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6章 扛不住（1 / 2）
撕裂的天穹下，海洋掀起惊涛骇浪，仿佛随时要吞没海上的所有存在。
方寸岛就被浪涛环绕，好似处于暴风雨的前夕。
顾安正在海边垂钓，而鸿乾老祖、大玄阴主宰站在沙滩上，正在观战。
玄武站在顾...
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掠过荒岛嶙峋的礁石。浪花拍打岩壁，发出空洞回响，仿佛这孤岛本是一具沉睡巨兽的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远古的叹息。
那枚青铜船锚深陷于黑沙之中，锈迹如血痂般层层堆叠，却在月光洒落的一瞬，微微震颤起来。不是风动，不是潮涌，而是它自身内部，有某种东西苏醒了。
“归仁号”三字虽已模糊，可当北原命柱崩塌的刹那，这三个字竟泛起一丝青光，如同被无形之手轻轻拂去尘埃。紧接着，整座锚体嗡鸣低吟，像是回应千里之外那一声桃枝炸裂的清音。
荒岛深处，一座半埋于沙土的石殿悄然显露轮廓。殿门上刻着一幅星图，中央缺了一块??正是北极所在的位置。而此刻，那空缺之处，竟浮现出一点微弱的桃色星光，缓缓旋转，与北原废墟中那抹闪烁的光芒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少年怀中的桃核忽然发烫。
他脚步一顿，低头凝视掌心。那枚原本静谧的桃核，此刻表面纹路竟如活蛇般游走，细密金丝自裂缝间渗出，缠绕指节，似要传递什么讯息。他的识海猛然一震，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西岭春雨、黑石谷篝火、村口老槐下的童谣……还有桃娘子站在雪地里回头一笑的模样。
“怎么了？”医女察觉异样，转身问道。
少年嘴唇微动，声音干涩：“她……还没断。”
老塾师拄杖立定，目光如鹰隼扫向南方。“归仁号未沉，命网余波未平。”他缓缓道，“三百年前，九守律人以魂镇柱，可他们并非唯一留下后手之人。”
“你是说……桃娘子？”医女蹙眉。
“不。”老塾师摇头，“是‘始种者’。”
三人沉默。这个名字从未在典籍中出现，唯有口传秘录提及??传说天地初开时，有一人不愿成仙封神，只愿将“情”种入人间，教人知爱恨、懂悲喜、明生死。他散尽修为，化为万树桃核，随风飘散于九州四海。后世称其为“桃祖”，亦或“痴人”。
“桃娘子……是她的转世？”少年喃喃。
“非转世，乃承继。”老塾师望天，“她是第十一代‘承命之体’，血脉中流淌着始种者的意志。每一代承命者都会死，可只要还有一颗桃核落地生根，这份执念就不会灭。”
话音未落，远处海面骤然翻腾！
一道漆黑水柱冲天而起，宛如巨蟒昂首，直贯云霄。狂风呼啸中，一艘残破巨舰缓缓浮现??它没有帆，不见桨，通体由青铜铸成，甲板龟裂，桅杆倾颓，船身布满藤壶与珊瑚，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归仁号，再现人间。
船首雕像早已风化，依稀可辨是一位怀抱桃枝的女子，面容温柔，眼神决绝。而在船尾舱室，一道身影静静盘坐。她身穿褪色红裙，长发披散，面容竟与桃娘子一般无二，只是眼角多了一道旧疤，唇边挂着一抹冷笑。
她睁开了眼。
眸光如刀，划破迷雾。
“三百年了。”她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桃核，表面缠绕着灰白命丝，每一根都连接着某个遥远之地的命运节点。那些命丝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北原命柱的毁灭，正在剧烈抽搐。
“姐姐啊……”她轻笑一声，语气复杂难明，“你还是那样天真。以为用眼泪和歌声就能守住人心？可这世间，从来就不缺想要抹去情感的‘正道’。”
她站起身，走向船舷。脚下甲板发出沉闷轰鸣，整艘归仁号开始下沉，没入海底深渊。然而就在完全隐没前，船体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一道符诏自舱底升起，悬浮空中：
【苟成圣人，仙官召我养马。】
八个古篆，笔锋凌厉，透着讥讽与不屑。
“仙官？”女子冷笑，“你们派律尊来整顿人间音律，失败了；如今又要启用‘养马令’，妄图以卑微职役消磨修行者的志气，让他们甘于奴役、忘却本心？呵……可笑。”
她指尖一点，那道符诏瞬间碎裂，化作飞灰。
“这一局，我不再旁观。”她转身走入黑暗，“既然你们想让天下人都变成听话的马，那我就放出真正的‘野火’??烧了你们的马厩，焚了你们的天条！”
归仁号彻底消失于海渊，只留下一圈诡异漩涡，在月光下缓缓旋转。
而此时，北原的晨光正渐渐铺展。
那株从冰缝中钻出的小桃树，已在短短片刻内长至齐腰高，枝叶舒展，花开满树。花瓣随风飘散，落在少年肩头，又轻轻滑落。
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阵悸动。
伸手探入怀中，取出那枚桃核??它已不再发烫，反而变得温润如玉，表面金纹尽数隐去，唯余一道细微裂痕。透过裂缝，似乎能听见极轻微的呼吸声，像是谁在梦中低语。
“她在里面？”医女震惊。
“不是身体。”老塾师凝视着小桃树，“是‘意念之种’。桃娘子以自身为引，引爆所有心种之声，肉身虽毁，但她最后的情感执念并未消散，而是逆流返源，寄存于最初的桃核之中。这是一种……超脱生死的‘种魂’状态。”
“也就是说，她还能回来？”少年握紧桃核，指节发白。
“要看条件。”老塾师神色肃然，“一是必须找到‘命网反枢’，那是能逆转规则之力的禁忌之地；二是需要足够的‘凡情之力’??千万人真心铭记她的存在，持续不断地思念、传颂、流泪、欢笑……唯有如此，种魂才能重新凝聚形魄。”
“那就让人记住她！”少年猛然抬头，眼中燃起火焰，“我要走遍九州，告诉所有人桃娘子的事！她的歌、她的树、她为这片大地付出的一切！我不信人心真的那么冷！”
医女看着他，忽然笑了。她解下颈间温玉，轻轻放在小桃树根部。“我也去。”她说，“药人记百病，也记百情。我会把她的故事写进《百哀集》，传之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