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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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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东西可是不好戴面具?本王替你拿一会吧。”

孟玄朗摘面具的手一顿,这样明示岂有不明白之理,于是顺水推舟就交到了他手里:“有劳殿下。”

戴好面具,走马灯自然再也没有拿回来过。

第54章 牵手十指紧扣,点燃了她的灵魂

那厢霍令仪与柳青骊进了首饰铺子,伙计热情上前来迎接。

霍令仪最近太忙,许久都未来过,见了新货,花钱的心思蠢蠢欲动,便让伙计都拿出来给她试试。

今夜店内生意红火,客似云来。

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将整个首饰铺子填满。

她们进来有些时候了,可霍令仪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直到听到有几位即将离去的顾客说起傩戏,这才想起外头还有两个人在等她们。

霍令仪只好在十件首饰里匆匆挑中了几件,爽快付了钱,赶忙去找柳青骊。

柳青骊还在柜子前驻足不前,犹豫着,难以下决断。

是红玛瑙木兰纹耳坠,还是赤金镶青金石耳坠。

霍令仪起初并未催促,只是站在她身后。

但她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拿来比对端详,甚是磨蹭,她便走上前来,替柳青骊选了:“青骊气质清冷,适合青金石这对。”

柳青骊浅笑着摇头道:“不是给我买的,是给你挑的。”

“啊?”霍令仪十分惊讶,柳青骊要给自己送礼?

“你送了我手镯,礼尚往来,我也得送你一对耳坠。”柳青骊仔细打量眼前的霍令仪,在光亮如昼的灯光下,霍令仪肤质细腻白皙,任何颜色都足以相衬,但她显然更适合艳丽的颜色。

“红玛瑙如何?”柳青骊眼神充满期待。

“好。”霍令仪笑着应下,等柳青骊转过身去,她揉了揉自己未佩戴耳饰的耳垂。

时下的娘子们大约七八岁就开始穿耳。

轮到她穿耳时,人哭得厉害,尖叫起来险些把邻居招来,还以为她挨打了。

那时年纪小不懂事,胡乱揉搓伤口,还湿了水,导致耳垂化脓,肿了起来,痛得她夜不能寐。

冯衿心疼她,便替她摘了耳环,等耳洞愈合后,也没再强求过她穿耳。

一套头面中,耳饰从来都是闲置的。

不过她老早也动了戴耳饰的心,只是一直不敢再试。

或许这是一个契机。

她了解柳青骊的性子,敏感细腻,她也不想扫了她的兴。

回头自己悄悄穿耳,就可以佩戴了,这回她一定不会再弄坏伤口。

霍令仪盯着她手腕上的便宜手镯,思忖过后,从刚买的首饰里又挑了一根缠枝累丝金簪戴到她鬓发里,说道:“手镯只是便宜货,这回才是正儿八经的给你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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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青骊赠我耳坠。”

柳青骊摸着手腕上的镯子,礼轻情意重,就算是竹子做的,也重若千金。

“多谢令仪。”

柳青骊去交付货款时,霍令仪走到门边偷偷往外面街道看去。

他们两个果真都戴上了面具,要不是手里提着走马灯,她都不知道谁是谁。

随着夜幕降临,街头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

大家齐齐往东坊街头的戏台挤去,人人脸上都戴着面具,街道灯光昏暗,不仅容易走散,还难以辨认。

但越容易走散,越是良机。

只有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孟玄朗。

今天一整夜,越少珩都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她也尝试和青骊换位置,但没过一会,他又凑上来了。

烦人的跟屁精!

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霍令仪无意识地揉着耳垂,思考如何破局。

耳坠被装进锦囊里,柳青骊走上前为她系在腰间。

霍令仪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笑得狡黠:“咱们换身衣服,也去考一考他们如何?”

柳青骊愕然,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她不由分说拉到一个雅间。

二人将外面的褙子互相交换,柳青骊茫然问道:“令仪,为何要如此?”

为何,自然是要给她和越少珩制造机会。

霍令仪系好腰带,笑盈盈地说道:“好玩呀,一会街上人多,你得跟牢了,我没办法时时护着你。万一又遇上登徒子,还是有个男人护着好,你得跟着景王知道吗?万一我们走散了,找不见了,也不必再找,让他送你回去。”

柳青骊不想和她分开:“可是……”

霍令仪握住柳青骊的手,语重心长道:“没什么可是的,如此良机,可千万不要错过。”

柳青骊:……

她们交换了外衫,再把显眼的步摇金簪取下。

戴上面具,还真叫人分辨不出。

*

不远处在敲锣打鼓,好似是傩戏要开始了。

孟玄朗张望片刻,看向身侧入定一般

的越少珩,询问道:“殿下,好戏快开锣了,可要提醒她们。”

正在闭目养神的越少珩闻言,懒懒说道:“听到打锣,自己就知道出来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两个戴着面具的少女蹦蹦跳跳就到了他们面前。

“我们回来了,傩戏是不是要开始了?”

越少珩睁开眼,面前的两个姑娘都戴上了一样的面具,手上的金手镯也一模一样,唯一能辨认的只有衣服。

霍令仪来时穿着丁香色,而柳青骊则是杏黄色。

可他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两个少女挽着手臂,主动挽人的那个永远是霍令仪,但她怎么会穿着杏黄色的外衫呢?

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听霍令仪说:“快走快走!”

将军一声令下,小兵自然拔营。

两个男人很自然站在外围,替她们挡住了不少挤过来的人。

这样拥挤的环境下,少女自然而然贴上了他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布料,触感尤为明显。

越少珩看了眼不远处的孟玄朗,他丝毫不察,只顾脚下,无法接收到他投来的视线。

他皱眉企图躲闪,可她还是悄悄挨了过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越少珩正欲出言提醒,天边有烟花直冲云霄,绚烂地炸成一朵牡丹花。

光线明灭间,她脖颈上的黑痣毫不遮掩地映入眼帘。

正如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心安了。

少女忽然歪头,像是询问他为何看自己。

越少珩收回目光,面具下的薄唇微微勾起,混沌的意识霎时清明过来。

靠近戏台,人头攒动。

他们来得晚,被隔绝在外侧,后头还有源源不绝的百姓似浪潮那般涌过来。

只要二人当中有人不同频,落下那人就会与另一人彻底走散。

霍令仪扭头看向身边的柳青骊,果不其然,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站在她旁边的是个陌生的男人。

霍令仪收回视线,再看另一侧,眼前人仍提着她的走马灯,配合着她的步子寸步不离。

成败只在一念之间。

霍令仪心跳如擂,盛夏的天里,她的手脚竟有些发冷,咬了咬牙,迈出了这一步。

她做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事。

霍令仪悄悄从底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像是灵蛇缠绕,缓缓插入他的掌心。

十指连心,他的手掌异常火热,噼里啪啦像是燃烧了一串炮仗,点燃了她的灵魂。

他低头与她对视,似是在问她,此乃何意。

霍令仪咽了咽口水,仰头看他,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朝他招了招手,作势要与他说话。

他也如期弓下腰来,侧头倾听。

“我是令仪。”

面具下回响的是她的呼吸声,有些急喘。

好似搁浅的鱼,尽力呼吸,却只会将肺里的空气都挤出去。

她故意把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如果他对她无感,一定会甩开的。

霍令仪静静等待他的审判。

而对方只是静默了片刻,握着的那只手做出了反应。

他反手将她握得更紧。

更甚的是,十指交握。

吸引她前来的傩戏在这一刻变得不再有趣。

霍令仪全副心神都落在了身边这人的身上。

好热情,热情到完全不像孟玄朗。

平日里一个克己复礼的人,戴上面具,便会变成另一个人吗?

也未必不能,青骊戴上面具就变得活泼了不少。

看不到自己的脸,便可以做一些平日里不敢做的事。

譬如此时,互相试探心意。

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便只能靠动作来表达。

男人的掌心宽大,只是张开,便如罗网一般彻底将她的小手笼罩。

霍令仪从不曾觉得自己的手是那样的小。

她低头看向彼此交握的手,他握得太紧,导致手背上的青筋虬起,十分显眼。

他像是察觉到她的不适,握着的力道渐渐松弛下来。

而且随着交握时间的增长,他不再是僵硬地握着她的手,好像突然打通了关窍那样,懂得如何讨好她。

缱绻的揉弄,温柔的抚摸。

让她不免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她很喜欢这样的侍弄,让她感受到怜爱,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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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心意相通,彼此相爱是这样的感觉。

面具下的霍令仪止不住心头雀跃,扬唇久久未平复下来。

火舌冲天而起,前面乌泱泱的一群人惊呼出声,鼓掌叫好。

充满诡异吟唱的鼓乐声中,巫师振振有词在颂念祭词。

霍令仪被眼前的人遮挡,踮着脚尖也未必能看到傩戏。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一时后悔为何没有早早来占位。

傩戏只表演了短短的一炷香时间便结束了。

她只囫囵看到了一些,看得并不过瘾,但她看过不少傩戏,对此并不是太过在意。

随之而来的则是火龙游街,周围的人如江流入海,汇聚往了一处,跟着游龙一起离开。

霍令仪却不想跟过去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拉着他的手,主动说道:“亮怀,跟我去走走吧,我有话要同你说。”

霍令仪兴高采烈要走,握紧的手却忽然松开了。

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高空坠落。

“你怎么了?”霍令仪往回走了两步,他却往后退了一步。

霍令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便一把掀开了面具,将自己的面目彻底展露在他眼前。

少女面容姝丽,双眸如星,眼里闪着耀目的光,带着渴求,爱慕,和思恋。

却都是给另一个人的。

他们互相对峙着,灯火阑珊下,游人纷纷从他们二人身边穿行而过。

第55章 作茧吃了点爱情的苦

霍令仪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她不明白,刚才还热情的人,为什么转瞬间就变了一个人。

她实在是无法理解。

他要是不喜欢她,为什么在她自报家门的时候,非但不甩开,还握得更紧。

“你讨厌我了?”霍令仪皱着眉,往前一步,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他退了一步,摇头。

“你害怕我?”霍令仪委屈地撇嘴,继续向前。

他仍是摇头,退了一步。

“那你喜欢我吗?”霍令仪没有向前走。

他也没有往后退。

他不回答,却也不彻底拒绝。

让霍令仪摸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绷着一张脸瞪他,鬼面之下,那双眼睛无波无澜,好生冷淡。

该不会是他们方才独处时,越少珩故意对他说了些不好的话,她又恰好做了什么,踩中越少珩设下的陷阱,叫他误会自己?

他自己没本事与青骊修成正果,就把歪主意打她头上了是吗?

霍令仪踟蹰了片刻,干脆与他坦言:“是不是因为景王?你该不会误会他喜欢我,所以才退缩的吧?你真的不要误会,我和他只是朋友,他没有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他,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不需要考虑他,你只要诚实面对你真实的想法就好。”

正欲抬手摘掉面具的人闻言,缓缓将手放了回去。

低沉的声音在面具后头发出,声音带了些沙哑,让人辨别不出音色:“景王就这么不堪吗?让你喜欢不起来?”

“咱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说他?而且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很奇怪啊。”霍令仪有些抵触在这个时候说起他,双眼忽地闪烁起来,有些躲闪。

他忽然向前走去,咄咄逼人:“为什么不可以说,我就不能问个清楚?你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他吗?没有的话,为何要走那么近,每次你出现的时候,他都在你身侧,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霍令仪被他紧紧相逼,不自觉后退,他眼里的愠怒隔着面具都要溢出了。

眼前之人一直咄咄逼人,令霍令仪感到一丝不适。

孟玄朗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有攻击性?像极了被抢食物的疯狗,朝人狂吠。

这样的孟玄朗,属实怪异得很。

面对他的质问,她莫名也有些心虚。

她就知道,一定是她和越少珩走得太近,让他误会了。

都怪他那日,为何非得切磋,叫孟玄朗误会!

他为了胜负无所不用其极,叫人不齿!

他们是心怀鬼胎要拆散别人的盟友,心思不正的人是他们,叫她如何解释才好。

总不能直言,他们是为了拆散他和青骊而存在的盟友关系吧。

他这样的正人君子,应当不喜欢枉费心机的小人。

该说吗?霍令仪一时拿不准主意。

一步错,步步错。

早知就不应该答应越少珩做这种事。

霍令仪后退一步,与他隔开了些距离,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是完全不喜欢我,直说好了,为什么给我希望,又要让我失

望?这样耍我很好玩吗?”

对面的人忽然闷笑出声,眼底闪过的情绪万分复杂。

像是手握流沙,越是紧紧攥着,流沙从指缝间流走的速度越快。

但他仍然心有不甘,怎么可能松手,掉到地上了,就捡回来啊。

他像是穷途末路之人,走进了一条死胡同,要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哪怕是狗洞也要钻。

“没错,我并不喜欢你,我喜欢的是柳青骊,刚才与你牵手,不过是耍你的罢了。”

霍令仪皱着眉盯着他发疯。

“我也与你说清楚,我孟玄朗根本就不喜欢你,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说话时,习惯性地扬起了下巴,衣襟不再拢住咽喉的位置,一根红线格外显眼。

霍令仪凝视眼前的男人,皱紧的眉头忽然松开了。

一切真相大白。

他手里提着她的走马灯,那是她给孟玄朗拿着的,她一直以为拿着走马灯的人就是孟玄朗。

可她忘了,越少珩为人霸道,什么都要抢。

她给青骊送了手镯,给孟玄朗走马灯,他什么都没有。

他怎么会甘心!

她主动相告,还摘了面具露出自己的身份。

敌暗我明,他却把她当猴子一样耍!

面对她的示好,全盘接纳,将她的心高高吊起,又重重摔下,好将一颗芳心摔得稀巴烂。

最后还要假装孟玄朗来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叫她彻底误会上孟玄朗,他到底是何居心?

她就算大胆猜测他喜欢自己,真有人会这样伤害自己喜欢的人吗?

霍令仪忽然提步朝他走来,他垂着眸往后退去,与她冷漠地隔开一段距离。

可她动作更快,一下便抓住了他的手。

温软的触觉叫他再冷硬的心也软了下来,他没有挣扎,但仍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最后一次警告道:“说了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我当然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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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你不喜欢我。”霍令仪牵起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没有劳作过的茧子,一看便知道是养尊处优之人的手。

她抬起头来,扬唇一笑道:“因为你是越少珩,你当然不喜欢我。”

一直遮遮掩掩的面具被她掀开,越少珩的脸终见天光。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生平第一次这样难堪去面对一个人。

他的衣领被人揪住,迫使他弯下腰来。

他倏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忽然,他的心被人紧紧揪住,狠揍了一拳。

烂了,软了,溢出了鲜血。

眼前的少女红着眼眶,眼里噙着一泡泪,将黑眸打湿,泪盈于睫。

说话间,不由落下两行清泪,惹人心疼。

“你为什么总骗我,我讨厌你这样对我。”

“我不要再跟你合作了。”

“我今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说罢,霍令仪也不给他为自己辩解的机会,转身跑进人群中。

眨眼的功夫,便彻底不见了踪影。

越少珩没有追上去,脚下像是生了根,在原地站了许久。

游人来回,撞到他肩膀上,将他击得七零八碎。

他踉跄着站稳,最后木然地将面具重新戴回到脸上。

转身,背道而驰。

浅色的衣襟,忽然被两滴雨水打湿。

“哎呀,怎么忽然下雨了?”

“快回家收衣服去!”

轰隆隆,一直久未下过雨的盛京,迎来了盛夏的第一场雨。

*

或许是闷了好多天,雨势来得很急。

狂风骤雨,敲打着门窗,吹得窗户摇摇欲坠。

冯衿担心库房的窗户,赶紧命人加固,霍珣闻讯而至,也帮忙把窗户固定好。

她看见霍珣,却不见霍令仪,问道:“令仪呢?”

霍珣回来得早,根本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支支吾吾道:“她……在屋里呢,歇了。”

冯衿没有太在意,叮嘱下人处理好,自己走出了堂屋。

骤雨疏狂,雨帘密集,连口气都不给人喘。

冯衿望着天边乌云蔽月,电闪雷鸣,不禁想到南方正在遭遇的水灾,也不知道霍擎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安全。

她内心不安,沿着游廊回到房中。

孙妈妈端来安神茶给她服下,冯衿一饮而尽,问道:“给两个孩子都送过去了吗?”

“送了,但平湖居的院门关得严实,也不知道喜鹊那个丫头在做什么,都不开门。”

冯衿思忖片刻,起身吩咐孙妈妈给她取来伞和蓑衣,随后与孙妈妈一起前往平湖居。

雨声轰隆,屋内大约无人听见,直到雨水歇了一些,狮头铺首衔环发出的声音才叫里面的人听见。

垂花门被喜鹊打开,她看见冯衿和孙妈妈,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孙妈妈劈头盖脸一顿骂:“喊了大半天,在里面干什么呢?叫夫人等了这么久。”

“夫人,孙妈妈,奴婢在屋内哄小姐,所以才没听见。”

“哄她做什么?闹脾气了?”冯衿进了抄手游廊,便把湿掉的蓑衣脱了交给孙妈妈。

喜鹊垂手跟在后头,小声解释道:“不知道,小姐躲在屋里哭了。”

冯衿脚步一顿,心头疑云越发浓重:“不是去街上看傩戏吗?谁惹她不高兴了?”

“奴婢不知。”

冯衿也没打算从她嘴里撬出一些什么,还是要看看情况才好对症下药。

推开屋门,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整个屋子都显得有些昏暗。

孙妈妈去给屋内的灯台点上火,霎时便将屋内照亮。

屋内有细碎的哭声,冯衿走进里间,便看到床帏内的床帐落下了下来。

哭声正是从里面传来。

听到脚步声,哭声歇了。

冯衿举着烛台掀开帘子,看到霍令仪躺在被窝里,背对着她,她柔声喊道:“蛮蛮,是娘。”

霍令仪隔了许久才转过身,眼睛红肿,抽抽噎噎,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委委屈屈地抿着嘴,窝进了她的怀里。

这一下,又哭了。

冯衿许久未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替她擦泪擤鼻,直到她哭了个痛快,萎靡地躺在被窝里。

孙妈妈打来热水,冯衿接过拧干的帕子,吩咐道:“我今夜就睡在这儿,有事再来找我。”

“是,夫人。”孙妈妈是看着霍令仪长大的,也心疼这个孩子,于是关心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冯衿抿唇笑了下:“能有多大的事,不就是吃了点爱情的苦,哭一哭就好了。”

“诶,不知道是谁家的郎君,叫我们家小姐哭成这样。”

冯衿眼底闪过冷芒,说道:“不管是谁,今后有的是苦头叫他吃。”

第56章 放下“你现在心里想着谁呢?”

雷鸣雨势逐渐收歇,只有朦胧雨丝缠绕在屋檐灯笼的光影之下。

万籁俱寂,屋内只点了一盏明灭的烛台。

灯芯噼里啪啦,烛火黯淡下来。

喜鹊从外间进来,拿剪子将灯芯剪掉一截。

烛火重获新生,摇曳着的焰火映出纱帐内的两道黑影。

喜鹊听不清楚她们的喁喁私语,打了个哈欠,悄无声息退出了内间。

架子床内,轻纱如云,柔和的烛光透

过纱帐,带来温柔沉静的融融暖意。

霍令仪被冯衿搂在温暖的怀中,轻轻拍打着后背哄睡。

但她还是睁着眼。

冯衿摸了摸她的后颈,有些薄汗了,想要推开她散散热,又被她依恋地抱上。

“多大了,还这么粘人?”

“不可以吗?”霍令仪闷闷地撒娇问道。

“可以,毕竟机会不多了,今后该抱着的就是你的丈夫了。”

“……”

冯衿笑了下,摸着她的后脑勺问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人?”霍令仪抬头,呆呆问道。

冯衿点了点她的鼻子:“惹你哭的那个人。”

霍令仪缩进她怀里,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坏人。”

冯衿忍俊不禁:“娘当然知道是坏人,他做什么惹你哭了。”

霍令仪沉默了一会,才闷声道:“骗我又耍我。”

“耍了你就要哭了?你可不像是这么脆弱的人。是被心爱之人欺骗戏耍,才会哭得这么伤心吧。”冯衿一针见血,将霍令仪的龟壳戳出一个洞。

霍令仪否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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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心爱之人,他不配。”

冯衿不信:“嘴硬。”

霍令仪蹬脚耍泼,床帏都有些震动了:“我没有,娘怎么不信我!”

冯衿对她孩子气的举动感到无奈,多大人了,还在这儿撒泼。

她拍着霍令仪的后背制止,干脆换了个话题道:“好,咱们不说这个坏人,说说你喜欢的人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别告诉我没有,孙叔天天送你去绿杨巷,可都见到了,他住在绿杨巷吧。”

霍令仪保持缄默,也不知道说他一些什么好。

人是好人,但自己当真对他有过心动的感觉吗?

好似除了第一次见面,被他文质彬彬的言行举止吸引,之后的每次相处,都少了一种拨弄人心弦的东西。

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那种东西,竟然在越少珩身上触发过。

还不止一次,如今每每想到他来,更有种怪异的感觉。

她一时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像是新结交了一个好友,一起玩得尽兴之后,回家会有怅然若失的感觉,总想着第二天再与他相见,再一起玩耍。

是因为她已经将他当做很好的朋友了吗?

还是因为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度过了很多时光,所以,她心里装载了他?

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么会喜欢他呢?

霍令仪咬着手指,对未知的情感感到了一些惶恐。

她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那就问问年长于她,且经历过的人:“娘,你喜欢我爹吗?”

冯衿被忽然她拐弯的思路问懵了一下,望着帐顶,叹了口气道:“喜欢啊,不喜欢我怎么嫁给他,当年对我表达过好感的人有许多,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爹一样缠人,大概因为他是个武夫的缘故,没有文人那些弯弯绕绕,朦朦胧胧的表示,他直接来抢,真是叫我哭笑不得。”

“我爹这样烦人吗?你不讨厌这样的人吗?”

冯衿答道:“起先是不喜欢的,也躲着他,但好女怕缠郎,渐渐的也生出了喜欢的心思。”

霍令仪眼巴巴地望着她:“可他缠着你,生出的喜欢就是喜欢了?你怎么确定自己是喜欢,而不是被缠得没了脾气,就糊里糊涂答应他了呢?”

冯衿翻了身,侧脸贴到冰凉的瓷枕上,笑得无奈:“你呀你,你现如今缠人的架势跟他一模一样,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你说得对,或许有人会心软,被死缠的时间久了就答应了,可也有人坚守本心,若非心头的壁垒被攻破了,让他登堂入室,是绝不屈从的。他打开了我的心门,所以我愿意接受他,并非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缠人,而是他足够耐心,让我看清自己的心。”

霍令仪不由问道:“怎么看?”

冯衿撑着脑袋坐起,笑着点了点她的心口:“这儿告诉你啊。”

霍令仪捂住心口,心跳如常,砰,砰,砰,砰。

冯衿见状,问她:“最近一次你们一起去哪儿玩了?”

霍令仪不假思索道:“今晚游街。”

“上一次呢?”

“北苑垂钓。”

“上上次呢?”

“丹青阁。”

“哪一次最开心?”

霍令仪不由认真思考起来,丹青阁他给她们作了画,江中垂钓他们一起划船,祭典游街他帮他圈中了金镯。

要不是最后遭他戏耍,其实今夜也挺开心的。

冯衿见她沉默了半晌,胜券在握那般笑了,忽然发问:“你现在心里在想着谁呢?”

霍令仪:……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冯衿喝了安神汤,精神本来就有些困乏,与她说了那么久,困意渐渐上涌。

屋内安静了许久,她不由打了个哈欠:“时候也不早了,你慢慢想,娘有些困了,先睡了。”

说罢她挨着枕头,不多会便沉入梦乡。

半夜又开始下雨,雨势一会瓢泼密集,一会绵绵无声。

屋顶有雨落青瓦发出叮咚的声音,院子里头雨打芭蕉,蛙声一片。

霍令仪睁眼到天明,直到天色微亮,才撑不住睡意沉沉睡去。

冯衿不适应霍令仪的架子床,很早就醒了。

见一侧的霍令仪双眸紧闭,安然沉睡,便没有打扰她,给她掖了掖被角,悄悄下床更衣。

在晨光熹微中踏着新长出来的青苔离去。

*

转眼又是雨后放晴,接连几日都未曾下过雨。

临近端午,街头小巷开始卖粽子、雄黄酒、菖蒲艾草、沐兰汤用的草药。

霍令仪来过许多回绿杨巷。

来时肚子饿了,就会在街头摆摊卖汤包的婆婆那儿买几个,婆婆都认得她这个老主顾了。

她的摊档前挂着竹篾篓子,里面有许多自家包的三角粽子。

霍令仪随意挑了几个,分别是猪肉粽、甜枣棕还有蛋黄粽。

也不知道婆婆是如何分辨的,给她的粽子长得一模一样。

婆婆满脸都是皱纹,但精神矍铄,笑脸迎人,让人见之亲切:“小姑娘,又去找孟大人呀?什么时候能听到你们的好事呀?”

霍令仪巧笑嫣然道:“我与他只是朋友,婆婆您不要误会。”

婆婆嘴角的笑纹被扯动,露出白花花的牙来:“这怎么是误会呢,我可没见过除了你以外,还有哪个姑娘来找过他。”

婆婆忽然拉着霍令仪的手腕靠近,力道还不小,带着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与她说道:“孟大人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小姑娘千万不要错过他。这读过书的人身上都有些傲气,不轻易跟我们这些乡下人往来,但他十分朴素,逢人就打招呼,得空了还会教我们巷子里的一些孩童读书识字,大伙都喜欢他,你要是嫁给孟大人,可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霍令仪莞尔一笑:“他确实是个不错的人,但我并无嫁给他的打算,婆婆也不要随便再与别人说这样的话了。”

婆婆面露疑惑:“这……姑娘你可是害羞了?我们天天都见你来他家中找他,邻里都知道你们……”

霍令仪忽然意识过来,自己过去行事确实不太妥当,竟让这么多人误会。

但真要论起来,也不全算是误会。

都怪她。

霍令仪笑着收回手,冲婆婆告辞:“以前是以前,今后就不常来啦。你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编排孟大人,小心影响孟大人择妻,如果婆婆家中有年轻的姑娘,也可以考虑考虑他。婆婆,我就先走啦。”

*

霍令仪脚步轻快,熟门熟路走街串巷,不多会便来到孟玄朗家门前。

敲了敲门,须臾的功夫,孟玄朗就来应门,将她迎进去。

霍令仪与他一起进入宅子,下意识张望,以为会看到越少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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