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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锁链 你也不想我恨你,对不对
方姝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人, 往后又瞧了瞧自己的至亲,最终还是将事情和盘托出。
“二小姐,你没有搞错吧?”
他不敢相信, 追杀了自己一路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二师兄,可自己好像也没有惹到过这个二师兄吧……
况且, 这青玄山上上下下都这么有背景有实力吗,只有他一个是从基层打拼出来的?
曾有然趁着他愣神之际,连忙牵住他的手,这才终于将七上八下的心放回去, 开口问道:“所以,方仪郡的那场雨,是刻意为之?”
方姝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
如今的她已经是穷途末路,甚至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为何会稀里糊涂地答应石凯, 她原本就是没有胜算的, 她只是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修复着阵法, 妄图弥补父亲遗留下来的缝隙,可都是徒劳。
“外面现在已经洪水滔天?”乔忆亭也知道被冷落的滋味不好受,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用力回握住, 接着又问,“还是说只有方仪郡?”
话音刚落,他感觉方姝的身躯一僵,一时之间,密室之中只有几人的呼吸声。
“目前恐怕只有西北深渊的精魄破阵而出,所以只有方仪郡遭此大难。”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整个人看上去也没有疯感了, “留住你们俩,可能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
听到她的揣测,乔忆亭冷笑出声,“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凭什么以为我会去管他?”
石凯,他凭什么就笃定,自己会管他的破事儿?
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虽然当年下山之时说得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可他自诩也没有那么高尚,当年也不过是为了躲避那场“曾有然争夺战”而已。
掌门之位,他已经明确说过不要,也不敢要,他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么在他身上还有什么可图的呢,他为什么总是假于人手呢?
他那么有能耐,又是破了西北深渊的阵法,又是妖族之人,为什么自己不动手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这个道理,乔忆亭不是不懂,“放我们出去,斩草除根。”
“杀了他没有用的,他手上还有支无祁的一缕精魄。”她面露担忧之色,不知该不该说,她觉得现在石凯手上可能不只是一缕那么简单。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用?”他感受出袖中的手在无声的反抗,可他还是选择忽略,“多耽搁一时,那便就是给他有机可乘,二小姐!”
“况且,方仪郡百姓都已经获救,他根本就没有拿捏住你的筹码,或者,你是要对我们恩将仇报吗?”
被他的话一激,方姝的心理防线最终还是碎掉,她转身扶起方妤,单手结印后朝着密室上空送过去,然后又在地上一按,嘴中振振有词,从她周身泛出浅色光芒。
几人便从那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转移到还未曾被水淹没的屋顶之上,而那碗状的法阵依然还在,但整个方仪郡已变空城。
泛滥的河水卷着被冲断的树,滚着其中被冲垮的房屋,显得相当泥泞。
他看了一阵肮脏的水面,心中却在打鼓,继而感受到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某人,已经许久未开口说话了,乔忆亭这才抬眸询问:“怎么了师弟,你害怕了吗?”
“师兄之前说,要是出了密室,就跟我走的。”他摇了摇头,眼神却一直盯在乔忆亭身上,吞吞吐吐道:“师兄,你又要食言了吗?”
乔忆亭眨了眨眼,略显尴尬,答应人家的事情太多了,“我跟你走,你跟我走,不都一样的吗,总之不会让你落单的。”
“小乔,所以你们现在要回青玄山了吗?”
玉生烟已经不在乎曾有然会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了,有乔忆亭在,量他也不会对自己动手的。
方姝查看自己妹妹的伤势后,再次开口,“石凯不一定在青玄山,你们小心。”
她说的也是一个问题,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扭头对曾有然说道:“师弟,你不是会隔空寻人吗,你试试?”
“师兄怎么知道?”他记得他从来没有在人前说过,或者表现出什么来,师兄怎么会知道自己会隔空寻人的。
乔忆亭的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将他打发了,而他也向来对他有求必应。
“可是,手头也没有二师兄的东西,我恐怕,找不到他人在哪里。”
乔忆亭又将眼神转向方姝,“二小姐,你这阵法世家,不如你寻摸寻摸?”
刚把事情交给方姝,这边又不干了,“师兄,我只是怕找不到人,但我可以试试的!”
看着面前焦急的师弟,乔忆亭无奈地笑了笑,心道:怎么在自己面前还是像个孩子一般,这也争一下,那也争一下。
只见曾有然抓住云破,另一只手顺势掐诀,冥思了好一阵子,才睁开眼,“他还是在青玄山,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就是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曾有然收回手,将眼眸中的担忧隐藏起来,“没什么,好像是在青玄山。”
乔忆亭点了点头,“那咱们即刻启程吧。”
他有一种预感,可能自己游山玩水的梦又要破灭了,甚至要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了。
“师兄。”他听见曾有然叫他,立刻收好自己的思绪,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转头过去。
岂料,人没见着,反而是玉生烟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他的眼前即可变得雾蒙蒙起来,头也晕的不行。
他努力辨别方向,提剑就要朝着那人过去,“玉生,玉生烟,你要……”
眼前的景象也超乎了方姝的想象,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惊恐的眼神盯着眼前负手而立的人,“这是要做什么,不是要去杀了石凯,夺回支无祁精魄吗?”
那人嗤笑一声,头也没有转过来,只是靠着乔忆亭走近几步,“我没有答应过,也不会入你的局,你说的那些,与我没有关系,与魔界更没有关系。”
乔忆亭眼前模糊一片,他感觉天旋地转,脚步虚浮着,就快要倒下,身旁又冒出黑影来,想要扶他,被他一把撇开,云破便杵在地上,另一只手用力抠着手心,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惜,徒劳无用。
在他软成一滩水之前,曾有然在他身后半跪着扶住了他,眼神不住地在他潮红的脸颊上逡巡,随后将人抱了起来。
方姝甩出鞭子,厉声喝道,“你们不能走!”
只是一个眼神,便让方姝重新燃起的希望化为泡影,鞭子的力道瞬间软了下来,为触到曾有然的衣袍,便停住了,像是软绵绵的绳索飘在地上。
她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身后的一切,泪水夺眶而出,崩溃一般跪在方妤身旁,喃喃道,“你们不能走,不能走。”
…………
乔忆亭迷迷瞪瞪地睁开双眼,月色的罗帐飘了过来,他意识还在怔愣中,缓缓打量起之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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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现在是什么地方。
他稍微一动,便听见一声声清脆的响动,他这才感觉出四肢有些沉重,抬起手来放在眼前,不禁让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的手上竟然带着一条细细的铁链,只是上锁的人极为细心,在触碰到他手腕肌肤的地方包上了一层柔软的棉布。
双眼盯着铁链,几乎挪不开,浑身开始发冷,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现他盖了一层丝衾,身上也只有一层薄薄的中衣,甚至他脚上也带着锁链。
链条之长,绵延到床下,随着罗帐翻飞,他看见好像是嵌入了发着幽幽紫光到墙壁之中。
他立刻明白了自己此时在什么地方,“曾有然!”
可是他不明白,曾有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罪魁祸首踏着轻快的脚步,靠近床榻,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地雀跃,“师兄醒了。”
乔忆亭从床上跪坐起来,眼神紧紧盯着越靠越近的人,手中端着一碗汤,更像是药。
还未靠近,托盘就被他扫落在地,盛怒溢于言表,“你想干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
曾有然只是愣了一瞬,接着委身下去,收拾被他打翻的碗盅。
将碎片收拾好以后,曾有然这才转过头去,拿着略微湿润的眼眶对上胸膛起伏的人,“师兄可以生气,但不喝药不行,我待会儿让人再熬一碗来。”
听到喂药,乔忆亭又直直地瞪过去,殊不知他这一副模样,有多么像是引诱。
薄薄一层里衣,因为他动作幅度过大半敞到胸膛以下,精壮的胸膛一览无余,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他劲瘦的腰。
而他双颊上戴着一抹红,原本药效已经过得差不多了,可现在应当是因为生气的缘故,让潮红死灰复燃。眸中含着犀利的光,光是被他瞪着,曾有然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干。
即使他想去做,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只是在那日乔忆亭双眼湿漉漉地恳求他时,强忍着胸间巨浪,伸手过去
他微微闭了闭眼,可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些荒唐片段。幸好,玉生烟说,药量太大可能会造成一些后遗症……
他想,师兄的后遗症,估计就是忘记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这一副模样,曾有然实在是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可连一根发丝都没有碰到。
乔忆亭完全不顾他在想什么,一把拍走他伸过来的手,顺带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晃了晃自己腕间的锁链,“你要给我吃什么药?你……不是说好回青玄山吗,不是说好要去找石凯吗,不是说好……”
被揪住的人,眼神中透冷着淡漠,嘴角却挂着笑,抬起手来握住衣领上的手,“我想看看,我不听话,会发生什么。”
“你太有能耐了你!”乔忆亭再次甩开他攀过来的手,只觉他不可理喻,“你想过这么做得后果吗,凡间会遭受什么,你知道吗!”
他自认为摆出凶狠的表情,可得到啊答案之后,他还是觉得自己非常失败。
他听见曾有然说:“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又听见那人嗤笑一声,说:“你总是拿天下苍生,人间大义来搪塞我,怎么,人间缺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最后,语气竟然带着苦口婆心地劝阻,“不会的,师兄,不会的。他们自然有办法讨灭青玄山,你现在回去反而是羊入虎口,我不可能看你以身犯险。”
乔忆亭听着他的话语,眼中洇满水汽,任凭泪珠划过脸颊,手也慢慢松开他的衣襟,心想,“是啊,人间难道缺了我就活不下去了吗,我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随即他双手攥成拳头暗中使劲,想用真气来撑破这细细的锁链,却发现原本灵力充沛的丹田,又变得迟缓起来。
“没用的,方妤确实给我提供了思路,如何才能困住你。”
曾有然靠过去,将他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轻轻搂住他,任凭他的牙关攀上自己的肩膀,也要强将他按到在自己肩头,“师兄,人间没有你帮助,也不会有事的,可是我没了你,是真的活不下去。”
少年人语气染上落寞,可眼神中紧紧盯着乔忆亭身后晃动着的锁链,近乎疯狂,“你能渡天下苍生,就不能只渡我吗?”
那日,他听着乔忆亭与方姝的对话,心中就在盘算,怎么才能阻止一切。可惜,他的六师兄从来不会听自己话,只让自己听他的话。
所以他让玉生将人迷晕,加大药量,最好是什么都干不了,然后他再将人带回魔界,锁起来,这样便可以阻止一切了。
“师兄,你跟我说了多少次以后,我都记在心里,这个以后实现了,就会有下一个以后出现,你总是有理由躲开我的怀抱,丢弃对我的承诺。”
他将乔忆亭抬起的头又一把按回去,“我给你把金丹剖掉吧,这样,我就不会再用这链子锁住你了,正好你也不喜欢。”
乔忆亭脑子嗡的一声,只是以为他在开玩笑,可接下来的动作着实让他觉得,曾有然是要动真格的了。
“是这里,对吗?”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乔忆亭的丹田处,让他身躯微微一震,随后用力挣扎起来,试图挽回那人的理智,“你疯了吗,不可以,放开我!”
他察觉出那处传来异样的感觉,瞬间停住动作,恐惧爬满心头,他开始苦苦哀求,“别这样,师弟,你明知道金丹对我多重要,你剖我金丹,不如直接杀了我。”
“我知道的师兄,我会为你渡入魔气,到时候,你再去做什么拯救人世间的活动,便不会有人领你的情了。”
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那就把你变成和我一样的人,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
不需细想,乔忆亭就知道他这么做的根源,无非就是不安全感太重了,无非就是自己的话可信度太低了。
变成如今这样,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总是食言而肥。
他尝试着改变策略,一只手回应着他的怀抱,另一只手覆在游走在自己丹田处的手上,唇瓣也靠近他的脖颈,挪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师弟,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可是我还是纵容你的一切,但我求你,不要这样做,好不好?”
虽然他不知道有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都已经见不得人了,再见不得人也无妨了。
视线从绯红的耳垂,抬到了挂着泪痕的脸颊,乔忆亭盯着他即将从下眼睫上滚落的泪珠,在他滴下的瞬间将唇送上去,吻走那一滴泪。
是苦的。乔忆亭知道,他其实也很害怕,因为察觉出身后那只手正在颤抖。
“我很爱你的,你也不想我恨你,对不对?”
第82章 小狗 现在能笑了吗
殿中空无一人, 乔忆亭的话如同涓涓细流,灌入曾有然的耳中。
丹田处那只手抖的更厉害了,随后悄无声息地挪了下来。
紧接着, 曾有然双手更加用力地回应着他的怀抱,微微俯身, 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师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我真的不想再等你下一个‘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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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拥抱之下, 引得挂在乔忆亭身上的链子簌簌作响,他轻轻抚摸着怀中人,“我们只有一个以后, 幸福的以后。”
“我当然知道这次回去恐怕羊入虎口,但不是还有你吗, 你肯定会保护好我的呀。”
“我相信你, 你肯定不会让我受伤, 对不对?”
怀中人的眼泪好像止不住一般,虽然乔忆亭看不见他的表情, 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脖颈处的中衣已经湿了, 紧接着, 一片柔软却又濡湿的唇就贴近过来,四处游走。
他乘胜追击,“先给我解开,好不好?”
怀中人接着愣了一瞬,停住动作,贪恋似地从脖颈处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眸光,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所以,你就非得去,对吗?”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游荡,显得单薄又绝望,“你总是让我觉得若即若离,你给了我太多承诺,我能信吗,我可以信吗?”
“我很害怕,有一天你又会毫无征兆地丢下我。”
“我是不会给你解开的。”看着乔忆亭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他拿手封住他的嘴,眼神像是猎鹰一般凶狠地盯着他,“我知道师兄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让我听话。”
“可每次我听话,换来的都是什么呢?”他闭了闭眼,不想说,也不敢说。
乔忆亭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代替自己地反抗,他看着方才还凶狠的视线,忽然又变得柔软下来,甚至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软下来,可对自己的要求丝毫没有退让。
“这一次也是一样,明明师兄先答应的我,到头来,却要先去替方家完成心愿,”他往乔忆亭额头送上一吻,* 终于扯出一丝笑来,“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说着,他便松开抱着乔忆亭的手,倒退了两三步,接着转身就要走,不再听乔忆亭对他的“蛊惑”。
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乔忆亭,将他所有的想法都堵在喉咙里,堵在心里喘不过气来,他嘴唇微微张着,开始反思起来,自己答应他的好像鲜少能够做到,包括最简单的陪伴。
他确实曾经承诺过多次,会一直陪着他,可每一次都是被他自己当成一句哄人开心的话,一次也没有实现过。
几乎每一次都是这样,曾有然是会被他率先放弃的那一条红线。
到底是为什么,他会容许甚至默认自己做出这样卑劣的选择呢?
起初是真的哄他开心,因为他真的以为曾有然身边会不缺人陪着的,可后来呢?后来的承诺为何也做不到呢?
他跪在榻上太久了,有些累不说,膝盖处已经微微泛红,他便委身坐了下去,望着即将走到门槛处的人,他赤脚下榻,迈着步子追过去,想拉住要走的人。
链子在地上拖着,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师弟。”
曾有然闻声停住脚步,乔忆亭便从身后拥了过去,额头抵在他的脊背上,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人听见。
“我知道,我的话,在你心里的可信度不高,但是我每一次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总会有突然发生的事情阻拦着。”
可,你明明可以选择不管的。
“我有时会忽略你的感受,那是因为,我认为你会和我想的一样,你会赞同我的做法。”
我只是不想被你丢下。
“如果这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甚至说感受不到我对你的爱,我向你道歉,我向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乔忆亭心中思索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末了才找出细枝末节的理由来。
是的。无非就是持爱行凶,仗着他对自己的爱意,一次又一次的辜负。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混蛋,诱拐了师弟不说,还不能将人照顾好,连满满当当地爱意都被自己轻易丢弃。
“给我解开吧,好不好?”
曾有然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来,下意识的就想回答他,“好。”
可他接着就反应过来,垂眸盯着那人圈住自己的手,闭了闭眼,在心中绝望的想:可这一次,我又如何相信你呢?
可,他又没办法拒绝。
“好。”
他用力掰开乔忆亭的手,转身将人抱了起来,送回床榻上,蹲在床边,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乔忆亭,“那还拉勾吗?”
链子还是没有解开,但乔忆亭觉得已经快了,他抬手拭去曾有然眼角的泪水,叮叮当当的链子声,伴随着他的话语灌进了曾有然的耳朵,“拉勾。”
“那拉了钩,就不能反悔了,这是师兄说的。”
“好,不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可是小狗从不骗人,也从不反悔,小狗是最忠诚的,最会听话的。
…………
得知了唐茉仍然在方仪郡附近,乔忆亭稍稍安心,“玉生烟呢?”
他将自己的衣裳整理好,又揣起桌边的除魔杵,放回胸前,等不到答话后他转头望过去,“我就是随便问问,在我心里还是你最重要。”
曾有然的眼神只有一瞬间的明亮,随即又黯淡下去,“放心,他没有危险,你要想见他,我让人把他叫过来。”
乔忆亭只是点了点头,拾起云破来朝着闷闷不乐的人又迈步过去,一根手指戳在他的嘴边,向上挑起,“笑一笑呗,做什么愁眉苦脸?”
那人顺势将他搂到怀里,“笑不出来,师兄要是听话,我就能笑出来了。”
坏了,好像拿捏人的方法被他找到了。
乔忆亭低声笑着,微微抬头,任凭自己的唇印到那人的下巴上,“现在能笑了吗?”
“还是不能。”
可是乔忆亭分明看见,他的嘴角已经扬起来一个弧度,但再满足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他稍稍踮脚,又在那人的脸颊上留下了转瞬即逝的温度。
随后,趁着人还在发愣,乔忆亭迅速脱离他的怀抱,提着剑就朝着门外走去,丝毫不等还在回味的人。
“啊,尊……啊乔少侠!都是尊主逼我的,我也不想那样对你啊,你不要怪我啊!”
刚走出门口,不远处的玉生立即挣开两个魔兵的臂膀冲了过来,扑在他的脚下。
瞧着这滑稽模样,乔忆亭抬脚踢了踢,佯装着正经,“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样,你回方仪照顾好唐茉,算你戴罪立功吧。”
“我不,我要跟着你去青玄山!”
“你去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还是那什么”
“累赘。”乔忆亭不想说的,从曾有然口中蹦了出来。
“我,我可以挡刀”
可在乔忆亭御剑的一瞬间,玉生烟就后悔了,因为他是被自己的尊主,提在空中的!既踩不着云破,也摸不到乔忆亭,还被灌了一肚子的冷风。
而这也是乔忆亭第一次御剑飞这样长的一段路程,他下山原本就是为了游山玩水,所以速通反倒失去了乐趣。
现在看来,其实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群山沟壑尽在脚下,加上云雾缭绕的氛围,倒是让他有些失神。
走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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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四年的路程,现在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一番天地终究不属于自己。
就这样想着,他手势变化,飞剑疾驰。
远远地,他便看见青玄山附近被一阵黑雾笼罩着,与经过的那些云雾都不一样,青玄山也与他下山时的模样大有不同,说起来更像是乌烟瘴气的地方。
来到山门前,御剑之人便从云破之上飞身而下,曾有然也顺势将手里提着的人一丢,脚便落在乔忆亭的身后。
郁郁葱葱的山不复存在,取代的反而是遍地的残肢残躯,手臂,大腿,零零落落的在台阶上横着,偶有几只鸟儿还趴在其上啄着腐肉,铺面而来是腥臭无比的味道,让乔忆亭忍不住掩住口鼻。
这恐怕就是想要前来降伏石凯,夺回支无祁精魄的修士,竟落得如此下场,石凯……真是叫人恶心。
他一步步拾级而上,从山上滚落下来的血水混着腐烂的尸水,让路变得泥泞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能将鞋履粘住。
忍住作呕的情绪,终于到达了山门前。山门仍然气势恢宏,可毫无仙气,只是被血红色的雾气缭绕,看不清其中的场景,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稍稍叹了口气,青玄山真的没落了。
他不敢往下望,他怕泪水会夺眶而出,更不敢想象,究竟是怎么一场恶战,青玄山才会变成人间炼狱。
方平已经按照石凯的意思,被方姝杀死,他那么希望师兄师弟互相残杀,音容是否还在呢,薛云和苏青羽这两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同门,是否平安呢,还有那么多的外门弟子和杂役……
他微微闭了闭眼,小心翼翼地吸了吸气,这才重新迈开步子。
踏进山门,就越能感觉到寒气,似是听到来人,乌鸦簌簌飞起,伴随着凄厉的叫声,在三人上空盘旋。
玉生烟一路上哆哆嗦嗦,现在被那乌鸦叫得发毛,也不管眼前人是谁了,抓住曾有然的衣袖,颤颤巍巍地出声道:“原来青玄山这么可怕吗?”
被拽住的人立即甩开他的手,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却还睡给他解释,“原来的青玄山可是仙山,现在却……”
乔忆亭看着四处纷飞的乌鸦,心中也有了底,恐怕出了芙蓉城后,乌咫也是石凯派过去的,他对石凯更是不屑了,“有那能耐,不如亲自现身与我试一场。”
山门前的青松青柏已然有了枯败之意,他刚踏入山门,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男子,肩上还立着一只眼睛冒着红光的乌鸦。
那乌鸦叫上一声,那男子便抬头,“乔师兄,你果然回来了。”
出声的人隐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之中,看不清出面貌,但他的声音在乔忆亭耳中却觉得熟悉无比。
不等他回想出到底会是谁,那乌鸦便又尖叫一声,男子随即朝着几人出剑。
第83章 念想 我以为他们还会有救的。
既是青云剑法, 乔忆亭自然熟悉无比,只用一招便将出剑之人掀翻在地,提剑扎在那肩头道乌鸦。
没了乌鸦的加持, 男子只是挣扎了一瞬,昏了过去。他甩了甩剑尖上沾着的血, 才上前探查,竟然是刘启平。
他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原本以为那乌咫是乌鸦妖的头, 真是没想到,咱们的二师兄的竟然才是妖怪的头。”
话音刚落,原本在门外盘旋着的乌鸦呼啦啦的全朝着他们飞过来。
“小心, 这乌鸦能控制人心智!”
乌鸦在这雾气之中簌簌落下,尽数都被乔忆亭与曾有然斩杀, 灰白色的雾气中掺杂着血色与腥味。
玉生烟仅仅靠在两人身边, 拿着刚从刘启平手中夺过来的剑, 警惕地看着周围。
眼下,三人已是草木皆兵, 靠在一起朝着里面走去。
越往里走, 雾气便越稀薄, 直到看到站在道场的弟子们,乔忆亭倒吸一口气凉气,他们有的满眼猩红,表情狰狞,有的则是像是被什么吸干精气神,仅凭肩头的乌鸦吊着一条命。
直到瞄见站在道场中央的人,让他脑海中有一瞬空白, 那正是法力高强,武力值也爆棚的三师姐,音容。
“三师姐!”他快速调整状态,投入到这紧张的坏境之中,只是看见她的肩头空无一物,以为她心智仍在,也被围困,随即想要跟她里应外合。
可惜,青玄山早已不是那个青玄山,山上的人也早已不是以前的人了。
修士们齐齐转头,一声喝道,提剑便朝着出声的方向冲过来。
这些都是她素未谋面的师尊,收下的外门弟子,甚至还不到筑基期,现在却被人利用,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曾有然二话不说,银舞在他手中犹如银蛇般,在这群怪人中直进直出。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阵仗,乔忆亭并未出剑,他仍然只对着他们肩头的乌鸦下手,私以为铲除乌鸦,这些修士们仍然有一线生机。
他随手将未出鞘的云破掷出,剑在他的驱使之下,迎上了被乌鸦操纵的人。下一瞬,他的瞳孔皱缩,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乌鸦在其肩头炸开的瞬间,那修士的他随即炸开,血就溅到他的衣衫上。
原来,山门前的碎块,不仅仅是其他门派的人,还有……自己人。
曾有然飞身过来,将快要近到乔忆亭跟前的修士斩杀,护着他向后退,“他们已经不是活人了,你不杀他,他们只会杀你。”
“现在杀了他们,只是给他们一个痛快!”他挥了挥衣袖,将靠近他们的人尽数甩飞出去。
“我以为他们还会有救的。”
话音刚落,他立即掐诀召出云破,飞剑便在他的驱动之下,将赶过来的修士们一一贯穿。
眼前的青玄山已经尸横遍野,乔忆亭望着倒在地上的修士们,出了神,盘算着眼下的形式。
“小心!”
正在他愣神之际,道场上的音容飞身而下,手中的青鹭直冲他而来,曾有然立即扑了过来。
当乔忆亭反应过来的时候,青鹭已经扎进曾有然的肩膀上,要是再往上抬一两寸,便能挑断他的颈动脉。
乔忆亭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呼吸都有些抖,还未来得及伸手过去问上一句,他就看见曾有然朝着音容送出一掌,音容向后躲避的瞬间,剑便从他的眼前拔出,剑尖带出的血将曾有然衣衫染上大片的红。
他知道,音容出招一向快准狠,眼下根本顾不得曾有然的伤势,将云破召回手中,强迫自己集中精力,迅速缠上面前人以及她手中的青鹭。
冷兵器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将乔忆亭的理智拉回,开始想如何破解音容的招数。直到他再次挥剑,剑气将人撞了出去,他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
因记挂着曾有然的伤势,所以他趁着音容倒地之时,赶紧朝人奔过去,岂料身后又传来急促的步伐,正当他想要再次提剑时,他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在地,云破被脱手甩出去。
他艰难地翻身,却见玉生烟胸前被黑羽穿了个洞出来,血即刻顺着嘴边流了出来。
“小乔……”玉生烟似乎有些含不住自己的血,喷溅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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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染红了乔忆亭的衣衫。
“你可别说话了,我带你去百草轩,我师兄医术很精湛的。”
可气若游丝之人却对着他笑了笑,声音已经含糊不清,“我故意的,别救……了。”
“你傻啊你,”玉生烟虽然讨厌,总是对自己开黄腔,还想着非礼自己,但他早已将其当成挚友,“我能躲开的,你扑过来干什么!”
而另一边,音容再次提剑上前,乔忆亭分身乏术,手指一勾,让云破自己迎了上去,挡在身前。
他扭头朝着曾有然的方向望了望,却见那人早已为自己草草做了包扎,驱使银舞冲了过来,与音容缠斗起来。
可他分明看见,曾有然掐诀驱剑的动作并不稳当,他立即就要将玉生烟背起来去百草轩。
岂料,玉生烟拉住了他,甚至想要抬手摸一把他的脸,可朝护在他们身前的少年瞄了一眼后,便放弃了念头,他怕曾有然不会给自己全尸,努力扯出一抹笑来,佯装玩笑道:“我……故意的,我想成为你心里不可替代的那个。”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说这些,我带你去找我师兄。”玉生烟一说话,被刺穿的地方就汩汩冒血,乔忆亭便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企图挽留一瞬。
“我要……我要说,我其实骗了你很久,我是……眼线。”
乔忆亭已经无心听他讲话,想让他保存体力,但为了不让他睡过去,还是答了他的话,“好好好,你是眼线,我是睫毛膏。”
玉生烟从他背上一推,自己跌落在地上,“别救我……去帮尊主吧……”
“你别说话了,你别说……”
玉生烟却打掉他捂着自己胸口的手,“我想能不能,葬在你……住的,离你近……”
乔忆亭仍然想要拖着他赶往百草轩,看见他抬起手时忙不迭地去接,可手还没碰到一起,玉生烟就像是泄了力一般,闭上了眼,而那只听未曾抓住的手,落在地上震起来一圈尘土,很快血便将其周围的地面染成红色。
“玉生烟!”乔忆亭不住地摇晃他,期待他是演给自己看的戏码,但死了就是死了,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亲眼看见身边的人死亡。
将玉生烟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后,他带着通红的眼眶,手握云破,加入了与音容的缠斗之中。
音容面无表情,好像只是一个冷冰冰的战斗机器。云破一出,她便被剑气震飞出去,两人这才得到喘息的机会。
“三师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将近四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总觉得就是昨日才下山一般,可说短也不短,青玄山早已物是人非。
音容是神智不清六亲不认,可她的肩头没有乌鸦,那么唯一可以控制她的外物便是……
青鹭!那原本是石凯的佩剑,怎么会出现在她的手中呢?
“师弟,我觉得可能是佩剑的问题,专攻青鹭试试!”
两人一拍即合,可既然都是剑修,又怎么可能轻易将佩剑随意脱手呢?
要是不借助任何修为,音容的剑术运用的可比他们两人得心应手,再有修为和控制的加成,让她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她的目标就是手握青鹭,拿下两人。
一对二,虽有胜算,但不多。
乔忆亭御剑耗费些许法力,曾有然的实力虽不容小觑,可加之方才那一剑,也让他身形有些不稳。
好在,他们两人本就不想伤她,只是想要她手里的青鹭。
谁知音容左手向后伸去,将她发髻上的一支玉簪拔了下来,玉簪从发丝脱身的瞬间,在她的手中幻化出一柄剑来。
望着双手执剑的音容,乔忆亭发觉原来在山上的次次比试,她从来没有将真正实力展现出来,也从来没有用过自己的本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