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不堪一击（1 / 2）

刘安看着身旁的人，神情错愕，心情激动得无法言语。

他下意识以为自己在做梦，是临死前的幻想，哪怕身上已经没有压力，仍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开口。

顾安走到刘安身旁，与他并肩而立，顾安正看着大无...

海风再次吹过北原的冻土，卷起细碎的雪粒，在晨光中如星尘般飞舞。那株小桃树静静立着，枝干虽纤弱，却挺得笔直，仿佛它不是从冰缝中钻出，而是自亘古以来便扎根于此。花瓣飘落不止，每一片触地时都发出极轻的“簌”声，像是某种低语，又像是一封封寄往人间的信笺。

少年仍跪坐在树前，掌心紧贴桃核，心跳与那裂痕中的微弱搏动渐渐同频。他忽然察觉，自己的记忆正被悄然翻动??不是回忆，而是被注入。一段陌生的画面涌入识海：一座青铜高台耸立于荒漠中央，四周无草木、无人烟，唯有一口倒悬之井，井口朝天，黑水逆流而上，汇入云层。井边站着十一个女子，皆着红裙，面容各异，却眼神如一。她们手牵着手，围成一圈，口中吟唱的正是桃娘子临终前所唱的歌谣。

“那是……承命者的祭仪？”医女低声喃喃，她竟也看见了同样的景象。

老塾师脸色骤变：“黄泉倒灌，命井逆行！这是‘反枢’开启的征兆！昆仑墟底的虚实之隙，只能在天地情念共振之时短暂显现??而现在，凡音初起，种魂复苏，时机已至！”

话音未落，北原大地猛然震颤。远处冰川崩裂，轰鸣如雷，一道幽蓝色的光柱自地底冲天而起，直贯苍穹。光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命丝交织成网，原本断裂的节点正在缓缓接续，而每一根重新亮起的命丝尽头，都连着一颗开花的桃树??西岭山脚、黑石谷口、东海渔村、南疆密林……九州大地上，沉寂多年的桃树竟在同一时刻绽放！

“他们在唤醒命网。”少年喃喃，“不只是我们记得她……是千万人的心意，让她的存在无法被抹去。”

医女望着天空中那道贯通天地的蓝光，眼中泛起泪光：“原来情之一字，竟能撼动规则。”

老塾师却神色凝重：“可这也意味着，天界不会坐视。‘养马令’一旦全面启动，驯心者将如蝗群般降临人间，斩断一切‘逾矩之情’。他们要的不是秩序，是死寂。”

就在此时，北原上空风云突变。原本晴朗的天幕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似有巨刃划破虚空。从中降下一道金纹诏书，悬浮半空，字迹森然：

【敕令：凡境内所有桃树，三日内尽数焚毁。违者，魂拘九幽，永世不得轮回。】

诏书未落，已有数十道素袍身影踏云而来。他们双目无神，面容呆滞，周身缠绕灰白命丝，手中持着刻满符文的火镰。为首一人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赤焰，遥遥指向小桃树。

“第一株，就从这里开始。”

少年怒吼一声，拔剑而起，剑锋直指来人。可他刚迈出一步，便觉胸口如遭重锤??那些素袍修士并未出手，而是齐声诵念：

“吾愿为马，侍奉天庭。吾愿为马，断绝私情。吾愿为马，永守天律……”

每念一句，天地气机便沉重一分。少年的剑势迟滞，脚步踉跄，仿佛有千钧枷锁加身。他的情绪被无形之力压制，愤怒、悲痛、思念……一切属于“人”的情感都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空壳在风中颤抖。

医女急忙取出温玉，咬破指尖以血激活其灵性，护住三人周身。老塾师则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竹简残烬，嘶声喝道：“《凡音录》初启，借百民之声，破尔等虚妄之律！”

灰烬腾空而起，化作万千细小光点，每一粒都承载着一段民间歌谣、一句童谣、一声叹息、一次欢笑。这些声音汇聚成河，撞向那道金纹诏书。刹那间，诏书剧烈震颤，竟浮现出无数裂痕。

“你们……听到了吗？”医女忽然笑了，泪水滑落，“那是百姓在说话。”

空中回荡起南疆孩童哼唱的小调，西域老者跪拜时的哽咽，东海渔民拾贝时的低语……还有西岭春雨中，桃娘子曾教给村童的那首《桃叶歌》。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股洪流，将金纹诏书彻底撕碎！

素袍修士们身形晃动，首次露出一丝动摇。他们的机械诵念出现停顿，有人甚至抬手抚额，似乎脑海中闪过某个早已遗忘的画面??母亲的怀抱、恋人的微笑、友人的誓言……

“快走！”老塾师猛地推了少年一把，“趁他们尚未完全控制意识，带着桃核离开！归仁号已在前往昆仑墟的路上，唯有在命网反枢之地，才能完成种魂归位！”

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被医女用力推向桃树。她将温玉塞进他手中：“此玉能护你心神不灭，若遇驯心者，便用它唤醒他们的记忆??哪怕只是一瞬，也是破局之机！”

老塾师摘下腰间最后一片竹简，投入火中：“我以残魂燃此一念，为你们争取半日光阴。记住，昆仑墟底有三关：忘情崖、断爱桥、无心门。唯有携万民之忆、千城之歌、百代之情，方能通行。”

火焰暴涨，化作一道人形屏障，挡在素袍修士之前。老塾师的身影逐渐透明，声音却愈发清晰：“从前我讲仁义礼智信，如今我才明白，真正的‘仁’，不在经书里，而在人心深处那一声不愿遗忘的呼唤。”

少年含泪点头，转身抱起小桃树，将桃核轻轻放入根部土壤。刹那间，桃树剧烈摇晃，根须如龙蛇般钻入地下，竟牵引着他腾空而起！一道桃色光带自树冠延伸而出，化作虹桥，横跨天际，直指西方昆仑方向。

他最后回望一眼，只见医女站在火光之中，手持药杵，面朝群敌；老塾师的残影正在风中消散，唇边却带着释然的笑。而那株小桃树，即便被连根拔起，依旧在空中绽放不休。

桃虹疾驰，穿越云海。少年紧握温玉，感受着体内不断涌动的记忆洪流。他看到南疆密林中，采药童子抱着桃花奔跑，将歌声传遍山寨；西域商队点燃篝火，围着画卷讲述桃娘子的故事；东海渔村的老渔夫每夜在沙滩写字：“我记得你”，潮水退去又涨来，字迹永不消失。

这些记忆，成了他前行的力量。

七日后，桃虹坠入昆仑山脉深处。此处山势诡谲，峰峦如剑倒插苍穹，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座巨大废墟??昆仑墟。传说这里是上古神战之地，天地裂缝纵横交错，时间与空间在此扭曲。而在墟底最幽暗处，一道旋转的虚实之门缓缓浮现，门后是黄泉之上、命井之畔的反枢之地。

然而，门前已有人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