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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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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怎么会这样?”

临川崖紧临长江,临川亭则建在猿不能攀的崖顶,头顶皓月,脚下就是激流。

周南因还清晰记得这里的景色,山与水有着与北方不同的柔情和淡雅,诗意绵绵,沧桑又细腻。

她独立亭中,听着哗哗的水声,静静地等,心中想到的却是在颍川城外与景真并坐崖边的场景。

她想:等这一切尘埃落定,就同景真一起,去看极北的冷峻肃杀,关东的巍峨壮丽,南国的婉约隽永。

就算自己看不见,光听他讲就很开心。

慕容铮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在山腰下寻了处舒适点儿的地方,仰头看她。

从夜晚等到天明,他还没急,又从天明等到黄昏,就有点坐不住了。他摆了摆手,轩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他道:“周真人可是一天食水未进,送点东西上去。”

轩伯:“是。”

慕容铮又道:“算了,回来。再等一会吧。”

他神念去查看褚氏父女,民宅院子中雅默雀静,二人在房里没有半点要出来的迹象,他不禁有些烦躁。

比起来,周南因反而淡定许多,她已经等了两个月,不差这一时半刻。

直到又入了夜,山路上才出现一人,向上飞奔。

慕容铮目力极敏,一眼就看清那人穿着大红缁衣,肤色黝黑,是个番僧。他低声道:“不太对。”

周南因也察觉到有人来了。

等那名番僧跑到山顶,她感知到对方只有一个人,心中咯噔一下,横眉问道:“我师妹呢?”

番僧似乎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双手当胸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很快他额头上竟然亮起莹白的光。

那人立刻停下,光芒黯下去,他向着周南因大声说了句梵语,只在最后有两个汉字:“拿来!”

周南因紧紧攥着盲杖,忍住了怒意道:“可以给你,但我要先见到我师妹。”

番僧鼻孔大张,用力地嗤了一声,将一个黄金打造的梵林转筒扔在她脚下,伸出手掌仍旧道:“拿来!”

周南因想出手拿住他,又怕他的同伙就在附近,看见自己伤害他,会对师妹不利。

只好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把我师妹带来,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番僧硕大的眼中是困惑和怒意,喊道:“汉人,骗人!”

说完竟然上前来撕扯她,口中只是说:“拿来。舍利,拿来!”

周南因被他拉住手臂后,一甩即脱,问道:“谁让你来的?你听不懂汉话吗?”

她没想过他的手法像村里小儿打架一样,被挣脱之后立马又缠上来,在她身上乱拽。

周南因盲杖一抖,“啪”地一声抽了他一下。

番僧捂着被她打过的地方,高声道:“骗人!”

他趴在地上又捡回转筒,转身要往山下跑了。

周南因身形瞬闪,伸出盲杖将他拦住,声色俱厉地道:“谁让你来的?”

番僧被她吓了一跳,咕哝了一句梵语又往别的地方跑。

周南因再拦,将他去路全部堵死,说道:“你在这里等着不许走,我找懂梵语的人来。”

番僧又拿出一个小铙钹状的法器,对着里面乌里哇啦说了一通。

之后瞅准她身边的空子猛冲,周南因盲杖上爆开一股灵气想将他震退,没想到这个番僧竟是一点修为也没有,被气浪一推,滚了几滚,一个没收住就嗷嗷大叫着跌下崖去了。

周南因大惊,猛地伸手去拽他,却抓了个空。

她在崖边陡然止步,手还维持着抓空的动作,心中也是空的,渐渐又填满惊愕恐惧、难以置信。

她追着一个线索从长安到建康,周密布置,等了这么久,可就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这样?

慕容铮在山腰下目睹了一切,能清晰地看见周南因脸上的神情,她的慌乱无措、失望茫然,竟都像她的金针一样尖锐,攒刺在他心上。

慕容铮眯起眼道:“将小真人带来。”

轩伯顿了下,说道:“尊主,那可就再难找到幕后主使了!他对周真人如此迫害戏弄,岂能不将他剥皮挫骨。”

慕容铮少有这样不理智的时候,很快也就冷静下来,他负手背后,目光仍然不离周南因,手指在短笛上轻轻叩击,忽然笑了一声。

“持鹬刺虎,很好。”

他语气平淡,轩伯却莫名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尊主是说?”

慕容铮道:“看见他额头上的灵光了么?那是西域灵童特有的感知佛骨的能力。”

“看来,不只是我,那个人也知道舍利在周真人身上,并且设下这么个局,让洛哈尼赫鲁和她对立相斗。”

轩伯也往崖顶看了看,说道:“这下是不是不用我们费心,周真人自己就会去对付老番僧了?”

慕容铮沉着脸没有说话。

周南因也没有失神多久,她受元冲子教诲,越临危临乱,反而越能镇定下来。当下取出符纸焚化,向山脚枫海的王韶雁传讯道:“师姐,叫人在江下游拦下那人的尸体。搜山,看有没有同伙在。”

枫海中平静依旧,但周南因却知道众人已经四散在临川崖各处。

她站在崖边,仔细推想。

融融的月色笼在周身,她面容沉沉,如同临凡的仙子初识人间丑恶,恚怒之中也带着一丝超然与悲悯。

慕容铮静静仰望她,忽然收到乔引凤的传讯:

痴魅长成了。

他挥手示意轩伯退下,缓步上崖去找她。

周南因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却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慕容铮也只是走到她身边,默默牵起她冰冷的手。

过了一会王韶雁也上崖来,颇具忧色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已经死了,不遂峰主说,他是洛哈尼赫鲁当年从西域身毒带来的灵童。崖下没有找到别人。”

周南因在番僧坠落的地方摸起梵林转筒,问道:“师姐认识这个吗?”

慕容铮看了一眼,眼波动了下。

王韶雁摇头:“不认识,明天找人问问。”

“南因你……唉。”

周南因已经想通:“有人戏弄我们,骗我来这里换师妹。他也戏弄了洛哈国师,骗他来这里拿什么舍利。我去找他,一定有线索。”

王韶雁皱眉道:“他贵为国师,何况又在筹备法会,肯定不会见你,也肯定不会和你说的。”

周南因用力攥了下拳头,又放开,说道:“那我就想办法让他说!”

王韶雁咬牙切齿道:“是哪个该死的混蛋,让本小姐抓住他,一定焚其骨、扬其骸!!”

狠话说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周南因收起经筒,冷静地道:“我们回去吧,明天去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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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韶雁:“好,我让家人安排住处。”

周南因却道:“师姐,到了建康你就不要和我一起了。”

王韶雁:“那怎*么行?”

周南因没有心情再说,默然地向山下走。

慕容铮仍旧拉着她,王韶雁也不御剑,跟在她后面。

走了一会无人说话,慕容铮才道:“姐姐,我有一个亲戚找了副祛毒的灵药,据说可以治好你的眼睛,让她来试试?”

周南因脚步停了停。

如果早一天听到这个消息,她一定会欣喜雀跃。

可现在她满心希望刚落空,正是愁云惨淡的时候,似乎连复明都不能让她开心了。

王韶雁急道:“你怎么不早说?”

慕容铮随口编道:“怕耽误姐姐上崖,只能现在说了。”

周南因当然不会埋怨他,她调整了下自己,强颜笑道:“是吗?那太好了。”

慕容铮薄唇微抿,心中痛惜爱怜无以复加,牵着她的手更轻柔了一些,说道:“我让她到你落脚的客栈来了,那药讲求新鲜,今夜就可以施用。”

周南因木然点点头。

三个人下了山,又查探了下那个番僧的尸体,才同回客栈。

慕容铮陪着周南因等,见她一直秀眉深锁,在想事情,也就不打扰她。

直到乔引凤骑着夜行女赶到。

慕容铮把她请到房中,乔引凤与周南因互相见过礼,说道:“这东西的用法我找人打听清楚了,施用的时候要将周身衣物除去才行。”

她笑着问慕容铮:“你来还是我来?”

慕容铮淡淡一笑,扶着周南因在床边坐下,他则半跪在她身前,抬头注视她道:“姐姐,我这位表姐人很靠谱,你待会听她的就是。”

周南因又向着乔引凤的方向点头致意。

乔引凤却看着慕容铮这幅情深款款的模样,嘲讽一般勾了勾唇角。

慕容铮眼中就只有周南因,他又道:“我会试期限将近,不能多耽搁,这就要回去了。没办法陪你,姐姐怪我吗?”

“这就要走?”

周南因当然很想复明之后第一眼就见到他,但他都说了时间紧张,能赶来陪自己上崖,就该满足了。于是她道:“好,我送你。”

慕容铮按住她:“你忘了我说过,你送我我就舍不得走了。”

周南因勉强笑笑。

慕容铮起身,与乔引凤交换过眼神,退出门外,却并没有走。

他能听见周南因在乔引凤的指示下一件件除去身上所有的衣物与配饰,不由自主地将纤长的手指抵在窗棂上,但终究也没有推开那扇薄薄的窗。

房间内,周南因寸缕不着地站在床边。

她的身体的确很美,匀称纤长,却一点也不瘦弱,每一处曲线都仿佛有劲力暗蓄,利落得恰到好处。

乔引凤凉凉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过,才拿出一个灵袋,笑道:“来了呦。”

袋口打开,纯白色的痴魅在她灵力操控之下缓缓贴在周南因脸上,并逐渐把她全身都包裹进去。

乔引凤脸上笑意消失,快速走到一旁,一件件地翻看着周南因随身所带的所有东西。

第52章 “是,我又能看见了。”

最先看到的,是金小娥栖身的那个锦囊。

乔引凤见了自己手绣的“龟鹤献桃”,眼中越发阴晦,但也只盯了一眼就去翻其他的。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颗不算浑圆的舍利珠,有些希奇地摸了摸,又放回原处。

再打开一个油布包,里面是一纸黄旧的婚书,还有一块一两左右的小金牌,上面印着小小的一列字:

“盈盈一水间”。

乔引凤显然认得这块金牌,有些疑惑地向被痴魅包裹的周南因看了一眼。

最后才摸起元冲子留下的牛皮小包,看过两封信后,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收进自己怀中。

半晌后,痴魅的白色越来越淡,趋近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周南因刚才浑身都暖融融的,等到暖意消失,要睁开眼时被一双柔软的手覆住了眼睛。

乔引凤取来棉布,帮她把眼睛缠起,说道:“先别睁眼,明早就行了。”

她的声音也暖融融的。

周南因答应:“好,有劳姐姐了。”

乔引凤又帮她盘起发髻,取过那支老铜钗来簪住,帮她披上睡袍,温柔地道:“我听说,你的师妹被洛哈国师掳走了?那个老番僧虽是出家人,却没半点慈悲心,狠辣又虚伪,妹妹你要是遇到他,可不能手软。”

周南因:“不,是有人骗了我和他。我明天就去找他问线索。”

乔引凤的声音里都是关切:“那你可要小心着些,万一谈得不好,需防着他暴起伤人。”

周南因感激地道:“我知道了,多谢姐姐。”

乔引凤看着她乖顺的模样,轻轻抚了下她的脸颊,道:“难怪他那么喜欢你。”

说到慕容铮,周南因好奇地问:“姐姐,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也是现在这么随性么?”

乔引凤想了想,道:“人哪有不变的?不过,从小到大都很混蛋就是了。”

二人都笑了笑,乔引凤让她早些休息,退出门外。慕容铮已不知去向,她沿着客栈的石径向外走,迎面遇到个瘦弱少年。

那人向她躬身:“五姑。”

是不争峰主宗熔。

乔引凤点了下头。

宗熔忽然掩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稳不住身形,向前倾了倾。

乔引凤伸手将他一托,说道:“还不找你家尊主调理下这幅身子骨?”

宗熔苦笑:“多谢五姑。胎里带出的,没法子。”

乔引凤也不多说,告辞出了客栈,在没人处召来夜行女,往东飞去。

宗熔左拐右拐,进了后院。

那里有一畦幽兰,是阿鸢吩咐人新种下的,有一株刚好开花。

慕容铮正凝视着清冷纯白的花朵,月光投在他的脸上,黑色衬托下,那张漂亮得惊人的面庞更显昳丽深邃。

“尊主。”

宗熔躬身呈上一物,正是元冲子留下的牛皮小包。

慕容铮扫了一眼,说道:“送回周真人房中,别惊动她。”

宗熔答应了,犹豫了片刻又道:“尊主,刚才的接触中,属下无意感知到五姑的修为,似乎筋脉封堵,只剩下一点基础灵力。”

慕容铮捏了捏眉心:“知道了。”

宗熔:“要属下去跟上五姑吗?”

慕容铮摇头,说道:“不必。我走以后,你看好周真人。”

宗熔不解:“尊主不等周真人眼睛好了再走吗?”

慕容铮仰头看向那个房间,眉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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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柔和起来,轻笑道:“还是等等再见面吧。”

他唤来轩伯,并没有去跟乔引凤,而是到了建康城郊关着慧可和尚的别院。这里没了范灵宝,寂寥了不少,段孤星见到他,拆掉门锁打开门。

慕容铮仍是戴上面具进到屋中。

痴魅寄生人体吸食恐惧,七情六欲皆关元气,慧可和尚被痴魅寄生之后明显虚弱衰老了许多,皮肤更粗糙了些,脸颊深深凹陷着。他见到慕容铮,只是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慕容铮在他面前蹲下,递给他一粒固本补元的丹药。

慧可丝毫没有怀疑地接过吞下。

他心中明白,面前这人如果要害他,早就动手了。

慕容铮道:“大师可以走了。”

慧可愣了很久,抬头看过这房中所有物事,才终于闭目长声道:“阿弥陀佛。”

慕容铮问他:“大师可还要去西域身毒?”

仙丹开始运化,慧可眼中的神采在肉眼可见地恢复,面颊也一点点丰盈起来。他道:“当然,那是贫僧心之所向。”

慕容铮:“之前那个女子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有一位长姐,对你们佛家很不以为然,就怕你有命取经,没命传经。”

慧可道:“阿弥陀佛,贫僧不怕死。人的身舍不过是具臭皮囊,今生修行中断,来生仍旧向佛就是了。”

慕容铮起身,居高临下看他,笑着道:“那你要渡的那些百姓,可就得多等你几十年了。”

慧可默想了一会,摇头叹气。

慕容铮道:“我倒有个法子。大师此去建康,找到我那个长姐,只要你能说服她让你广传佛法,我就给你给你建庙百座,并且还会派人护送你往返西域。”

慧可坐不住了:“施主可当真?”

慕容铮笑笑,轩伯和段孤星几人端着满盘的金子走进来,摆在地上。

满室金光让慧可不由得张大了嘴。

轩伯道:“建一所小庙顶多二百两银,这里是五千两金,足够建大庙百所。”

他又取出一张符纸来放在慧可面前:“这是我的传讯符,等你劝服我家二姑后,将它烧掉,我立刻就去找你。”

慧可难以置信道:“施主你为何肯如此帮我?”

明明前几天还把他关在这百般折磨!

“一是因为你也帮了我的忙。”

慕容铮的视线从他褴褛的衣衫移回他的脸上,悠然道:“二么,可能是因为,我认为你做得对。”

慧可生出无限动力来,问道:“好,敢问施主的长姐是谁,现下在什么地方?”

慕容铮:“静虚宗主,七杀真人。”

慧可倒吸了气。天下人人皆知,道门中最排斥佛家的两位,一个是杏林宗司马宗主,一个就是静虚宗的王宗主了。

慕容铮笑问:“怎样?”

慧可考虑了一下,坚定地道:“好,贫僧愿往!”

与此同时,在建康城外的荒山之中,巨大的黑鸟没入坟冢后,乔引凤下来,快步走入看坟人的小木屋。

里面还是那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见她进门便问道:“怎样?”

乔引凤靠在门上,柔柔笑着:“你得先告诉我,她那个师妹是不是真在你手上?”

“这还有假?”

乔引凤问:“还活着吗?”

黑衣人冷笑道:“关键时候还要用这小丫头来拿捏她,当然得是活的。”

乔引凤婷婷袅袅地走近,靠在那人身上,说道:“你骗她来到建康,真不是为了那套自生灵智的雨打飞花?”

那人把她横抱起来,扔在小屋中简陋的板床上,自己也坐上去,说道:“当然不是。那时我派了‘白’里面的两拨好手去杀她,都没有得手。”

“她竟然还能跟上元冲子的活尸,差点抢了小丫头走,我这才神授元冲子留下那行字。”

乔引凤:“缓兵之计?”

黑衣人闭着眼:“算是吧。她的确让我忌惮,我本想着这一路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解决她,却没想到再派人去竟遇上了极原山余党。我才知道她和慕容铮搞在一起了。”

乔引凤贴上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同她换元冲子的遗物呢?”

黑衣人道:“她又不知道那两封信的端倪,我如果直说了,只会让她警惕起来潜心钻研。可若是要求交换金针,她就没什么可疑的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拿到没有?”

乔引凤道:“她身上的东西我都找遍了,没有什么舍利!你说的那两封信,倒是拿到了。”

黑衣人清隽的眉眼立刻皱起来,将她推开,沉思道:“怎会没有舍利?拿不到舍利,如何能控制洛哈,如果拿到国师的位子?”

乔引凤道:“会不会被洛哈的灵童换走了?”

黑衣人笃定地道:“不可能。我虽然同洛哈说了用经筒换舍利,但也说明了只许灵童独身赴约。他的灵童不通汉话,两个人必然是鸡同鸭讲。”

“灵童身上我已种好了蛊虫,只等他把讯息传给洛哈,很快就会发作身死。”

乔引凤道:“你这是还想借着洛哈的手除去周南因?”

黑衣人笑了一声:“死人总比活人稳妥。如果她能消磨洛哈一些,法会之上不是更容易么?”

说完,他眼神又冷下去:“只可惜……她又不知道那是舍利,会将它放在哪呢?”

乔引凤也是一副深思苦想的模样。

过了会,黑衣人道:“元冲子的遗物呢?”

乔引凤双手撑在床上,向后微微仰着,笑道:“你来搜呀。”

黑衣人看了看她,上手扯开了她的腰带。

直到乔引凤身上最后一件衣物落地,也没有看到那个牛皮小包,二人心中都是一寒。

乔引凤眼波剧震,声音也不再柔婉动人:“是宗熔,是他。糟了,我六弟他……”

她将衣服快速穿好,也顾不得黑衣人叫她,冲出小屋又立刻飞向临川崖方向。

第二天一早,周南因起床摘掉棉布,一眼就看见王韶雁凑在面前,她旁边还有个尖脸的美艳女子,正眨着眼看她,问道:“怎样?”

周南因听了她的声音,问道:“你是丹女?你真美。”

王韶雁不顾形象地叫了一声,一把把她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开心道:“好好好,原来真的有用!我还怕那小子吹牛呢!你终于又能看见了。”

周南因也很是欣喜,眼前不再是浓黑,重又有了颜色,有了人,有了物,她还一时难以适应,四下看了好几圈,才抱住王韶雁道:“是,我又能看见了。”

第53章 “今日不见,明日见。”

周南因像是久别重逢一样好好看了看王韶雁,之后才道:“师姐,你该回建康了。”

王韶雁葱白的手指向丹女一指:“你要她们不要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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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女挺了挺胸脯笑道:“奴家陪着真人。”

周南因摇头道:“不,师姐去找王宗主,我去伽蓝寺。你们都在这等我,谁也不许到建康去。”

现在大小宗门里有点名气的都在建康城里了,和丹女她们同行必然要受人指摘。周南因虽然不在意,但怕她们和正派宗门起冲突,又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丹女苦着脸道:“真人,千万别,那可闷死咱们了。”

这次的佛道法会百年难遇,丹女她们就在建康城外却不能去看,怕是真的会急死。

周南因想了想,退了一步道:“那你们乔装改扮一下,到城中后只许混在百姓中看一看法会,一律不许生事!”

王韶雁抢道:“喂,我师父说过,他们番邦人都坏得很!我得陪着你。”

“师姐,不行。”

周南因看着她,声音还算柔软,却很是坚定。

她不在乎自己名声差,但是不能连累王韶雁。何况她还答应过庾霜意,在建康城里绝不和王韶雁同行。

她二人认识的年头不短了,一直很投脾气,平时相处时几乎都是王韶雁说了算,但有些事周南因一旦较真起来,她却是拗不过的。

现在一看她的模样,王韶雁就知道她又犯倔强劲儿了。

她撅着嘴,恨恨地盯了周南因一会,只能妥协,说道:“好吧好吧,那你可别忘了褚师伯教过的,对敌人要像冬天一样冷酷,千万别跟那些秃驴客气!”

周南因纠正道:“是‘对同志要如春风化雨,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

元冲子经常有些奇怪的言语,她当时都是死记住,随着年龄渐长,往往越来越觉得有道理。

王韶雁道:“差不多。总之,伽蓝寺要是敢动手,你就抬出王家来,给我传讯!”

周南因答应了。

早饭后,王韶雁先走,周南因记得慕容铮的嘱咐,将众人叫来,又严厉约束过,才独身一人去往伽蓝寺。

一路上所见都是各宗各门的弟子在往建康赶,大家口中说的都是哪个宗门、哪一家会来。

修行中人没有要事的话,在城郊附近是不会御剑的。周南因也混在这些人中,在路旁休息的时候,简单听了听,知道了道门中最被人看好的就是太清宗宗主杨一浮,他是司马宗主所支持的人选。

周南因倒是听说过,杨一浮已经尽得太清宗老宗主的真传。

在围剿极原山时,周南因和他分配的路线不是同一条,风波亭外匆匆一面也没有动手。

具体他有多大本事,倒没亲眼见过。

另一个被推重的是静虚宗的王宗主。

周南因总听王韶雁讲起她,很是熟悉,知道她位列南斗,据说早已经是天重境后期,修为深不可测。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让她有些意外。

一是上阳宗的方宗主虽未出关,却元神出窍,亲来赴会。

她不知道宗主听说自己已经离开上阳宗会是什么反应,但也可能方宗主这种一只脚已经踏入仙界的高人,对这些俗事根本就不在意吧。

另一件事是,据说鲜卑皇室也有人会来,是一个什么王爷和一个皇叔。

她想到元冲子的信中提到慕容铮就是鲜卑皇叔,不禁侧了耳朵去听,可那几名弟子休息好又重新上路了。

她也只好收了心神。

伽蓝寺位于建康城东北的北篱门外,背负钟山,前望帝城,最是形胜之地。

为了彰显在佛法面前众生平等,伽蓝寺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所有拜山者都需徒步上去。

周南因跟在一众信徒中,一路上所见,有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也有锦衣富户。

可她听王韶雁讲过,皇室和几大世家来的时候,是有僧侣到山后的行车路径去接的。

周南因唇角噙着抹无奈的笑意,心想,果然如先师所说,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真正的平等,之所以没有见到特权,不过是因为还不够富贵。

钟山不算高,但青林垂影,绿水为文,造景很见巧思。她眼睛刚刚复明,只觉得入眼的每一件东西都十分可爱,一路上不停地四下看着,走得并不枯燥,不知不觉就到了伽蓝寺的知客亭前。

一抬眼便能见到悬山所建的千余间堂观,复殿重房、青台紫阁,足以看出寺庙香火之盛,僧人之多。

在寺庙最中心处,耸立着一座极高大壮观的七层浮图,据说是洛哈尼赫鲁出任国师后,太后下旨所建,用以积累功德。

而寺庙之上,悬崖最陡之处,生着三株枝繁叶茂的古松,枝干向阳生长,如同张开的手臂正在迎客,却是全山最妙的景观。

周南因想起景真说过喜欢松树,多看了几眼,就听见有知客僧高声道:“各位施主请回吧,鄙寺正在筹备法会,今日谢客。”

人群中只有零星几人报怨,大多数则在山门外,就地跪下,向着伽蓝寺的浮图和房舍虔诚叩拜。

周南因直着身,在一众跪地磕头的人中就十分显眼了。

知客僧看了她的打扮一眼,合十问道:“阿弥陀佛,不知这位施主光降鄙寺,为了何事?”

周南因绕开跪地的信徒,走入亭中,向几名知客僧稽首行了平辈礼,说道:“恳请大师入内通报一声,道门散修玉娇客有要事请见洛哈国师。”

几名僧人中立时有人嗤了一声,另有一人道:“这位朋友,刚才贫僧已经说了,鄙寺谢客,有什么事便请对贫僧说。”

周南因正色道:“我知道不该冒昧打扰,但我所请的这件事不仅对我,对贵寺也是干系重大,只能与大国师面谈。”

一僧冷笑道:“你不会以为国师是谁都能见的吧?”

另有两人也跟着嗤笑出声。

他们处在帝道寄居、繁华已极的建康城外,是中土第一大寺,又是国师挂单之处,平日里达官显贵如云来去,怎会将她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周南因扫视了下众信徒,看见大部分都在合十祝祷,很少有人注意亭中,便拿出那只黄金打造的梵林转经筒来,放在亭中石桌上,说道:“还请大师将此物承给大国师,他会明白。”

“宝筒为何会在你手里?”

几名知客僧在她拿出经筒的时候都是面色大变,其中一人猛地抓起经筒,飞奔进了寺门。

周南因没有答话,而是退到知客亭一角处,默默地等。

另外几名僧人却不敢再轻视她了,除了一人负责答复那些善男信女之外,其他人不动声色地将她围了起来。

周南因垂着眼,只做看不见。

等了足有两个时辰,周南因慢慢开始疑惑、着急,最后连围着她的几名僧人都有点按捺不住了,那人才从寺中出来,手里却已经没了经筒了。

他走到周南因面前,向她合十道:“阿弥陀佛,国师说他不见客,道长请便。”

周南因道:“大师将经筒给国师看过了吗?”

那人面上神色竟浮上些鄙夷,说道:“宝筒本就是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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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之物,道长想拿它要挟我们,不妥当吧?”

周南因道:“大师误会了,我本来就是要归还的。只是……”

那人宽大的僧袍一拂,闭目道:“那就请吧。”

围住周南因的几名僧人便将去路让了出来。

周南因当然不会走,她想了想道:“再烦请大师通传一声,就说大国师的灵童在我手上。”

其实那个灵童早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但周南因没说他死也没说他活,自觉也不算说谎。

那和尚有几分怒容地瞪视了她一阵,到底还是又折了回去。

这次周南因却不是站着等了,而是在亭中石凳上大大方方地坐下。

有几名僧人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又等了近两个时辰,那人才去而复回,连合掌和阿弥陀佛也没有了,向周南因道:“国师说了,没有人能威胁他,灵童在你手上也是一样。就算你有舍利,他要杀你,也很容易。”

周南因等得急躁,言语中也少了些客气,说道:“我听不懂大师在说什么。我直说吧,我有要紧的事,今天非见到国师不可。”

那人冷冷地道:“国师说了,不见。”

周南因站起身来,取下腰间握兰剑,缓缓道:“大师就不怕我硬闯么?”

那人像是听到了今日最好笑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说道:“这位道长,这里可是伽蓝寺。”

言外之意传达得十分清楚。天下第一大寺,谁敢硬闯?

何况里面佛修如云,就算真有不怕死的,又如何闯的进去?

对峙不过短短片刻,周南因的思绪却不知已经转了几转。要她放弃查找褚望北的线索肯定是不可能的,可现在孤身一人与伽蓝寺公然为敌显然并不明智。

她猛地攥紧长剑,又缓缓放开。

忽然轻笑一声,握兰剑出手,在她的催动下径直冲上高空,划出耀眼的光弧,带着掀天覆地的力道猛烈地撞上峭壁,登时将那三颗古松所在的大石轰得裂开。

这一下响声震天,风激电骇,寺门外所有的信众都惊愕地抬起头来,又瞬间张大了嘴。因为那块大石带着三颗巨大的树冠正向着伽蓝寺的房舍猛砸下去。

那石头足有一间小房大小,这一通滚下来,估计伽蓝寺要有一小半建筑被毁,连那座浮图也不能幸免。

就在人们惊得捂头逃窜,知客僧失魂大叫的时候,周南因召回握兰,举手之间便有磅礴的灵力激迸而出,将万钧大石的下坠之势硬生生止住。再一挥手,石块被她改了方向,缓缓落在无人的山麓处。

整个钟山上,寺门外,所有人都大张着嘴,呆愣愣地还没反应过来。

周南因道:“伽蓝寺既不迎客,那这迎客松我就叫人来搬走了。请转告大国师,今日不见,只好明日法会上见了。”

第54章 他是那个人吗?!

佛道法会的法台就建在伽蓝寺与皇城之间的乐游苑,自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筹备。

巨大的法台足有三里见方,离地七尺,乃是砖石所砌。

东西南北四面都搭有观战听经的坐席。

北侧看席最高,全部以明黄绸缎围起,是皇族御席。南面则为文武官员坐席,东为道家,西为佛家。

在军兵的拱卫圈之外,则是一些未曾受邀的小宗门、散修,还有百姓。

八月十五一早,乐游苑已经沸反盈天、拥挤不堪。道路两侧连绵数里都是贩卖食水的小贩。

周南因就混在百姓中,头上戴着从摊贩手中刚买的幂篱。各大宗门中认得她的人不在少数,能遮还是遮一下。

昨天在伽蓝寺,她一剑开山崩石,之后便丢下仍然懵着的知客僧,滚着那块大石飘然下山。在山脚又动用了下“人间的法术”,重金雇了当地村民,让众人搓了麻绳,将大石连着松树拉去临川崖附近的落脚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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