皮厚,没?人能从她身上抠下一文钱。
况且她知道宁深不在?乎这点小钱,若是?巴巴还了?,岂不是?还显得二人生分?
成功将自?己说服,她笑得越发灿烂,暗想着将来从别?的地方将这恩情还上。
她面容憔悴一身素白,偏偏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宁深气得牙痒痒,却也没?法再说什么,最后实在?待不下去,在?周岚月真挚的目送下拂袖而去。
从前说她聒噪又跳脱,好像沉不下气,可如今此人不顾自?己身体,一心想着忠君之事,又觉得实在?可恨。
桑乔
错金青鹤香炉中芳烟布绕, 临平宫正殿大案上积着几本奏疏,朱绣柳眉微蹙,位于案后一本一本看过。
“近日?未有异样?,陛下?已经到达锦城, 殿下尽可安心了。”她身边立着照水, 声音沉稳道。
朱缨临走前坚持拒绝了照水和照雪想要跟随的请求, 照雪留在承明殿“侍疾”, 照水到临平宫辅佐朱绣监国。手下两个贴身女官都在宫中如常当差,时不?时出面露个脸,也好减轻他人的怀疑。
朱绣合上奏疏, 轻轻一叹气:“她一日不曾平安回宫, 本宫便一日?不?能安心。”
瘟疫有多凶险自不?必言明, 朱缨执意前去锦城, 她阻拦不?成, 如今日?日?在佛堂上着香, 只愿她能安然无事。
不?过,这?几日?宫中也不?太平。
“承明殿中的宫人可一一细查过了?万不?可再出差池。”她道。
宁深已经来过, 将?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 两人秘密商议过后, 终于做出了决定?。将?那假茂春的尸体从宫中运出午门示众, 称天子寝殿混入刺客,其人谋害龙体不?成, 已被当场格杀,病中的陛下?大怒,降下?圣旨决意彻查背后歹人, 宁错杀不?放过。
那旨意上加盖的朱砂色印玺尤为炫目,足见圣上态度之强硬。
朱缨不?在宫中, 这?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皇帝遇刺乃是不?祥之事,为避免动?荡,一般会选择隐而不?发,之后再暗中调查凶手。现在将?此事放到了明面上,直接说明陛下?遭刺但未让歹徒得?手,甚至一张圣旨加印,宣称要大力彻查幕后凶手。他们剑走偏锋选了冒险的法子,反倒多了几分可信,让暗处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已经查过,并未发现异动?。”照水答:“好在有惊无险。有了这?次教训,承明殿上下?会更谨慎。”
朱绣点点头,接着道:“周大人受了重伤,想必还要再休养一段时日?。乾仪卫司里有世家的人,怕是不?好糊弄。”
“北司那位苏大人是否可靠?”
她的职务在内阁,和北司八杆子打不?着,与?之只打过几次照面,对其品性是全然不?知。但掌管诏狱后一直没有出过差漏,想必是个踏实能干的。
“殿下?不?必担忧。苏大人性情?率真,但办事十?分沉稳。她一直跟着周大人,若是信不?过,也不?会让她来掌管诏狱。”照水答。
朱绣这?才放心了些,颔首后垂下?眼,继续提笔阅奏疏。
因着处理政务之便,她多日?来一直住在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回公主府。如宫中这?样?森严都混进了细作,若有心之人刻意行事,想她府上也不?安全。
她吩咐身侧侍女看好公主府不?可懈怠,思及此,就不?由想起了她那封王却还未开府的幼弟,朱绪。
从前朱缨与?他走的渐渐近,姐弟间情?谊深些也是好事,但就怕这?幼弟随了他那母族,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不?放心,又下?令给景阳宫和裕静宫添了些守卫照看,就称近来宫中不?安全,特派人来保护主子安危——
穿过阴冷潮湿的地道,映入眼帘的是一方不?算宽阔的厢房。
年轻男子半赤着上身,肩颈间缠着几层绷带,看上去精神不?佳,在听到脚步声后不?顾伤口下?了床,然后原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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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男子手作揖,忍痛艰声道。
“快起来。”
几步走来的中年男人将?其扶起,声带关切道:“此去一番艰险,吾儿辛苦。”
男子站起身,摇头:“这?是儿子应做之事。”
“那晚我?与?谢韫交手后受了伤,忧其下?令封城通缉,急于逃脱便连夜离开赶路。好在施粥时派去的人已经得?手,父亲放心,别说是他,就算是整个锦城,此次也是凶多吉少?。”
“你?做得?很好,这?次他难逃一死?。”
中年男人满意点头,“女帝孤居深宫卧病不?起,命昭平监国。然昭平性情?和软,成不?了什么?气候。”
“不?过······”
听父亲这?样?说,年轻男子犹豫道:“女帝出身军营,身子向来康健,此次当真是生了病?”
提到这?茬,中年男人眼中也划过一抹沉色,低声道:“那丫头片子谨慎得?很,身边那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李家费了大气力才安插进承明殿的细作,一个消息还未递出便丢了命,竟还被悬尸示众,如此大张旗鼓,不?知是不?是宫中发现了什么?端倪,在故意警告。皇宫中又增了布防,如此一来,我?们再想打探就更难了。”
他目光划过面前人,眯了眼,“狡诈至此,倒是像极了她那母亲。”
一提到宁氏,年轻男子眼底便多了按捺不?住的怒色,恨声道:“父亲不?必忧心,儿子定?不?会放过她!”
男人情?绪已经敛下?,微微笑道:“莫把自己逼紧了,切记徐徐图之。”
“儿子知晓。”
男子认真应下?,复又开口,斟酌道:“父亲,其实若没有那假身份,儿便不?必受其制约,日?后行动?也能做得?更好。”
“我?想着,能否找个机会——”
“不?可。”
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一口否决,“当初让你?顶上那个身份,是为了拉拢北地,好让他诚心与?我?们合作,免其后顾之忧。如今多年的心血将?要得?到回报,你?要让我?们功亏一篑吗?”
他神色冷肃:“别忘了,我?们还要依靠北地的兵力。”
“是儿子思虑不?周。”年轻男子忙低首,“以后定?不?会再提了。”
“无妨,只是父子间闲话?。”
男人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你?好好养伤。近日?派人将?山庄门守好,莫要让那病秧子看出端倪。”
“是。”——
天边的火烧云五彩斑斓的,煞是好看,炙烤一日?的太阳渐渐西斜,马上便要落山。
杨锦澄不?知从哪爬上了屋檐,坐在房顶瓦片上,撑着头向外看。
不?论是府内还是府外,现在都是一样?的冷清,甚至看不?到人。爱热闹的杨锦澄看着这?样?的景象,不?知叹了第几口气,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绳子专挑细处断,他们锦城今年不?知是什么?狗屎运气,地动?还没过去,便又来了瘟疫,刚缓过气来的城中还没高兴多久,如今又成了这?副模样?。
他每日?都能望见城郊焚烧尸体的黑烟,这?样?的日?子,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督帅倒下?了,那位美人统领日?日?忙碌见不?到人,他父亲头上多了银丝,就连妹妹也累得?晕头转向。可他呢?商市又被关闭,他日?日?坐在屋檐上游手好闲,什么?忙也帮不?到。
杨锦澄隐隐觉得?,他可能真的是个草包。
正长吁短叹着,府邸围墙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他倾身去看,发现是个熟悉的面孔。
“桑乔!”
许久不?见的好友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他惊喜叫了一声,三两步扒到围墙上,“你?回来了!”
叫桑乔的少?年浑身脏兮兮的,不?知刚从哪里来,一双蓝眼睛却晶亮。他高兴地走了两步,腿上好像受了伤,一瘸一拐的。
杨锦澄看见,急道:“你?腿怎么?了?”
桑乔脸上不?见沮丧,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长段,不?知说了些什么?。
杨锦澄这?些年在商市鱼龙混杂地混久了,不?少?语言都会一点。桑乔说的是突厥话?,他没有完全听懂,但差不?多能领会意思。
“哦,地震时你?在牧县,腿被压伤了,但现在已经快要好了是吗?”他向少?年确认,得?到了一个点头。
一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杨锦澄喜悦道:“我?们中原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面会有好事发生的!”
桑乔冲他笑,于是他也笑,继而想起好友是突厥人,急忙问道:“如今锦城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听闻这?疫病最早在突厥出现过,你?是突厥人,可知道救治的法子?”
两人说着不?同的语言,每说一句话?还要手舞足蹈半天,才能领会对方的意思,不?过却都不?嫌累。沟通了许久,得?知此疫暂无解法,他又垮下?肩膀,绝望地捂住脸。
难不?成他们锦城真的没有救了吗?
杨锦澄手遮着眼睛,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
他疑惑睁开眼,见桑乔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在这?里等着,然后便转身走了。因腿伤步子间跌跌撞撞的,速度却很快,一溜烟便不?见了人影。
把手放下?的杨锦澄愣住,不?知桑乔干什么?去了,只好继续爬上屋檐,在此坐着乖乖等。
只是一直到了深夜就寝时分,都没有见人复返,他渐渐动?摇起来。
奇怪,难不?成他会错了意,其实桑乔不?是让他等,而是和他道别?
心里这?样?想着,他还是决意再等等,并没有离开。
“杨锦澄!”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他身子一抖,险些从屋檐上摔下?去。
慌忙扶住一边,他艰难回头看去,发现是自家老爹带着怒容赶来,正气势汹汹站在下?面,“给老子下?来!”
“可是桑乔让我?等——”
“桑什么?乔!”
杨茂气得?七窍生烟,他忙碌一天才回府,正欲回院歇息,就听说不?成器的儿子大半夜坐在房顶不?睡觉,还跟府外来历不?明的人说了好一会话?。
当前锦城情?势紧迫,若他不?慎染上瘟疫,岂不?是要让全府一起陷入危难之中!
他手指直直指着杨锦澄,怒道:“立马回房,别再与?府外闲杂人接触!若敢再犯,我?饶不?了你?!”
药方
父亲气恼的声音中气十足, 穿透力极强,杨锦澄挖了挖耳朵,灰溜溜从屋檐下来。
他知道父亲近日劳累,便想着顺着来, 尽量不惹他生气。况且桑乔这个?时辰都?没来, 应该真的?不会来了。
回房匆匆洗漱一通准备就?寝, 他掀开床铺, 开着的窗户外传来几声轻轻的鸟叫。
他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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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许多,坐在榻上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出去看一眼。
他保证不让父亲发现。万一真是桑乔呢?
一通小跑赶到先前的?围墙处, 杨锦澄踮脚去看, 果然是桑乔从远处气?喘吁吁跑来, 与他隔着一道墙, 肩上还背了一筐像草一样的?东西。
“病···有用······”
桑乔也蒙了面纱, 只一双蓝眼睛在月色下闪着亮光。他将?肩上的?竹筐卸下, 然后从围墙上递过来。
杨锦澄能听出他在尽力说中原话,虽然只听懂了几个?字, 但还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他怔了半天, 回过神后压抑着心中躁动, 向?好友确认道:“你、你是说, 这个?草药对瘟疫有用,是吗?”
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 他难以自持地跳起来,将?那筐草药接过,眼中放出狂喜的?光。
“桑乔, 谢谢,真的?谢谢!等瘟疫结束, 我请你去喝我们锦城最好的?酒!”
杨锦澄几乎颤抖着手,他没时间再与桑乔说话,道别一句便向?杨茂所在的?正院狂奔而去,而且一路大?叫,全然不顾灌了一肚子风。
“父亲!父亲!”
有救了,他们锦城有救了!-
“怎么样了?”
见?几个?郎中从房中走出,在外焦灼难当正踱步的?朱缨赶忙走到他们面前,急问道。
为首一个?蓄须的?御医沉重地摇摇头,回道:“这几日臣等开了许多方子,将?药材几乎试了个?遍,可都?无?太大?作用。”
几人无?不蒙着面,出了一头的?汗。方才答话的?御医擦了擦额头,心中甚是紧张。
他被派来治疫时本没有太大?压力,只想着小心谨慎,尽力而为,谁知跟随大?部队到达锦城后,发现那传闻离队先行的?宁统领,竟是原本应在皇宫中卧床养病的?陛下!
前来的?几位御医都?是皇宫中侍奉的?老人,如今一把年?纪千里迢迢赶来救人,见?状差点被吓昏过去,无?奈接到圣上保守秘密的?信号,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不知情,称其一声“统领”。
始作俑者朱缨倒是不担心暴露身份,锦城封城后只许进不许出,弄得密不透风,就?算她的?身份被人发现,也传不到外面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容臣等再想法子······”
几日以来,这样类似的?话朱缨已听过很多次,今日又是如此。
她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宫中的?御医和民间有名?的?郎中都?在这里,却还是毫无?头绪。
“莫要?灰心了,宁统领。”身旁的?女声柔声响起。
杨锦灵为疫病的?事同样劳累多日,面色也不好看。她看着朱缨,关?切道:“川芪已经起了效,又为我们多争出了几日时间,总有希望的?。”
杨锦澄难得起了作用,那晚带着他那突厥好友送来的?一筐川芪,火急火燎从主院拉了杨茂去医馆试药。杨茂不敢耽搁,赶忙派人通知了朱缨,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几个?郎中凑在一起直到半夜,终于将?这加了川芪的?药方制了出来。服下的?患疫之人虽没有完全痊愈,吐血的?症状却明显有了好转。
作为太守的?杨茂自是狂喜,恨不得将?宝贝儿?子抱起来转个?几圈,当晚便下令派人去城郊山上采集川芪制药。
如此一来,锦城的?希望又多了几分,起码能多几日时间翻阅医书,寻找治疫的?有效之法。
朱缨心领她的?安慰,但到底情绪不高,只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之所以能相识,是因为有一次午后朱缨从谢韫房中出来,恰好便在院门碰见?想要?来看望的?杨锦灵。
那时肖远正在门口阻拦,说着将?军不见?任何人,谁知朱缨正正从房中出来。三人面面相觑,分外尴尬。
杨锦灵微愣一瞬,接着神色如常问:“这位大?人便是宁统领?”
那日杨锦澄兴高采烈地从城楼回来,口口声声说着“来了个?绝世大?美人统领”,她早就?好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前去一见?。如今得见?真容,只觉得果然担得起兄长这份赞誉。
肖远回神,赶忙先向?朱缨介绍:“这是杨太守家的?小姐。”
然后又看向?杨锦灵,回道:“这是——”
、
“杨小姐安好,在下宁昭华。”
听肖远卡壳,朱缨不理会他,径直勾了唇看向?面前女子,“来看时予?”
听她称呼如此亲密,杨锦灵心中一动,猜测这位统领与督帅是何种关?系,脸上只温和地笑,冲她屈膝:“见?过宁统领。家父担忧督帅安危,才叫臣女前来探望。既有统领在此看顾,我便不叨扰了。”
杨锦灵走后,肖远忙解释:“杨小姐应是心中惦记着将?军的?救命之恩,才会偶尔来几次。但将?军从来不见?的?,东西也不收。”
“你急什么。”
朱缨倒是没生气?,方才看这位杨小姐言行有分寸,应是个?心中清楚的?,就?算先前有什么想法,经此一次后也该熄了。
不过她听说杨小姐聪慧能干,如今一见?面容秀雅,知书达理,倒让她有些?感兴趣。
杨茂那个?儿?子看起来傻傻的?,女儿?却不错——
郎中和御医的?愁眉苦脸让朱缨看了更焦躁,她不会医术,帮不上什么忙,在这留着反而给他们徒增压力,索性便回去乐兴坊照看谢韫。
房中的?血腥气?较从前淡了些?,但温度还是一样的?高。
患疫之人高烧不退,往往身上发冷,那日谢韫有几分精神,朱缨为哄他高兴,打趣道:“从前你不畏冷,现在可都?还了回来。”
谢韫身上仍不好受,还是苍白着脸色接话:“你这样打趣我,倒让我心里更冷。”
结果当然是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一来去把接连多日的?郁气?都?冲散了些?。分明透着床帏不能相触碰,温情却比何时都?多几分。
此时谢韫正在昏睡,朱缨悄悄走近坐下。
朦胧间凝望着他侧脸,她隔着帷帐捏住锦被一角,偷偷帮他向?上掖了掖。
她撑着脸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无?聊,开始自言自语。
“我早就?说不许你来蜀州,你偏不听······”
她声音中略带了怨念,“如今出事了,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你倒好,躺在榻上什么都?不用管。”
“皇宫里陪着我不好吗,你为何不喜欢呢?”
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朱缨一叹:“我本还想着晾你几天,你却使?苦肉计。”
“你不在的?时候,我在宫里学刺绣,学打络子······对了,我打了络子。”
忽然想起自己离宫前打好的?那条络子,她精神一振,起身去带来的?包袱中翻找。
“怎么样,还不错吧?”
将?那简简单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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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子放在手心,朱缨颇为满意。
“你有很多玄青色的?衣裳,我便问了皎皎配什么颜色好,皎皎说豆绿,我便用了。你可别嫌颜色鲜亮不肯戴。”
“等你好了,我亲自给你佩上,可好?”
她看着谢韫的?睡颜许久,而后垂下眼睫,“你何时才能好起来?”
早知道派你来蜀州会遇到此等祸事,饶是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的?。
“你最好识相,谢时予。”
担心怀柔之术不好使?,朱缨语气?中带了威胁,阴测测道:“你若死了,我一定回宫大?行选秀,届时你心有不甘,可别来梦里找我要?名?分。”
“听闻去岁宫宴上孟家二公?子对我一见?倾心,别的?虽不知,可长得倒还不错,纳进宫也不是不行。”
“听皇姐说,许敬川从前和我有过婚约,虽说只是父辈间的?玩笑话,我倒也不介意变成现实,还能拉拢一番许氏。”
“咳——”
朱缨自顾自说着,床榻上昏睡的?人不知何时醒转,猛地咳了两口血。
她大?惊,忙站起身来:“阿韫,你怎么样?”
“你——”
谢韫嘴角还带着血丝,他显然是气?极,深邃的?眉眼处处带着怨气?,哑声控诉道:“你若再说这些?戳我心的?话,我就?是没有病死,也要?被你气?死。”
“我以为你睡着······”
朱缨自知理亏,忙哄道:“只是想想——”
“不许想!”
“好好好。”
病中的?人都?带些?孩子气?,她被结实瞪了一眼,嘴上忙服软:“可要?喝水?”
他摇头。
朱缨继续道:“那继续睡,我就?在这陪你,可好?”
谢韫明显是被她的?絮叨声吵醒的?,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等到帷帐中呼吸声渐渐平稳,她轻轻呼了口气?,起身将?手中的?络子放回包袱中。正欲放下离开,却被其中几张薄薄的?纸吸引了目光。
朱缨皱眉,她记得只让照雪收拾了衣装和盘缠,怎么会有纸?
将?东西拿出来定睛一看,竟发现是几张药方。忍住心中的?异样,她继续向?后翻看,到最后一张时感到字迹有些?熟悉,像是出自陈皎皎之手。
纸上寥寥几行字,大?致意思是她从前收集过历代各地医治不同疫病的?药方,现在凭着记忆将?方子写了下来,希望能对锦城有些?帮助。
朱缨想起得知锦城遭了瘟疫那时,陈皎皎正好在她身边,而她一时被情绪冲昏了头脑,说了些?出格的?话。皎皎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为免她疑心,便自请留宫小住几日。
当晚她便离了宫,这药方应是皎皎匆匆写好后,偷偷托照雪或是照水放进去的?。
朱缨将?几张纸贴在心口。
她知道皎皎会些?医术,这一腔赤诚心意,她无?法不动容。
她将?药方紧紧抓在手中,随后不再犹豫,推门赶往医馆。
这些?治疫的?药方并不好收集,皎皎应是多年?来花了大?气?力。她要?拿去给御医一看,也许就?能从这些?方子中得到启发。
山穷水尽,就?算只有微小的?希望,也值得她一试。
断发
“大人, 不好了!”
小厮面带惊慌快步走进正院,没成想朱缨也?在,但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向杨茂禀报:“城西闹起来了!”
城西?那不是近日焚烧病逝百姓尸体的地方吗?
“怎么回事?!”杨茂脸色难看, 追问道。
他瞄了一眼朱缨, 见她长眉紧皱, 同样在等小厮答话。
被两个?大人盯着看?, 小厮浑身一抖,忙答道:“城西守军来报了信,说是百姓坚持不愿将家中?人的尸体草草火化, 便与我们的人争起来了。小姐听说了此事, 方才带着人出府去了!”
“谁让她去的, 为?何不拦着!”
听闻杨锦灵竟独自去了城西, 杨茂心中?更是焦急。那地方处处堆着尸体, 又有?失了理?智的百姓, 她去凑什么热闹!
正常来说,人去世?后应有?停尸仪, 再过小殓大殓之礼, 最后奏哀乐出殡送葬, 才算尽了哀荣, 让人入土安息。如今却?因瘟疫不能有?任何拖延,死?后便要立马运走焚烧, 百姓为?此不满反抗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