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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前尘 成日就晓得诓他!
裴厌辞又病了一场。
之前那场风寒没好全, 那日又淋了雨,病根复发,这回更严重, 还发起烧来了。
因着生病, 他睡得也不踏实,夜里总是时不时地会梦见一只手, 枯瘦, 冰冷, 却有力, 在死死抓着他。
这勾起了他十分久远的记忆。
有时候, 是一只细瘦孩童的手, 将他往寒潭中拼命地下拽, 他不知道为何一个十来岁连温饱都难的小孩哪来那般多的力气, 直到那团黑影模糊成扭曲的恨意, 不甘地沉底。
有时候又是一只肥胖白嫩的手,虽然人到中年, 还被酒气掏空了身子, 却很温暖干燥。直到临终前,那只手才干瘪下去, 青筋一根根狰狞地从枯槁如纸的皮肤里显露出来, 仿佛一根根即将破体而出的蠕虫。
他伸出了手, 却没有人敢回应他,也不想回应他。
直到裴厌辞抓住了那只手。
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只来得及说一句话。
“多吃点饭,别这么瘦了。”
他的父皇,在经历身体的隐疾, 几个公主接连去世的打击后,变得残暴不仁,喜怒无常,接连的天灾人祸下,民怨四起。这样一个注定会留下无上骂名的皇帝,将所有温柔都给了唯一的孩子。
可惜,裴厌辞没有听他的话,他常常在御书房处政务到深夜,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情。
自从他的父皇驾崩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提醒他,该按时吃饭了。
这些已经尘封的往事,随着轮回转世,他自觉已经忘记,却在想起齐祥临终前的那一握,又鲜活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带着一身冷汗惊醒,半晌才回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一股凉风从床外吹来,阴嗖嗖的。
隔着云鹤青纱帐,就着夜色,他看到了一个人形的黑影,手里拿着白骨缎面的折扇,正坐在床边,不紧不慢地为他扇风。
他撩开纱帐,果然是黑衣白扇的棠溪追。
大半夜吓死个人。
“我听闻齐祥以死明志了。”九千岁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修长的手指抓着雪白锦帕,为他细细擦拭额头上的汗,“做噩梦了?”
“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裴厌辞思绪仍沉浸在梦中,脸色带着硬壳般的冷漠,不愿多说,“帮我拿套干净的里衣来。”
棠溪追收了折扇,依言给他拿东西,回来时,手里还多了一条湿布巾和一条干布巾。
他服侍人擦了身上的汗,换了衣裳,扶着他又躺回去,盖好寝衣,又被他掀开。
“别动,烧刚退,可别又反复了。”
裴厌辞不挣扎了,任由他盖上。
热天发烧,当真难熬的紧。
“你院子缺人手,那三个都不是会伺候人的。”他去桌上倒了杯凉水,塞到裴厌辞手里时,刚好温温的适合入口,“你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
“你会照顾人,要不要来我这宅子掌中馈?”裴厌辞嗤道。
“你这小破屋子哪来的中馈。”
棠溪追含嗔带怨的一眼,把裴厌辞瞧得心神荡漾,但也没有精力和多余心思做别的,怏怏地侧躺着,眼睛看向坐着给他打扇的人。
“我要当国子监祭酒了,”齐祥拿命换来的,“郑家直接赠了我一座府邸,过两天挑个好日子,我就搬过去了。”
“恭喜。”
“让你禁足了。”裴厌辞垂下眼皮,乌睫在汗浸过的苍白脸上投下更深的一小方阴影。
“是太子,不是你。”棠溪追察觉到他似乎在为自己而内疚,心底涌起一丝窃喜,又想着这人是不会愧疚的人,便将那丝喜意私藏,顺势坐在他的床边。
手里的白骨扇悠悠扇着小风,深幽的眸子像两潭黑黢黢的死水,照不进一点光,“朝堂上的事情,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有点复杂。”
裴厌辞抬眸,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棠溪追心软成一片,手指抚上他的脸庞,出了汗后,反倒有些冰凉,裴厌辞还是被他指尖的霜寒冷得激了一下。
“你给我的功法该不会是甚邪功吧?”他的脸颊被他扯得有些变形,含糊道,“人家练功强身健体,我加倍练了之后反倒病了,你的体温也不寻常,不会是被这功法祸害的吧?”
棠溪追俯下身,与他的脸庞只有寸隔,嫣红滴血的唇微张,几乎要将他脸上糯团子似的颊肉咬一口,“小裴儿终于开始想了解我了吗?”
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喜欢的开始。
裴厌辞对此敬谢不敏,不想承认,但心底的确产生了好奇心。
他干脆不说话了。
棠溪追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功法是好功法,体温低是功法压制的,时间久了,就算不压制,身体也变得低温了。”
“你的瞳仁颜色,有时会变成乌紫色,难道不是练这功法的缘故?”裴厌辞侧着的脸颊转正,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啊。”棠溪追轻叹了声,面色沉重起来,思绪飘远,“其实我不是大宇人。”
裴厌辞并不意外。
“我的父亲是乌紫族最后一任族长,在刚有记忆的时候就听我的阿嬷提起,他们曾经住在与世隔绝的法韶山,依靠一种传说中的霈焰刺抵挡着外人的入侵。棠溪这个姓氏,就是当时流经族地、滋养我们的河流名字,只有族长一脉才有资格被冠以这个姓氏。”
棠溪追眼眸微垂,露出一分神哀。
“可惜,我从未见过法韶山。”
“二十八年前,我的父亲救下了一个人,并擅自将人带了回去。那人自称是大宇的士兵,他们与大熙正在交战,大熙的兵马已经发现了这里,很快就会将我们一族全部屠灭。而后,我的父亲连夜号召所有族人,跟那个士兵一起出山,归顺为大宇人。
“就因为这个盲目的决定,我们丢失了族中秘宝霈焰刺,成了低人一等的蛮夷人,与新罗婢、昆仑奴一样,被明码标价地贱卖。那个士兵立了大功,升了官,我们族不论男女个个貌美非凡,所在的军队将领也因为贩卖我们大赚了一笔。更可恶的是,我的父亲,在入军营的第一晚,被带到将军的营帐里,几个月后,军队离开,他赤/裸的尸体被吊在营地里,供鸟兽啃食,没能留个全尸,与他一起的,还有二十几个族人,都是被那些士兵玩死的。”
他叹道:“这些都是我刚出生时的事情了,我从小就跟着阿嬷生活,那时候我们在一处村落中,与十几个族人一起生活,时常因为需要躲避官兵的身份核查而搬迁。外村人不欢迎我们,我的族人对我也敌意很大,因为如果不是我的父亲,他们至今还在法韶山过着无拘无束的生活。”
“后来我才知道,大宇为了将那片地划入他们自己的帝国版图中,从而骗了我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甚所谓的大熙人,更可恶的是,我们的族中秘宝,成了大宇军队百战百胜的法宝。但那时候已经物是人非,我们的族人逃的逃,死的死,流落在大宇各地,早就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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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讨回秘宝,寻回法韶山的路了。”
裴厌辞轻轻握住他的手,无言地安慰他。
棠溪追反握住他的手,眼眸微垂,似乎仍沉浸在往事中。
“后来,隔壁村镇的鼠疫蔓延到我们村,阿嬷死了,我也就只剩一个人了,能去哪里呢?本来想一死了之,被一个内侍所救,于是将自己割了,随他入了宫。”
棠溪追见他沉思着,道:“那场鼠疫让大宇少了十分之一的人口,当时西南一带成了死地,被五邑族人占了去。过了这么多年,那边就算汉夷通婚,化民成俗,彪悍的作风仍未改变。”
“你年少时也吃了不少苦头。”裴厌辞低声道。
“小时候的确经常被村里的混混恶霸欺负,还被一起逃出来的同族人辱骂。好在我们族的武功秘法超绝,我自小就开始习武,否则,就算入了宫,就我这副样貌,少不得要吃苦头。”
“宫里的腌臜事是很多。”裴厌辞前世从未了解过内侍,在他看来,内侍就是伺候他们的,这些人是人,也可以不算人。
内侍和宫里那些碟子痰盂一样,不过都是为他们所用的物件儿。
但他也经历过宫里的残酷斗争。
“天下皇宫都一样。”裴厌辞道,“奴才有奴才的苦,主子也有主子的难,不见得谁逍遥自在的。”
“那你怎还想再入这污浊的牢笼?”棠溪追好奇道。
裴厌辞思绪放空,不禁也回忆起了过往。
“我的父皇说,他做了一件错事。”
“他将自己的怒火撒到了千千万万个无辜之人头上,他们本不应该有那样凄惨的结局。”
“他是他们的皇帝,有责任让自己的子民过上好生活。”
“但等他后悔的时候,早已无力回天。”
“我是他的儿子,我有责任帮他收拾烂摊子。”
“他的子民,我的子民,都应该过上最好的日子。”
“这是身为皇帝义不容辞的责任。”
“但在我看来,他强加给我责任,说让我好好善后,这话和为了黎民苍生一样虚伪。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因为我想当皇帝。”
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的铿锵。
“天至高至尊,地至低至贱,阴阳定位。高者自高,地者自低,贵贱定位。我生而为皇,哪怕从前流落民间,也自带紫气,护佑我君临天下,改元建新。太祖儿时食龙肉而得天下,我身上流淌着龙血,自是福泽绵长,泽被千万世人,是所应当的份内之事。”
棠溪追满目含笑,眼神痴迷地望着他。
这是他的小裴儿啊,他的皇帝。
若无诸多机缘,这是他一辈子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所以,你找到当初那个害惨了你们一族的罪魁祸首了吗?”裴厌辞脑袋从枕头处抬起来,关切地握紧他的手,好奇地问道,“你可曾回去找过那个法韶……”
这是甚破名字,听着不觉得,念起来却像发烧。
等等,霈焰刺?裴厌辞!这不是他名儿吗!
棠溪追心虚地眨眨眼。
糟糕,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有时候心爱之人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棠、溪、追……”裴厌辞磨牙。
成日就晓得诓他!
九千岁见势不妙,赶紧搂住人,往他唇角啄了一口。
“不气不气。”他顺气道,“自古以来,凡是青史留名者,必定要有非凡的身世,一段曲折回肠的爱恨情仇,以便说书先生娓娓道来,闻者牵肠挂肚。连小裴儿都觉得我身上必定背负非同一般的过往,我只是想顺着你的意罢了。”
“所以你就骗我?”裴厌辞眼神微眯。
他何时要这人顺着心意哄他了。
“ 不是都留破绽与你了。”棠溪追笑眯眯道,攥着他的手轻啄指尖,“小裴儿这般聪慧,怎么可能一直受我诓骗呢。”
“我就瞧着你不是个好东西。”
多智近妖,这狗东西就是个克他的妖孽。
第102章 同眠 豺狼蛰伏于暗处,猛虎派狐狸当他……
“亏我方才还揪心了一下。”裴厌辞没好气道, “热死了,撒手。”
棠溪追用力抱了他一下,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将他的汗湿的额发撩拨至耳后, 笑道:“别将我这种人挂念在心上,不值得。”
裴厌辞心中一突, 这话听着像是在顾影自怜, 无非又是哄骗他的手段罢了。
肯定是的。他在心里又坚定了一遍这样的想法。
“连你也觉得, 权倾朝野的大奸佞, 貌若好女, 武功高深, 身怀异瞳, 喜怒无常, 暴虐嗜血, 种种行事作风与常人不同。”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别自夸了。”裴厌辞撇嘴。
棠溪追笑了笑, “一个将自己弄得狼狈无比、拼了命往上爬的人, 一定要有段不为人知的、背负血海深仇的离奇过往、非同一般的身份支撑着,才能配得上如今的地位。但很可惜, 我人生的前十三年平平无奇, 毫无波澜。我做这些, 全凭心意。
“长得好看,因为我父母祖辈就有西域血统,我娘更是西域舞姬, 名动四方。武功秘籍是上万名扼鹭监探子去江湖上寻来的。身怀异瞳,只是我小时误食了药草导致。”
“那你十三岁之后呢?”
棠溪追脸上的云淡风轻散了几分,“试问哪个御前行走的大宦官能封王拜相, 对朝中臣子予杀予夺,对政事掌贴黄特权?”
“那可不少。”裴厌辞揶揄地点点脑袋,成功看着九千岁大人沉下了脸。
“你史书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是啊,要不千岁大人怎么有斐然文采?”
棠溪追憋了憋,半晌扭过了头,“你烧刚退,本座不与你计较。”
“真的?”裴厌辞狡黠地笑了起来,他直起身子突然靠近,抓着肩膀往他脸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到底谁是狗!”棠溪追娇嗔了他一眼,到底任由他胡闹。
裴厌辞舌头舔舔上排锋锐的牙尖,笑得张扬得意,“你再敢诓我试试。”
啧,都破相了。
棠溪追拿出小镜子,手指想碰那两排嫣红凹陷的牙印又不敢,浮艳的眼里嗔怨又无奈。
全身都是这人的牙印子。
还有脏死人的口水。
九千岁蹙眉嫌弃。
但看裴厌辞的心绪终于由方才的低落变得轻松,督公大人心胸宽广,决定不予计较。
挂念了许久,就怕这人因为齐祥的事情影响到他的思绪和心情。
“明日面圣时,万般小心些。”
裴厌辞神色一正,“怎么说?”
棠溪追却没再说了,直接将他赶到床里侧,做势要霸占他剩下半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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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烧刚退。”裴厌辞警惕道。
“你以为我要做甚?”棠溪追掀了掀眼皮,解开腰带,脱了外裳,“三更半夜,难道要我刚来就走?”
“不行?”裴厌辞挑眉。
真想掐死这个没良心的。
“进去,本座愿意分与你半张床已是洪恩。”棠溪追朝他虚虚地甩甩手,“小心让你睡地板。”
真是没天。
裴厌辞不情不愿地挪了位子,还指挥他从柜子里拿出新的枕头。
等到并排躺到床上,两人终于发觉有点不对劲。
感觉穿着衣裳老老实实躺在一起,不做点甚,有点怪怪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棠溪追望着头顶纱帐上绣着的白鹤,试图缓解这种尴尬,“你困吗?”
“嗯。”裴厌辞作势打了个呵欠,其实他已经躺了两日,今晚还睡了几个时辰,精神的很。
“你也困了吗?”
“嗯。”九千岁也应了一声,听着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哪里睡得着。
两人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
“睡吧。”
“嗯。”
裴厌辞直板板地躺着,没一会儿就浑身难受,可翻身朝向另一人,他怕自己虚弱的身子都能主动骑在他腰上。
背对着人,会不会显出太冷漠无情了?
他觉得还是背对着人比较好。
才刚翻身,左手冷不丁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阻止了他的动作。
裴厌辞下意识睁开眼睛。
棠溪追没有睁眼,仿佛真的好似睡着了般,手下只是无意识的动作。
谁都晓得对方没有睡。
裴厌辞又与他并排,规矩了手脚,笔直地躺着。
那只冷彻透骨的手仍未松开,他手指动了动,棠溪追以为他要挣脱,松了手,立刻又被反握住,十指相扣。
“我父皇也不是个好人。”一句轻渺的话音在床榻间飘出,在耳畔边炸开。
棠溪追浓而卷的眼睫颤了颤,终于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裴厌辞已经闭了眼,甚也看不到,但他知道,棠溪追和他爹有着翻不过的仇怨。
故事再假,人心是真。
没有人会在虚构的故事里给血亲杜撰一个那样恶心而又凄惨的结局。
越是假的,就越是叙述者所期盼的。
半晌,棠溪追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他的心胀得发酸,终究忍不住,翻身将人搂在了怀里。
裴厌辞脸颊蹭开他的衣襟,满足而舒服地贴着胸膛,回抱住了他的腰。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
受封为四品国子监祭酒,也算朝中要员,裴厌辞应该入宫谢恩。等棠溪追起床离去,他也就着朦胧的拂晓起身,赶早去了齐祥府上。
距离那日淋雨病后已有两日,他本想第二日就来的,奈何昏迷了一天一夜,把毋离和无疏吓了个半死,直到昨日他醒来才松口气。
接着,毋离顶着发黑的眼圈,眼睛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无疏立刻哇哇大叫起来,不是担心,而是告状,细数他昏迷期间这死胖子说了裴厌辞多少坏话。
裴厌辞给排位上了三炷香,又塞给在灵堂守夜的齐夫人母子一些银钱,这才坐上马车,去了皇宫。
大宇皇宫位于皇城之内,皇城南部是中央衙署,往北广运门、承天门、长乐门一字排开,进了高耸的城门后,便是皇宫。西边是掖庭和内侍省,为宫女宦官居住之处,东边是太子的东宫,中间便是皇帝居住的玄微宫。
玄者,自然之始祖,万殊之大宗也。眇醣乎其深也,顾称微焉。“玄微”二字,取自道家名作《抱朴子》的开篇。
裴厌辞听到这皇宫名字,兴致淡淡。
修炼再深厚有甚用,别说得道长生,借尸还魂都办不到。
玄微宫是一个庞大的宫殿群,为首正前方的就是平日里上朝的九霄殿,往左是宴请国宾的凌霞殿,往右是皇帝处政务的甘宸宫。
此番裴厌辞去的是甘宸宫。
皇帝端坐在正首上方,遥遥俯视下边的少年。
裴厌辞行了个大礼,谢恩的话说完,起身时,偷偷拿眼角余光瞄了下,殿内只有他和皇帝,再无旁人。
“裴祭酒。”
不待他多加思考,上方的天子已经开口,他忙微微躬身。
“你无需多礼。”皇帝叹道,“齐祭酒伤逝,朕实在痛心疾首。还记得几日前,他就站在你那位子上,为了举荐你,担保你的能力足以胜任祭酒一位,以死明志。”
“齐祭酒对臣有知遇之恩,臣更欠他一条命。”裴厌辞道。
“他为国子监鞠躬尽瘁十几年,若是当真觅得良才,也算死得其所了。”
裴厌辞抱拳的手紧了紧。
“你原本就是太子的人,因着这层关系在,郑清来对你也是厚待有加。”皇帝浅笑道,像一位敦厚和蔼的长辈,岁月并未在他脸上雕琢出太多痕迹,“虽说是义子,他对你也是寄予厚望,要甚就给甚。这次你能当上祭酒,他出了不少力,乌鸦尚会反哺,你莫忘了这份恩情。”
裴厌辞正想应下,突然心中一紧。
臣子升迁后来谢恩,这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但皇帝常年修炼,连棠溪追太子等人都难常见,他这四品官在外人眼里是显赫,和那些尚书元老相比,可真不够看的,一个小小的谢恩,走个过场的形式而已,皇帝为何要亲自接见?
他想起了昨晚棠溪追的提醒。
一个小小的入宫谢恩,却要他万般小心。
思及皇帝方才的话,皇帝觉得他不是位“良才”?
可接下来的话又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看重和满意。
要学会感恩。
感恩谁?郑清来吗?还是太子?
他一下子想通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论是他,太子,还是郑清来,都是一个人的臣,有今时今日的地位,都是皇帝赐恩的结果。
对他寄予厚望的,是皇帝。
但,为甚?
“臣身为太子家仆,郑相义子,不会忘记他们的提携之恩。但从击鞠场开始,臣能脱离奴籍,是陛下隆恩。一入朝就能当上六品司业,也是陛下与郑相提点的结果。现在臣能任职四品祭酒,除了感谢郑相,感谢齐大人提携知遇之恩,更深知皇威浩荡,明目达聪。”
这些都是面圣时的常规套话,只是没有过多渲染郑家的不易,自己对郑家的感恩。
若只说这些,他的官位恐怕也就做到头了。
“郑相为了臣这位子心力交瘁,甚至为此与朝中大臣暗中结交,企图蒙蔽圣听,虽说其中包含拳拳爱子之心,但用错了地方,就是欺君。此等行为,万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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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有。”
裴厌辞读懂了皇帝,他要的不是感恩,而是“大义灭亲”,。
“你是个知事轻重的。”皇帝的语气染上了一丝笑音,比方才的试探多了一点人温,终于看出他“良才”的潜质。
裴厌辞不敢看人,反而将头垂得更低。
在他面前的,是大宇的权力最高者。
别管外界如何盛传棠溪追权倾天下,嚣张跋扈,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倘若真有人完全听信这个,也就离死不远了。
“郑清来总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和行事作风,朕也不爱管他。”皇帝清癯的脸上露出一抹深意,可惜底下的人看不到,“他如今在府里丁忧,难免郁郁,你常去郑府走动走动,陪陪他。你说朕明目达聪,总也有打瞌睡的时候。郑清来若三年都不出来走动,朕恐怕都要忘记他了,以后常来甘宸殿走走。”
裴厌辞心中闪过几分暗喜,这回,终于能安心地应了声“是”。
豺狼蛰伏于暗处,猛虎派狐狸当他的耳目。
这一次,他可以狐假虎威。
第103章 准备 裴厌辞,你怎么这么贱!
裴厌辞从皇城出来已经将近午时, 早上颗粒米未进,饿得头晕眼花,出来看到毋离, 问:“还有吃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吃了葱油饼?”小胖子不打自招, 目露惊悚。
裴厌辞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嘴角还带着油星子的葱花, 还问我怎么知道的, 也不知道给你大哥我留点, 还说我都爱带无疏出来不带你。”
“我多贴心, 知道你病刚好, 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替你尝味道, 来, 给你闻闻味。”说着张大了嘴朝他哈气。
“滚蛋。”裴厌辞被他那贱兮兮的样子给气笑了, 一巴掌把他的圆脸拍歪,上了马车。
“咱们现在出去搓一顿怎么样, 庆祝你又升官啦!”毋离兴奋道, “你毋大爷我请客。”
“这个之后再说,先去郑府。”
毋离绿豆眼转了转, “能不能给我也介绍个小官当当?”
“你想要个甚官?”
“我寻思着不良人就不错。”
“那都是群被招安的土匪流氓才当的。”
“打更的更夫呢?只有晚上出来溜达两圈, 轻松, 偷懒还没人晓得。”
“做个更夫要用四品官的关系?”裴厌辞哭笑不得。
“你难道比太子还大不成。”毋离嗤笑,“等你当了皇帝,我再跟你要金吾卫的职。”
“你想当金吾卫?”裴厌辞琢磨起来。
“也不是很想, 那是个累活儿,主要是那身衣裳威武帅气。”
“扼鹭监的岂不是更威武。”别看棠溪追人阴森森的,审美品味相当不错。
“对哦, 你跟那老阉儿关系不错。”毋离面团似的脸皱了起来,寻思着到底该要个金吾卫的官儿呢,还是扼鹭监的千户。
琢磨了一路,他都没琢磨明白,裴厌辞已经下了马车,往郑府走去。
府里还有别的客人。
顾越芊跪坐在郑相下首右侧,豆蔻染的艳红指甲搁在嘴畔边掩笑,“呦,今儿个大家都赶巧了,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着,凤眸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顾九倾,后者自顾自地喝茶。
裴厌辞朝几人行了礼,跪坐在顾越芊旁边的位子上。
照露台上四面轻纱飘扬,竹帘半卷。
寒暄过后,裴厌辞说自己方才进宫谢了恩,就听郑相道:“你这位子得来不易,日后好好管教手下,别出大乱子,若是觉得力有不足,你可以问陈嗣宏,我也可以派几个人帮你。”
“多谢义父。”裴厌辞行礼道,坦然收下。
他现在就是缺人手,至于是谁的,都没甚要紧的。
“既然都是一家人,劲儿肯定都是往一处使的,四弟,把你方才的文书再拿给裴祭酒瞧瞧。”顾越芊道。
顾九倾哪里不晓得他这姐姐爱拱火和看热闹的性子,撩开眼皮,这才好似看见多了个人,望向裴厌辞。
“这不关国子监的事。”
“我们郑家现在只有厌辞在官场上行走了,日后我的事情,还得多多靠他。”郑清来笑道,好似他们父子俩从一开始感情就是这般好。
“本宫不能上朝会,舅舅又在家闲着。四弟,哪有放着自己人不用,就靠几个外人替你说话?”顾越芊笑得越发雍容华贵。
顾九倾冷漠凉薄的眸子淡淡扫了他一圈,甩手将案上的文书丢给他。
文书咕噜着从身上滚落到腿边,裴厌辞没捡,也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照露台上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之前就算有些龃龉,至少结果都是好的,厌辞也如愿坐上了祭酒位子。”顾越芊凤眸微眯,道,“厌辞啊,你别跟四弟计较,他也是担心你太年轻,之前只在府里干过下等人的粗活儿,镇不住那些人,还想让你多历练几年,正好在国子监里多读读书,去去鄙气。”
“行了,过去的事情就都过去了,厌辞,打开文书看看。”郑清来道。
裴厌辞这才低声应了声“是”,捡起文书。
桌下,顾九倾放在大腿上掩在广袖里的手越发攥紧,他的面色愈加森寒。
从前悉数以他为先,为他考虑的人,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人,现在在他面前,只听别人的话,做别人交代给他的事。
自己心心念念捧在手心里的人,被郑清来如狗一般委屈驱使着,闲来无事赏口饭吃罢了,他却甘之如饴。
裴厌辞,你怎么这么贱!
裴厌辞匆匆看了一遍文书,道:“义父和公主、殿下怎么想起翻工部水部司郎中的旧账了?”
上面列的罪状是他五年前在批准修建吴州河渠时,贪污了一万两银子。
“我之前是尚书令,这事本该我在位时就得报到上面,奈何又出了别的事,于是便搁置了。本想待日后从长计议,太子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河渠水利,干得好就是造福一方,万一缺漏点甚,就是人祸,到时候不知多少百姓丢了性命。”
郑清来说得义正言辞,但一万两银子对普通人而言是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财富,不值得这三人大动干戈。
工部是棠溪追掌控的一亩三分地。
他完全不认为棠溪追是清白的,甚至很大可能贪了不止一万两,他也不认为郑党拿这事做文章,是多么正义之举。
若真的正义,那河渠都挖了五年了,一年前都开始投入漕运了,怎么现在才说。
他试探着问道:“明日朝会,可是要我将文书递呈上去?”
“这是自然,其他人中,我最信得过你。”郑清来道,“咱们要将阉党杀个措手不及。”
“晓得了。”裴厌辞将文书收好。
要他一个四品虚职官,去对付五品实权官,也算身份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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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还没坐热,他们就开始驱使他做事了,不枉郑清来为他和那些同党打招呼,帮他抬位子。
四人商议一定,眼看到了午时,郑清来邀请他们下楼用膳,顺便庆祝裴厌辞升职。待其他两人先走了,他叫了声人。
裴厌辞慢走了几步,与他一同坠在后边。
“太子那事做的是不太地道,我已经说过他了。”他道,“你别放在心上,终归结果是好的。”
“我晓得轻重。”裴厌辞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浅笑,“不管咱们如何针锋相对,互相攻讦,终究都是家事。”
这戏要是不演给你看,你看你,又会多心了。
“是啊,谁家里没点吵闹呢,但闹到外边,就给人看笑话了,顾全大局更要紧。”郑清来将这事几句话轻飘飘地掩盖过去。
或者说,在他眼里,这就是一件两人互相赌气的小事,齐祥的死,他压根没放在心上过。
裴厌辞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吃过午饭,三人纷纷从郑府中告辞。
临行前,顾越芊叫住了裴厌辞。
“听说澜儿邀请你来公主府坐坐,你拒绝了。”二公主一娇笑起来,顿时妩媚生香,声音也娇柔婉转,好听的紧,“你在怕甚,当初的巴掌之仇已经报了,难不成是怕本宫往你手臂再戳一箭?”
“是啊。”裴厌辞道,“殿下有仇必报的爽快性格臣也发怵的紧。”
“当时谁能想到你还会成为本宫的表弟呢,这仇便罢了。”二公主往他身后瞟了一眼,柔柔弱弱道,“本宫这么好说话,别人可就未必了,顾家出了名的牙呲必报,表弟可要当心了。”
她不由分说将一封请帖塞到他的手中,这才满意地上了马车。
他拿着请帖刚打开,身侧出现一道黑影,接着一只手就要夺走他手里的东西。
裴厌辞眼疾手快,先侧一步避开,“殿下不打声招呼就来抢,是不是有失风度?”
“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本宫劝你别干的好。”被那双偃月眸子似笑非笑地望着,顾九倾面色一僵,生硬地劝告道。
“所以,臣现在只在郑家这条船上。”
听闻这话,顾九倾锋锐明朗的侧脸和下颌线条更锐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