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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升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了,怔愣了片刻,轻蔑而愤怒道:“你休在这里胡言!”
“方才殿下说的,难道还不清楚吗?”裴厌辞笑了笑,留给他傲慢的一眼,转身离开。
————
夜幕四合。
裴厌辞简单吃了点晚饭垫垫肚子,大宇才开始养成吃晚饭的风气,之前只有干苦力活儿的百姓才吃晚饭,现在上流圈子慢慢地也开始有了。
端着残羹剩饭去厨房,和厨娘攀谈了几句,就见赵管事进来了。
“彭婶子,齐管事找你。”
厨娘一听这名字就如临大敌一般,无头苍蝇似的瞎晃悠了一圈,这才解了围裙,匆匆往外走。
赵管事却没有着急离开。
裴厌辞玩味地看着人,“赵管事有话要说?”
“嗯。”他挠挠得了风湿的关节,似乎难以启齿。
其实他是不清楚来龙去脉,不知道该怎么说。
“近来手头紧了,想要侄儿孝顺点买药钱?”
赵管事没想到这人主动提起这事,刚想开口,就见他从窄袖里掏出个小布袋。
他解了抽绳一看,叮当作响的铜板里隐约闪烁着银光,少说有五六两。
“你平日在府里揣着这么多钱做甚,很容易丢的,叔帮你先放着。”赵管事勒紧袋口,直接塞进了自己兜里。
“平日里不放这么多钱在身上,叔这是赶巧了。若是还缺买药钱了,尽管与我说,清明前后雨水可多了,得好好保重身体。”
见裴厌辞对这么多银钱都不在乎的样子,随手就丢给他,赵管事顿时觉得自己狭隘了。对方压根就不在乎用这点小钱喂他,恐怕上次他明里暗里的威胁,他都没上心过。
一时间,他心里又是舒坦自己得了这么大一笔横财,又是嫉妒裴厌辞的好命,得了那么多贿赂还不受责罚。
想着自己守着裴厌辞这座宝库,该懂得不能涸泽而渔的道,目前关系还不能太坏,将布袋重新拿出来,从里面倒出一半银两,将剩下的交还给裴厌辞。
“买药哪里需要这么多,年轻人该省着点,以后娶媳妇用得上。”
“叔,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裴厌辞无所谓道,“等会儿我回屋再取就行。”
“这大晚上的,你带那么多银两在身上做甚?”赵管事纳闷道。
“小事,小事。”裴厌辞打马虎眼儿道,“一些不方便做的事情,就得使些银子。”
“这样啊。”
赵管事也不多深究,今晚他是带着任务来的,心事重重地凑近,小声问:“我听说傍晚时,你去了主院?”
“是啊。”裴厌辞坦诚道。
“殿下跟你说了甚?”赵管事有点紧张。
允升不过是不放心行动不便的张怀汝,去城外打点了一通,回来后就莫名其妙被太子责怪了几句。
在门口时又听到裴厌辞那般说,他心中更加七上八下。
他是万万不信太子会置多年情义于不顾,想要对张怀汝下手,但是这几日太子对他们这些宦官已经心生不满,不过贪了点银两,就大动干戈地要将他义父赶到庄子上。
他不能确定是不是真有此事,但看裴厌辞那样子,明显是知晓些甚的。他知道赵管事和裴厌辞走得比较近,于是就让他来问问口风。
“这个嘛……”裴厌辞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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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跟叔还不能说的,咱们是甚关系啊,这么见外。”
“这主要是殿下的事情,咱们下人哪里好乱嚼舌根。”裴厌辞为难道,“我平日里在殿下跟前走,更得注意这些。”
“咱们就私底下聊聊,府里多枯燥,我就好奇问问,又不会跟别人说。”赵管事和气道,“若是让第三人晓得了,你我都要被责罚,这点轻重你都晓得,我还不晓得吗?”
“说得也是。”裴厌辞舒缓了面色,“其实也没甚大不了的,就是昨日殿下送了那么多东西给张总管,也没见总管亲自去谢恩,对此特别不满。”
“只是这个?”赵总管不信。
这事允升也晓得,顾九倾当时见他来回禀,想起了前面裴厌辞的得体,就不轻不重地数落了几句。
“殿下没跟我直接说这事,但我想着近日来除了这事,也就没别的了吧。”裴厌辞道,“你说这事吧,可大可小。往小了说,人家主仆的关系好,不谢恩也没甚。可若要较真起来,那就是张总管眼里没有殿下,心里对殿下将他送出府感到不满。”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着赵管事道:“说到底,在殿下面前,张怀汝在府里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一个下人。现在府上内内外外大家都在吹捧张总管,他俨然成了这个府里真正的主子,他们将殿下置于何地?你觉得殿下还容得下他吗?”
“可是,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赵管事有些慌乱,“张总管从来一心只为殿下着想,这是有目共睹的。”
“看吧,你现在都还在为张总管说话。”
赵管事更慌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没谢恩这事给了殿下极大的坏印象,至于如何补救,问我做甚,该问他呀。”裴厌辞脚下往厨房外面走,自言自语地吐槽,“我还忙着去安排人,明日就动手,殿下也太着急了点。反正他受了重伤,寻常人也不晓得是因何暴毙。”
赵管事脚下跟着他往外走,越想越心惊,联想到他大晚上揣着这么多银子,明显是想在吃完饭后去做点甚。
买通人手对张怀汝动手?
他在执行顾九倾的命令吗?
明天,明天!
他倒吸一口凉气,他健步如飞地去了允升住处,生怕晚了一刻自己的靠山就要倒了。
————
顾九倾近来有早上练剑的习惯,不说武功多强,至少能在关键时刻勉强保住自己的命。
天刚蒙蒙亮,主院亮起了灯火,他洗了把脸,正在擦水珠,门外有人禀报,说张怀汝来了。
昨日才刚去庄上,今儿个怎么回来了?
“让他进来。”
张怀汝身穿灰色粗布厚袄,脚上套着软底布鞋,像是一位刚从乡下赶路回来的老翁。
他坚定地推开想要上前扶他的人的手,一步一步走得钻心裂肺,还是稳稳地走进了内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不管何事都起来再说。”顾九倾心里不是滋味。
“殿下,老奴昨儿个老糊涂了,出了城后才从混沌中醒来,想要给殿下送别,却已经来不及,只好吩咐了允升代劳。殿下挂念老奴这破贱身子,还不忘送那么多天材地宝,老奴昨日心里总挂着这事,一宿难眠,觉得不亲自来答谢一趟,实在愧对殿下的厚爱。”
他声泪俱下,哽咽的话音丝毫没影响自己想要传达的意思。
昨日没来谢恩,是因为病重失去意识了,醒来车驾都已经在城外了,这个不能怪他。之后他叫了允升帮他谢恩,这样还不够,去了庄园后还为此惴惴不安,夜不成眠,于是连夜赶路,觉都没睡,一早就来府上重新谢恩了。
他将姿态放得极低,俨然是生怕惹恼顾九倾一点不快的卑微老奴才。
顾九倾原本淡然的脸庞闪过一丝愠怒和不敢相信,转瞬即逝。
“张总管,你就这么不放心本宫吗?”
他昨日才与允升说了几句这人的不是,随口之言,无心而已,今日一早他便出现在自己面前。允升昨晚直到他睡前都还在跟前伺候着,这说明了甚?
撇开他的义子不谈,府内上下还有很多是张怀汝的眼线。
他稍有动静,张怀汝当晚就能收到消息,速度之快,让他毛骨悚然。
“殿下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怎么放心得下。”张怀汝满怀关切道,企图唤起曾经他与顾九倾的情谊。
但这句话在太子的耳朵里,成了另一层意思。
“张怀汝,张总管,”顾九倾眼里涌起一丝悲伤,“本宫,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何宰割的冷宫皇子了。”
张怀汝疑惑地抬头,不明所以。
“本宫已经长大了。”
第35章 赵管事 那为何……你要我死
君臣之间的关系向来微妙。
能力强干, 无须明言就能将自己想要的打点得妥妥帖帖,这是会揣摩圣心。
识于微时,相知相伴, 忠心耿耿相护, 一朝主子飞黄腾达,自己也跟着鸡犬升天, 这是慧眼识人。
可这关系也是危险的。
人在权力中很难一直保持清醒, 稍有不慎就会迷失, 失去分寸。即使难得地保持了, 你也不能保证上位者仍保持着从前的看法。
尤其是对顾九倾这样一个敏感多疑、自卑又自负的未来君主来说。
当初暗害不成, 一直怀疑裴厌辞靠近自己的动机, 现在也会怀疑张怀汝在挟恩监视、控制他。
他的心里, 住着一个饱受虐待的、小时候的自己。
只要有人让他不舒服了, 不管这人是谁, 都应激一般地想要立刻反击回去,以免自己再次陷入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局面。
所以, 张怀汝死了。
裴厌辞是第二天起床时听毋离夸张地讲述事情经过的。
张怀汝一早到主院请安, 不知哪里惹了顾九倾不痛快,直接让人一条白绫勒死了他。
允升被发落到了城外张怀汝住了不到一晚的庄子上。
至于剩下的人, 只剩下惶恐。
那些下人看顾九倾的眼神, 仿佛在看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当主子的心意揣摩不出来的的时候, 在底下人开始彻底胆寒畏惧的时候,一位合格的帝王诞生了。
裴厌辞饶有兴致地望着沿湖走来的一行人。顾九倾长身玉立,刚游湖赏春回来。柳条在上方轻拂, 鲜绿婀娜,在他的脸上投下影绰的斑斓。
即使沐浴在和暖的春光里,他的眼底也像千年难化的坚冰, 扎得人锥心刺骨,鲜血淋漓。
既然他错过了与顾九倾携手共渡最艰难的时光,那么,他会成为现在乃至未来一段时间里,他最信任的宠臣。
直到他对自己毫无用处。
他微微弯下身子,等待他们离开。
黑金蟒靴在他眼前闪过,又彻底顿住了。
“你随本宫去凉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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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坐坐。”
“是。”裴厌辞只得跟着他过去。
飞檐亭里,春风习习,婢女摆上了点心,在庭外搭了个小炉子煮茶。
八面竹帘放下一半,顾九倾端坐在上位,面色凝重,轻叹道:“张怀汝走了,允升也下放到庄子里了,府里一时间没个主事的人,往后,你就接替张怀汝的位子吧。”
裴厌辞道:“是。”
“过两日东宫属官会来汇报三年来各项事务进展,你做好府内一应事宜。”
三年了,他终于从安京官场的边缘人物,开始走向权力的中心。
“是。”
亭内是长久的静默。
阶下婢女煮好了茶,低头弯腰送了上来,又撩开帘子离开。
顾九倾神色在氤氲的茶水中恍惚了下,问:“你说,本宫的做法,对吗?”
“小的没资格评价这事。”
“你怕本宫?”
连跟了他将近二十年的人都能处死,一点情分都不讲,其他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这会儿可能真的有一部分伤心的成分在,但他想的更多的是收拾这件事造成的烂摊子——往日建立的仁德形象崩塌,他不好再笼络人心。
“小的不怕。”裴厌辞道,“小的只晓得,殿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由,张怀汝被处死,一定是他触犯了殿下的逆鳞。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后,只会觉得殿下是在立威。”
顾九倾脸色稍霁,“本宫选你,果然没错。”
张怀汝代表了他的过去,而裴厌辞,才是日后能在他身边辅佐的能人。
“本宫想将府内的人换一批,你觉得怎么样?”这些人他用着膈应。
“换了一批,没准还会混入朝中觊觎太子府之人的走狗,不如仍是现在这些人,只是允升走了,府内其他老人顶上,空了的一两个位子,买几个仆役补上便可。”裴厌辞道。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着急忙慌地来禀,说:“允升在府里大闹,还把赵管事给捅了。”
顾九倾皱眉,“多派些人手把人押出去,至于赵管事,伤得如何了?”
“肚子捅了个窟窿,在哀嚎不止。”
“去府外请个大夫来瞧瞧。”
下人欲言又止,面色怯怯,低头领命而去。
“殿下,”裴厌辞看着离开的侍从的脸色,道,“张怀汝的死对府内其余内侍和仆从造成极大的震慑,短时间内他们不敢造次,但也可能如殿下所顾虑的那样,会误以为殿下暴戾无仁。不如这样,张怀汝无儿无女,允升也是靠不住的,殿下不如派小的替他把身后事办了,以彰显殿下的仁德之心。”
顾九倾本就有这意思,“这也算圆满,这事就你来办吧。”
“是。”
从后院花园里出来,他见到毋离大汗淋漓地跑来,小声道:“妥了,允升气不过,支开了我和另外两人,去找赵管事了。”
允升离府,裴厌辞派了三人去盯着他收拾行礼,毋离就是其中一个。
“辛苦了。”裴厌辞拍拍他的手臂。
若论这张嘴的气人和挑拨离间程度,毋离绝对是府里第一。
————
裴厌辞找人收拾了张怀汝的尸身,寻了处后院不显眼的院子,摆了三日的灵堂,入殓,超度,买棺,一应事务都和普通百姓一样。
亡者生前的衣物物品还需烧了带给地下的人,为此他特地叫了十几人去城外庄子上收拾。
张怀汝刚到庄子上,一晚都没住下,很多东西都还装在箱笼里,他们收拾倒也方便,裴厌辞让人将东西全部带回府上。
收拾床上的枕褥时,一本黄纸黑字的册子从中掉了出来。
几个仆役围上来瞅了瞅,一人失望道:“还以为阉人也会在睡前琢磨春宫图呢,怎是这个?”
“你认得?”
仆役摇头。
裴厌辞道:“这是籍书,殿下之前一直在找它。”
“张怀汝拿籍书做甚?”
“谁晓得呢。”
这就要看顾九倾怎么想了。
反正这位殿下不可能想出一个正面的答案,只会觉得张怀汝私藏籍书,一定有所企图。
而他的籍书,自然是在今日之前就被张怀汝给“偷”走了。
裴厌辞将那些东西带回府,叫人把张怀汝生前的衣物和惯用的东西都烧了,他把籍书给顾九倾送去,人却不在。
刚出院门,一人来禀,说赵管事要不行了。
拖了三天,赵管事还是要步张怀汝的后尘。
裴厌辞本不打算去看他,但禀报的人说,赵管事硬吊着一口气,见不到他死不瞑目。
————
屋里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裴厌辞开门的身影激起了一阵微风,给里面带来了点新鲜空气。
他目光环视了一圈,施施然坐在了赵管事的床前,眼里浮起一丝不忍,哀恸道:“叔,还有何话想对侄儿交代的。”
赵管事瞪大了浑浊泛黄的眼珠子,伸手就要往他的方向抓去。
“就是你!你害了我,害了张总管!”他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一分力气,嘶嗬着声音道,仿佛厉鬼索命。
生命弥留之际的这三日,他总算想清楚了。
当初允升派他去探听裴厌辞的口风就是个错误,这简直刚好落入了他的圈套里。
若非他们的通风报信,张怀汝怎么可能连夜从城外回来送死。
裴厌辞侧身避开,手牢牢抓着空中干瘦的手臂,不容拒绝地压回床上,“叔,你又把我认成了允升。”
“我……没……你……”他吃痛得声音扭曲,已经几乎听不清他嘴里的话。
“我知道你做了那么多,从来没有真心为我想过一回。”裴厌辞惨淡地笑了笑,“从来都是因为张怀汝他们要求,才来找我的,你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为我辩解过一句,说过一次好话。你不必愧疚,我不怪你。”
他咬着牙,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害我,是不是因为之前我敲诈你!”
“不是,我能被殿下青眼相待,一步步成为府里的总管,都是因为叔你最开始的举荐。”裴厌辞感激道,“我能有今日,都是叔的功劳,我孝顺你几十里两银子,那是应该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可惜啊……”
“那为何……你要我死!”
“是允升要你死,”他叹道,“可惜不能为你报这个仇,殿下下令将他下放到庄子上去,他连衙门都没有去,我也无能为力,你怨我是应该。”
“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都是假话。”赵管事嘶声力竭地叫着,目光不禁看向床榻后面的屏风。
黑金蟒靴从屏风下方露出一个头来。
许久,蟒靴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叔啊,即使到现在,你还是想置我于死地,从未为我想过半分。”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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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辞摇头道,“倘若给你个十两八两的,你会不会连殿下都能卖了。”
随着屏风后人影的消失,赵管事眼里的光逐渐衰败,再看向裴厌辞时,恨不得撕碎了他生吞活剥。
“就是你害得我!”
他不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和缘由,但他就是知道。
“到底是为甚?因为那几两银子?我还给你,还给你,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他死命地抓着裴厌辞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已经闻到死亡的味道,感受到大限将至的无力感。
“不是银子的事情,也不是威胁的事情。”裴厌辞如果将这些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放在眼里,赵管事早就不能活到现在了。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府上得空出几个位子。如今还差一个,只能劳烦叔挪挪地方了。”
赵管事倏尔睁大了眼睛。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裴总管,殿下让你赶紧去前院。”
“何事这么着急?”裴厌辞慢条斯道,看着赵管事咽下最后一口气。
“扼、扼鹭监的督主,棠溪追大人,来府上了。”
第36章 送人 交友不慎
从府门延伸到大堂正厅前的石板路已经铺上了一条崭新的波斯毯, 裴厌辞走到前院时,正好看到两列玄衣披风侍卫整齐有序地踏步进来,分别站在地毯两侧。
波斯远在西域, 其产出的毛毯质地柔软细腻, 色泽艳丽,花纹繁复, 极具异域风格, 一尺的价格堪比一两黄金。
他拍了下一个目瞪口呆的仆从, 让他给自己让个位子, 侧身挤到了地毯尽头, 顾九倾的身边。
“方才打算把籍书给殿下, 见殿下不在, 正想明日给呢。”说着, 他把籍书递给顾九倾。
顾九倾瞥了一眼, 收回目光,道:“籍书找到了?”
“恩, 今日带人收拾张怀汝遗物时, 底下人翻出来的。”
“先放你那,明日把那些幕僚和死士打发了。”顾九倾有些不耐道。
这件事烦了他好几日, 此刻恨不得早点结束。
“是。”裴厌辞识趣地将半个身子退至他的身后。
看来顾九倾没将方才赵管事的话听进耳朵里, 待他如前。
几名婀娜露腰的西域舞姬两两并排, 赤脚踏上地毯,霍存四肢撑地,腰背弓平, 一只金缕缎面靴稳稳地踏在人背上。
金色身影从玄色车驾中下来,踏上了波斯毯。
棠溪追头戴堑嵌东珠金冠,脸戴镂空饕餮黄金半脸面具, 身穿穿金丝瑞兽纹云雾广袖大袍,随着他脚步轻移,一股甜辣的香风飘来,霎时间,府内仆役不由眼神明亮起来,不自觉追随着那道身影。
身处在古朴藏拙的太子府里,这一刻,他们似乎体会到了“蓬荜生辉”的含义。
霍存站起身,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步跟在身后。紧接着,一群品阶不一的官员沉默而有序地跟在后面进了府。
顾九倾站在大堂门口,面色霜寒,身边的裴厌辞可以感觉出,他的神情有些紧绷,还有些愠怒。
让一个太子等在门前相迎一个阉人,这是莫大的屈辱。
“殿下。”他微不可察地朝他偏了偏脑袋,小声道,“这只是一时的,你才是未来的帝王。”
一句话似乎给了他不少鼓舞,顾九倾闭了闭眼,再睁眼时,腰背已经放松下来。
等人走近,他态度自然地上前两步,行礼道:“叔叔。”
裴厌辞倒是头一回听到这个称呼,细想一下,他是有听越停提起过,棠溪追是异姓王,天子都与他称兄道弟。
身为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此刻只能低下尊贵的头,称一个宦官为叔,也难为他了。
棠溪追神色恹倦,不甚恭敬地敷衍回了个礼,“陛下近来还挂念着殿下的身体,看这梆硬难弯的膝腿,看来还未好全,可别留下了病根,抱憾终身。”
“劳父皇挂念,太医都有在看,平日里也叮嘱要好好养着,这腿该曲的时候曲,该直的时候,就得让它们直着,省得以后变成没根的贱骨头。”
“是么?”棠溪追的话音危险起来。
“叔叔这边请。”未待他说下去,顾九倾侧开身子,把人迎进了大堂。
棠溪追也不客气,甩甩袖子,先一步主位上坐去。
裴厌辞低头敛眉,恭顺地站在一旁,后脖子突然感觉凉飕飕的。
偷偷抬眼一瞧,棠溪追刚好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随着两位主子入座,一同跟来的官员也按照品阶寻了自己合适的地方坐下,整个大厅堵得水泄不通。
裴厌辞见茶房的小厮没见过这阵仗,有些软了腿,便打发了他去给其他人奉茶,自己端着两杯茶放在上首。
茶刚端上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蹭了过来,冰冷滑腻的手指在他手背上似是不经意地摩挲了两下,又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借着喝茶动作的遮掩,朝裴厌辞使了个眼色。
裴厌辞:“……”
交友不慎。
进门第一句话对顾九倾阴阳怪气地发难,刚端起茶就朝他来了。
顾九倾就坐在一旁,怎么可能没看到他的小动作。
凭他多疑的性子,见到这幕眉来眼去的画面,怎么不会怀疑自己是棠溪追的人。
一来就想置他于死地,这是盟友还是敌人!
“叔叔可还记得他?”顾九倾也端起了茶,“厌辞之前应该有去督主府上拜访过。”
他说的是裴厌辞被辛海绑走后的第二天。
“没印象了。”棠溪追淡漠移开视线,回答速度之快,仿佛在急于撇清着甚。
顾九倾端茶杯的手紧了紧。
他迫害裴厌辞后,这人第二日就去了督主府,一直是他刻意避开去想的一根刺。
即使裴厌辞已经给了充足的由,一直以来待他也忠心耿耿。
“年纪不大,却能做到管事的位子,看来很有本事。殿下管教有方,接手东宫事务想必也会很快得心应手。”
顾九倾听着他生硬地转移话题,眼底划过一丝暗光,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话道:“今日让东宫属官来找本宫汇报就好,怎好意思劳烦叔叔亲自走这一趟。”
“都是陛下的意思。之前二十五年殿下都没接触多少政事,一下子接手这么多,难免有力有不逮之处。陛下考虑事情向来周全,于是派本座过来了。”
见裴厌辞也看了过来,棠溪追恶意地笑了笑,脸上的饕鬣透着虎视眈眈的凶狠,“就看殿下资质如何了,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两年,本座得时常来太子府叨唠了。”
顾九倾面色有些僵硬,“真是劳烦叔叔了。”
“为陛下分忧,是份内之事,应尽之责。”棠溪追单手撑头,看着主仆二人,“殿下府上的宦官少了两个,本座这边正好有几个伶俐的,可以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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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不劳烦叔叔了。”
“这么见外做甚,陛下不放心的是殿下府里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而非内侍。本座手底下的都乖巧听话的很,保证让你用得舒心。”
“本宫已经让厌辞准备从外头买了仆役填补上。”
“是么?”棠溪追看相他身后的人,眼神微微眯起,立刻不纠结了,“既然殿下坚持自己想法,本座也不好说甚了。”
他这么轻易地放弃往自己府上塞人,顾九倾一时间不禁又起疑起来。
他听到裴厌辞已经买了人,马上就放弃了游说,难道裴厌辞买的人,会是他的人?都还没买,他凭何这么笃定?
裴厌辞真的是他的人?
“本宫一直记着叔叔好美人,厌辞这副样貌,可合叔叔胃口?”他放下茶杯,冷漠的话里一如既往,听不出喜怒。
他再次开口试探棠溪追的态度,裴厌辞到底是不是他的人。
“长得勉强能看。”棠溪追语调轻佻,声线暧昧,“怎么,要送给本座?”
“只要叔叔想,一个仆从而已,有何不可。”顾九倾不在意道。
若裴厌辞是奸细,棠溪追不会答应他,而是想方设法地继续将人留在他的身边,这样才有用处。
棠溪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血红的唇沾了茶水,饱满靡艳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溃烂。
“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裴厌辞若是不愿意,顾九倾难免猜忌他执意留在府里是不是受棠溪追所托,他如果明智,应该点头答应。
“一个忠心的奴仆,应该晓得遵从主子的意思。”棠溪追道。
“小的听殿下吩咐。”裴厌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选择的权利又移交给了顾九倾。
太子殿下脸色稍稍缓和,但又沉默了。
“殿下难以忍痛割爱?”棠溪追道,“也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总管,定有出类拔萃的才干,才能使殿下倚重,本座也不好毁了个能人,与殿下交恶。”
顾九倾眸光泛冷。
裴厌辞升到总管位子不过这两日的事情,他还未对府里的人正式公布,他现在穿着的还是管事的衣裳,方才棠溪追也是以管事称呼他,一切规规矩矩。但这声“总管”,仿佛不经意间透露出了甚。
“看你为难的。这样,本座只要他一晚上便可。”他目光火辣地盯着顾九倾身后侧的人,“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看他能不能让本座尽兴了。”
饶是裴厌辞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这句话说出来时,他还是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血液逆流。
“殿下。”他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就被顾九倾抬手制止。
“可以。”
“……”他就说仆役这活儿干不得!
第37章 马车 你倒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殿下, 督公大人,小的不过……”
“太子府上的人就这般没规没矩,”棠溪追似笑非笑道, “主子在这聊天, 下人还敢插嘴。”
裴厌辞站在顾九倾身后,一个眼刀子暗暗飙了过去。
真让他陪一晚上, 这人能做甚?下面能用?
棠溪追接收到他眼神传来的捉趣和嫌弃, 面具后的眼神微眯, 眼尾愉悦地上勾, 活像一只正舒展四肢的黑猫, 准备戏耍即将到嘴的猎物。
“殿下?”裴厌辞小声叫着顾九倾, 仿佛在委屈地问他为何要将自己拱手送给别人。
“他是本宫府里的总管, 本宫允了他说话。”棠溪追的话让顾九倾心里引起淡淡的不满, 想都没想护短道, 又听着这么如怨如诉的呼唤,心中微颤, 不禁为自己方才冲动答应感到后悔, “厌辞今日还有要紧事……”
“殿下优柔寡断,御下不严, 陛下的担忧果然没错。”棠溪追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顾九倾嘴里一噎。
“时候不早了, 本座也乏了, 今日便这般吧,东宫这些官员的陈词滥调早就听腻了。”
说着棠溪追便起了身,太子和厅内一众官员纷纷站起, 恭敬地送他离开。
棠溪追走出几步,余光瞥见某人还不知道跟着动弹,清了清嗓子。
裴厌辞没注意, 还在想着等会儿怎么给顾九倾吹风。
突然手腕一紧,他被带得往前踉跄了一步,差点撞进金色香怀里。
抬眸一看,棠溪追两只黑洞洞的眼珠子幽幽地盯着他。
“殿下,这人,本座明早再给你送回来。”
他嘴角勾起一个危险而令人胆寒的微笑,拉着人往外走。
顾九倾没说话,只是琉亮的眼神盯着两人,似乎要看出甚,抓着扶椅的手却慢慢地攥紧。
两人被一群侍卫美姬簇拥到门口,霍存熟练地跪在地上,垂下了头。
棠溪追踏着他的背上了马车。
裴厌辞看了霍存一眼,还是从另一侧绕过,脚下一蹬,身子灵巧地跃上马车,撩开金线绣成的车帘,他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
棠溪追惯用的熏香在嵌铜黄琉璃炉中袅袅飘出二三缕细烟,香炉三足是三只铜身烛九阴,炉体做成正在狱火中脱身的重莲。
香炉放在一张金丝楠木四方矮几上,地上铺着一床羊绒花毡,浅蓝底色,上织复杂的珍草和紫、褐、绿三色团花。四周散乱摆着深红印福纹锁褐边靠背隐囊,棠溪追正倚靠在金丝楠木细枝凭几上,金色的袍服下摆散乱在脚边,撑着脑袋看他。
“愣着做甚,快过来伺候。”他语带轻佻道。
裴厌辞脱了鞋,花毡柔软得如踩云端的触感透过足衣传来。
他没有依言坐在他身边,而是盘坐在侧边,后背抵着车厢和隐囊。
“戏已做得差不多,别闹了。”
今日是东宫属官第一次正式来拜见顾九倾,就看到这位太子全程被棠溪追的话牵着走,甚至连身边亲近的人都拱手相送,可见心性凉薄至极。
即使那些人之前有听闻或者私下见过,称颂过顾九倾的仁德美名,如今棠溪追一席话轻松将他辛苦经营起的传言破坏殆尽。
在他和棠溪追之间,明智的人应该知道该怎么站队。
顾九倾这一回输得彻底。
“谁说本座是在做戏?”棠溪追直起身子,见他看过来而未及反应之时,手一扯,将人滚入自己身下。
裴厌辞轻呼一声,就要往旁边翻身重新坐起,颊边猛然撑下一只手,止住了他的去势。
悬在上方的身体犹如浓稠得要让他窒息的金墨,将他困重在狭小逼仄的方寸之地,这让他的脸上不禁升起薄怒,“放开。”
“上次你答应与本座对食了。”
“何时,我怎不晓得。”
“你耍赖。”棠溪追的眼眸更加黑沉,照不进一丝光。
“你颠倒黑白。”裴厌辞冷笑,锋锐的目光毫不相让。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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