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2 / 2)
“陛下……”
他有些不甘地唤出声,但谢定夷已然别过了头,对着侍从抬抬手,道:“送贵君回去。”
武凤弦闭了闭眼,心中满是懊恼和怆然,蜷起空落落的指尖,低声应道:“……臣告退。”
————————————————
武凤弦走后没多久,侍从又重新送了温水和衣物上来,沈淙没急着梳洗,先拧湿了布巾给她擦身,谢定夷随他动作,过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先前各地民乱的时候,是你去找凤弦让他劝服后宫那几个世家的吗?”
沈淙有些莫名,嗯了一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谢定夷道:“你做得很好,当时若无那些世家在其中斡旋,各地的民乱不会那么快平息。”
被她夸了一句,沈淙却无毫无喜色,声音闷闷地,道:“陛下不是早就料到会有事情发生吗?不然也不会提前嘱咐我有事就去找贵君殿下。”
谢定夷偏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很讨厌凤弦?”
沈淙为人向来疏冷,对大部分的人或事都不会表现出太大的情绪,但照他每次对武凤弦的态度来看,显然并不只是争风吃醋那么简单。
听了这话,沈淙动作渐缓,将那布巾折好搭回盆沿,等了一会儿,他才道:“陛下觉得呢?”
谢定夷问:“他欺负你了吗?”
沈淙依旧不答,反而另问道:“陛下会替我做主吗?”
“他真欺负你了?”谢定夷不太相信,说:“我不在的时候?”
沈淙抿了抿唇,一边觉得事后告状这种行为有点丢人,一边又忍不住道:“……他骂我。”
“啊?”谢定夷有些意外,问:“骂你什么了?”
她想听,沈淙自己却说不出口,低下头道:“一些污涂之言,我说不出口。”
他口中的污涂之言,对武凤弦来说可能并不算什么,谢定夷把握不好这其中的尺度,问:“还有别的吗?”
“……陛下还想有别的?”沈淙对她的反应有点失望,语气委屈道:“陛下若觉得这不算什么,又何必追问呢?”
好罢,锦衣玉食堆出来的世家公子总是一句重话都听不得的,如今不仅听了,还不能对骂他的人做什么,他想想也该委屈,谢定夷想起自己先前收到的那份无字信,彻底明白过来他当时为何如此。
她想起武凤弦刚刚还落寞离去的背影,心下难言,伸手将沈淙的手握在掌心里,道:“好了,我都知道了。”
她说知道了,那就是会处理,沈淙没再说什么,顺着她的力道靠近她怀中,侧耳听着她沉稳的心跳。
等再想起来梳洗换衣的时候谢定夷已经睡着了,沈淙小心地将她覆在自己腰间的手放到一边,坐起身来拆发换衣。
今日距她在山庄遇刺受伤仅过了半月有余,她便是再身强体壮也禁不起这么折腾,想是早已精疲力竭了。
这些日子沈淙陪在她身边,才知道她对宫中事宜有多了如指掌,虽然明面上她频繁地在和庆云邑书信往来,甚至还嘱咐方青崖等人若是抓到吾丘寅直接就地斩杀不用留手,但一直到前两日准备回宫时他才知道,吾丘寅其实早就死在了公仪彻的手上。
那个阙敕帝姬身份昭然,一旦出现,吾丘寅身为阙敕旧臣只能接纳她,原本还以为能利用她号召到更多的旧臣或势力,结果没想到那阙敕帝姬到达营地的第一晚就借着单独议事的借口了结了吾丘寅的性命。
等待外间守护的人冲进去,吾丘寅已经身首异处,公仪彻冷漠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定夷》 70-80(第6/18页)
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冷眼旁观那些刀与剑。
帝姬是君,左相为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些人既震惊痛惜于吾丘寅这般悄无声息的丢了性命,又不敢当场弑君报仇,正犹豫间,公仪彻
已经拎着他的头颅走出了营帐,听闻消息的乌饮墨等人见到这副情景,只迟疑了一会儿便向公仪彻俯首称臣。
她没多加理会,孤身一人寻至了顾绮等人的面前,将手中还在滴血的头颅丢了过去,干脆利索道:“拿去,以后阙敕皇室不会再生乱,让谢定夷放心吧。”
顾绮让人确认了那头颅的真实性,又问:“你那个被吾丘寅拥立为帝的弟弟呢?”
公仪彻道:“他若敢生什么是非,我一样会动手。”
顾绮道:“我们如何相信你?他毕竟是皇室血脉。”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既让我来就不要这么多废话,”公仪彻道:“我若是真想做什么,能闹得比吾丘寅还大。”
顾绮道:“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公仪彻道:“乌饮墨和公仪衡我都会带走,没有首领,其余人不过是一些散沙,可能也会有几个冥顽不灵的世家站出来,你们就自己处理吧,我管不了这么多。”
她三两句就把事情全都交代清楚,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顾绮伸手,道:“给点钱用用。”
顾绮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公仪彻道:“我替你们了解了这么大一个心腹大患,换点钱怎么了?”
顾绮愣了一下,笑出声,边让一旁的亲卫拿银票,边问:“你之前不是说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公仪彻接过她丢来的那卷银票,摊开看了一眼,塞进怀里,道:“如今大仇得报,又想活了。”
她指着顾绮,最后警告了一句:“不要派人监视我。”
见她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顾绮眼里闪过一丝兴趣,扬声问道:“若是我一个人来找你呢?”
公仪彻没有回头,抬起手挥了挥,逐渐消失在黑沉的夜色中。
……
就像公仪彻所说的那样,她带着公仪衡和乌饮墨离开后,很大一批聚集起来的人全都散了,但仍有几个世家不甘就此落败,继续以伪帝和吾丘寅的名义笼络着一些不知情的旧臣,当时被追至岑里湖畔的也就是这一批人。
不过这些人不成气候,光是附近州府的守军就能对付得了,方青崖明面上一直在谢定夷有鼻子有眼的调令,实际上早已带着布防营的人回到了京畿。
谢持准备动手的前一天,谢定夷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为了使各方安定,她决意亲自披甲领军,抵达城下时,甚至还有人主动开了城门,迎其入内。
待到她进城平叛,沈淙在城外等候时自己复盘整件事,才隐约觉出其中不对——谢定夷……这也算得太狠了吧。
除了宁竹一事上她冒了风险,其余地方根本就是掌控全局啊——她要隐匿行踪,所以不能毫无理由地大规模的调兵,引起梁安注意,至多只以贺穗的名义调了一批弩机营援庆云。
但为什么是弩机营呢?明明岑里湖畔已经被围死了,根本不用再有援军,所以这批弩机营根本就是为了攻回梁安时抢占制高点而准备的。
吾丘寅一事她一直拖着,也是为了让梁安的人觉得方青崖还被牵在庆云邑,不会回来,再兼之她还让人用宁竹的残衣写了一封血书送回梁安,证明自己重伤垂死,她甚至还能往宫里送信,让长君殿下替她拖延时间。
这场宫变看似万无一失,实则全盘都在谢定夷的掌控之下,恐怕她看谢持谋反,和看小儿玩乐没有什么区别。
想明白之后,他心里除了后怕竟还有些复杂,虽然她有时候总爱招猫逗狗,骑马钓鱼,甚至还不大正经,但她确确实实是个从各国博弈中厮杀出来的皇帝。
她杀伐果断,潇洒恣意,但同时也疑心深重,喜怒无常,一掌翻覆间就能要了无数人的性命。
所谓伴君如伴虎,不外如是。
……
梳洗毕,沈淙放下帷幔,回到了谢定夷身边。
她已经睡熟了,鼻息平稳,长睫低垂,眉眼之间似有疲色,沈淙顺着床沿伏下身子,近距离地望着她的脸。
眼神如有实质,从她眼角的细纹抚触到下颌不太明显的旧疤,他伸出指尖摸了摸,又收回来。
其实他应该害怕的。
她年长他六岁,从多少权力的博弈走出来,轻而易举便能看透人心,但他却无法时时猜透她心中所想,这种触不到底的情感无异于盲眼行于崖边,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可是他现在这般注视着她,却只想离她更近一点。
他微微倾身,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鼻尖,分开一点,又吻向了她的嘴唇,如此往复数次,谢定夷终于有了反应,眉间微蹙,身子一侧就想躺倒。
沈淙忙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维持着侧身的动作,待到她面色舒缓,又将床榻内侧的枕头垫在了她身后。
少了一个枕头,他就只能和她睡一个了,他轻手轻脚地爬上榻,小心翼翼地在她怀中寻出一个位置,像只归巢的倦鸟一般,姿态眷恋地依在了她的身旁。
第74章
谢定夷的伤养了多久,承平七年的这场谋逆之案就查了多久。
她并不急着发作,只将那晚在阖宫内外拿的人全都收监,宋氏的人先一应囚于尚书府,谢持也只是被关在东宫,然而这越拖越久的判决本身就像是一种惩处,仿若一柄悬而未决的剑,从意识到谋反失败的那一刻就恒久的悬在他们心头,让他们日夜忧惧,煎熬不堪。
“陛下,宋府的护卫传来消息,道宋大人闯门不成,畏罪自杀了。”
殿门口,一侍卫正在低头禀事,谢定夷靠坐在床头翻看文书,头也没抬,只淡声问:“哪个宋大人?”
侍卫道:“太常寺少丞,宋同宋大人。”
谢定夷问:“死了?”
侍卫道:“宋大人触柱十余次,等医官赶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谢定夷问:“宋冉没什么反应?”
侍卫道:“宋冉大人跪地陈情,道宋氏是被东宫胁迫的,望陛下看在胞弟以死明志的份上彻查此案。”
“哈……”谢定夷忍不住笑出声,又翻了一页手中的书,道:“她还说什么了?”
侍卫道:“她说陛下若不信,可以传唤沣州和岱州的人,又说阖宫内外的兵马都是由东宫亲令调回来的,与宋氏无关。”
谢定夷像听笑话一样,并不言语,待那人将事禀完,又有一侍从上前来,道:“陛下,您要的人带来了,身上受了点伤,但性命无碍。”
谢定夷敛了笑,总算递出去一个眼神,说:“带上来朕看看。”
那人应是,很快就从正殿门口带进来一个少年,十四五的年纪,穿了身特别鲜亮的锦衣,但看着却十分怯懦。
她面圣前应该是被叮嘱了一些规矩,踏进殿后头也不敢抬,直接就屈膝跪地,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说:“见、见过陛下……草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定夷》 70-80(第7/18页)
、草民柳宜伽。”
她的容貌和宁竹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如出一辙,只是较之长姐,那双眼中盛满了软弱和卑怯,可见这些年过得不算太好。
谢定夷道:“宜理的事,他们都同你说了?”
宁竹原名柳宜理,因入了无相卫,需要隐去名姓身份,这才择取了竹字为名。
听到她问及长姐,柳宜伽立刻扁了扁嘴,看起来十分伤心,忍着哭腔道:“……说了,他们说长姐是为救驾而死的……”
谢定夷顿了顿,声音轻缓,问:“他们是这样告诉你的?”
此话一出,殿内立刻沉寂了一瞬,柳宜珈身后的两个侍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金砖触首,阒然无声。
这种摸不透上意的滋味甚是煎熬,就在两人在脑子里想了好几种死法的时候,谢定夷又平静地开口道:“你长姐是功臣,你自然也有赏,说吧,想要什么。”
柳宜珈愣了一息,微微直起身子,有些惴惴地看了一眼身后带她进来的那个侍从,那人小心地抬了点头,见谢定夷脸色尚好,这才大着胆子开口道:“柳小姐直说便是了。”
柳宜珈咬了咬唇,好一会儿都没作声,谢定夷耐心等着,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
“我……我没什么想要的。”
谢定夷有些意外,望向她发顶,问:“机会只有一次,你想清楚了再说。”
“草民真的没什么想要的,”柳宜珈说:“长姐上回走前叮嘱过我,说她若是一去不回,会让一个姓宁的哥哥或者姐姐来照顾我,又说如果有人带我进宫,也让我不要求任何东西。”
谢定夷按在书上的手用了几分力,问:“你长姐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柳宜珈道:“她说,能安然
无恙的进宫,说明我已经得到最大的赏赐了,不能再贪得无厌。”
——能安然无恙的进宫,说明陛下已经愿意保下你的性命了,什么都不要求,好好活下去……姐姐当年就是为了活下去,所以半生都只能为人所操控……希望今后你能自由一些,替姐姐去走那些没有走过的路。
殿内再次安静了。
良久,柳宜珈才听见那个气势威赫的女人再次开口,说:“带她去找宁荷吧。”
侍从低头应是,扶起柳宜珈,带着她快步退出了殿外。
见三人消失在门外,在纱屏后听完了全程的沈淙走了出来,坐在谢定夷身边,说:“我以为你会杀了她。”
谢定夷是个重情义的人,但她绝不心软,宁竹真正的死因有太多人知道,就算她最后倒戈,也不能抹平她背叛的事实,她胞妹先前一直在宋氏手中,难免宋氏没有对她说过什么,或者也将她培养成了下一个宁竹,留下这种可能有的隐患,着实不像谢定夷的作风。
谢定夷道:“我也以为。”
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柳宜珈明显比她长姐更懂进退,也知道如何最大化地利用弱势在她面前博取一丝一毫活下去的机会。
总而言之,是把好刀。
她从不轻易折断任何一把刀。
见她神色,沈淙便知她心中已有决断,便没再多说什么,转而拿起手中的茶碗递到她唇边,说:“尝尝,我刚煮的茶。”
谢定夷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正想开口夸赞,门外又传来了通报之声,道:“陛下,余尚书到了。”
怎么提前到了?
殿内二人都愣了一下,谢定夷看了沈淙一眼,微微直起身,问:“到哪了?”
这回殿外直接传来了余崇彦中气十足的声音,道:“陛下,微臣求见!”
“——”
沈淙猛地站起身,有些无措地看着谢定夷,结果对方也不大淡定,左右环视寝殿,伸手指着一旁的纱屏,无声开口道:“那里——”
沈淙也无声回道:“遮不住的——”
内殿几乎一览无余,无处藏身,刚刚能那么淡然地坐在纱屏后,完全是因为柳宜珈不可能抬头直视天颜,自然也不可能注意到纱屏之后的人,可余崇彦就不一样了,她是谢定夷的老师,且师生二人之间情谊深厚,如今他和宿幕赟和离的消息还未公开,若是让她看见自己待在谢定夷的寝宫里——
他越想越心惊,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谢定夷也像个闯了祸被抓包的小孩,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藏起罪证,掀过身后的被子示意他躲进来,沈淙忙制止她,无声道:“哪里藏得住?你别出馊主意。”
“陛下?”
门外又传来了余崇彦的声音,谢定夷忙开口道:“老师稍等——”
极度的紧张之下,沈淙甚至有点站不住脚,视线左右逡巡,猛地定格在博古架旁的沉香木柜上。
谢定夷看穿他的意图,拽住他的手,说:“躲柜子里干什么,大不了——”
“小点声——”沈淙立刻捂住她的嘴,说:“我今日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余尚书看见我,你别拉我——”
他一改刚刚喂她茶水时端方自持的样,用力拽开她手,几步就朝那柜子走了过去,好在谢定夷这段时间不用上朝,日日窝在殿中养伤,许多衣服都拿出去清灰修缮了,柜中尚有空间余足,他矮身钻进去,轻声关上柜门,还一把将露在柜缝外的衣摆抽了回去。
站在殿门口的侍从听到这不大不小的动静,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敢抬眼。
谢定夷见他已经藏好,只能作罢,对那侍从道:“宣尚书进来吧。”
侍从忙退后几步,将立在中殿门外的余崇彦引了进来。
出于对谢定夷的了解,余崇彦迈进殿内时先是可疑地沉默了几许,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见四处无恙,这才走到谢定夷面前,先是行了个挑不出错的礼,得到起身的应允后,才迈步向谢定夷走进了些,关切道:“陛下伤势如何了?”
谢定夷道:“已经向好了。”
“那就好,”余崇彦放下心来,坐在侍从为她搬来的椅子上,主动道:“微臣此番求见,是想问问陛下准备如何处理逆党一事?”
谢定夷道:“老师以为呢?”
余崇彦道:“宋氏和东宫臣就不问了,相信陛下早有决断,臣是想问问武贵君。”
谢定夷道:“老师您说便是。”
余崇彦道:“臣在朝中多年,对各方动向还算了解,陛下刚刚失踪之时,东宫就以布防营出京平叛,梁安内外不能无人守护为由,召了沣、岱二州的人进京,臣向贵君殿下求援,发现消息无法送进松月阁,便知他已被叛党控制,此后便没再多加关注宫中消息,可那日叛军逼宫,臣才发现叛党之中有几个将领,曾是武贵君的生死同袍。”
“这些人是因为消息送不进松月阁,误以为贵君殿下会支持东宫而反,还是他们本就得了贵君殿下的授意,所以才听命东宫——这其中差距有如天堑,陛下心中是否有数?”
谢定夷脸上的神色淡了些,说:“我都知道。”
余崇彦道:“陛下心里既有数,那臣也就直说了,不论是何种原因,贵君殿下都未曾尽到对太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定夷》 70-80(第8/18页)
子养育之责,甚至没有全心全意对陛下尽忠,这样的人断不能再留在宫中,更不堪匹配其位。”
谢定夷道:“老师是想让我杀了他?”
“臣不敢,”余崇彦道:“臣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知道陛下几经生死,是最重情义之人,但为君尽忠,本就是为臣的本分,陛下实不该为了旧情对贵君一再纵容。”
谢定夷顿了顿,道:“老师说得是。”
见谢定夷肯听,余崇彦也缓了语气,道:“陛下心有谋算,臣也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唯有一样——后宫不丰,陛下必须早日立下帝君,才能让前朝和后宫都更为安稳。”
伤还没好,余崇彦又提及了这个最让谢定夷头疼的话题,她扶了扶额,拉长声音喊了声:“老师——”
余崇彦知道她不爱听,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放软了声音,道:“如今陛下富有四海,且正值壮年,春秋鼎盛,必然能创盛世之景,可臣已年近七旬,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日,除了对前朝后宫的考量,臣也希望等臣走后,能有一个人能真真切切地陪在您身边。”
她从二十出头就到了三位皇子的身边,看着他们一路长成,各有去路,也看着谢定夷从亲友无数,到孤身一人——命运给予了她很多东西,也收回了很多东西,时至今日她还记得她是如何像个孩子一样枕靠在自己膝头,问:“老师,我错了吗?”
她当然也想安慰她,可她能说什么呢,她只能说:“陛下是天子,天子怎会有错?”
昭昭皇权之下,谁都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曾经那个只想为国征战收复故土的少年经历了太多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就如同背负巍峨大山逆风而行,身后的阴影中满是别人看不见的鲜血与尘土。
一步一步,走过尸横遍野的战场,走上群狼环伺的帝位,再回首时,早已无人同她并肩。
所有人都习惯了仰望她,依附她,惧怕她,可是没有人知道,在刚登基那年的些许深夜里,她甚至会在醉酒后偷偷跑进她的府中抱着她流泪。
她问她为什么哭,她就醉醺醺地笑,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说,她想母亲和父亲了。
世上哪有那么多无坚不摧的人呢?
高座之上那个杀伐决断、心意难测的帝王,也不过是个半夜会想父母到流泪的孩子。
尽管现在的她已经独当一面,再也不会在半夜醉酒失态,但余崇彦知道,她的心至始至终都还在下着雨,或许此生都难见艳阳。
第75章
余崇彦今日来求见的目的很明确,说完自己该说的话后她就离开了,临走前叮嘱谢定夷好好养伤,她乖巧应是,待她的身影消失在殿上,下了床走到床边的沉香柜门前。
拉开柜门,沈淙正跪坐在她的衣物堆里,她从门后探出半张脸,道:“出来吧,老师走了。”
冬日的衣物大多颜色深重,他一袭白衣,躲藏其间,跟一尊供在佛龛里的玉像似的,再兼之衣物上的丝带绫罗垂落到了他的衣襟中和脸颊上,更为这尊玉像添了些许难言的迷乱。
谢定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见他情绪不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以为他是后知后觉又感到丢人了,正想说句“我让你不要躲吧”,没成想第一个字还没开口,沈淙就屈膝跪在那堆衣物里,仰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谢定夷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扶住了他的肩膀,他便顺势将双臂环上了她的脖颈,身体微微前倾,一寸寸地贴进了她怀中。
非常深切的一个吻,几乎吻到两个人都不知今夕何夕,谢定夷含着他柔软的嘴唇,逐渐反客为主,把沈淙重新压回了那堆衣物里。
跌进去的时候两个人短暂的分开了几许,在逼仄的空间中寻找对方的眼睛,对视半息,又自然而然地拥吻在了一处。
这衣柜由沉香整木打造,不算太大,塞一个人尚可,再多一个人就有点勉强了,他们只能胡乱地叠在一起,柔软的大氅和掉落下来的内衫完全把沈淙给裹了起来,将那张本就瓷白的脸衬托地愈发如霜如雪。
织金的衣裳,九龙逐日的纹样,一针一线绣成的江崖海水,全都像虚影一般从眼前晃过,昏暗逼仄的角落把所有细小的微响逐步放大,唇舌相缠时所发出的粘稠水声无休止地萦绕在两人耳边。
衣柜里的空间毕竟太小,空气也不足,亲着亲着,沈淙就有些喘不上来气,挣扎着偏过头去想要呼吸,结果很快又被谢定夷捏着下巴掰回来。
“哈……”沈淙被繁复华美的衣物所缚,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胸腔起伏着,微张着唇敛睫看她,眼波像是柔顺秀丽的冰河春水,过了一会儿见她眼神不对,默默抬起手,用玉一样的手腕挡住了自己的嘴唇,讷讷道:“……伤……”
“现在才想起来伤?”
谢定夷向来不是个重欲的人,征战沙场多年,就算有欲望也早都变成杀欲散了出去,再兼之这些时日事情烦乱,还要养伤,她也没那方面的心思,和沈淙更没什么越轨的行为,但当下一吻毕,她的寡欲清心就像是被撬开了一条缝的洪水闸口,哗啦一声被全然冲垮。
“不、不行……”他仰起脖颈,软绵绵地推拒着谢定夷亲吻他脖颈的动作,道:“……门都开着,不要、真的不要。”
这柜子在床边上,从殿门看过来确实有个盲区,但也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在这里,先任她亲了几下,尔后才用上了点力道,商量着说:“……晚上好不好?”
谢定夷退开了一点,平复着气息,含笑问:“晚上做什么?”
沈淙视线落在别处,垂着睫,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慢吞吞地说完,他耳根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很快又想起什么,视线转回来,问了一句,说:“但你的伤行吗?”
谢定夷支着膝盖退出衣柜,含笑望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说:“对付你够用了。”
……
沈淙这回才是真的后知后觉感出丢人了,收拾好后走出来,连眼神都不敢乱看,甚至还勤勤恳恳地跪在衣柜旁收拾了好半天衣服,最后快速从谢定夷面前走过,躲到纱屏后面继续煮茶,欲盖弥彰地弄出了点声响。
谢定夷没管他,但听着那响动还是忍不住牵了牵唇角,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书。
这种刻意说好的,而非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情事让沈淙接下来的半天一直都心不在焉,就连吃饭的时候在桌下不小心碰到谢定夷的腿都吓了一跳,把她看得忍俊不禁,还不大正经问:“想什么呢?”
“你别……”他左看侍从前看饭菜,就是不看她,默默推开她覆在他腿上的手,挪着凳子坐得远了一些。
吃完饭不久,夜色终于在两人各异的心思中降临了,沈淙梳洗完回来,风诉和宁荷正在给谢定夷换药,他耐心地等着他们处理完,往风诉身边迈了一步,小声问:“我看伤口都快结痂了,应该无事了吧?”
风诉只以为他是关心谢定夷伤势,边整理药箱边说:“没事,陛下身体向来很好,只要不要做什么过于剧烈的动作拉动伤口,要不了半个月就能落痂了。”
沈淙抿抿唇,又追问一句:“多剧烈算剧烈?”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定夷》 70-80(第9/18页)
他怕风诉怀疑什么,欲盖弥彰地添了一句:“陛下向来勤于练武,如今已荒废多时,正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始呢。”
风诉不疑有他,说:“那还是等好全了再说吧,陛下练起武来可记不得小心,别旧伤没好又添了新伤,府君您也劝劝陛下。”
“……好,”沈淙只得应下,说:“我会的。”
两人走后,侍从也进来熄灭了殿中大半的灯光,只留下床畔一盏孤灯,带上殿门退了出去。
沈淙拉开帷幔,但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站在床边看着明显在等他的谢定夷,迟疑道:“风诉说你伤还没好。”
谢定夷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但她很是耐心,笑道:“我不是说了吗?对付你足够了。”
沈淙还是迟疑,说:“……万一呢?”
谢定夷说:“那你就多出力,我少出力。”
他红了脸,还是站在原地磨蹭,好几息才又开口道:“……那你不许笑我。”
谢定夷挑眉,道:“为何要笑你?”
沈淙小声说:“太久没……我怕我表现不好。”
他刚刚其实还想找风诉要点药的,但心里鼓起勇气好几次还是没脸问出口。
谢定夷笑出声,说:“你不是向来如此吗?”
“我哪有?”沈淙深感受了污蔑,瞪大眼睛,说:“明明没几次……都是太久没见了所以才会那样的。”
他抿抿唇,语气像是控诉一样,说:“你每次都笑我。”
谢定夷总是会被他这种和平常不同的表情或话语而打动,心口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泛起一丝痒意,让她没办法再耐心地坐在这等,主动站起身向沈淙走去。
她脚步不停,沈淙只能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被她故意逼到了衣柜边上,在她拉开柜门后重新跌回那堆充满了谢定夷气息的衣服里。
“要在……这里?”他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手臂向后撑,被她捏着小腿分开了双腿。
她从他两.腿中间覆上来,环住他的腰把他抱进怀里,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分外清晰,仍是含着一丝笑,道:“你不是很想吗?下午就忍不住了吧?”
沈淙不意外她会发现,但还是觉得丢人,把脸埋在她的脖颈中,闷声说:“都是……你的衣服。”
谢定夷其实不常燃香,身上也没什么味道,但处理政务会见朝臣的崇政殿是常年燃着瑞脑香的,日积月累,她的衣物上也沾染了少许,平日里倒是不怎么能闻见,谁知今日一头栽进了她的衣柜中,又被那样亲,怎么可能没反应。
只是他实在接受不了那个时间和洞开的殿门,便是再情.动也只能出言叫停,后来也是硬生生地忍到没有异样了才肯出来。
谢定夷和他耳鬓厮磨,温热的吐息落在那细白的脖颈上
,长指贴着他细韧的腰肢摸过去,找到他的衣带扯开,一来一回的动作间,衣领也一点点地滑了下来。
他这回更像一尊供在壁龛中精心爱护着的玉像了,哪里都是白的,脖颈微微后仰,露出紧绷的喉结轮廓,在灯光和月色交织的微光中,整张脸都透出了一种淡淡的飘渺感,唯有嘴唇上的颜色是艳的,活的,像盛着冰雪的白梅中嫩到透明的蕊心,被折磨出了湿漉漉的殷红。
谢定夷虽然受伤了,但对着他还是没有任何手下留情,几乎没过多少时间,沈淙就感觉自己软成了一滩安安静静的水,只有被谢定夷搅动的时候才会荡起一点波浪,晃悠悠地跟着她飘来飘去。
意识像片纸做的船,沾着情.爱的潮湿,慢慢地沉没进更深的海里。
他在茫然的混沌间甚至称得上乖顺,一双手臂牢牢地圈着她的肩膀,指腹贴着她背上凹凸不平的伤痕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谢定夷凑过来亲他,他也就乖巧地张开嘴,任由舌头被一点点地拖进了对方的地盘。
冬天结的薄冰化开了,水花拍打着迸出银练般的春潮,一片莹波荡漾,满是湿透了的清澈。
很久之后她才问:“下午为什么突然亲我?”
沈淙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她的问题,勾住她脖颈的手臂滑下来,捧着她的脸,很珍惜般的、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她的侧脸,小声说:“因为……我想到你身边去。”
因为我想到你身边去。
亮晶晶的眼睛,红红的,全是水。
————————————————
已经忘了时何时失去意识的了,总之等再次睁眼的时候,谢定夷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窗榻前公务,他掀开被子看了一眼自己——内衫已经换了一件,身上也没什么不舒服,应该是都擦洗过了。
谢定夷说的没错,她即便受伤,对付他也足够用了,想起昨晚自己的情态,他几乎是眼前一黑,忙将被子拉高盖住了自己的脸。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掀开被子,偏头去看谢定夷——她背对着床坐着,手中笔墨不停,并没有注意到他醒了。
他看了一会儿,拢好内衫赤足下了床,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身后。
“醒了?”
察觉到背后覆上了一具温软的身躯,谢定夷随手覆住了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沈淙没有动,安安静静地歪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等了一会儿,谢定夷写完了手头上的这本奏折,侧头过来看他,二人对视了一息,颇为自然地和对方碰了碰嘴唇,沈淙弯唇轻笑,继续低头将脸贴靠在她肩上。
冬日的暖阳穿过窗纸,照亮了那垂落在衣摆上的雾鬟风鬓,也照亮了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身影,透露出一丝无言的温情。
第76章
今日又是一天朝务。
谢定夷虽然因伤罢了大小朝会,但觐见的臣子和送来的奏疏却一刻都没少过,又因逼近年关而有了越来越多的趋势,沈淙每每看着那桌案上越堆越高的各色文书,都怕它哪一刻就骤然崩塌,把桌后伏案的身影从头到脚埋进去。
不过当下这个时节,也不止谢定夷一个人忙得废寝忘食,沈氏名下的各州商路、店铺的年关大帐还等着沈淙一个个的过目,赵麟每日往返在澈园和近章宫之间,如今甚至都能和门口的侍从寒暄一二。
这日也是一样,通报过后,赵麟就在侍从的带领下迈进了近章宫,窗榻边,沈淙和谢定夷对案而坐,正执着棋子抿唇苦思。
见他走近,正对着他的沈淙抬眸看了一眼,见他手中空无一物,意外道:“今日无帐?”
赵麟先对着谢定夷行了礼,这才转向沈淙道:“帐在澈园,宣君让我带话,说想见您一面。”
宿幕赟要见他?
沈淙和谢定夷对视了一眼,说:“说了何事了吗?”
赵麟摇摇头,道:“没说,但今日出院的时候是宣君亲自寻来的,看着神色不太好。”
谢定夷听着他们说话,默默落下一子,开口道:“昨日我派人去澈园带走了萧辙。”
沈淙恍然,问:“那我要回去吗?”
自谢定夷平叛回宫已经近两个月了,他一直待在宫中,宿幕赟都没有寻过他一次,今日却让赵麟
<font colorred>-->>(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font>
你现在阅读的是< "https:" >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