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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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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将裴改之运到马上,仍用白狐裘遮住,蒋望回道:“先这样,待会为郎君雇辆车。”

但牵马远离,到了无人荒郊后,蒋望回没有找马,反将灯笼丢到裴改之身上,一把火烧了扬灰。

直到此时,萍萍才敢确定蒋望回不是借裴改之要挟她。

她不解追问:“蒋兄,为什么刚才不让我直接抛河里?”

要这样大费周章。

“河中抛尸必须绑重物,或装进内里填石的竹篓木箱,确保沉底,不然过两日尸身浮出水面,或现下游,旋即会被人发现。溺水属于呛咽窒息,要模仿这个死法,下蒙汗药后应该选择捂口鼻,而非捅心口,提点刑狱一见留下的刀伤,就会拿人。”

蒋望回扭头看向萍萍,“再则,堕水溺亡无论见不见尸,皆要上报官府——”

他合唇,没有继续讲下去,一报官府便有案底,太子就好寻找萍萍。

到时候她不得不回宫。

那绝对不是她期望见到的事。

蒋望回抿唇不言,心底叹息似身后滚滚浓烟。

萍萍对着火光烟尘,亦对着蒋望回鞠躬:“谢谢你,是我没经验,欠考虑了。”

蒋望回默道:希望她一辈子没有这类经验。

他转回身,不再注视萍萍,只瞧眼前正焚烧的尸身,夜风改了向 ,没有朝萍萍那边吹吧?

蒋望回估算了下,确定没有,就没再回头眺萍萍。

等烧完了,清理尽灰烬,他和萍萍就要分别。

以后再也瞧不见了吧?

蒋望回几番抑制,还是禁不住询问:“让娘子下船还有一原因,我猜,娘子就没打算去扬州吧?”

问时心如弦颤,不敢回头,却又期望她告知归处。

萍萍深吸口气:“我都想起来了。”

蒋望回回首亦回身。

她目光越过蒋望回,眺裴改之尸身,火光后青松绿柏,在暗夜里若一列列人影:“死前我问他兰姨她们去哪了,他没有答,你知道吗?”

“在下没有及时留意此事,很久以后,方知画舫走水,全烧没了。”蒋望回垂首,“对不住。”

“提点刑狱不追查这事吗?”萍萍冷清清地问。

须臾,蒋望回倏然抬首,眸中全是不可置信和几缕受伤。他身子朝着萍萍倾了些:“在下敢以性命起誓,幕后主谋不是在下,也不是殿下。”

“他死前还跟我提及,是七大王将我丢去西宁,我不信他,所以来问问你。”萍萍直直锁住蒋望回双眸,眸内剪水,仿佛无声在说:蒋兄,我能相信你吗?

蒋望回喉咙一热,以为会烂在肚里一辈子的话翻出来:“他说的实话。”

萍萍杏眼迅速张大。

蒋望回低下脑袋:“七大王那时才十一岁,小孩子心性,听风就是雨,认定你是太子殿下污点,侮辱了殿下。于是便趁昏迷,命人将你打了一通,抛掷千里之外,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再出现在殿下身边。”

“我那时见过七大王吗?我认识他吗?”萍萍喘着粗气问,她记得面都没见到,更无交谈!

蒋望回摇头。

萍萍脖上青筋鼓起:“不认识他就下那么重的手!”

她西宁醒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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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无一处不伤,几近濒死。

蒋望回脑袋垂得更低,良久,低低道:“你饮下官家赐酒,陷入昏迷,皇后娘娘有意趁此机会除去你,七大王却先一步将你送去西宁,阴差阳错……反倒救了一命。”

“那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吗?”萍萍扯着嗓子质问,眼尾泛红,怎能这样糟践人?

猎猎夜风,再次改道,裹挟着热气和烟尘朝萍萍吹去,蒋望回不敢上手拉她,只嘴上劝:“风吹过来了,换个地站吧?不然容易呛着眼鼻。”

萍萍挪身。

待她站定,蒋望回方才辩解:“我刚才那番话,不是那个意思。”他面上有些无措,唇嚅了又嚅,最后垂首,“千错万错,是我说错。”

“他死前还说你和蒋娘子在官家御赐的酒里动了手脚,这也是实话吗?”

蒋望回紧抿双唇,身后火趋近燃尽,周遭渐渐冷下来。

萍萍始终凝望蒋望回,眸若秋水,他却觉里面不是水,反而是腾腾跃动的两团烈焰,要将他上上下下灼烧干净。

蒋望回扛了一会,渐渐支撑不住,又恍觉萍萍在自己面前呐喊:你也害我!这也是你的错!

他情不自禁朝她迈了一步,抬臂急辩:“我们没有动你那杯!”话开了头,若严防死守的水闸泄洪,“我们当时只想在殿下酒中添料,确保殿下彻底忘却前尘。”蒋望回自知这番话出口,怕是和萍萍朋友都做不成,不由心如刀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全忘了的是你。”

话音落地,片刻,蒋望回记起背后尸身,猛地挑眉:是裴改之调换了两杯酒!

“你们怕他喝了酒仍记得我,蒋娘子想从头再来,”萍萍缓缓扯起嘴角,轻笑,“你还真是护妹心切。”

是维护妹妹么?

蒋望回幽幽回想彼时画面,蒋音和恳求他,咬牙切齿,“阿兄,我绝不能让他俩醒来还在一起!不让在一起!”

他清清楚楚记着,听见“不让在一起”这几字,自己心念一动。

到底是为了妹妹,还是……他的私心?

音和说得对,那一声声娘子,到底是萍娘子,还是……

蒋望回自己也说不清,何时待萍萍起了变化。

许是那幅珍藏的美人图?

许是金山一路,时常瞧见的一对温馨背影?

亦或者是听闻二人应喏官家,相约共饮,他羡慕柳湛有一位真心爱他,生死与共的伴侣?

还是……

蒋望回许多话想对萍萍说,口中嚼数百遍,却难启唇。

算了,尘埃落定,再提有何意义?

他心灰意冷垂下眼皮,打算永归沉默,忽听萍萍主动问:“陕西那碗粥是不是你特意施的?”

蒋望回瞬时抬头,眶溢晶莹:是啊!

从西宁至扬州,除却出谷地后跟丢五日,一路他都在她身后!

见她观音庙出来,脚步虚浮,他立刻就去求爹爹,在萍萍必经之路搭棚施粥。

这事情憋太久了,万万想不到最后是萍萍自己明白。蒋望回咧开嘴笑,眼里却淌两行清泪。

萍萍朝蒋望回深鞠一躬,谢他一饭之恩。

蒋望回吸鼻扭脖,微扬下巴望天,那一路默伴,瞧见她和异族亦能打成一片,梳两个小辫学腹语。偶遇歹人,她明明脸上流露慌乱,明明在怕,却能抖着手巧妙化解,就和今夜杀裴改之一样……

他怎能不被深深吸引。

尸身烧尽,天也将亮,萍萍和蒋望回一起料理完,翻出来的土重盖上,夯实,才同他辞别:“我要走了。”

她直视蒋望回,没有犹豫:“千里相送,归于一别。”

蒋望回本来想将马给她,转念又想,马可识途,萍萍不愿他们找见,肯定不会要的。

他拱手:“终有一别。”

萍萍调头远离,天在这一霎放亮,周遭草木清晰,她自己就能辨路。

蒋望回原地目送,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

半年后。

柳湛失魂落魄从萍萍的小院出来,查了三日,亦差人搜寻萍萍,佳人杳无音讯,但旧事却翻出许多。

他在东宫书房宣召了蒋望回。

蒋望回进去时,柳湛正坐在案后圈椅上,上方官家御笔的匾额已被摘去。

蒋望回屈膝下跪:“微臣参见殿下。”

柳湛没有批阅公文,手搭扶手,直直俯视蒋望回。

他叹息一声,缓慢启唇:“孤腹上的疤是不是你去的?”

蒋望回垂首沉默,的确是柳湛昏迷时,他和音和所为。

“胡家伞宴后,孤命你调查萍萍,呈上来的那份户籍你是不是也改了?”

蒋望回依旧沉默,书房内掉针可闻,又似冰窖一样冷凝。

“那年你端进来的酒,孤的和她的……”柳湛的声音开始发抖,“是不是不一样?”

自从告知萍萍,蒋望回已心无波澜:“是,微臣给殿下那杯添了些料,想让殿下忘记从前一切人事,哪知被裴改之调换,阴差阳错,萍娘子饮下殿下那杯。”

柳湛定定注视蒋望回,片刻,忽地操起桌上砚台,暴怒掷下:“你还有什么不敢做!”

蒋望回仍跪原地,砚台狠狠砸在他肩头,顷刻崩裂四碎,墨污一身,血亦从袍中渗出。

“你凭什么这样做!”

凭什么?

蒋望回喉头滑动,反而抬起头来对视柳湛:“殿下记不记得,少时在臣家里,臣与殿下正过招式,几位长随从臣父亲院中捧出一大堆书画?”

“眼看掌风就要击上长随,殿下连忙避开,那长随没被打到,却仍受惊吓,松手卷轴掉了一地。臣和殿下都帮着捡,并询问缘何抱这么多画出来,长随说这些画都霉了不要了,准备烧掉。殿下闻言,好奇展开手上那幅,竟画的一位小娘子。”

蒋望回始终注视着柳湛,观其神色,果然完全不记得了:“臣赞叹美人图,殿下反问哪里美了?说画中小娘子颜色寻常。臣却直言……臣就喜欢这类杏眼桃腮的。殿下说——”

蒋望回顿了顿,面上浮起浅淡笑意:“殿下说臣这个闷葫芦难得开口,那一定是真喜欢。”

“殿下说完就要将画交还长随烧掉,臣却阻拦,殿下旋即笑臣要抱画眠,

娶画中美人。臣当时回说若至冠礼时,真能遇见样貌相仿,年岁合适,品性端良的,就娶回家。殿下大笑,说娶个画美人还诸多条件,挑七拣八。”

蒋望回见上首柳湛捂面,心道明明殿下不记得,只有自己一直记着,明明殿下不喜欢,只有自己喜欢。

柳湛双肘支在桌上,双手捂面,默默淌泪,蒋望回说的什么已经没有去听,他只想着:他俩喝的酒不一样,萍萍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他,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萍萍。

掩面的柳湛,泪从指缝渗出来。

不知默默流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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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泪尽时,天已经黑了,蒋望回早已经离开。

窗外月上柳梢,柳湛恍觉萍萍就坐在窗边,手搭窗楹,微微侧首,戴着他送的那支月钗,但同时他的脑子无比清醒,心也清楚,月钗在桌子的抽屉里,窗边亦是幻觉,她离开了,不会再回来。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鸟返深山自在啼

虽知是假, 柳湛却仍盯着窗外,盯到能发现月亮移动的细小变化。

以前也不是夜夜都和萍萍在一起,却从来没有像这三天一样难熬。

柳湛清楚, 那是因为从前纵然不在一起, 但那个人会始终在小院、在寝殿、在扬州的驿馆、润州的家里等着自己。

他们的心是在一起的, 共一轮明月。

可是现在……她还和他同心吗?

如果同心,为什么要走?且说,“自此别过, 后会无期”。

柳湛想起萍萍留下的字条, 眼里窗外的月亮忽然变得血淋淋,透着狰狞的红光。

他拧眉, 不由自主捂住胸口,又开始一遍遍地在心上碾那两句话:

他全忘了,她还记得;

她什么都忘了,却还记得他,他什么都记得,唯独忘了她。

十来字言语,却似五岳压在柳湛身上, 他难受得佝偻, 张开唇大口吸气, 手撑桌面不仅没站起来, 反而两臂无力卸到桌上。

还有,最难忽视地疼痛,像有只无形手在身上掏, 把心挖出来,再放回去,如此反复, 五脏六腑、筋脉血肉都连带着拉扯起。柳湛渗出冷汗,长长喘出口气,在寂夜的书房里低沉回荡。

才晓得人没有服毒,没有受刀枪剑戟伤的时候,也可以这么疼。

少顷,他盯着窗外还在滴血的月亮,竟着了魔般想:没受伤就这样疼,那如果再加一道真伤呢?

是不是会更疼?

他解下玉带,敞开锦袍,掀起里衣,缓缓移出袖里剑,对着自己光洁的腹部横划一道。习武之人,知道走刀越拖延,挨刀之人越痛苦,却偏偏对自己慢慢地划,剑锋一厘厘深入,看着血珠渗出,皮肉翻开,柳湛目不转睛,心生欣喜——他腹部又有伤了,可以变回她的阿湛!

掏心痛稍微缓解了些。

可没好多久,甚至一天不到,就又重新疼起来。

是日傍晚,太医局的太医正被召入东宫。

一跨进寝殿,就闻见满屋橘子香,太子面色苍白倚靠床头,腹间缠绕一圈又一圈布条,微有渗血。

单仅望闻就情况不妙,医正大惊,急欲上前查看:“殿下您受伤了?”

柳湛摆手,示意太医不必打开药箱,更不必问诊,他已经自拟好一张药方,递给太医正。

太医正接时还好,逐味药扫过,颤颤巍巍:“殿下用这么重的附子?”

附子大毒啊!

当然,这句他不敢说。

“这方子——”也不敢问可不可行,太医正的话拐了个弯:“这方子附子颇多,殿下是否慎重?”

“就按这方子抓了煎。”柳湛不紧不慢道,垂着眼皮,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也尝尝附子是什么滋味。只有痛上加痛,人才好些。

喝了七、八日附子,又不行了,官家卧榻太子监国,柳湛端坐上首正同百官议政,忽地就往后靠了下,脸变恍白,努力掐着龙头扶手才稳住。

接下来上奏的是鄂州雨涝,范围不大,已及时处理并赈灾,未有人员伤亡,太子却当着文武百官下罪己诏,要在这早朝上打自己板子。

一开始内侍不敢下重手,柳湛遂强调一视同仁,不必留情。

那杖刑就开始一棍棍往他身上招呼,打得大殿鸦雀无声。有胆子大的官员余光偷瞧,太子背臀上全是血,眼尾泛红,微微分的唇却好像有几分笑意。

太子疯了。

他们都偷偷地想。

唯有禁军统领蒋望回散朝后伫立垂拱殿西侧,等到勉力支持,极慢挪步的太子,蒋望回也不迎上去,只待太子经过自己身边时,低轻说了一句:“殿下这般要死要活萍娘子又看不到。”

是呀,派去九州八方搜寻萍萍的暗卫都杳无音信!

他找不见她,她也看不见他的赎罪!

要不是屁。股上都是伤,柳湛要跳起来,又想好个蒋希颜,自从上回砚台没砸脑袋砸的肩,晓得自己舍不得下狠手后,就开始可劲蹬鼻子上脸,踩他痛处。

找不着萍萍又怎样?

他还有回忆,博山炉里柑橘混了安神香,一宿一宿追忆往昔,起初沉溺其中,不愿醒来,后来却开始乏味,总觉得哪不得劲。他开始频繁往萍萍从前住的小院跑,回回都从正门进去,设想那些自己不曾参与的日子,她是如何在这里吃饭、就寝、读书,习琴。

柳湛瞅个茶盏都能幻想半天。

再后来,他不再满足于自己设想,召来姚书云询问萍萍的日常点滴,继而是东宫和萍萍打过交道的宫人内侍,再后来,从前司教司还在时的那拨人,仙韶院……挨个听萍萍旧事,顺道重设了司教司。

那么多人,讲来讲去拢共就一点点,还没他知道的多,但柳湛仍每一件事都要听,地缝里抠米,填不饱肚。

心还是既空又疼。

某天晚上,柳湛倏地从床上惊坐起,冷汗涔涔——自己反反复复梦的、听的,皆是前事,他找不见萍萍,不晓得她离开东宫后经历了什么?过得怎样?

他再也不会拥有任何一件新的,和萍萍一起经历的事情。

这份没有将来的恐惧深深扼住柳湛咽喉,他慌得从床上坐起,赤着脚在殿内无意识踱步。

柳湛又是半宿未眠,上朝时天尚未亮,东宫里已经开始忙碌,柳湛路上频遇宫人内侍,当中有两个提水桶的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柳湛循声望去,朦朦胧胧中二宫人眉弯嘴翘,喜

气洋洋。

自萍萍离去后他不曾有一刻开心,于是幽幽地想:她们怎么这么高兴?

柳湛没好意思问,不动声色偷听宫人私语,原来两人议论着待会天亮能去司教司去上课了。

小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同样溢出喜悦:“终于能重新上课了,这日子又有了盼头!”

柳湛一愣,如黄钟大吕在心中敲响。

民间常言人活着要有盼头,那他的盼头是什么呢?

翌日,官家龙驭上宾,太子继位。

月底便诸事皆定。

柳湛猜测,萍萍不会走她曾经走过的路,不是江南、两淮,亦非西北,余下西南成、梓、夔,和广南二路并福建路。

他赌一把,先疾驰广南。

*

萍萍离宫已经快九个月了,她这一路顺风顺水,有车船乘,有客舍住,莫说雪雹,连雨都没遇过几日——游历山川景致,享美食佳肴,遇着喜欢的地,就多住几日,自在无边。

她在襄州谒隆中食牛油面,在峡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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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岩叠嶂,高猿长啸,一船乘客同舟共济,过九曲涡旋,到夔州时已结为至交。

当中有一对姐妹花是灌州人,邀她回家玩,盛情难却,萍萍随之入成都府路,住了几日,再辞别,继续独自走走停停。

最后落脚在青城山普照寺后的善堂。

这里抚孤恤寡,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娘子姑婆和稚童,萍萍留在这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一日三餐温饱,但要帮忙做事,今日是料理花房。

前天已经浇过粪了,眼下仅修修枝,玉兰高高盛放,蔷薇爬了墙,海棠垂丝,白绣球和紫绣球也蠢蠢欲绽。

萍萍刚忙完,阳光就照下来,顿时显得春光明媚。她搬把藤椅往牡丹丛中一躺,再喝一口方才沏的竹叶青,懒洋洋眯起来,心想真是“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以后可能就留在这了。

“萍萍。”

“萍萍、萍萍!”

她身边一下变得叽叽喳喳,这地难得有大晴天,另外两位忙完的小娘子亦搬藤椅,往萍萍左右一趟,也晒太阳。

接着围过来两名遗孤,皆是女童,不过四、五岁,穿着交襟单袄,扎着三丫髻,眼大脸小,睫毛长过天。

萍萍有时想,这么好看的小孩子怎么会有人遗弃?

当中有位女童,默默趴到萍萍身上,几乎面抵着面,萍萍不仅能数清女童扑闪的睫毛,亦能瞧见似剥壳鸡蛋,几无汗毛的肌肤。

她生得雪白,又似个元宵团子。

“阿娘。”这女童不知为何,总喊萍萍娘亲,萍萍笑着将她搂紧。

“我跟你说,”女童轻轻说话,气都吹着萍萍耳边,香香的,“我们去荡秋千吧。”

说着那柔软几无骨的小手牵住萍萍,萍萍感觉像咬破了糖芝麻馅的元宵,流一碗甜,心都要化。

“好、好。”她忙不迭地应声,快走到秋千旁边时,灵机一动:“唉,别忙,我装饰下。”

落上许多落花,拾起编在秋千绳上,而后推女童荡了会。萍萍很小心,秋千起伏时会提醒路人不要从前后经过,避免撞到。

女童玩了会,腿往地上一蹬,秋千渐低渐慢,最后停了。女童跳下拉萍萍坐上去:“阿娘你来,我也推你。”

萍萍扭头冲女童笑:“你哪里推得动我。”

她正打算让女童站远些,自己来荡,就听小娘子们那边囔起来:“孔雀来啦,孔雀来了!”

山里的孔雀不避人,还常讨吃食,小娘子们忙喂黄泡果,免得它们咬花。女童早被吸引,撒丫奔向孔雀,萍萍见状也走过去。

大家都跟着孔雀走,五只灰扑扑的母孔雀,刚好这边亦是五人。孔雀们渐渐围成圈绕萍萍打转,小娘子们就打趣:“萍萍,连孔雀都喜欢你!”

“当然啦,我阿娘可是最好的!”

“嗷呜——嗷——”

忽听数声嚎叫,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前方石栏上立着的那只白孔雀在叫。

它身后石涧小瀑,细竹数棵,自己则长尾若雪,羽冠如扇。

“嗷——嗷——”

萍萍头回听,难以想象高洁美丽的白孔雀,叫声竟如此难听。

下一瞬,白孔雀朝她开屏。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退一步,进三宝……

*

黑夜, 驿馆内。

烛火跃动。

数名面生的锦袍男子单膝跪地,朝柳湛拱手:“多谢陛下,用药后我们都好些了。”

柳湛这趟下广南, 未启用任何一位旧人, 一行人皆是生面孔。时值春末, 穿山林后不少随侍感染恶浊瘴气,不得不停下休整。

“陛下,找着了, 找着了!”一未染疾的随侍激动冲进屋内, “城里有人见过!”

柳湛此番携带了数幅栩栩如生的萍萍画像,命随侍沿路寻访, 要样貌和芳名两样皆对得上,才回报他。

这还是第一回收到好消息,柳湛禁不住翘起嘴角,心底像一只小喜鹊扑腾着飞了下,但理智犹在,温声下令:“传那证人进来,朕详细问一问。”

随侍便去请那声称见过萍萍的汤饼铺店主人, 只说家主相邀。待汤饼店主进来, 满屋子亦改口称柳湛郎君。

客套后, 柳湛同那店主人笑了一下, 举画询问:“这画上是我娘子,老人家可曾见过?”

店主人来之前已经指认过两遍,此刻眯起眼再瞅那杏眼桃腮, 笃定:“当然见过,这是萍萍!”

柳湛心猛地一跳。

“她天天来我这里吃面,街坊邻里, 不会认错的。”

柳湛不动声色深吸口气,摁下心中雀跃,追问:“她一般点什么面?可有忌口?”

“什么都点啊,”店主人想了想,“就是不要葱。”

柳湛起身:“劳烦老人家速速领我去见她!”

说着下巴微扬,随侍会意,递予店主人一锭金。

“好说、好说,”店主人接过金子,“我领你们上她家去。”

柳湛颔首,跟着店主人身后,皂靴每踏地一步,心就高高跃起一下,登基那日拾级御座,也没走得这么紧张。

到了所谓萍萍家门口,店主人拍门,不一会一老翁开门,店主人问:“你女儿呢?”

柳湛听见蹙眉,萍萍几时认了父亲?

怕不是错了。

不由促眸打量老翁,老翁正面向店主人,不紧不慢作答:“她刚出去买酥鲍了。”

柳湛皱起的眉头缓慢舒展,心又开始剧烈跳动。

“唉,那不回来了吗?”老翁指柳湛身后巷子口。

柳湛闻言几不能呼吸,想转身又不敢转,竟生了胆怯。反倒是店主人朝他身后一指:“大官人,您要找的人就在那边说话呢!”

柳湛喉头滑动了下,缓慢转身,袖下攥起两拳努力使自己镇定,却难掩微笑。

一见巷口与人说话的小娘子,虽只一个远眺时背影,柳湛就即刻敛笑。

那不是她。

小娘子转过身来,亦是杏眼酒窝,丰腴白皙,与萍萍六分相似。

“萍萍,这位官人找你。”店主人冲这位小名叫萍萍的小娘子招手,小娘子快步近前,瞧见柳湛面貌,脸上一红,正要道万福介绍,柳湛抢先一步拱手:“抱歉,我找错了人。”

说着便要走,小娘子还是第1回 见这般俊俏,恍似天神的儿郎,情不自禁追着柳湛赶了一步,柳湛旋即避开拉远:“男女有别,小娘子莫贴太近。”

说罢大步远离。

待大部分随侍身子好转,寻人的队伍就继续往南开拔。

又三日,寻见第二位与画像相似,也叫萍萍的。

打听到的那日,这位萍萍娘子正成亲。

虽然不能确定,得知此消息的柳湛还是心一慌,犹若踩空。

新郎宅邸背街面墙,没有合适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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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据点。

柳湛身为天子,又不能在未收到邀请的情况下潜入私宅,偷鸡摸狗。

他不得不现身新郎家门口,徘徊张望。

听着墙内锣鼓喧天,唱诵拜堂,一阵烦躁。

进不去,却又怕进去了瞧见新妇真是萍萍——不,一定不是!他俩才分别不到一年,她怎么可能这么快爱上别人,同别的男子成亲?

柳湛默默安慰自己,转念却又思及当年与萍萍初相识,还不是才见几面就山盟海誓,私定终身?

柳湛心陡一沉,一瞬间脸上什么颜色都有,难看极了。

民间有新妇第二日回门的习俗,柳湛掐准了守在巷子口的马车里,车帘微挑一缝。

新妇从门后出来,由她官人搀扶上车,柳湛眼力极佳,一见既笑,手上松开帘子,心里亦松口气:还好,不是她。

下一瞬嘴角僵住,愁云重新拢聚在眉眼间——都不是她,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萍萍!

见那对夫妻的马车遥遥驶向这边,柳湛吩咐车夫:“走吧,别挡在巷口了。”

他朝车门处眺了一眼,才发现之前被自己攥

住的帘布一角留下一道手汗。

柳湛在广南东路找见的第三位萍萍是在崖山镇,上门拜访却惊悉这位小娘子想不开,跑上汤瓶山跳海了。

柳湛急忙带人赶至,前方悬崖峭壁,出海口的潮涨得一浪比一浪高。

小娘子已经跃下,只余数名路人崖上哭泣呼唤。

“下去救人!”柳湛厉喝,须臾,担心这回真是萍萍,自己也纵身跃下,海中打捞。碧浪起伏冲刷,很快时隐时现一个脑袋,纵使海水打湿了柳湛眼睛,但他仍能辨出那不是萍萍。

柳湛吸口气,还是游过去救人,揽住妇人,连驮带拽送回岸边。

早有随侍等候,从柳湛手上接过这位又找错了的萍娘子。柳湛呼一口气,吩咐:“她胳膊撞到礁石,及时处理一下。”他自己则走到远处坐下。

有随侍眼尖,发现官家手背亦在渗血,急欲上前包扎。柳湛摆手,夺过内侍手上的疮药和布条,单手一圈圈绕,连带腕骨一并包进去。

“郎君换身衣裳吧。”随侍又建议,柳湛衣发湿透,紧紧贴在身上。

“不必,你们去忙吧。”柳湛背对着悬崖,面朝大海,狂风如刀刮面,雪浪滔天。

他突然害怕,自己之前对萍萍那样恶劣,她会不会想不开,已经似这娘子般一跃而下,葬身鱼腹?

柳湛突然遍体生寒,满身鸡皮疙瘩,懊悔又似无边巨浪拍天袭来,一波又一波,不竭不歇。

不会的,他的萍萍是很坚韧的,她不是浮萍是宝剑,柳湛攥拳,稳定心神。

他心悸盯着大海,又见如此恶劣风浪,海上竟还有两艘渔船。

柳湛原本攥的拳骤一缩,指甲掐进肉里——万一萍萍出海了怎么办?

之前只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长地久,总有一日能寻着。

但王土之外呢?

柳湛忽然生出一股无力感。

察觉到有人快步近身,柳湛扭头,一随侍躬身禀报:“郎君,急脚递求见。”

柳湛颔首应允,蹙眉瞥见崖右侧斜坡上下来的不仅只急脚递,还有一位礼部侍郎。

“微臣参见陛下。”那侍郎近前就拜,“陛下,您说好了上月初九之前回宫,这又拖了十九日,祭地迫在眉睫,一切还得由陛下主持大局啊!”

本朝有每年夏至,官家主持祭地,祈求丰年的习俗,已经延续百年,根深蒂固,甚至有官家一旦缺席,就会引起民间“失却风调雨顺”的恐慌先例。

不能缺席。

可是萍萍还没找着。

“起来吧。”柳湛朝那位礼部侍郎虚抬了下手,身上的无力感更甚。

本以为一朝为天子,便挣脱罗网,再没有人能左右他,没想到又入了另一个樊笼。

柳湛在海边立了会,转身脚步沉重往回走,只得返京——待祭地完毕,再接上去往福建路寻。

走了两步脚下一顿,觉出不对,自己做太子时经常代替官家祭祀,怎么当了官家,还是要亲力亲为?怎么他就没个太子……柳湛想到这冷不丁忆起避子汤,忽地喉涌咸腥,又想呕血。

大庭广众,紧抿双唇生生抑住,于是那一口心头血迅速蔓浸齿间。

*

青城山,善堂。

今日萍萍没去花房,在屋内。

善堂到了要清账的日子,可听她们说,往年那位帮忙理账的书生参加县试去了,找不着人,就把这个任务交给萍萍。

萍萍望着桌上摞起的账本,咧嘴:“我还没理过这么大笔账……”

她最多就能理个汤饼店的。

众娘子在她身边围了一圈:“但你会写字呀!”

萍萍来的这一个月,经常帮忙抄经写告示,说话还时不时文绉绉来两句,众女一致认定她是女秀才,理账的不二人选。

萍萍不忙答应,道:“我先翻翻。”

她粗略翻过三、四本账本,估摸自己能拿下,才应允道:“好,那我这几日就理一理,十五之前交出来。”

期限亦估算过,不是信口开河。

萍萍就开始理账,知道做这种事要仔细谨慎,她不赶工,一旦头晕眼花就去歇息——大伙信任她,托付她,她就一定要算准了,宁可慢,不可错,绝不做挑灯夜战的事。

用三日理好一大半,还剩最后两本。

本来萍萍打算全部理完再抱出来的,可那日阴雨连绵,大伙都拘在堂里无事可做,堂主就说瞧瞧女秀才理得怎样了?

萍萍便进去取两本整理好的,走出来时听见堂内闹哄哄,有一清脆男声一直在说“我来迟了。”

只闻其声就能听出满满内疚,萍萍不由朝声音来处,善堂门口望了一眼,一着白襕衫,带儒巾,眉清目秀的书生正收伞,将沾的半身水珠和鞋底湿水都抹干了,才敢进门。

门里的小娘子们笑他:“你是迟了,账都快理完了!”

“要等你来理啊,黄花菜都凉了!”

书生分唇错愕,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你们另聘了账房吗?”

小娘子和婆子们哄堂大笑:“是呀,我们另聘了一位账房娘子。”大家说着过来牵萍萍,将她拉至书生面前。

书生呆住。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萍萍冲书生施了一礼, 笑着解释:“我不是账房娘子,是善堂里帮工的,刚来一个月。”

书生倏然回神, 躬身回礼:“鄙人青城县张安, 见过娘子。”

众女便在旁边念叨起张安, 萍萍才晓得他是县里的童生,之前四年一直义务帮善堂做账。

婆子们多嘴问了两句:“张安,你这回县试考得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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