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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变化之快,无人发现。
夏君是天生杀手,当他出现在雪荔身后时,噙笑的窦燕才看到夜火下,冒出来一个人影。窦燕周身冰凉,蓦地想到春君曾经说的,让自己配合夏君。
难道是此时?
就是此时!
电光火石之间,窦燕厉声:“夏君,我来助你——”
她拔身扑向那道黑影,林夜将雪荔抱入怀中,倏地转身。林夜与夏君错过一掌时,夏君的刀刃,划破了少年的手臂。少年一声长啸,马匹朝他们撞去。
马匹撞向夏君,林夜抱着雪荔翻身上马。夏君的双刃砍向马腿,棕马一声惨叫,林夜和雪荔摔下马背。窦燕去抓林夜,半途中变道,攻击朝向夏君。
夏君的双刀拂过窦燕的脖颈,窦燕朝后仰身翻滚,被林夜一掌推开,救她性命一场。窦燕咬牙再来,夏君阴冷的目光轻轻瞥她一眼,却根本看也不看窦燕的阻拦,攻击只朝着雪荔。
夏君不是白离那样的高手,但夏君是最出色的杀手。
自损也无妨,他直取雪荔性命。
双刀在半空中划过银亮冷光,宛如半弦月光骤现天边。
这么近的距离,退无可退,挡无可挡。眼见那薄刃要刺破雪荔心口,林夜长扑上前,将失魂的少女揽入怀中,翻身一转,用后背承了那薄刃之势。
林夜将少女捂在心口,鲜血自身后渗开。他颤抖的:“阿雪——”——
“阿雪。”
浓雾中,雪荔转身,朝声音源处奔去。
她扯掉蒙住眼睛的布条,她在幻境中奔跑起来。她寻找那唤她的声音,她用匕首敲打四周,要逃离这里。
她回头间,看到浓雾深处,玉龙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似乎只要她回头,只要她上前,她就可以找到玉龙,见到玉龙。
但是不要了,她此时不要了。
“阿雪。”
那是林夜的声音。
是林夜在找她。
玉龙道:“留在这里。越往外走,你越痛。魔笛在控制你,摧毁你。留在这里,是保护你。”
雪荔摇头,她跌跌撞撞,跑得更快。
是,越往声音源处跑,她的心脏越痛,头越痛,四肢开始发软,周身开始发冷。眼前幻觉不断,神智时时开始迷离,可她仍然坚持,仍然不肯放弃。
她想起来了。
她想到了玉龙的身死,宋挽风的背叛。而杨大哥他们都在外面,她觉得她好转一些了,她觉得她好像可以暂时抵抗魔笛一会儿了。也许她能帮大家,也许她不是毁灭者呢?
玉龙:“雪荔。”
可外面还有少年叹息一样的轻声:“阿雪……”
雪荔终于走到了浓雾尽头,她奋力上前,泪水在眼中打转。少女用匕首去刺那重雾——
“阿雪。”
薄刃刺穿衣袍、肌肤,几乎贯穿心脏。林夜动也不动,以身承伤,夏君的双刀刺穿他的心脏时,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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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刺向少女的心口。
夏君一击便走。他急速退出战场,窦燕跌撞间看到白离那处众人的危机,左右为难之际,转身去拦白离。
林夜心脏处的血,一点点渗出胸口,血液浸透衣袍,沿着相挨的肌肤,流向怀中少女的体内。摧残人心神的魔笛声,在那重血流向雪荔时,声音开始变弱,困住少女神智的迷雾开始驱散——
天要亮了。
张秉和叶流疏遗憾笑:“钦天监弄错了,今夜没有星陨。”——
天光暗暗,星子落地。
天光骤亮,红日将出。
雪荔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一瞬,模模糊糊地看到林夜抱着自己,与自己一道跪在血海尸山中。这一幕依然像幻境,她在幻境中刹那见林夜,忽然觉得自己如此想念他。
她仰头失神。
林夜低头,擦掉她脸颊上的血。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他的笑容像梦境一样虚假,他与她抵额:“别怕。
“千山万象,风雪相催。此一程山遥路远,我会伴你同行。
“阿雪,我带你走。”
风雪相催,山遥路远。而天光微亮,日光熹微间,似乎新的一天又将开始。
天地大寂。
在心头血流出的这一刻,一切都结束了。
神志迷乱的少女与温柔隽秀的少年在凌乱战场中,他们抵额而跪,任由那心口血弥漫,任由那心头血由一者流向另一者。魔笛摧残算什么,背叛与痛苦算什么。
此时此刻,雪荔迷离地靠在林夜怀中。她的眼睛,像拂晓的天空,一目不眨地望着他——
她看到了太阳。
她看到了他。
她看到微弱的明光在清晨薄雾间飘曳,驱逐此地的悲惨与幽晦。
红尘人间,寰宇四海。从此后,不识天地只见夜。
第103章 第 103 章 “阿雪,欢迎回家。”……
“哐——”
白瓷盏沿着张秉的额头擦过, 流下一片血渍。跪于一旁的叶流疏心尖陡颤、浑身发冷,而她余光中看到的跪于另一旁的青年郎君,他无视自己额头被砸出的血, 再次拱手伏身,告声“死罪”。
高殿烛火荧煌,气氛却压抑。一重重花鸟兽灯照在影壁与屏风上, 屏障物上照出宣明帝高耸的几近扭曲的身体。
疯狂的咳嗽声,从上座传来。
殿中落针可闻,皇帝呼吸急促。跪于地上的男女谁也没出声打扰,良久, 张秉和叶流疏, 终于听到宣明帝那从齿缝中挤出来的话:“所以, 你借兵符, 让凤翔将士出兵, 帮南周川蜀军,打赢了这场仗?”
半月前,霍丘国从大散关退兵。
世人这才发现大散关山中几乎挖空,可通向凤翔。霍丘军退回凤翔后,又深入北周他地,化整为零。这些日子, 北周民心惶惶,有人惊恐地说“南周照夜将军复活了,打算攻打北周”, 有人愤懑地问“霍丘军为什么进入北周,这不是引贼入室”。
流言万千。
却没有一道流言,质问为什么张秉能用一道手书伪造兵符,催动北周边境之兵。
张家人……好哇、好哇!
宣明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伴随着咳嗽, 他感到心间绞痛,双目模糊。那痛意渗透五脏六腑,他百般忍耐,却终是撑不住,一口血哗然吐出。
黑血溅在龙角微翘的桌案上,宣明帝摊靠着椅背,看着那潭血。失神间,浑浊的双目、两鬓的白发、发抖冰冷的手脚,无不彰显这位帝王的枯槁虚弱、病入膏肓。
张秉色变,膝行数步,衣摆曳地:“陛下,保重!”
叶流疏更是直接起身,疾奔向皇帝,弯身扶起皇帝。她多年做惯这样小意模样,抬眸间,美丽的眼中渗出泪水。美人落泪,宛如珠玉溅荷,楚楚动人:“父皇,是儿臣不孝,没有办妥这桩差事。父皇罚儿臣便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宣明帝喘着气,目光在叶流疏面上流连。
宣明帝闭了眼,缓了下精神,让自己情绪平静些:“所以……林照夜没有死,他假扮南周小公子,和我北周和亲?”
“是,”张秉温声,“五日前,南周递国书。南周新帝忙着登基事宜,言明照夜欺瞒建业,满朝震惊。照夜身陨秘事,是南周先帝定下的……如今南周先帝已薨,大散关战争刚刚结束,他们不想撕毁和亲盟约。”
张秉垂眸:“若两国不想起战事,臣以为,陛下应当联手南周,共抗霍丘才是。霍丘狼子野心,应驱逐出境,遣去西域,永不为盟。”
宣明帝枯白的手指敲着案几。
他无视张秉说的那些话,这个国家该怎么治理,张氏说的不算,他才是帝王。比起那些,宣明帝更关心的是:“照夜既然假扮小公子,那南周小公子身上的救命血,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秉心里一顿。
他此时,觉得这位皇帝已经疯了。
也许病入膏肓后,雄心壮志皆要退后。什么仇怨,都比不上一计良药对宣明帝的吸引。而为了这计良药,宣明帝和霍丘合作、和“秦月夜”合作。在这个过程中,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一位真正雄伟的帝王,不应为私欲裹挟天下人。
可一位帝王将死之时,疯狂之下,寸土必血。
张秉垂着眼眸,好一会儿回答:“臣不知光义帝与照夜将军是如何做的,但从结果看,照夜将军似乎身上真的有南周小公子传闻中那种奇异的体质——证据便是,十日前的战争,霍丘出动了一支怪物兵团,用西域早已失传的魔笛驭人,‘秦月夜’的雪女似乎便是他们驱使之人。而照夜将军在战场上救了雪女的命……他的血流入了雪女体内,雪女摆脱了魔笛控制。如此,那场战争,南周才能扭转乾坤。”
他用春秋笔法,刻意忽视北周出兵对那场战事的影响,只将霍丘军的败退,推于兵人失去控制的事情上。虽然宣明帝已经疯狂,张秉却仍担心这位皇帝疑心张氏在其中的作用。
宣明帝默默思量。
他准备宣召“秦月夜”的人,再次询问一下此事。如果那血是真的,宣明帝并不在意血在谁身上。
宣明帝道:“如是,便让林照夜继续做那小公子,入北周和亲吧。只是太后生辰在十一月,十一月前,他们必须入北周。”
张秉微怔,欲阻拦:“陛下,不妥。照夜将军假扮小公子,狼子野心其心必异。这位少年将军伟岸非常,计谋出群,他伪装小公子,必然对我北周不利……”
宣明帝幽声:“有什么不利的?不就是想颠覆北周吗?可国难当前,那位将军最大的敌人,应该是霍丘军,而不是朕啊。”
张秉眼皮一跳。
烛火下,宣明帝的笑容森然扭曲:“霍丘人仇视南周,因为当年霍丘兵败大散关,而今日他们的回归,又被南周的少年将军打断。南周仇视霍丘人,因为敌人的种种阴谋,害得他们颠沛流离。既然两方都有求于我,不如引君入瓮。朕和这位照夜将军写书,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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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支持他们灭霍丘,朕助他们……”
宣明帝声音幽微:“待他们打够了,朕再收拾他们……”
张秉皱眉。
张秉:“陛下,如此引火烧身……”
宣明帝断然:“不火中取栗,焉得正果?”
张秉目光自下而上轻轻抬起,观察这位扶着桌案起身的皇帝。
皇帝又在咳嗽,呼吸更加急促。皇帝喉咙中发出咕隆隆的浑浊声音,喃喃自语:“对、对,就是这样,让他们狗咬狗。林照夜说不定还不愿意来,朕要用自己引他过来……世人都说朕需要他救命,好好好,朕就这样继续。”
皇帝语气狂热:“朕去洛阳行宫,等着他们。朕把洛水借给他们用……让他们打吧!越疯狂越好。无论是霍丘还是南周,谁先出局,最后赢的都是朕这个不出手的人。”
皇帝骤然指向叶流疏:“流疏,你陪朕去行宫休养,我们在洛阳行宫等着你的未来夫君。”
叶流疏一顿,悄然看了张秉一眼,向皇帝称是。皇帝再不看张秉,由叶流疏搀扶着,前往内室。他有一整个国家大事忙碌,他等着确认照夜将军的血能不能救命,而张家人,冷一冷便是。
张秉便独自跪于殿中。
他幽静的眼睛,望着皇帝方才所靠的御座。
他眼中,渐渐浮起一丝凛冽寒意。这点寒意,如画龙点睛,让这位温润清冷的郎君,霎时有了活人的生气——
他等着林夜那边的消息,等着林夜查出来,宣明帝和霍丘国的合作,到底是些什么。
他要看看,自己服侍的君王,到底是怎样一位君王。
他原想拿这些秘密来要挟皇帝,而今他隐约察觉皇帝身置绝处的疯狂,他不禁开始思量:这样的帝王,会将北周带向哪里?南周的光义帝已经死了,那北周的……呢?
烛火在纱罩中“荜拨”一声。
张秉重新低下眼睛,仿佛他仍是最谦卑的臣子,他绝无张氏骨子里的傲气和决然——
在北周一山林中,天密密下了一场秋雨。
天气冷了,兵人们四散于林中,浑浑噩噩地抱着树啃噬,也有的抱着自己的手脚啃噬。他们已经不是人,不怕霜不怕冷,衣着单薄冻得全身青紫,也浑然不觉。而还是人的霍丘人,埋在军帐中,气氛低靡。
卫长吟坐在帐篷中,看着宣明帝的旨意。
那是一道“给君兵马,请抗南周军”的旨意。
宣明帝在旨意上说,霍丘军想深入大周,已经没有别的路子可走。北周可以收留他们,只要他们帮北周解决南周这个大敌。
如此,北周和霍丘的合作,仍然可以继续。
宣明帝依然只要“小公子”,他可以把“照夜将军”送给霍丘军祭旗。
宣明帝居高临下,说这场密谋有利于霍丘。毕竟,南周照夜将军正以和亲小公子的身份行事,大批南周军队无法深入北周。霍丘如果想除掉照夜将军,这是最好的机会。
卫长吟唇角浮起一丝冷笑:“这是拿我当枪使。”
旁边将士们也义愤填膺。
只有白离靠着柱子,心神不安地凝望着窗外雨。他回想着十天前的战争,回想着自己撤退前,雪荔回头看自己的那种眼神——
那本是他们的雪女。
雪女却不肯和他们同行。雪女甚至借助林夜的血,开始解那魔笛的控制,试图摆脱他们。
林夜的血,真的有那么厉害?而林夜,竟是照夜将军?
那可是……照夜将军啊……让卫长吟都投鼠忌器的照夜将军啊……
白离目光轻轻瞥向卫长吟,听到一位将军问:“那我们帮北周吗?”
卫长吟沉默。
以他的智谋,他已有退兵回西域、改日再战之意。但是这一军的将士们热血沸腾,白王的希冀悬在身上。他按照大局退兵,在他人眼中,只会是“兵败”。
当他将霍丘人的未来悬在旗上时,即使他已经看出出师不利的结果,他身后,并没有一条坦途大道留给他。
白离大咧咧笑:“老卫,你担心什么?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伤不到你。不管咱们这些战争打成什么样,只要你在,咱们就不怕。你放下那些顾虑呗。”
卫长吟怔忡看他一眼,青年温煦爽朗的笑容,让他冷硬的心灵稍得慰藉。他知道白离没脑子,但是满堂的将士都在质疑他的战术时,只有白离无条件站他这边。
白离很淡然:“父王派我跟随你,我们一起来大周。你负责打仗,我负责保护你。”
卫长吟别目:“我没什么好保护的……”
他陡然转移话题:“扶兰公主呢?”
“我在。”少女似乎一直等在帐外,闻声掀帘入室,朝卫将军行了一个标准的朱居国觐见礼。
小公主换下了那身脏污袍衫,额头点花钿,发辫缀珍珠,耳下翠羽明珠。她琥珀眸猫儿眼,穿上朱居国公主应有的服饰,当她站在帐中向卫长吟屈膝行礼时,整座帐篷,因她而熠熠生光。
这是朱居国最明艳的花朵,被朱居国王护在身后的最纯洁的花朵。
帐篷中,许多霍丘人都露出贪婪的掠夺一样的目光。
扶兰明景言笑晏晏,闻若不闻,朝卫长吟道:“大将军,我在教你手下一些人使用魔笛。如今魔笛对雪女的作用正在失效,如果小公子的血真的那么奇异,那彻底失效也是迟早的。既然我的魔笛无法完全控制雪女,便要控制好这些兵人。”
白离诧异地看她:明恩死后,明景简直脱胎换骨。
卫长吟则不喜不怒,幽静的眼睛看着明景,忽然问:“你身边那个从和亲团中带来的小侍卫呢?”
明景朝外用大魏话喊了一句,便有身形高大修颀的少年郎应声而入,摆出不情不愿的样子,朝卫长吟请安。
来人正是粱尘。
明景朝卫长吟说:“半月前,咱们撤兵后,我在帐篷中看到粱尘,吓了一跳。他打猎回来,找不到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粱尘朝一屋子人,露出灿烂的笑。
他朝着明景笑得更为热烈:“对呀。”
明景与他对视,眼睛轻轻眨了一下,一层薄薄水色,被她强行掩了下去。
她尤记得半月前,粱尘一身血地出现在自己的帐篷中,自己深夜被他吓到的那一幕——
那少年郎喘着气跪在地上,匍匐在她榻边,呼吸紊乱气息微弱。他脏污的手指摸向她手指,神智绷成一条线:“这、这么惊讶做什么?我、我说过……我会回来陪你啊。”
为了不露馅,他整场战争不敢露脸。
为了不露馅,他拖着被白离重伤的身躯,赶路追上来,爬入异族公主的帐篷中。
他没有马匹没有工具,用轻功走了三里地,才在霍丘人失去踪迹前追上他们。他做好了标记,给故人们留好了讯息,他甚至没空去金州看一眼姐姐和父亲……他赶回明景的帐篷中,看到小公主从噩梦中惊醒的苍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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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中,少女公主坐在榻上,少年侍卫趴跪在地上。
粱尘用手指捂住唇,咳嗽不断。他将血咽下去,颤巍的手臂掩住自己胸口断了的骨头。他还要再吹嘘些什么,明景一声呜咽,从榻上扑下,抱住他脖颈搂住他。
相依为命。
也许他们在霍丘军中要一直相依为命。
他回来了,明景可以不受责难。而他回来了,白离和卫长吟他们,难道发现不了异常吗?如此胆战心惊,明景本应驱逐他,可她看着少年汗水淋漓的苍白容貌,仍是做了大胆的决定。
她要留下粱尘。
一个人待在敌人中,太辛苦,太惶惑。
粱尘像一个傻子一样没有畏惧心,如果他们一起躲在这里,小公子会相信明景的诚意,明景也不会那么怕。
如此,明景大方地带着粱尘去见卫长吟。粱尘仍是那副无忧无虑的生机勃勃的模样,而满帐军士的目光落到粱尘身上,白离的目光落到粱尘身上,卫长吟的目光也落下来。
明景的心提到嗓子眼。
白离慢慢说:“他不是……”
卫长吟打断:“扶兰公主,带着你的侍卫出去吧。这种事,不能发生第二次。”
他没说是“什么事”,明景也不敢问。她笑着回答卫将军,拉着粱尘出去时,脚步趔趄。出了帐子,粱尘稀奇地朝她笑,明景恼怒地瞪他:“万一白离认出来……”
粱尘无所谓:“我又不重要。”
粱尘搂着她肩臂,笑眯眯:“但是我知道,如果我不回来,你会很害怕的。”
明景:“我可是公主……那不是宋挽风吗?”
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宋挽风青色袍衫撑着伞,在树林中一闪。二人犹豫下,怕东窗事发,粱尘如今又受伤严重,他们没敢去跟踪宋挽风。
不过,宋挽风还想做什么?
兵人失控,雪荔失控,宋挽风应该大受打击才对。卫长吟都消极了几日,怎么宋挽风,看上去全无影响?这人,又在计划什么坏主意?
若是……能打探些消息,传给小公子他们就好了——
宋挽风走入春君的帐中,看到春君坐在一张方形蒲团上,手指间抓玩着一只细颈琉璃瓶。
琉璃瓶中盛着血,血顺着琉璃转动,发出夺目的潋滟之光。烛火伴着雨声,春君反复玩耍这只瓶子,直到宋挽风进来。
春君这才起身:“这是夏君拿到的属于林夜的血。”
夏君那场刺杀,朝的是雪荔,真正想要的,却是林夜的血。
而这可是宋挽风曾经深入林夜团队,日日夜夜观察,得到的结论——林夜会为了雪荔而死。
他走到雪荔身边,他在金州试探。他既试探出了雪荔的“无心诀”的失控,也试探出了林夜对雪荔异常炽热的感情。一个和亲小公子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感情,可林夜屡次出格,宋挽风便满意“假死”。
如果林夜不愿意为雪荔死,很好,雪荔会被带回他们这里;如果林夜愿意为雪荔而死,那么,就如此刻,宋挽风会拿到林夜的血。
那种“心头血”,那种据说可以“活死人”的心头血。甚至在战场上,林夜再一次证明了这种血的奇异——
雪荔摆脱了魔笛的控制。
如果卫长吟的兵人计划,要的是兵人南下与军队汇合的话,宋挽风的兵人计划,要的则是林夜的血。他要拿着这样的血,他要……
宋挽风观察着手中的银瓶,欣赏着瓶中的血。春君站在他身后,悄然:“有了这血,玉龙楼主可以‘复活’了。”
宋挽风一顿。
宋挽风将琉璃瓶收回自己袖间,回头朝春君温声:“还不到时候。等这一切结束,再让师父回来吧。”
宋挽风观察着春君的神色。
春君一如既往的冷淡,说:“好。”
宋挽风便笑一笑:“可惜了……你让冬君帮夏君,结果却证明,冬君已经背叛我们,彻底倒向和亲团了。”
春君:“她叫窦燕。”
宋挽风再一顿,弯了眼眼睛:“是,窦燕。”
他漫不经心,显然并不将一个人名放在心中。春君对“秦月夜”的每个人异常执着,显然宋挽风没有。春君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人,宋挽风眼中,只有他的师妹,师父。
春君想,大约师妹也要靠边吧,可能师父才是最重要的。
春君这样想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穿戴上黑色斗篷,显然要走入雨夜:“我要去觐见宣明帝,风师大人有话要我转述的吗?”
宋挽风心不在焉:“没有。”
春君颔首,掀帘入了雨夜——
十月初,春君在中午便见到皇帝,春君向皇帝证实了林夜血液的真实。宣明帝前往洛阳行宫的时候,春君并没有即刻返回霍丘军,他纵马先行,去洛阳行宫,为宣明帝肃清敌障。
而在洛阳行宫外,春君进入了一处山洞。
这是一处冰雪山洞,翡翠玉床,四面冰寒。
夏日时,此地全天供着冰水。如今天气转凉,此地阴寒无比,冰凌冻结在壁,水声滴滴答答,落声空旷激起回声阵阵。只靠近冰雪源头,便步步生战栗。而今,春君一步步朝洞中深处走——
在那翡翠玉床上,睡着一个女子。
仙姿玉貌,神清骨洁,墨发如云。
越走越近,脚步声与落水滴答声交错,寒气逼人间,女子沉睡的容貌越来越清晰——
让人想到天山雪。
让人想到云间月——
雪荔走在寒夜飞霜中,走在一片黑冷中。
她刚刚离开南宫山,她没有从南宫山上找到更多的线索。而南宫山上已经没有敌人,“秦月夜”的人,都跟随霍丘军,一同撤退了。
雪荔坐在山巅上,坐在玉龙曾经常日静坐的山间,学着昔日师父的模样,眺望着山尽头。
她看到满天的云雾,化不开的尘烟。
她日日习武,时刻练武。她将“无心诀”贯穿于每招每式,她心无旁骛地练着武。而当她练武时,她可以短暂遗忘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
五日时间,天地静渺,只她一人。
天边没有只言片语的消息传递给她。
雪荔用五日时间,说服自己,埋葬过去。离去的故人已成生死仇敌,她离谜底,已经越来越近。
五日后,她再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她便下山,返回金州。
她抱着怀中的“问雪”,走在凉夜中、走在秋风下。每一步都艰涩非常,每一条路都看不到尽头,她只是走着——
火苗照着寒冰,簇地一下点燃。春君在洛阳山洞中俯身,看着那个沉睡的女子。
他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枚琉璃瓶。这只琉璃瓶中存着血,样式和他曾经交给宋挽风的一模一样。两只一模一样的琉璃瓶,必有一只是假的。
春君打开瓶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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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下身,将鲜血一滴滴滴入女子的口中。
鲜血丝丝蜿蜒,抹红女子无色的唇瓣,让她的颜色,生出妖冶色。最后一滴血流入女子唇间,春君又耐心地等待。
一刻、两刻、三刻……
月亮从云翳中升起的时候,翡翠玉床上的女子睁开了眼。
她是玉龙——
月亮从云翳中升起的时候,雪荔站在通往府邸的长巷口。
她又开始犹豫,又开始失魂于自己这样命途多舛的人,是否应该走回头路,是否应该回到和亲团身边。
和亲团用兵人对付她一次,未必不会对付她两次。许多人因她而死。
雪荔握紧怀中的“问雪”。
倏然间,长巷两侧,渐次亮起了星星点灯一般的光华。许多灯笼在这个时候亮了起来,一片冰凉的东西飞到雪荔鼻端……
雪荔摸到鼻尖的那片冰凉。
府邸门打开,这是后院的门路。打开后门,有一个少年郎自门后映出,眉目如画。他披着厚重的兔毛氅衣,天青色文士服,招福鱼袋与卷草纹衣带一同拖曳坠地。少年整个人被裹在袍衫下,古木发簪下,秀白的脸越发枯瘦单薄。
他闭着眼,托腮撑膝,坐于台阶上。
夤夜无声,如同死了一般的安静。
雪荔的心,也如同死了一般的安静。
天上漫漫然飘落的东西,愈发频繁地落在雪荔的鼻尖。雪荔尚未弄清楚这是什么,满堂灯火辉煌,那凉意也落在了少年的氅衣上、脸颊上。
他被惊醒,睁开了眼睛。
林夜抬手,摸到天上淋漓落下的雪,又透过雪花,看到小仙女一般的美人妹妹站在府门外,抱着匕首望着他。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
有月亮的雪夜,刚刚醒来的少年公子迷茫地与门外怯场的少女对视。转瞬,他露出笑容,眼睛被巷中灯火和天上的雪花一同点亮——
“阿雪,欢迎回家。”
第104章 第 104 章 我在说,和你私奔的可……
十月初的夜晚, 夜火寥寥,雪寂无声。
林夜坐在门后的台阶上,拄着脸等她回归。他因病而神色萧索, 却因她的回来,而眸清神璨。
雪荔曾经很喜欢看林夜的这种眼神——明亮的,灼热的, 像天上的烟花一样绚烂,让人可以亘古记忆。
可如今她开始明白,烟花之后,是无尽的寥落。
就如她走到今日, 背后不知埋了多少尸骨, 藏了多少阴谋。她连武功都是在他人的算计中, 她还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
没有了罢。
玉龙教出“雪女”, 本就是为了让雪女成为一个怪物。如果雪女不再是了, 故人成敌,便是雪荔自己回首,都觉得此生浑浑噩噩,宛如白活。
她竟一次次觉得自己白活。
每次服用林夜的血后,她“苏醒”一重。而伴随着这种苏醒,先到来的, 便是难受,沉痛,间断的往事如割。这种情绪, 只在看到林夜时会好一些。而看到林夜,雪荔又会想到他为了唤醒自己,放出的心头血——
林夜小公子一共有三次心头血的机会。
他已经用了两次了。
若是再有一次,哪怕是不小心, 他的性命都将为之丧失。
雪荔牢牢记得这些,也牢牢记得自己从噩梦中醒来,在战场上第一眼看到的少年模样。那时的心悸,与此时的心乱融合到一处——
雪荔躲开林夜的目光,有些不敢回视林夜的目光。
也许越是和常人相近,越能体会到,自己先前都在与林夜乱来些什么,乱答应了些什么。
林夜倒是面容恬静,眸子清亮。
浸染凡尘十数载,小公子已是一个“人精”。他大约明白雪荔心慌些什么,也大约明白自己的心头血,为她带来的再一次“新生”。他本意从来不想一次次用掉心头血,但若心头血能唤醒雪荔,林夜心中自然情愿。
只是不知,越来越清醒的雪荔,还和之前一样与他亲近吗?
亲眼见到宋挽风的阴谋与阿曾等伙伴的牺牲的雪荔,承受着痛苦与保护,她怎么面对故人呢?
林夜有些心疼她——所以,当他在病榻上,得知雪荔无声告别、悄然离去时,他并没有让人跟随,也没有加以阻拦。
他一边养病,一边忐忑地等着她的回归。
他并不愿意多加猜测,可他的聪慧让他无奈意识到:雪荔一定会回来,因为,她已“无家可归”。她既觉得自己欠了众人一些东西,以她的性情,她一定会回来补偿。
恐怕雪荔觉得自己欠的情,最多的是林夜。
然而林夜喜欢她,并不愿意她的回头,只是为了那份亏欠啊。
心中无论如何想,林夜面上也不表现出来。
落雪再一次凝在睫毛上,坐在台阶上的林夜叹了口气。他好似一把懒骨头发了霉、生了根,靠着廊柱便不想动弹。小公子矜持地扬起下巴,朝雪荔抬了抬薄瘦无比的手腕:“给你个机会,伺候我一下。”
雪荔目光落到他手上。
皎洁清寒,瘦骨嶙峋,质如玉胎。
大病一场,林夜越发娇气。无论外人将照夜将军传得如何神乎其神,在雪荔面前的林夜,仍和往日无常。
雪荔心中稍稍松口气:她有些害怕故人的再一次“改变”。
雪荔定定神,进了府邸后门。她弯腰去扶林夜的手,他顺势将大半体重倚过来。他看似如此不讲理,而雪荔却明白,他大约是体虚,耗不了多少力。
他应该一直在生病。
至少在她离去前,她夜里偷溜入他的寝舍看他时,他病得惨然,面颊高温而浑身冰凉,光义帝留下的那位神医手忙脚乱医治这位少年将军。李微言在旁冷眼旁观,而这位真小公子的血,在这时都不起作用。
不过雪荔想,林夜会好起来的。
他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他是意志很强大的那种人,他孤注一掷做一件事时,和师父、宋挽风是一样的……她开始害怕这种人,但她也许也敬佩这种人。
雪荔无视林夜冰冷的手,撑着林夜大半体重,将他从台阶上扶起。
林夜侧头,观察雪荔的神色。
少女仍是安静的,冷淡的。她垂着眼扶他,似察觉他的窥视,雪荔偏头望来一眼。雪花落在她的眼睛里,她触及他目光,原本淡然平静,却某一瞬眨了一下眼,别开了目光。
林夜笑吟吟:“怎么了?都不敢看我?”
林夜开玩笑地逗她:“莫不是出门一趟,决定不要我了?我不要我不要。”
雪荔没有笑。
少年苦涩而清新的药香变得格外浓郁,气息也凉。他眼睛看她时,她心头有些慌。她弄不明白,便轻声:“我饿了。”
说完,雪荔余光发现林夜睁大眼睛,就意识到自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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