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夜宿遇修士(2 / 2)
可那三名修士却似未闻,依旧低头低声交谈着,言语间夹杂着“特克斯洛”“混沌”之类的细碎词句,扰得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阿基里塔斯烦躁不已。他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指节揉得“咯吱”响,视线扫过对峙的双方,最终落在阿契琉斯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糊:“你朋友?深夜来树林里找咱们,是有什么急事吗?”
阿契琉斯往篝火中扔了两根干柴,火星“噼啪”溅起,像细碎的流星,映得他脸色忽明忽暗。他轻轻摇摇头,眼神依旧紧盯着那三个陌生修士,警惕丝毫未减:“不认识。”可阿基里塔斯刚揉完眼睛,突然瞳孔骤缩,像看到了极其憎恶的东西,他猛地起身,动作快得像道残影,径直扑向最右侧那个矮胖的修士,一把将人按在地上,枯黄的树叶被压得“沙沙”响。阿基里塔斯抡起拳头就往对方脸上砸,怒骂道:“是你这个王八蛋!当年害了嘉百丽,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今天我非要拆了你这个王八不可!”
被压在身下的修士疼得龇牙咧嘴,鼻子被打得发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他拼命用胳膊护着脸,声音带着哭腔辩解:“别打我!我真的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侍从修士,从来没害过人!”
旁边两个修士见状,急忙上前劝阻:一人死死拽着阿基里塔斯的胳膊,试图把他拉开;一人则弯腰去拉矮胖修士,想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就在这时,赫斯睁眼起身,斥退阿基里塔斯,而阿基里塔斯虽满心怒火,却不敢违抗地愤然松开手,狠狠瞪了矮胖修士一眼,才不甘地退到一旁,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赫斯则默不作声地望着那三名修士,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他们的斗篷。
三人中为首的老修士见局势稍缓,缓缓摘下斗篷帽——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发丝间还沾着些许草屑,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歉意。他佝偻着腰,向赫斯等人微微行礼道:“十分抱歉打扰了各位的休息!我们是虔世会的修士,我是温顿斯特一世,正带着这两名修士在周边巡游传教,给村民们带去教义的慰藉。路过这片树林时,见有篝火便过来看看,没想到惊扰了各位,还请见谅。”
还没等赫斯开口回应,阿基里塔斯突然迈步上前,动作粗鲁地一把扯掉矮胖修士的斗篷帽——斗篷帽下露出张圆胖的脸和额前的齐刘海,脸颊上的肉堆在一起,塌鼻梁上满是汗珠。阿基里塔斯薅住他的脖领将人拽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道:“你再好好看看我的脸!你还认识我们是谁吗?”
矮胖修士看着那好似有些熟悉的鸡冠头,于是盯着满脸污泥的阿基里塔斯的脸,眉头紧锁,努力在记忆里搜寻,却只能茫然地摇了摇头;可当他的目光扫到靠在树上的赫斯时,瞳孔突然放大,声音发颤地失声道:“你...您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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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看着火光下矮胖修士那张熟悉的脸——圆胖的脸颊、整齐的刘海,还有那肥嘟嘟的下巴和微微有些塌陷的鼻梁,不禁也有些惊讶地轻声开口,语气平淡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陪歌,好久不见。”
另一名修士见身份已被识破,也不再伪装,慢慢摘下斗篷帽,露出一张清瘦的脸,颧骨高高凸起,眼神里满是惊愕:“赫斯?乔玛?长滩之战后,所有人都说你战死了。”
赫斯微微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特拉苏爵士,久违了。”
阿基里塔斯却不肯善罢甘休,他猛地夺过阿契琉斯手里的长剑,剑尖直指陪歌的胸口,剑刃离衣服只有寸许,咬牙切齿道:“你们今天自己送上门来,正好!我要为嘉百丽报仇!当年若不是你们在背后搞鬼,掳掠嘉百丽去特克斯洛,她也不会失踪!今天我就要让你为她偿命!”
“慢着、慢着!嘉百丽....真的不是我害的!”陪歌吓得眼珠瞪得溜圆,肥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双手死死抓着身前的草叶,“我...我和她...”
阿基里塔斯早已怒火中烧,胸腔里的怒火像要喷薄而出。他双目赤红,握着长剑的手稳得可怕,剑尖直指陪歌的喉咙,冰冷的剑刃已经触到对方的衣领道:“让你装蒜!”
“啪”的一声轻响,一颗圆润的小石子突然从斜侧飞来,精准地撞在阿基里塔斯的剑脊上。长剑猛地向旁弹歪,剑尖擦着陪歌的脖颈划过,在他的修士袍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口子。温顿斯特缓缓收回屈起的手指,指节上还残留着发力的红痕,语气带着几分劝和:“咱们有话慢说,都是在乱世里挣扎的人,何必要着急动刀动枪?把事情说清楚,才能还人清白,也能解了你的心头恨。”
阿基里塔斯面露狰狞,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挥剑劈向温顿斯特,剑风裹挟着怒气,将地面的枯叶卷起:“糟老头子!少在这里多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砍了!”
温顿斯特反应极快,忙抬手拍向剑身——他的掌心泛着淡淡的白光,看似轻柔的一拍,却让阿基里塔斯握剑的手阵阵发麻。长剑“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温顿斯特趁机退到一旁,向赫斯拱手道:“这位好汉,冤家宜解不宜结。您的朋友现在被怒火冲昏了头,还请您劝劝他,让他冷静一下,听陪歌把话说完。要是真杀错了人,反而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赫斯缓缓站起身,语气平静道:“阿基,让他把话说完,若是真有半句谎话,再动手也不迟。”说罢打量着看似苍老却身手不凡的温顿斯特。
阿基里塔斯回头看看赫斯,又狠狠瞪了陪歌一眼,悻悻地弯腰捡起长剑,却没有归鞘,而是站到陪歌身后,双手紧握剑柄,眼神里满是警惕,显然准备随时动手。
温顿斯特向陪歌递了个眼神,柔声道:“说吧,把真实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这两位沼泽的兄弟,不要有任何隐瞒。只有坦诚,才能化解误会。”
陪歌的身体依旧有些瘫软,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勉强坐直身子,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如果嘉百丽真的死了,那也绝对不是我杀的!我已经把她送回你们沼泽了,是我亲自护送的!就在长滩大战爆发之前,我知道战火会蔓延到沼泽边缘,怕她受到牵连,就偷偷带了三个亲信,趁着夜色驾着小船送她回去。本来我是想让赛恩斯帮我送——他是你们沼泽的旧识,你们应该信得过他,可赛恩斯那时候像个哑巴,一句话都不说,估计是长滩战场上的惨状让他彻底绝望了,他只派了几个人和两艘船,根本不肯露面。不过我没敢深入尹更斯湖,就在湖边的芦苇荡里,遇到了你们的朋友——就是你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的那个,叫什么...什么尔楚来着?他说他是沼泽派来接嘉百丽,我就把人交给了他!他可以给我作证!”说罢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起了关键证据,急忙补充道:“而且我后来听人说,嘉百丽已经变成长翅膀的女神了....”
听到“长翅膀的女神”,阿基里塔斯顿时想起在章鱼岛荆棘树上的遭遇,眼珠咕噜咕噜乱转之际再次双手举起长剑,对准陪歌怒道:“让你胡说,我看你永远闭上嘴才合适!”
陪歌忙回头向温顿斯特摆手求助,语气急切得几乎要哭出来:“没有、没有!我对嘉百丽一直很尊敬,待她也很好,我还送给她一串绿松石手链,上面镶嵌了好几颗鸽血红宝石,那是我用半年俸禄买的,非常贵重!当时她只是说想家了,想回沼泽看看亲人,我就立刻答应送她回去了,我真的没有骗你们!”
阿基里塔斯越听越愤怒,似乎觉得陪歌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嘉百丽的亵渎,再也忍不住,举起长剑就向陪歌的脖子砍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契琉斯眼疾手快,手腕轻抖甩出把飞刀掠过篝火,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地撞在阿基里塔斯的剑脊上。“当”的一声脆响,长剑被磕得偏向一侧,擦着陪歌的肩膀劈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土和火星。阿契琉斯紧皱眉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咱们老大还没有下命令,你不要乱来!万一杀错了人就不好了!”说罢连忙向赫斯赔笑点头,眼神里满是讨好,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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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斯慢慢起身,篝火的光芒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走到陪歌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对方躲躲闪闪的眼睛——那双眼珠里满是慌乱,不敢与他对视。赫斯轻声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道:“你既然是虔世会的修士,为什么不是待在迪比特或者特克斯洛?我听说艾蒙派提残留的王室成员都在那里避难。”
陪歌忙摇头叹气,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道:“哪还有什么残留成员啊!长滩之战后,几乎所有王室贵族都战死了。巨石城原来倒是有些拐弯抹角的王室宗亲,可都被那个‘锅盖头’杀光了!他们带兵对巨石城进行了大屠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从长滩九死一生逃到托拉姆港,又偷偷摸摸回巨石城时,那里早就是一片瓦砾,连像样的房子都没剩下!而且迪比特也遭到了那些凛条克疯子的洗劫焚烧,现在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说罢习惯性地撅起嘴唇吹了吹自己额前的刘海。
特拉苏也急忙上前帮腔,语气诚恳道:“他说得都是实话!当年送那个沼泽女孩嘉百丽回去,还是我给他签署的公验书,并且派了自己的人护送他去的。那时候我掌管着伯尼萨联军的一些运输事宜,手里还有些权力,我们真的没有害她!”
阿基里塔斯却依旧不信,他眨着眼睛,嘟囔道:“你们这两个白皮人就是在扯谎!当年嘉百丽失踪,你们脱不了干系!现在说这些漂亮话,不过是想为自己开脱!”
赫斯看了看浑身发抖、脸色惨白的陪歌,又转头盯着特拉苏那双看似真诚的眼睛,突然开口道:“看来你们根本不是来传道的,而是在逃亡吧?”
温顿斯特下巴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赫斯竟如此敏锐,只能苦笑着承认:“赫斯?乔玛,长滩之战最后的胜利者,果然目光如炬。没错,我们确实是在逃亡。”
赫斯摆摆手,示意阿基里塔斯退到旁边,又向温顿斯特做了个“请说”的手势:“您慢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温顿斯特慢慢坐到篝火旁的石头上,枯枝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向赫斯轻声道:“其实不管是陪歌修士、特拉苏修士,还是其他很多人,都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在战役期间以及结束后,因为他们的政治倾向,或者仅仅是因为善良的本性,不愿参与那些残暴的行径,就招来了不该有的仇视。以至于现在特克斯洛陷落在某些极端势力手中,虔世会也暂时陷入沉沦——虔世会的大修士原本有五人,现在包括我在内,都在被追杀,布锲大修士已经不幸遇害了。也多亏了一些善良的贵族家族帮助,我们才勉强逃亡到了这里。”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沉重:“整个伯尼萨现在已经是阴云笼罩,我不知道那股邪恶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但确实是妖魔遍地。所以我们希望能通过雪山隘口到达坦霜,或许会去撒布莱梅暂避风头。而且刚才我们路过这里时,遭遇到了一群野狼群尾随,一直追着我们不放,所以才会贸然来到你们的营地躲避,还请各位多多包涵。”
赫斯盯着温顿斯特的眼睛,捕捉到他语气中的恐惧,轻声追问:“阴云密布?遍地妖魔?你说的这些,具体是指什么?”
温顿斯特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忌惮:“战争让很多善良的人变成了尘土,也让那些擅长邪术、玩弄妖魔的宵小之徒跳了出来。您应该知道,伯尼萨帝国内部一直有不少这样的人。就是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召唤来了那些恐怖的怪物;而且他们还能扭曲人心,对于和他们意识不同的人,总能用邪术将其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变成没有理智的傀儡!”
赫斯望着情绪有些激动的温顿斯特,突然开口,吐出个名字:“施洛华?”
温顿斯特眼神一凝,随即招呼陪歌与特拉苏坐到自己身边,向赫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知道您也不是凡夫俗子,否则那些野狼不会只在营地周围打转,却不敢贸然袭扰。所以还望您能高抬贵手,释怀以前的恩怨——毕竟现在伯尼萨面临着更大的危机,咱们不该再内斗了。”
赫斯默不作声地沉思片刻,又问道:“您也是德高望重的修士,既然找到我们,应该还有其他话要和我说吧?”
“哗啦”一声轻响,挣扎着坐起身的小弗拉修斯竟直挺挺倒地,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阿契琉斯见状,急忙冲过去抱起小弗拉修斯。只见孩子嘴角流着白沫,浑身不停抽搐,脸色惨白得像纸。阿契琉斯慌了神,大声喊道:“这孩子又犯病了!你们谁懂医术?快来帮帮他!”
特拉苏急忙上前,蹲下身摸了摸小弗拉修斯滚烫的额头,又用手指试了试他急促的呼吸,眉头紧锁,抬头道:“看症状,好像是伤寒,也有可能是连日赶路,受了烈暑热,身体撑不住了!得赶紧降温!”
温顿斯特也起身来到近前,他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小弗拉修斯打着寒战、不停抽搐的身体,然后抬起厚重的眼皮,目光复杂地望着赫斯道:“在我昨晚的梦里,特克斯洛城化成了一片灰烬,高大的石柱和华丽的宫殿都倾覆倒塌,天空中还响起了隐约的钟声,像是末日的预兆!”说着从黑袍下拿出一个小巧的银铃,银铃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轻轻摇晃银铃,“叮铃叮铃”的清脆铃声在树林中回荡。
奇妙的是,随着铃声响起,小弗拉修斯的抽搐竟渐渐停止了。他轻轻打了两个嗝,原本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珠晶亮得像两颗黑宝石,脸上竟还露出了恬静的笑容。
赫斯盯着火光下温顿斯特那张灰白的脸,听着那诡异却充满安抚力量的铃声,突然脸色骤变,一字一顿地开口:“混沌之......”
温顿斯特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他又看了看向自己微笑的小弗拉修斯,压低声音道:“有些事情,不需要用言语说破。或许有一天,咱们还会再见的。”说完,他回头向陪歌和特拉苏传授教义,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看到没有?人和人之间的有些隔阂,就是源于缺乏心灵相通。如果咱们都能放下偏见,或许很多矛盾都能化解。”
《古虔经》:初始界定极善之事之人,未必行过此事;初始界定极恶之事之人,必是行过此事;至善乃从大恶中折返无尽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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