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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初瞥了他一眼。
“瞧瞧,现在果然不一样,大功臣火气也不小啊。”这回轮到他说上了风凉话。
裴野脸色愈发阴沉:“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打听他不是很正常?”裴初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组织查到特警局掌握着一些至关重要的情报,猫眼是干部首席,明摆着三年内就要升任二把手,说不定三十五岁就要接他父亲的班,你觉得他一无所知的可能有多少?”
裴野冷笑:“既然重要,他们更要在保密场所说。组织最后的行动之所以能成功,不也是因为猫眼他——”
他忽然意识到,“猫眼为了照顾家里疑似被吓到的弟弟而破天荒违规在家办公”这件事,似乎真的是整个行动中唯一不可控、却又真实发生了的变数。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傅声根本不会违规,也根本不会泄密,新党的行动绝不可能成功。
这样低概率的事居然真的发生了,一次为了“家人”而心存侥幸的私念,如蝴蝶效应般在联邦政.坛掀起巨大的龙卷风,将所有人原本平静的生活吹了个稀巴烂。
大风过境后,一切都以毫无遮掩的方式赤.裸裸呈现在光天化日下。
所谓的情分不过都是包装,命运的分岔路口上,是裴野率先撒开了傅声的手。
裴初没有注意到自家弟弟的怔愣,不屑道:“可他既然这么做过,就代表他认为家里很安全,是可以允许一些工作上的内容进家门的。”
“真有这种情况,我也会向组织汇报。”裴野说。
“哦?我怀疑的就是这点。在这次翻身仗之前,你可是个实打实的草包。”
裴野眼底划过凌厉的光:“……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初转过眼去。
他的弟弟正愠怒地瞪着他,青年本就生得眉眼浓黑立体,眉峰擦过锐利的弧度,多年不见,裴野已经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懦弱无知的小孩儿,对方的面部线条早已褪去青涩,刀刻斧凿般冷俊而棱角分明。
可他仍然只是淡淡地看了裴野一眼,就将视线挪开。
“听着,我知道这七年猫眼的确把你当自己人对待,对敌人产生怜悯也是卧底工作的艰巨性所在,但是你必须学会克服。”
裴初胳膊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叠,“和我发脾气逞能是毫无意义的。消化不了这些情绪,就证明你还是和过去一样无能,不能胜任组织的工作。”
裴野看了他一会儿,眼睛里燃烧着的某种情绪渐渐抑制下来,裴初冰冷的神态如瓢泼冷雨,将所有冲动的感受统统浇灭。
“我有没有发脾气逞能,和你始终瞧不上我是两码事。”裴野沉声说,“从我进门开始,你张口闭口都在嘲讽我为组织立下的功劳,别以为我听不出你打心里觉得我不配。”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裴初懒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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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被这熟悉的态度气笑了,撇过头去。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裴野仍不看他,却忽然问:“什么时候把爸接出来?”
裴初的表情凝固了:“嗯?”
“嗯什么嗯,”裴野刷的回头,“爸还在监狱里呢!你还打算让咱爸继续过多久的苦日子?”
裴初点点头:“最近太忙,你突然说起爸的事,我都没反应过来。其实我已经和主席说过了。”
“主席怎么说?”
“咱们又不是劫法场,说给人带走就带走,当年的冤案还是要走重审流程的,用不了太久。”
裴初说,“咱爸虽然不是新党人,但当年为了对抗亲军派也是实实在在做出过牺牲的,主席说等爸出狱之后会给他安排最好的医院,让他老人家颐养天年。”
裴野半信半疑地看着裴初。
“你别诓我。”他说。
裴初哼笑:“裴野,你还记得当年他们把咱爸带走时的场景吗?”
裴野愣了愣。
裴初闭上眼睛:“当时特警局的人像土匪一样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妈哭得快背过气去,我冲上去要和他们拼命,可你却拽着我,死活不让我跟他们动手。”
年龄小的孩子在这种回忆的叙事中永远没有发言权,裴野只能任裴初继续讲述下去:
“妈说你善良,说你是担心他们伤了我,可善良在这个世道就等同于懦弱。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裴家生了个靠不住的小孩,你觉得我瞧不上你,其实不过是我比任何人都先一步看穿你的本性罢了。”
这次裴野没有愤怒,反而怔了。
裴初睁眼,这次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
“回稽查会做你该做的事去,”他不再看裴野,“没用的螺丝钉也有它应该就位的地方。你走吧。”
*
裴野照常工作,只是白天在警备部,晚上却并不返回组织为他安排的旅馆。
收工后他一日不落地去新区二院,在住院部游荡,挨个病房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裴野怕暴露,不敢向护士打听傅声的姓名,只能透过一间间病房的窗户辨认里面的患者。
可他始终没有找到傅声。
裴野开始怀疑会长的情报错了。也许组织并不止安排了这一所医院,也许傅声在其他医院还没有转移到这里来,可他找了很多天,希望却一天一天地落空。
到最后只剩下二院的ICU没有搜过,可重症区他进不去,于是裴野每晚都睡在二院的ICU区外的走廊里,期待着傅声在里面,有一日转入普通病房,或许自己就能见到他了。
他白天在治安稽查会,晚上在二院的走廊,两点一线,一日日熬下去,见傅声成了一种执念,不知道为什么要见,也不知道见了后如何,可他心里有种磨灭不掉的欲望,他想亲眼看看傅声,哪怕今生再看一眼,只要确保他平安就好。
直到许多天后的一个晚上,他照常在医院的走廊长椅上接热水吃泡面,手机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会长心急火燎的声音:
“小裴,你在哪呢?裴参谋长找你!”
裴野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给H大师生放水的事暴露了。他强作镇定应了一句,听到会长报出一串地址后道:
“快去这里,参谋长有急事!”
这很像裴初的作风,十万火急地叫人过来却又不提前说明缘由,为的就是打心理上的拉锯战。
裴初熟悉的办事风格反而让裴野奇怪地安心下来。他叫了计程车到了会长给他的地址,是原中央战区医院后的一栋小楼。
门口早有着制服的人侯着,见他下车,领着裴野来到一间屋子,指着桌上叠好的衣服:“把制服换上。”
裴野终于还是一头雾水:“我为什么要穿制服?”
“组织规定,不穿军装不能进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裴野刚问完,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裴初正站在门外,同样穿着黑色的军装,青年摘下帽子,把裴野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不错,工作很卖力嘛。”裴初说。
没等裴野反唇相讥,他又嘲弄似的说:“最近收工后你一直彻夜不归呢。”
裴野愕然:“你在旅馆监视我?!”
“话不能那么说,以前那里就是组织的据点。”
裴初说完对桌上的衣服扬了扬下巴:“换上。”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裴野压着火瞪着裴初的脸。
裴初耸耸肩,伸手指了指墙壁。
“猫眼醒了,人就在隔壁,”裴初说着,见到弟弟瞬间一变的脸色,笑意爬上了青年的眼角眉梢,“换上制服,我带你去见见他。”
第33章 当面不识 原来你有自己的家。……
砰的一声, 房门被猛地推开,门板撞上墙壁又弹回。
什么装不在意,什么近乡情怯, 在得知傅声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时,裴野的心早已经摆脱了理智的束缚, 飞到了自己惦念的那个人身边。
可还没踏进门槛, 裴野的脚步便死死钉在了外头。
这不是一间普通的屋子。
屋内一堵隔墙将偌大的房屋一分为二, 墙中间一扇巨大的单向隔音玻璃窗, 窗户里面惨白的白炽灯光照亮了狭小的空间——标准的审讯室灯光。
审讯室内陈设简单, 只摆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木椅,与窗外这一边满屋的机器形成鲜明反差。
坐在审讯室那一边的人, 正是傅声。
看清傅声的一瞬间,裴野的呼吸都乱了一拍。
一别三十天,傅声变化很大,本就没多少肉的人清减了一大圈, 头发也长了,柔顺的发丝垂坠着,已然能在脑后扎起一个小小的低马尾。
青年穿着灰白条纹的病号服,却并非坐在普通的椅子上, 而是坐着一个特制的轮椅,伶仃的踝骨被轮椅上的金属装置束缚着, 脚踝上硌的红印隐约可见。
裴野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忽然感觉背后有人轻轻推了自己一把,是裴初在他身后要进门,嫌他挡了路。
他的心疼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把拉住从自己身旁踏进门的裴初:
“你骗人!猫眼根本没被送进外面的医院,你一开始就打算把他关在这!”
此话一出, 屋里原本坐着的几个监听人员都忍不住一齐回过头看向裴野二人。
裴初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掰开裴野拽着他胳膊的手指,抽回了手,没有看他,对一个监听人员道:
“给血鸽同志拿把椅子过来。”
说完,他回头最后深望了怔住的弟弟一眼,勾起唇角,打开了隔断墙上的门,走进审讯室。
屋内的扩音器里传来军靴踏在地板上传出的哒哒声,裴野抬手挡住了搬来椅子想请他坐下的监听人员,双眼死死盯着审讯室内傅声的侧脸,一步步走向前,站定在玻璃窗前,左手手掌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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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在玻璃上,像是隔着这障壁触碰屋内人的脸庞。
仿佛心有灵犀,傅声抬起垂着的头。
一个月以来,傅声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坦白来说,新党人对他远比以往他在任务中被俘时那些歹徒对他要好得多,不仅全力将他抢救下来,还派专人照看他。
当然,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从他身上榨取最后的价值。
在安全屋的那场爆炸让他身负重伤,等他转入普通病房后,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来审问,傅声以为新党会用上些让他非死即残的手段,可是并没有,新党一日日这样和他耗着,他在室内分不清白天黑夜,连自己究竟过了多少天也无从得知。
直到今天他再次被带到审讯室,傅声都以为这不过是一次新的意志力的考验。然而当眼前的陌生青年踏进屋中的那一刻,傅声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有些许不对。
面前的青年似乎是个lph,和所有人一样身着不佩戴肩章的黑色制服,可气质却与前几次审讯的人全然不同,神态也毫无对审讯全无进展的紧张,可以断定在新党内必然有一定地位。
对方摘下帽子放在桌上,白炽灯下,傅声看清了青年的面孔,不禁微微一愣。
这青年他从未见过,可相貌却让他蓦地有一股似曾相识的错觉。可与那个熟悉的人比起来,眼前高大俊美的青年少了几分张扬锐气,平添了一丝阴骘沉郁的气息。
傅声蹙了蹙眉,双手握住轮椅扶手:“信鸽。”
被唤作信鸽的裴初一挑眉,在椅子上坐下,真情实感地拍手称赞了一句:
“亲军派的未来之星,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说完,裴初拾起军帽,抚摸着帽檐,像在把玩着什么宠物般悠哉游哉:“我们没见过面,却没少交过手,你能认出我,作为宿敌我很荣幸。”
傅声移开视线,短促地笑了一下:
“那你也该知道,即便派你来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怎么,斗了这么多年,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对你有什么情分?”
隔着单向玻璃,裴初的头微微转过一个角度,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可他的眸光却精准地落在玻璃后的裴野脸上。
屋外的裴野心下一凉,裴初的目光好像会穿墙术的幽灵,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漆黑眼眸就像在无声地对自己说话。
“这点自知之明我当然有,”裴初不着痕迹地回过头来,打量了傅声一会儿,语气里带了些流于表面的惋惜,“看守所的人告诉我,猫眼三次逃跑未遂,有一次你甚至差一点就跟着垃圾车出了大院……”
裴初说完停了停,见傅声没什么特殊的反应,觑起双眼:
“求生欲这么强,你是有何未尽之愿?”
傅声纤长的睫羽一颤,面上却露出耻笑之意:“你觉得呢?”
裴初翘着二郎腿在椅子上舒舒服服地靠坐着,与束缚在镣铐般的轮椅中的傅声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可能是没来得及销毁的蛛网计划的全部信息,也可能是轮渡行动的研发资料。”
裴初口中蹦出几个裴野闻所未闻的陌生词汇,外面的裴野微微一怔,却见傅声脸上毫无波动,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裴初的脸,看不出他对这些字眼有任何的反应。
裴初说完,翻了翻眼睛佯装回忆了一下,轻轻一拍大腿:
“——喔,还有你生死不明的父亲,你的亲人朋友们。你想找到他们,对不对?”
傅声牙关紧了一紧,随即低低地笑出了声。
“我要是你,就会让这里的人假装放我走,”傅声的嗓音里都带着不屑的笑意,“派人跟着猫眼,放长线钓大鱼,不是坐享其成?”
他看着不语的信鸽,想挪动一下有些发麻的身体,发觉自己动弹不得后咧了咧嘴角,摇摇头道:
“放弃吧。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过。”
玻璃窗外坐着的监听和记录人员中间响起一阵极其轻微的、潮水般切切的声音,动静不大,却能感受出这些人的沮丧。
不配合是审讯的常态,可傅声不同,他熬了无数轮,拖着虚弱的身子,却始终精神奕奕、情绪稳定,面对不同招数不同套路都游刃有余,甚至在空闲时间还能策划出三次路线各异的逃跑计划。
裴野余光瞥到角落的一个记录员甚至合上了本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打着哈欠呆滞地开始等候这次审讯的结束。然而审讯室内的裴初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像是和老朋友闲谈一般微微一笑:
“不能苟同。或许,你为了某些人寻寻觅觅,最后还会回到这里。”
裴初反应慢半拍似的回答令傅声拧了拧眉。
“你没有想过,这次行动,老军部为什么会败么?”
裴初说完,不等傅声开口反倒先自问自答了起来:“对,聪明如猫眼,一定在行动出差错的那一刻就知道你的身边有奸细,不是么?”
裴野愕然。他眼看着裴初起身,走到门边,手腕一拧拉开门。
“弟弟,进来吧。”
裴初说着,脸却始终面向傅声,那熟悉的笑意再次如深海下的冰山般浮上了水面。
裴野浑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都停止了流动。
他下意识摇摇头,好多年前那个裴家孤僻怯场的小儿子某一瞬间仿佛又回来了,他浑身发颤,极力往后退去,却不知是谁在后面推搡了他一把,裴野整个人踉跄一步到了门口,裴初精准地伸手薅住他的袖口,把裴野扯了进来。
惊慌之下裴野低下头。
这一次,他不再隔着那玻璃,直直地对上那双琉璃般纯净的眼眸。
裴野进了审讯室的一刹那,傅声的瞳孔猝然睁大了。
在警备部七年接受的反刑讯培训都付诸东流,傅声的目光无法克制地牢牢锁定在少年身上,青年身体猛的一震,双手攥紧成拳又触电般松开。有那么一秒钟,傅声甚至想挣脱那脚镣,可他身体只是抽搐般一挣,脊背蓦地挺得笔直。
青年的呼吸愈发急促,眼神却由震惊慢慢转为茫然,目光反反复复在裴野的脸上游移,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眼前的青年明明那样熟悉,可于他而言竟又那么陌生,黑色的制服像是被生搬硬套在少年身上,而不论他怎样盯着他看,对方都脸色煞白,垂着眼帘不敢迎接自己的目光。
不是小野。
傅声对自己说。
他的小野是个前程似锦的好学生,是他最体贴入微的好弟弟,他们相识七年,每每回首,那孩子永远在他身旁,第一个接住自己的凝望,露出温暖的笑容。
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傅声嘴唇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深吸了口气欲平复自己的心情,就听到门口的裴初幽幽笑道:
“这就是我们的血鸽同志,也是我的亲兄弟,裴野。不过,其实也不需我过多介绍了吧?”
裴初的话如一道惊雷劈下,傅声怔了怔,目光骤然降落在裴初脸上,顿了顿,再缓慢移回裴野绝望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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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发现,站在一块的两人眉眼之间竟然出奇地神似。
七年前那个在傅君贤办公室里吵得不欢而散的平凡日子,如深深埋藏了上千个日夜的火线,在傅声脑海中引爆了一颗炸弹,将百转千回都夷为平地。
心脏泵着惨痛彻骨的鲜血,每搏动一次,便让他痛不欲生。
傅声转过头,看着裴初,竟没发觉自己的声线都变得嘶哑。
“你就是……”傅声哽了哽,“你就是,裴初……”
裴野站在裴初身侧,听着傅声加重的呼吸声,掌心满是冷汗,肺里像是灌了辣椒水,呼吸都火烧火燎地刺痛。
他满心都盼望着自己能隐藏起来,消失也好,死了都好,只求这痛断肝肠的相认能早些结束。偏偏傅声颤抖着,吃力地咳了几下,再次把视线投向石化般僵硬了的青年身上。
裴野绝望地闭上眼。
他等着对方情绪崩溃、将怨怼和仇恨反扑回自己的那一刻。
可过了很久,傅声都没说话,只是望着裴野,那眼里连茫然都消弭了,只剩下失神落魄的涣散。
“原来你有自己的家。”
傅声无助地呢喃道。
裴野的身体蓦地剧烈一颤。
傅声怔忪地兀自点点头。他终于豁然,原来那情报就是在父亲唯一的一次允许自己擅离职守、在自己唯一一次的疏忽之下,被这最亲近的人偷了去。
他早该察觉的。
他为什么察觉不到?
可他永远不会怀疑小野的,他的良心说服不了他,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第一次见面便把善良的赌注压在素不相识的大哥哥身上,这七年里每一次生病受伤时悉心照料的都是小野,每一次伤心难过时陪伴的都是小野,每一个幸福的瞬间里,不曾缺席的也都是小野。
傅声的喜怒哀乐,渐渐也都围绕着他亲手带大的小野。
可他不是自己的小野,他是新党的间谍血鸽,是信鸽裴初的亲兄弟,人海中他以为是命运牵着两个人的手让他们紧紧握住,原来一切其实都是一场天衣无缝的局。
傅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问出。
该问什么呢?
问问裴野这七年算什么,问问裴野是新党命令他的吗,那轻柔地为自己整理碎发的手,为自己包扎伤口时眼底心疼的泪光,还有在安全屋里,哭着求自己别走的那个拥抱,都是组织要求他迷惑敌人的命令吗?
傅声问不出口。
他不是不知道这世上唯有爱可以伪装,可他太自负了,以为七年的朝夕相伴,早已让他的爱坚不可摧。
傅声听到裴初的声音传来:
“让你们见面,是个很残忍的事,我承认。不过,出于对棋逢对手的敌人的尊重,我认为有必要让你败得明明白白。”
“七年了,正面战场上没有人能在见到你之后活着回来……如果不是血鸽在敌后为我们传递你的动向,我想到现在组织对你仍然一无所知。”
裴野感觉自己的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明明是逢场作戏的认可动作,裴野却心里一沉,抬眸时还是避无可避地对上傅声琥珀色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扭曲,甚至没有了任何情绪。
此刻的傅声,就像一个表面完好,内里已然支离破碎的瓷娃娃。
傅声惨然一笑。
“要是在安全屋的那一夜,真的是我们今生最后一次见面,该有多好。”
傅声轻轻说。
裴野脑子里嗡的一声。
被屋外的一群人看着,他不敢哭,不敢崩溃,不敢说抱歉,甚至怕外人知道对方的真名连句傅声都不敢唤,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伫立着,呼吸却染上了一丝哽咽的尾音。
他眼看着傅声垂下眸子,肩膀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脸侧垂落了一缕半长发丝。
“这一仗……我输得心服口服,”傅声说着苦笑一声,“行动失败后我在心里筛查了所有人,可没想到反而我这个当哥的,身边的弟弟出了纰漏——”
“纠正一下,”裴初眯起眼睛,“我才是他真正的哥哥。”
裴野心里一慌,侧过头就要制止裴初别再说了,却听傅声又咳了咳,嗯了一声,声音越来越小:
“是啊,我从来都不是……”
傅声抬手抓住心口,衣服胸前的布料被揉出层层褶皱,裴野一眼便知傅声这是心肌衰弱急性复发,登时扭头喝道:
“快送去急救!”
审讯室外有坐着的人闻言已经起身,屋内裴初却比了个手势,顿时没人敢动,裴野见还没人进来,着急到声音都变了调子:
“裴初!他太虚弱了,不抢救会出人命的——”
裴初置若罔闻,疾步上前,弯下身,两手撑在轮椅扶手上,低下头死死盯着身子已然脱力地歪倒在轮椅中的青年。
“蛛网的资料,还有轮渡行动的原始程序,”裴初收起笑容,“交出来。”
他千筹万划,等的就是傅声最不堪一击的这一刻。
裴初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声的脸,青年垂着头,双目紧闭,冷汗大颗大颗地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襟上,浑身因为疼痛止不住地颤抖。
裴初一手死死攥着扶手,目光却蟒蛇般缠住傅声不放:
“说话!”
忽然一股力量从后面攀扯住他:
“——别碰他!”
那力道仿佛咬住猎物死不松口的豺狼,裴初冷不防松开手后退两步,一挥胳膊将拉住自己的手甩开!
是裴野。
他半侧过身与自己的亲弟弟对视,裴野身形早已和他不相上下,对方脸上的肌肉都激动地绷紧到微微发抖,屋外的一众人都因为亲眼目睹二人的这番对峙而倒抽了口冷气,然而无人敢进屋劝阻,全都呆若木鸡地盯着他们兄弟二人。
混乱中傅声因轮椅拉扯的力道身子一震,呻吟了一声,捂着心口的手背青筋暴起,喘息着睁开眼,淡色的眼珠对上那张撕开假面的脸上闪烁着阴狠光芒的墨瞳。
“杀了我吧……”
傅声奄奄一息地笑了笑。
“我什么都,不知道……”
声音越来越弱,傅声的头支撑不住地垂下,没了动静。
裴初一怔,恍惚的功夫,裴野死盯着他,大步走上来挡在傅声面前:
“我不会让你骗我第二次。来人!”
裴初眼睛觑起,须臾功夫,几个人涌进审讯室,明明昏死过去的傅声就近在咫尺,可他们谁也不敢率先上前。
裴初定了定神,侧过头去。
裴野活像一只被挑衅的黑豹,怒目圆睁,气喘吁吁地盯着他,年轻的小伙子脸上甚至还带着意气用事过后的倔强,明晃晃而又无声地向他挑衅。
裴初最后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军帽,擦了擦帽檐戴好。
“那就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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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愿。把猫眼带下去吧,”裴初淡淡命令道,仿佛刚刚片刻的失控根本没有发生过,“他坚持说不知道,或许真的如此。”
“他大概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说罢,裴初决然转身,大步离开了审讯室。裴野忙回身向人群奔去,却在要拨开前头的人挤到傅声身边时被一个反应快的医护人员拦下:
“血鸽同志,您不要耽误抢救!我们要带他回病房!”
“别以为我不知道信鸽说的带下去是去哪儿!”
裴野的怒吼快要破了音,边说边推开那个人,“你们不是带他回什么病房,这里根本他.妈的没有病房!你们就是要让他自生自灭!”
审讯室外又跑进来几个人,一边一个架住发了疯一般的裴野,他两下就将人挣开,回手指着还要上前的人:“一群墙头草,忘了谁才是这个部门的老大,谁是从头教会你们地下工作、让你们活下来的人!”
屋内的人纷纷噤声,有的张了张口,最后也都低下头来:
“不敢,血鸽同志……”
裴野咬牙:“……把猫眼带到牢房去。谁敢动歪心思,打小报告,我就把谁送回‘训练营’。”
某个字眼一道出口,其余人无不一个寒颤,各个鹌鹑一样乖乖照办,傅声很快被人用轮椅推着离开了审讯室,乌泱泱一群人紧随其后,审讯室顿时清净极了。
裴野侧目:“还不滚?”
方才架着他的俩人面面相觑,随后一个接一个从屋子里撤走了。
屋内终于只剩下裴野一个人。良久,青年身形一晃,扶着墙站稳,低下头浑身都瑟瑟发抖起来。
门又推开了,一双鞋尖停在他面前。
裴野直起身子,只见裴初的通讯员站定在他前方。
“参谋长走后交待说,您违反纪律,后天早上请带着一份五千字的检讨回这里见他。”
这人如机器人般宣布道。
裴野怒极反笑:“就这些,没了?”
那人又道:“参谋长还说了,从今天开始,猫眼的审讯工作由您全权负责。”
裴野浑身一凉,骇然抬眼:“他不是走了吗,怎么知——”
“参谋长不仅早就知道您会以安排猫眼去牢房为借口给他打掩护,还知道您事后一定会威胁审讯的同志不准动猫眼一根手指头。”
那人口吻一板一眼道,“所以参谋长让您来负责审讯,如果组织一旦发现任何包庇,参谋长将不徇私情,直接按纪律处置您——当然,也包括处死猫眼。”
不等裴野有任何回话,通讯员机械地转身走了。
浑身的力气骤然被抽干,裴野反身靠在墙上,阖上眼帘,无数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中闪回,最终定格在几分钟前傅声像看陌生人般难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破碎眸光。
爱和欺骗被连根拔起,深埋于岁月焦土之下的,唯有刻骨铭心的恨与失望。
他蓦然忆起,七年前裴初在电话里早就提醒过他的,可当时的少年不懂也不在意,等他幡然醒悟时,却木已成舟,追悔莫及。
第34章 回头万里 到底是谁掺杂私情,我看还说……
“请各位议员移步隔壁房间稍候, 例行问话很快会结束。”
议会厅内,众下议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纷纷沉默着站起身,离开了座位。治安稽查委员会会长站在圆形的议会厅中央, 环顾四周, 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对身后负手而立的裴野道:
“裴野同志, 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会长身后的青年虽神情不变, 却兀自沉默如走了神一般,两眼有些空洞地看着台下鱼贯而出的众人。
委员长转身:“小裴?”
裴野啊地一声:“抱歉, 会长。”
“你这小子,从昨天裴参谋长把你叫走之后,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挨骂了?”
会长呵呵笑着在裴野的后背上用力拍了拍, “你还年轻,很多事早些吃亏就好了,吃一堑长一智!等咱们的一轮审查结束,这临时组成的委员会也该解散了, 到时候还愁你亲哥不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看样子,这老油条也并不知道昨天那秘密基地内提审猫眼的事。裴野心绪如麻, 面上还不得不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谢谢会长提点。今天叫我跟来, 就是为了配合您进行下议院的审核吧?”
“首都的那几所大学,横竖都是学阀之间互相包庇的破事,”会长一摆手,“收尾工作交给别人去处理吧。众议院当初可是有不少人力挺老军部的,想蒙混过关的更是大有人在, 远比几个臭教书的猫腻多得多。”
会议厅里人基本上走得干净,有几个落在队尾的听见会长粗声大气的谈论,却像是没听见般低着头默默地离开了。
“你先去协助他们维持一下秩序,要是有挑事的,给他们一顿拳脚招呼就老实了。”会长说。
裴野点头称是,走出会议厅,穿过走廊向尽头的一间屋子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会长看出他心思难得地不在工作上,对方特意给自己安排了个清闲点的差。
今天审核的议会众议院人等被分散在两个屋内等候,两个等候室在走廊的两边尽头,裴野负责的这一间人相对较少,只有一个配枪的警察站在门外。
裴野给警察出示了通行证,前脚刚踏进等候室,便听到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的青年声音,忿忿不平地:
“荒唐!检察院才是最高监察机构,他们是什么人,经过议会的许可了吗,有什么权力审查我们?!”
屋内本来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在裴野踏进屋内那一刻都消弭了,鸦雀无声的室内,唯有那抗议声更加清晰洪亮: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谁输谁赢有什么所谓?不过是换了一茬新的衣冠禽兽罢了——”
屋里坐了不少人,裴野一时无法精准定位声源,那大嗓门的抗议者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暴露一般。
裴野剑眉微蹙,目光在一众与他避之不及的人中掠过,最后定格在最后排一个青年身上。
那人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旁边紧挨着他的一个同僚惊恐万状,死死扯着他的袖子拦着他不准再说,青年这才悻悻住嘴,二人目光相遇的一刹那,他不仅不回避,反而格外有反骨地瞪了裴野一眼。
裴野定睛细看,那青年原也算得上眉目疏朗,明明穿着议会统一的下议员礼服,前襟的扣子却大剌剌地敞开了两颗,更夸张的是头上染了一脑袋叛逆的红发,要不是方才刚进屋没反应过来,他恐怕第一眼也要注意到这颗明晃晃的红毛。
青年生了一双丹凤眼,挂着脸看人时轻慢神色都写在了面上,轻狂得很。
裴野哼笑一声,在最前头拉开凳子坐下,双腿交叠:
“这位议员有什么问题?”
屋里其余的人都低着头装鸵鸟,红发青年挣开同僚拉着他衣袖的手,抱着胳膊嘲讽一笑:
“联邦的宪法上明明白白写着公民有言论自由的权利,我想说什么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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