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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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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大方便。”

“……好罢。”

姜初妤扶了扶流苏,正要撑着地站起来,孙牧远却忽然如一只躲在密林后的猛虎扑了过来,上身越过桌案,一把捉住了她小臂。

“!”

姜初妤被吓了一跳,左右摆头看了看帐内全身配甲的守卫,两条腿向后蹬地,离他远了半个身位,却还是没成功叫他松手。

“姐姐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要说。”

姜初妤压着声音斥道:“孙公子先放开我!”

孙牧远仿佛被她的话刺痛,眉尾没精打采地垂下,琥珀色眼眸闪着委屈的光:“姜姐姐以前可从来不叫我’孙公子’。”

“时过境迁,哪还能如幼年一般?况且我已为人妻,理应不该与你走得这般近。”

“这算什么?我还没拉你手呢!”

姜初妤杏目圆睁,满眼不可思议,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咳,我是说——”孙牧远讷讷眨眨眼,却并无收回手的意思,腆着脸笑问,“姐姐有求于我,是否该给点报酬?”

姜初妤更不敢随便应他话了,却又不好伸手打笑脸人,只好提防着问:“你且先说来听听。”

“姐姐今后再如从前那样,叫我’牧远弟弟’如何?”

这、这也太羞于启齿了,他们又都不是小孩子了,看来她刚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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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这人是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姜初妤一个头两个大:“自然不行!”

“那就’远弟’吧,求你了姐姐。”

孙牧远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另一只手伸出根食指来,“就一次好吗?”

人都是折中的,提出一个不恰当的请求再退后半步,换成一个合理的,便能叫人不好再拒绝。

姜初妤明白自己不叫,他就不肯松手,咽了咽口水,无奈地唤了声:“远、远弟。”

“诶!”孙牧远笑眯眯地大声应道,如沐春风。

姜初妤刚想开口叫他赶紧松开自己,忽听身后“吱啦”一声,闻声看去,充当帐门的左右两面白幕扭曲着飘在半空,好一会儿才落下来,而其中一块好似被人扯歪了,落不回原位,露着一个大口子,温和的秋风顺着往里灌。

孙牧远适时收回手,坐正了身子,煞有介事地“哎呦”了一句。

姜初妤巡了圈门内一左一右垂首站着的守卫,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才有人来过?”

一人沉默不语,一人几不可见地点点头。

她又转头看了眼一脸懵然的孙牧远,他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示意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此地不宜久留,姜初妤提着裙摆冲出营帐,白幕扫过她面时闭了闭眼,不管不顾就这样向前跑去,还没跑出去几步呢,刚复睁开眼,就见一堵人墙立在眼前。

她连忙刹住,却被裙裾绊了一跤,惊呼着倒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里。

头顶撞上人墙的瞬间,她斜插入云鬓的金簪往里怼了怼,直贴着她头皮狠戳了一下,差点痛出眼泪来。

姜初妤面目狰狞地抬起头来,只睁着一只眼,刚要怒骂这不长眼的人,眼皮一抬,愣住了。

她夫君怎么会在此?他不是在忙着公务吗?

顾景淮大掌夹住她两腮用力捏了捏,叫她只能发出含混的音节,像狸奴被夺食时的无能狂怒。

又是这招,她早晚得被他用手戳出一对梨涡来。

“忽君……”

快放开她!

顾景淮薄唇不悦地抿着,眉眼冷峻地俯睨着她,气势威严似庙里供奉着的四大天王像,听她这糯糯的两个音节,却气极反笑:

“你还知道谁是你夫君,刚一见到我就那副表情,是因着我打扰你和你的好弟弟单独相处,不爽了?”

一听这话,姜初妤急了,使了吃奶的劲掰开他锢着自己下半张脸的手,“方才那人是你?”

“我掐得这么紧你都能挣脱,怎么偏偏能被他拉住那么久?”

……也没有很久嘛,况且她又不是没试着脱开,只是碍于他是外人,她也不好像这样上手去掰呀。

这些话到嘴边的道理,在顾景淮妒火翻滚注视下,姜初妤一个字都不敢说。

“夫君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呵。夫人眼中,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顾景淮轻眨了几下眼,眸中蒸腾着的情绪如水雾般不见踪影,又变回了那个清贵的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

“自然没有。只是提醒你们注意些,即便是义姐义弟,走得太近,也会被人说闲话的。”

说罢便快步向自己的营帐走去,赌气似的不再回头看她一眼。

姜初妤被他这些话和反应砸得有些发懵,什么义姐义弟,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可眼下也不是在乎这些细节的时候,她直觉觉得,再不去哄人,恐怕后果是她兜不住的。

她夫君现在,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与他相处了。

姜初妤抡着手臂画了个半圆,随着慢慢回落的动作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告诫自己:不能动气,一切按医嘱行事。

可还是不禁烦躁地揪下那根戳了她头的金簪,咬牙跺脚泄愤,自言自语骂道:

“这都什么事儿!”-

顾景淮坐在桌案后,手中提着的笔尖悬空了许久,也没落下去。

帐门处偶有风吹草动,他几乎同时射去目光,可安静地等了几息,无人进来,应只是路过。

“你们都先出去。”

他挥手赶帐中几人出去,重又提起笔,将神思扯回渡河之事上。

不久,帐门处又有声响,估计是他们巡逻走动所致。

顾景淮提笔,刚要落下一字,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落入他耳中:

“夫君。”

姜初妤鬓发微乱,回马车整了整才来找他,可见他端正身子在忙正事,又有些局促不安。

她是不是不该来打扰?

“你先忙。”

她刚转身,正要去掀帘,背后衣衫摩挲声却似风一般由远及近直到近在耳畔,她被人从身后环抱着腰,搂住了。

“皎皎。”

滚烫的呢喃从他喉中溢出。

“我是醋了,所以你不许走。”

姜初妤:“……”

谁来把她正常的夫君还回来?!

没有办法,她只得抬手,一下下捋顺着他后背,以一种自己都觉得诡异的温柔口吻道:“好啦,我不走。”

她顿了一下,“……你这里有糖么?”

她牙好酸。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救星从天而降。

“将军,孙公子送来此物,要您亲启。”一个将士端来了一只木盒,封口处还贴着封条。

姜初妤眼睛亮了亮,正好借机解释了:“夫君快打开瞧瞧,我方才是去请孙公子帮忙,说不定这里头装着的,是能唤起你真正记忆的东西。”

“呵,他能有什么好心?”

可在她期待满满的眼神中,顾景淮还是打开了木盒。

里头装着的……

只一眼,那恶心的记忆就汹涌而来,叫他反胃欲呕。

……那个姓孙的,无耻下流之辈!

姜初妤见他这种反应,好奇地将手放在木盒上,却被他按住。

“你别看,脏。”

第55章 第55章

顾景淮扣住姜初妤的手, 叠在木盒上。

他不动声色地用视线抚过那状如玉笋葱白指尖,手下的肌肤也细嫩温润,美好的画面与触感冲消了方才的不适感, 紧绷的身躯骤然一松。

姜初妤趁机将手抽了回来。

她快速瞟了眼木盒,只见表面无垢, 也没什么装点,是只极普通的木匣子而已,况且孙牧远虽脾性怪了些, 但也不会顽劣到送来什么污秽之物。

她转了两下眼, 心下明白过来, 不由好笑, 他这是醋到连她碰一下孙牧远送来的东西, 都吃味得紧了?

“我说夫君你怎像个孩子似的。”

姜初妤翘着鼻尖轻晃了晃头,明眸中透着狐狸似的得意狡黠, 绷着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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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收着笑。

真是风水轮流转呀,如今可算轮到她在他面前横着走了!

不过……

这一切仅仅是昙花一现的假象吧。

他只是暂时错乱了关于她的记忆,等哪日他恢复, 怕是又要回到从前的状态,对她若即若离,难以捉摸了吧。

姜初妤有些啼笑皆非,他这错得离谱, 简直是将她当成另一个人了。

等等……另一人?莫非, 是他养在外面的那个?

这念头像一颗暗处飞来的石子,直击她额骨,撞得她目眩神飞, 傻愣愣地摸着脑门,不说话了。

顾景淮不知她心中所想, 只趁她心思不在这盒上时赶忙伸手一捞藏在身后,盒中响起坚实的物体碰撞声,勾回了姜初妤的心神,可她却被人推着背送出帐外了。

“皎皎先回马车中稍作片刻,待我去解决了这桩事。”

说罢低头,鼻尖匆匆扫过她发顶,落下一个不太正式的吻。

姜初妤无意识地攥着袖口那层薄布料,目光一瞬也不移地盯着他似要去干架的步伐,更加搞不清状况了。

直到春蕊来接,她才惊醒般回神,抚着她的手钻进马车中冷静冷静-

破了一块口子的帐布透风,在严整的营中十分夺人眼,像它的主人一样不修边幅。

孙牧远的帐旁,还扎了一张写着篆体“孙”字的旗帜,愣是多绑了两节竹竿,比随处飘扬着的“顾”旗高了一截。

哗啦——

白幕帘兜了一下碎石,却拦不住它们的来势汹汹,悉数滚落进了帐内,噼里啪啦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才归于止息。

“哎呦,稀客啊。”

孙牧远嘴里叼着根草,手中抱着只皮鼓敲了几下,吊儿郎当地坐在案后抬眼笑道:“顾将军来我这儿扔了我送的礼,是不满意了?时间紧任务重,我没来得及搜罗得跟当年一样多,你多担待嘛。”

顾景淮跨过脚边的乱石阵,边在手上缠布条护腕,边步步逼近他,眉如远山目似寒星:

“我看你是存心想打一架,好,如你所愿。”

孙牧远拍着鼓“哈哈”笑了两声,他注意到他走来时慎重地绕过那些石子,生怕沾染上半点脏污,得瑟地冲他挑挑眉:

“哎呦,您这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我这么辛苦地收集这东西,是意在希望你记忆快些恢复。”

说着,那笑渐渐变成了咬牙切齿,

“少装得那么深情,让人看了真恶心。”

……

俗话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孙牧远这一出,确实让顾景淮想起来桩陈年往事,那股对孙牧远没来由的厌恶,终于在回忆的加持下,变得更浓了。

九年前,顾、姜两家刚定下婚约不久,顾景淮第一次听说,他“未婚妻”还有个小跟屁虫。

那是一个晴日,顾景淮以看书为由严词拒绝了姜初妤上门来找他一起玩抖空竹的邀请。

看着小姑娘落寞的神色,一旁的仆役看不下去了,劝道:“世子哄哄姜二姑娘吧,瞧着她都快落泪了。”

是么?

没正眼看人的顾家世子掀开单只眼,还未瞧清楚几步之外立在顾府大门外的人是什么表情呢,就听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声兴冲冲地喊:

“啊哈!我就说找他不如找我,我已经找好一块地了,旁边还有池塘呢,姜姐姐快来!”

下一瞬,一个身影如飓风刮过,卷着姜初妤不见了。

顾景淮好奇地探出身望了眼,只见一个与她差不多个头的男童生扯着她向前跑去,似乎察觉他在看,扭头瞪了眼。

“那人是谁?”

他问仆役。

那天起,顾景淮才知道了孙牧远的存在,反倒大松一口气。

因为他可以在被小未婚妻缠得厌烦时,偶尔搬出姓孙的作救兵:

“你不如去找你的好弟弟去罢。”

姜初妤拽着他袖口晃悠着:“我总是跟牧远弟弟一起玩,你不会觉得不开心吗?”

“怎会?”他板着脸,扯回衣袖。

年幼的姑娘心里单纯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她扁着嘴不开心了好一阵,又仿佛是在比较似的纠结了起来,最后拍了下掌,一锤定音:

“可是我更喜欢跟茂行哥哥待在一起!”

顾景淮薄唇一张,把她的热情顶了回去:“我不喜欢。”

“……”

总之,他们三人的关系,在一段时间内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直到某个冬日大雪天,顾景淮正在房中习书法。

万籁俱寂,虫鸟兽或冬眠或死灭的季节里,是一年中他最喜欢的季节,安静得好似天界仙境。

“咚”。

屋外传来一声闷响,他笔尖一顿,抬起头来竖耳倾听,半晌没声,便以为是幻听,没放在心上。

可过了不久,忽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砰”“咚”声,应该就离他所在的东厢房最近的那堵院墙边。

顾景淮忙置了笔,走到窗边推开一看,正好把趴在他家院墙沿上、手中拿着个空麻袋的孙牧远捉了个正着。

孙牧远一点儿也不露怯,反而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跳下墙一溜烟儿逃了。

顾景淮连大氅也不披了,三两步来到院墙下,见尚未有足迹的厚厚积雪中,散落着不均匀的坑。

他用脚扫开一片雪,靴底踩到了硬物,俯身瞧了瞧,是石子,有普通的黑石头,也有鹅卵石,大小不一。

他拾起两三块端在掌心,拇指抹去表面的白雪,可马上发觉了不对劲——

这些石子,无一不是沾了鸟粪的。

空中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只一会儿的功夫,顾景淮头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可他面比霜冷,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恶心的,浑身发抖。

“黄毛小儿,竟下流至此!”

……

九年后的今日,孙牧远为他准备的这份记忆召回大礼,正是一盒沾了鸟粪的石头。

顾景淮嘴角抽了抽,咬牙冷笑:“真是为难你了,一块块拾起来,也不嫌恶心。”

“能恶心到你就行。”

话音刚落,顾景淮一拳带着风声朝他脸上招呼而来,孙牧远在紧要关头堪堪抬手抵住,“顾将军怎么不讲武德,竟然偷袭。”

“光明正大揍你还要打报告?”

他似一只被侵占领地而发怒的雄虎,雄厚的背肌猛一发力,推压着孙牧远的同时,腿向侧边一踹,直接将桌案蹬翻在地。没了阻碍,孙牧远正好是坐着的姿势,无处借力,僵持了一阵,还是被他狠狠压撞在了地上。

“我说了,不许再打她的主意,你该吃点教训。”

顾景淮曲膝跪在他大腿上压制着他下半身,左手锢着他右肘,右手握成拳挥落在他下颌处,方觉心中爽快。

而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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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远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一时懵了,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跟自己动手。

一时间他心中冒出了好些个损人的念头,比如说军中主将竟亲自打架,受损的可是他的名声。

再比如——

要是他挂了彩,还是姓顾的动的手,传到姜姐姐耳朵里,她会怎么想?

孙牧远眯了眯眼,脸上是痛的,心里却有些暗爽,

他是不是可以借机去向她示个弱,求个包扎什么的?

于是干脆双臂一摊,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仿佛在挑衅:“打吧,再打狠点。”

顾景淮只是来给他个教训,没想到这家伙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挨打都不还手,反倒叫人不爽。

他不尽兴,本想收手的,可微一侧目,视线跨越了被他踹翻的桌案,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几个时辰前,就是在这里,姓孙的拉着他妻的手不放,而她叫他“远弟”。

顾景淮眸底发红,摩拳擦掌,绕了几圈手腕,皮笑肉不笑地垂眼看他:“这可是你自找的。”

又是一拳落在孙牧远肩上,他忍着痛皱了下眉。

嘶,还挺疼。

顾景淮打得一点儿都不痛快,提着他领子拽起他上半身:“你认真点,还手。”

这时孙牧远也想到了什么,他受伤倒是可怜了,可若是姓顾的毫发无伤,不显得他很弱?

于是想也没想,掏出袖中匕首向他刺了过去。

二人心里都有数,不过是小打小闹,谁都不会动真格的。

孙牧远也只是想在他手背或者手腕处划个无伤大雅的小口子,作为“战绩”,谁知顾景淮一见利刃银光闪过,反应极快,抽身就躲。

那才磨过的匕首锋利非常,好巧不巧,瞬间劈上了他绑在腕上的红绳。

他夫人亲手给他戴上的护身红绳,断了。

“抱、抱歉。”

孙牧远讷讷收回手,看那东西那么破旧他还带着,估计是什么祖传护身符之类的吧?

顾景淮一掌拍落匕首,它直直垂落,扎在了孙牧远腿间的榻上。

孙牧远倒吸一口冷气,太狠了这人,只是个破绳子而已,至于怨气这么大,险些害他断子绝孙吗?!

“你…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顾景淮气急,竟有片刻的失语,抄起地上断成一根的红绳,扭身就走。

孙牧远盘坐着,目送他离开,而他最后的那句话在脑海中回旋,渐渐琢磨出味儿来。

不会是姜姐姐赠他的吧?

那他这匕首可真是他的好宝贝!

孙牧远拔出那差点击中他要害的匕首,开心地亲了亲刀刃-

姜初妤昨夜没睡好,趁机在马车内打了个盹,不知过了多久,被春蕊晃醒。

“小姐,姑爷来了。”

她瞬间睁开眼,左顾右盼:“哪儿?”

朦胧的困意散去,眼眸重新变得清明之际,她看到她夫君掀开车帘,长腿一迈跨了进来,贴着她身侧坐下,却不说话。

他薄唇紧抿,胸口微微起伏,看上去又像生气,又像……委屈或是伤心?

捉摸不透的男人。

姜初妤揉了揉额角,头痛不已,刚想开口问,却听他说:

“皎皎今夜就与我同睡吧。”

姜初妤:?

顾景淮徐徐展开掌心,里面躺着根端口齐整断裂的红绳,他唇角微微向下弯,

“你给我的护身绳被那厮弄断了,我心里不踏实,所以作为补偿,夫人今夜与我同睡吧。”

第56章 第56章

顾景淮说这话时, 面部红耳不赤,青丝以青玉莲瓣发冠高束在脑后,最是清风朗月, 端正克礼。

他越落落大方,反倒叫她局促起来。

“我怎能住下呢, 夫君万不能因一时之私坏了规矩,这成何体统呀!”

“成不成的,也是我说了算。”

“……”姜初妤气结。

真是……没见过他还有暴君潜质。

顾景淮捏着那可怜红绳的一端, 在她眼前晃荡了两下, 丝毫不惭愧地说着歪理:“自戴上夫人赠我的此物, 我不仅战无不胜, 也未受过重伤, 可见含了情真意切的护身符,是有些灵性的。”

他将其绕在腕上, 可惜如破镜难圆,再难合为一体。

“战前出此状况,难免叫我有些心神不定。昨夜夫人不肯叫我碰, 而今夜过后大军便要渡河出战……”

他往她那边侧了侧身,微微歪头,目光款款,“皎皎舍得?就不怕我出事?”

姜初妤慌忙捂住他造次的嘴, “呸呸呸”了三下:“怕还敢说这种话?!”

顾景淮下半张脸被捂住, 上挑的眼尾却出卖了他的神情,可接下来她问的话却叫他眸中凝起犹疑,头又阵阵闷痛起来。

“夫君既然记得这是我送予你的, 那可还能忆起是什么时候?我当时说了什么话?”

“……”

他一个字也回答不出,反而是种答案了。

姜初妤放下手, 学着韦神医思考时那样,拇指和食指来回搓着下巴,心里有了诊断。

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她悟了。她夫君这坏脑子的毛病不是单纯的记忆丧失,他总是能记得某一个事件,但也仅仅如此,怎么发生、何时发生、发生的前因后果却记不得或者串联不起来。

可硬逼他想,又会叫他脑痛难忍,难不成真只剩下韦大夫的那个办法,先依着他的错记忆,再与他重新做一遍曾做过的事,慢慢纠正?

也不知孙牧远实施得如何了,他既不让她看那木盒里的东西,那她就亲自去问。

见她哀叹一口气,提着裙袂站起,顾景淮赶忙展臂拦住她:“夫人去哪儿?”

“我去问问孙公子……啊!”

话未说完,顾景淮忽然向她扑来,他还坐在马车座上,刚好顶撞在她腰腹上,姜初妤身子一歪,双手在空中晃了晃,找不到支撑,只好向下紧紧环住了他脖颈。

“唔。”

即使腰上有他的手臂垫着,整个背部磕上案几时还是有些痛的。

姜初妤揉着后脑,感觉再这么下去,她也要被撞出失忆症了。

“夫君又作甚?”她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顾景淮也知自己没收住力,弄疼了她,整个人虽以一种强势嚣张的姿势压在她身上,却不敢看她,侧目望着虚空,眼睫无措地颤了颤。

“……不许你去找他。”

那纸和离书他还没忘呢。

不如说,因他记忆缺失了大半,最近发生的事反而印象更为深刻。

“我与他真没有什么,夫君何须如此芥蒂?”

可回答她的,是他缠得更紧的手,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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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心要绞断她呼吸似的。

姜初妤难受地躬起身子,腰以下部位却更向他身体贴近了,她顺势用腿又蹭又踢他的:“快放开我。”

“……别闹。”

他的声音低哑,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姜初妤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忽然抬头盯着自己,喉咙滚了滚,松开她的腰,身子上移重又扑了过来。

顾景淮抱着她,像漂在水中的人抱着根浮木,埋在她领间深深一吸,嗅到那熟悉的似栀子又似竹香的气味,浑身说不出来的熨帖。

天知道他多想睡个好觉。

这时,姜初妤才明白过来他刚才是怎么了。

由于二人面对面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他那处不该在白日有反应的部位正微妙地抵在她腹部,是装傻也难以忽视的存在。

姜初妤张了张口,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有两只赤色蝴蝶落在了脸上,将她颊面染成绯红。

她忽然后知后觉,难不成他一直说要与她同睡,此睡非彼睡?

“不行,不行!”

不知哪来的力气,姜初妤涨红着脸一把推开他坐了起来,上下拍打一番整了整衣衫,连说了两句不行。

顾景淮烦躁地抓了抓发,几根乌发顺着鬓边垂落,困惑不解地轻蹙眉尖:“你就这么不想?”

他差点就能入睡了,哪怕只给一盏茶的工夫也好啊。

“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姜初妤闻言愣了一下,僵硬地转过脖子,眼风控制不住地去瞥他那处“巍峨”。

“不、不用吗?”

看来这种事他都已经驾轻就熟了。

姜初妤胸中一股酸意升腾起来,激得她直想逃,浑身却不知为何动弹不得。

她的目光指向明显,顾景淮大剌剌地侧躺在她身边,张着双腿,以为她看不出来。

“咳,情难自禁。”

他也耳根微红,微微别开头,却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她,见她神色有几分呆愣几分羞赧,不只是脸颊,整张面容都透着粉,如枝头静待采撷的桃花。

忽然就起了戏她的心。

“我说的只是单纯的睡觉,皎皎想成何事了?”

姜初妤不语,彻底扭过头去留给他愤怒的后脑勺。

顾景淮被她这幅青涩的反应逗得发出震震闷笑,笑罢又道:“就算是那种事,又何必害羞,又不是没做过。”

啊?

姜初妤樱唇微张,圆眸射着震惊的光,似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

“这你可不能赖账。”

他伸出一指点了点额角,“我可有记忆。”

这种事可不经想,明明是想逗她,他自己的反应却更剧烈了,那东西快跳出来,他赶忙站起身,让衣料自然遮掩几分。

“怎么可能……”

姜初妤话说一半,明白过来,他这肯定是把那天晚上的事加以延展,当真了。

她抱着头,心里在尖叫,却只能任命地纠正他的记忆:“夫君,那晚我们没做成……”

每个字都说得如此艰难,声音越来越小,耳尖快要滴血。

可接下来他的话却叫她差点咬了舌头。

“那么多晚,皎皎说的是哪晚?”

“?!”

……

过了许久,姜初妤气冲冲地甩开门帘下了马车,冲里头喊了句:

“不许跟着我!”

本守在一旁听候吩咐的春蕊在听到不该听的动静后,很有耳力见地远离马车好几步远,没听见后来的动静。

只是看见方才姑爷出来了一趟,立在马车旁站了一会儿又回去,过了不久小姐就出来了。

此时她见小姐这般娇羞,连忙迎上去,将手中一直拿着的帷帽盖在了她头上。

姜初妤一言不发,足下步子愈来愈快,出了军营来到不远处的河边,脱了帷帽,跪在河边掬了把水就往脸上泼。

溢出来的水滴落在她衣裙上,她也不管不顾,捂着脸不做声了,任春蕊怎么问都不开口-

半个时辰后,顾景淮站在辕门处,视线黏在辘辘远去的马车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他虽有些恋恋不舍,但也只能暂时将儿女情长抛之脑后。

况且……

回到帐中,他从怀中掏出件素白里衣和一只粉色香囊,不禁放松地笑了笑。

夫人不好意思留在军中陪他,能要来此物也实属不易,今夜应是能睡个好觉了。

他撩起厚门帘进入里间,将里衣展开,平铺在了榻上,心里想着与她约定好的事,心里那些因孙牧远起的郁结缓解了大半。

姓孙的不过是会叫嚣而已,只要人是他的人,又有何可怕?-

关于众将渡河一事,顾景淮与程、易二人商量过后,决定淌水过去。

船只实在稀少,不过河床颇高,河流也不急,众将又是能水之人,问题不算太大,唯一令他担心的是,河对岸会不会也暗藏玄机?

虽然对岸是片辽阔的平地,看起来无文章可做,但防人之心不可有,为求慎重,只能由一部分人先行过去探路。

这打头阵的任务第一个交到了孙牧远头上。

他有些不服,冲去找人理论:“凭什么是我,这种关头不应由你这个主将领先吗?”

顾景淮懒懒掀眼:“我没记错的话,我前不久才救了你一命。”

“我说了我会回报你,但不能是这种方式。总之不行。”

“哦?”顾景淮轻蔑地勾勾唇,“没看出来孙崎将军之虎子这么怕死,还是说……你不会水?”

被戳破命门的孙牧远脸上一阵面红耳赤。

他身上流的是胡北血统,不会水怎么了?长相有异怎么了?

只有姜姐姐不会这么笑话他。

一想到她,孙牧远又横起来:“你才怕死吧?做不到以身犯险当什么将军!”

可顾景淮轻飘飘地回击:“家中夫人还在等我归来,我当然怕死。”

“……”

他受了内伤。

“你你你,有病吧你!”

懒得理会孙牧远的无能狂怒,顾景淮心情颇佳地展开折扇扇了扇,思绪回到了昨日马车中。

他哄了半天,最终按耐不住,低声引诱她:

“我若平安归来,你……还愿意与我做那事么?”

她低头咬唇不语。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

姜初妤最终羞得满面通红,眸光却十足认真,回道:

“只要你平安归来。”

第57章 第57章

东方的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远远望去似一柄长剑横着劈开了天地,透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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