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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责学子不珍惜粮食的比比皆是,那将饭菜烧得难以下咽之人,不是罪过更加深重吗?但凡好吃一点,何至于盘中剩饭不得解?
许栀和说:“你夫子说得很对,跟在他身后学习,你定然受益匪浅。学问不知,但为人处世错不了——”
小书生惊讶地看着她:“东家姐姐,我二舅舅、三舅舅和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这位教导他的夫子,正是他二舅舅精挑细选的先生。
许栀和没放在心上,看小书生的年纪,他的二舅舅、三舅舅大抵都已经二十有余,成年会这般认为,实属正常。
说了这么许久,小书生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正题,他眼巴巴地看着许栀和:“东家姐姐,说了这么多,这两道菜?”
许栀和莞尔:“既然如此,稍后我与秋儿掌柜、厨娘说一说。”
小书生立刻欢呼了一声。
他碗中的饭已经到了尾声,等吃完,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站起身走到太阳底下,又回过头,“东家姐姐,你明日还会在吗?”
许栀和计划要留在应天府月余,听到他这么问,点了点头,“在的。”
小书生这才重新带上了笑脸,朝着她挥了挥手,钻入了太阳底下。
——依旧保持着慢吞吞的步频。
许栀和在心中默哀了一秒,照他的速度,这顿训斥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了。
一秒过后,许栀和笑眯眯地和秋儿、方梨分享了刚刚交谈的内容,两人听完后,皆是乐不可支。
炒三丝和煎扒鲭鱼都不是什么特别难的菜色,加进来也无妨。秋儿笑完,去找厨娘。
在小灶的时光很悠闲,坐在角落,就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收获不同的故事。
直到应天府漫天星子,最后一位食客心满意足地离开饭肆,良吉过来与许栀和辞行。
许栀和嘱咐了他路上慢些后,便撒手不再管。汴京和应天府都是官道出行,没有山匪刚在天子脚下不要命的捣乱,一路上的安全有保障。
街巷的灯光渐次熄灭,小槐将写着“打烊”的灯笼拿出去悬挂在檐角。
屋里的灯火还亮着,秋儿正在旁边打着算盘,声响清脆快捷,瘦猴好奇地在旁边张望,想学。
但他不认识字。
许栀和见秋儿正忙着,没有惊扰,和方梨说了一声,去了隔壁的布坊。
布坊的丁娘子正在锁门,她余光感受到了靠近的身影,但没有转头。
许栀和喊了一声:“丁娘子。”
丁娘子缓慢地转头,脸上带着微微的陌生,她看着许栀和,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许娘子。”
许栀和向来对人的态度很敏感,几乎是一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丁娘子的疏远。
“今日晨间过来后,见布坊已经开门,我不好上前打扰,等到日暮了才来拜访,丁娘子不会见怪吧?”
丁娘子见她伸出手的手又缩了回去,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她心底知道,这件事她怪不了许栀和,也怪不了和乐小灶,但是她就是觉得心底堵着一口气——凭什么原先不如她的铺子都能混得这般好?
去年她相公去益州府伤了腿脚,连带着好几月不能外出,在布坊生意冷落的同时,隔壁原先远远不如她家的“许家茶肆”现在一日比一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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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怪不了许娘子,就连母亲也在家中念叨过数次,可她过不了心底这道坎。
“怎么会见怪,”丁娘子快速移开了目光,“现在许娘子家生意愈来愈好,还没有跟许娘子道一声恭喜。不过现在天色太晚了,我相公还在家中等着我,告辞。”
说完,她快步离开,像是后面有豺狼虎豹在追。
许栀和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在夜风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回去找秋儿。
秋儿在许栀和出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上次刚到应天府的时候,丁娘子主动结善,帮着姑娘料理了贪图变卖主家东西的掌柜和小二,后来姑娘和姑爷回了汴京城,她心底还记挂着这份情。
姑娘或许会觉得很突兀,但是她是亲眼看着丁娘子如何一点一点冷落下来的,直到今年二月,她将新做出来的茶水带到隔壁铺子,被丁娘子训了一通——
“都是你们家饭菜味道沾到了布料衣裳上面!哪家愿意穿着这样的衣裳见人?”丁娘子说,“我不去找你们麻烦,你们还主动惹上门,要气死我不成?”
她说着,一巴掌打翻了茶水。
秋儿当时的震惊丝毫不比许栀和少。
她心底一直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姑娘,但又怕姑娘伤心,怕姑娘不信。
现在看见许栀和进来,秋儿才觉得有些后悔。
刚刚就应该拦着姑娘!不叫她出门找气受。
“姑娘,”秋儿将算了一半的账放下,定定地看着她,“奴婢没有及时提醒姑娘,姑娘责罚奴婢吧。”
不论是事先告诉姑娘,还是在这几个月努力尝试修补,她都没有做好。
许栀和示意她宽心,想的也比她更淡定:“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是一位邻里,人家不愿意来往,咱们还能强求不成?只要咱们无愧于心,就没什么好难受。”
她上前一步,从秋儿的手中拿过账本,问她:“算到哪里了?”
看模样,竟然丝毫没有将刚刚发生的变故放在心上。
秋儿在口中酝酿的致歉说辞还没有说出口,便看见许栀和已经无比自然地换了话题。
第83章 早市 “不至于非要赶过来的。”……
刚刚一通打岔,秋儿早就不记得自己算到了哪里,听到许栀和这样问,愣在原地,半响才迟疑说:“应该是这一页?”
她伸出手指指着其中的某一页,但自己都尚且不能确定,因此语气有些飘忽不定。
是吗?是吧。
许栀和看出了她的无措,但又觉得稳重了一整天的秋儿露出这样的表情十分有趣,顺着她指的方向接着问:“那是多少呢?”
秋儿两眼望天,半响低嗔:“姑娘!”
许栀和将账本往前翻了一页纸,按照写着对应日期的开始一页开始算,店中的餐食大多是整数,算起来并不难。
尤其对于许栀和这样比起算盘更喜欢心算的,连算盘都不需要用。
小槐还要回家,和三个厨娘早早离开,剩下翠雁,瘦猴和小升在旁边围观,他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许栀和看账本的速度很快,看完后,将其合上,洁白细腻的指尖按在账本的封面上,对他们说:“没有错。”
秋儿对许栀和的清算能力很自信,见她率先颔首,招呼围观的几人,一道帮着收拾东西。
等东西收拾完毕,众人退出铺子,秋儿伸手将铺子上锁,踏着月色带着众人一道回去。
浩浩荡荡一群人。
瘦猴和小升并排走在一处,前者脑海中满是许栀和专注的眼神和翕动的嘴唇,没用算盘,就能将当日的进项算的一清二楚,他心中无比的触动。
要是他也能做到就好了!
“哎,”瘦猴伸手撞了撞小升的肩膀,“咱们运道可太好了,有秋儿掌柜不说,还有这般厉害的东家……要是能跟在东家身后,一定能学习到更多的东西。”
反正瘦猴没见过几个不需要算盘点账的掌柜,许栀和刚刚的动作在他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升依旧寡言,听到瘦猴的话语,只是沉默着抬头望向队伍的一道身影。
他从未想过学到什么,自从祖父离世之后,他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去哪里都好,最好……能一直跟在秋儿掌柜的身后。
瘦猴虽然被人喊作“瘦猴”,却是个实打实的人精,朝夕相处,又时常能看见他落在秋儿掌柜身上的目光,心底隐隐约约能猜出端倪。
虽然他现在判断不了自己的同伴是为了当年的丧葬之恩,还是已经心有所属,但这并不妨碍他提醒小升:“秋儿掌柜还没及笄,东家看着温柔但做事果决,你要是惹恼了两人,连这儿都呆不下去。”
小升说:“我不会。”
瘦猴借着月光看他脸色,见他依旧平和又沉默,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既然想留在秋儿掌柜身边做事,那可一定要支棱起来……这样吧,明日开始你就学我。”
小升的步子一顿,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太美妙的感触,他问:“学什么?”
“笨呐!”瘦猴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自然是招揽客人,动动嘴皮子的功夫,会说漂亮话就成,你长得比我端正,要是肯出力吆喝,肯定有不少人愿意来。”
瘦猴长得其实并不丑陋。秋儿在挑选人的第一步就是看面相,瘦猴只是儿时没吃饱,营养没跟上,长得有些瘦罢了。他自己小时候会因此感到自卑,甚至被同龄的小孩欺负,后来从小就会看人的面色的他无师自通学会博得父母和其他长辈的垂怜。在村上其他小孩聚众奚落自己的时候,将自己小小的一团缩在大人的身后,让大人帮自己撑腰。
不过后来的好日子很快就断了——那一年是个灾年,村寨大旱,赈灾的官员忽略了一个山坳坳的村寨,或者说比起当时受灾情况一目了然十分惨烈的府城及郊边,一个边远村子的灾情算得上微不足道。父母还哺育着幼小的弟妹,年纪最长的他在家中吃得最多,却帮不了什么忙,于是被典当给了人伢子,换了四斗米。
父母离开他的时候,并不是狠心地直接转身离开,而是仔仔细细和他分析了其中的利弊,大旱过后,全家人都需要能填饱肚子的粮食,弟妹年纪还太小,就算卖出去,人伢子也只会当成赔钱货不肯收,只有他,才能换回全家人的一线生机。于是瘦猴同意了,他和四斗米站在天平上,就连重量都是一样的。
那时候,一斗米十八文。瘦猴父母在瘦猴被带走的时候与他承诺,等日后日子好过起来了,一定会接他回来,但瘦猴一直没等到那一天。瘦猴经常告诉自己不要再抱有希望了,但心中却忍不住想——万一呢。
说不定是因为他这些年漂泊的地方太多,流离的时间太久,父母没有找到自己罢了。
瘦猴由衷地觉得遭遇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还能保持这般乐观的态度,上天没有理由让他继续倒霉下去。
这不,就遇到了秋儿掌柜。虽然没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但有饭管饱,有瓦片遮身,他心满意足。
小升误解了瘦猴的话。
“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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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很委婉地说,“这是不是太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瘦猴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说定了,我教你,没什么难的。”
秋儿带着几人在后面连片起伏的民居七绕八绕,最后停留在了一间并不宽敞的一进院子停下。
和汴京城巷口小院的布局很像,除了门一侧,其他三处被房子包围,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房屋并没有主次之分。
三间房子一样大小。这才是常见的平民样式的宅院。
房屋虽然小,但秋儿和翠雁他们把它收拾得整整齐齐,因为众人吃喝都在和乐小灶,原先靠右边的厨房改造成了瘦猴和小升的房屋。
这边可以不生火做饭,但到了寒冬腊月的天气,需要碳炉取暖。用作烧火的柴禾堆放在原先的小厨房中,与原先留下的灶台相配合,算是意外给了小升和瘦猴一个私人空间。
中间的屋子最好,秋儿一个人住着,左边的差些,屋顶上破了几个洞,白天进去,能看见破瓦缝隙里倾落的天光。下雨的日子需要摆木桶接水,但现在阳光明媚,倒也不碍事,于是修屋顶这件事就这么被耽误下来了。
秋儿带许栀和与方梨看过,让她们放心大胆地在中间的屋子住下,翠雁也连连表示,左边屋子住自己绰绰有余,再加上一个秋儿掌柜亦不在话下。
许栀和没有迟疑太久,就同意了。她今日奔波了一整日,累到一沾到床榻就闭上了双眼。
方梨从外面接水回来,准备让许栀和擦了脸再睡,一回来,便听到姑娘低低的呼声。
那是陷入沉睡才会有的动静。
方梨哭笑不得,自顾自拿了帕子浸泡在水中,吸足了水分后拧干,将许栀和的脸擦了擦,又帮她调整了睡姿。
期间方梨没注意,转身撞到了一条缺了腿的凳子,凳子砸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那一瞬,方梨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立了,深怕许栀和会被这动静吵醒,她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才敢回头去看。
姑娘依旧睡得沉沉,只是翻了一个身,在她调整好的基础上小幅度挪了挪自己的位子,像是习惯性留出外侧的空隙。
……
许栀和做了一个梦,一个无厘头的梦。
梦里,好像有什么大型动物正在捕猎她,前肢牢牢扣住她,不让她移动分毫。
到应天府的第一日,许栀和半是被迫半是自愿地完成了早睡早起。
她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昏沉沉的,从窗户透进来的光带着幽幽的蓝色,空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反应了一会儿,许栀和才想起来这不是汴京。
旁边的方梨还在睡着,她的姿态很是放松,一只手横在许栀和的肚子上,另一只手伸过头顶,懒洋洋地斜垂着。
许栀和明白了自己的梦境的来源,她伸手将方梨的胳膊轻轻拿起,放在了一旁。
又伸手将她伸过头顶的那一只手拿回来放在床上。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她倒是不担心方梨会因此着凉。
只是这个姿势很怪异,看着并不像一个很舒服的姿势,许栀和抿着下唇,吭哧吭哧地努力着。
……然后她陷入了茫然。
手是收回来了,但怎么摆放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许栀和研究了一会儿,成功将自己的呼吸带成手动档。
好在睡梦中的方梨或许不愿意她为难那么久,她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然后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和许栀和一样,她先经历了适应环境这一步,然后才靠近许栀和,贴在她的肩头,“姑娘,你起这么早?现在肯定还没卯时,说不准才寅时出头。”
随着方梨的话音落下,许栀和隐约听到了一两声鸡鸣。
马行街巷子的百姓嫌弃鸡这种走禽气味大不肯养,因此巷口小院的清晨除去货郎的叫卖声,大抵上还算清静。
这般高昂有力的鸡鸣声,穿过浓重的破晓之前的幽蓝,唤醒了沉睡在云层中的日光。
窗户边的蓝光被东方缓慢升起的鱼肚白所取代。
火红而庞大的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试探性地抛出一缕灿金色的光线,似乎在耐心地等待着沉睡了一日的人们重新恢复精神。
许栀和第一次清晰直白地看见夜幕如何坠落,又看见东方如何亮起。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她纤长眼睫下的眸子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仿佛透过才冒出一点尖芽的太阳,能看见应天府的百姓已经忙活起来,日复一日书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千百年不曾变动的画卷。
静谧之中,门口的轻微响动便显得十分明显。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被人轻轻地从外面推开,秋儿做贼一样探头探脑,看见床上坐着的两人齐齐朝她看过来。
被当场抓包的秋儿有一丝羞赧,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才迈着碎步走到许栀和与方梨的身边,“姑娘,现在我和三位厨娘要去早市碰面,准备今日需要的食材。姑娘,方梨姐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一开始人手不够的时候,秋儿都会选择在前一天晚上就将第二日需要用到的食材准备妥当,免得真到了第二天忙不过来。后来生意好起来了,她也能招得起更多的人,才将买食材这件事从前一天晚上提到了当天晨间。
隔夜的食材哪有当天的新鲜?
秋儿真挚地邀请,“早市和辰时左右的集市不一样,不是专门的商贩,而是应天府城郊的零散农户,菜色新鲜,价钱也合算。姑娘应当还没见过这种大集吧?”
许栀和听着秋儿绘声绘色的描述,有些心动,“去。”
见识一下,长长世面也是好的。
在旁边软绵绵的方梨见秋儿和许栀和都准备过去,还想留在家中继续休息的念头打消,她打着哈欠换衣服,好几次穿到一半,眼睛又合上了。
秋儿目睹全程,惊叹地小声嘟哝着什么……难道,难道向来起得早的方梨姐姐落魄了?
还是说,一贯爱睡懒觉的姑娘转性了,从此后“一日之计在于晨”,彻底摆脱了懒觉和回笼觉两道拦路虎?
两人换洗得很快,穿好衣服后,便看见了两边屋子的人都到齐了,虽然姿态慵懒闲散,但都已经清醒了。
和许栀和见礼后,几人一道踏上了去往早市的路。
如果说盛夏的一天中什么时候最凉快,毋庸置疑早晨会高票胜出。晨起水面上漾起一层如轻纱般的白雾,随着日头升高,而慢慢散去,将燥热的空间中注入一丝宁静与清新。
风中送来荷花的香味。
许栀和走在路上,眼睛却在四周不断寻找,直到一片荷塘出现在视线中。
水面荷叶青圆,菡萏自雾中款款现身,粉瓣似蘸过晓霞的狼毫,在宣纸般的水面洇开千重深浅。
露珠如在荷叶的怀抱中打转,像是一颗不听话的珍珠,它借助着一缕自北向南吹来的风,挣开了荷叶,坠入水面。
叮咚声惊醒了潜游的鲤鱼,摆尾间搅碎一池水天光影,却又在涟漪荡开处,转眼消失无踪。
许栀和北被眼前的景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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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去早市,她能端个小凳子在此看上一整日。
原先浓郁的白雾越来越浅淡,最后像海水般退潮,一束金矢般的朝阳刺透云层,露出了人头攒动早市的真容。
零散农户担着竹篾筐篓次第排开,扁担两头颤巍巍悬着各种碧色:连夜摘的莼菜还裹着河间雾,新掘的芦菔犹沾南郊泥,带刺瓠瓜顶着嫩黄花蒂。
穿短褐的厨娘蹲身挑拣,指尖掠过紫茄的绸缎光泽,惊起叶底一只绿螽斯。
秋儿熟稔地上前,蹲在了厨娘的身边,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昨日提及的“炒三丝”。
厨娘心中有数,指了指筐中的笋子与蕈菇,示意自己记在心中。
她重新看向卖菜的老妪,与其议价:“十文半筐可使得?”
方梨、瘦猴与小升都围上去了,老妪没被这阵仗吓到,而是伸出手多比了一个“二”。
她要十二文。
厨娘微微犹豫,和秋儿交换着眼神。
许栀和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开始随心所欲在早市中走走停停看看。
她甚至在一个老农的摊前看见了菰米。
菰米,也就是后来的茭白,无需过多调味,切丝炒成肉片便是夏日一道常见的可口美食。若是遇到鲜嫩的,即便生吃,也很爽口。
不过来往买家中,停留在老农摊前的屈指可数。
茭白不算难得,只消细心在沿河的水渠中翻找,就能免费得到一餐饭食,何必花上这几文钱呢?
用肉和油水炒出来的茭白固然好吃,但现在愿意每餐饭都放油水和肉食的还在少数,没有这些调味,茭白也只能算作一道寡淡无奇,能够果腹的菜,和别具风味、好吃是万万挂不上钩的。
许栀和的留步让老农振奋了精神,他的脸上满是褶皱,手在田间耕种的磋磨下早就变得粗糙红黑,但他掌心下的茭白却个个洁白干净,胖嘟嘟的,看起来是老农精挑细选的结果。
“姑娘要是想买,这些,只要三文钱。”
老农十分豪迈地往地上一指,罗了半个摊位过去。
大约十三四个,许栀和没有细算,她微微颔首,从袖中摸出铜板,递到了老农的掌心。
抱着一堆白白胖胖的茭白,许栀和回去找方梨和秋儿。
要想在今日吃上茭白,她还需要方梨和秋儿的帮助。
方梨看了一眼许栀和抱回来的东西,笑了出来。瞧着姑娘这一把抱回来的样子,有点像冬日里雪地囤积食物的松鼠,将两个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
她问:“姑娘,你这是……”
这一堆菰米,若是供应店里,很不够看,但是如果只是他们几人吃,份量又太多了。
许栀和的脸上有点热,她不去回忆自己刚刚爽快给钱的时候是自己想吃占了上风,还是对老农的同情占了上风,她嘴硬说:“能吃的完。”
方梨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不说话。
东西采买完毕,浩浩荡荡一行人朝着和乐小灶出发,食材备全后,众人很快各司其职,择菜的择菜,烧水的烧水。
像许栀和这样“无所事事的编外人员”,和方梨一道被秋儿安置在堂中,当个吉祥物。
卯时三刻,锅中倒油,烧得火热之时,切好的菜“刺啦”一声,混着清洗时候沾着水,在锅中搅出一阵烟雾。
浓郁的香味顿时塞满了院子,直到院子装不下,飘荡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勾动着来往食客肚中的馋虫。
许栀和看见几个食客被香味吸引,站在原地顿住脚步,他们若有所思,似乎在脑海中检索和乐小灶今日会端出哪些菜。
别说是饥肠辘辘的食客,就是她,现在也只觉得肚子中空空如也,急需要什么都填饱。
许栀和身为和乐小灶的东家,菜烧好之后,瘦猴立刻用小碟盛了一碗出来,放在她面前,“东家,饭还要些时候才好,你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桌上是一道肉沫紫茄,茄段在青瓷盘中舒展,油润的茄皮下透出铺在底下的肉沫星子,热油浇在姜蒜青葱末上,和焦糖色的底对比鲜明。
许栀和瞬间被俘获,她在筷子筒中抽出一双筷子,茄段入口的同时,不禁想到若是有一碗鲜香的白米饭就好了。
晨间的食客很快占满了铺子,一个接一个,直到快要巳时,在铺子中忙活的几个人才能松泛一会儿,吃上了早食。
对面的铺子,瓦匠和木匠合力将成年男子腰身粗细的木梁搬来,准备进行修房最重要的一个步骤。
有些地方会在放横梁的时候,往下抛洒铜钱,以贺新屋落成,但也有些地方不是,只让亲近的几个人聚在一处儿吃饭,小范围地庆祝。
午间时候,许栀和特意在门口等待了一会儿,昨日问她在不在的小书生没有来。
可能昨日的嚣张行径,让端庄威严的夫子震怒,今日特意将其留下。
许栀和想到小书生本圆润的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苦恼与萎靡,露出苦瓜般苦涩的表情,十分不给面子的笑了笑。
小槐在收拾吃过的碗筷,见许栀和望向树荫,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一幕,笑着说:“许娘子不必担心,那小书生很喜欢和乐小灶的饭食,过几日还会来的。”
许栀和应了一声。
其实细说起来,她和小书生只是萍水相逢,别说什么正式的约定,就连口头上的许诺都不曾有。两人一人在抱怨着书院的饭食,另一人安静地倾听,偶尔会试图通过千百年不变的书院学堂传统,触发共鸣,会心一笑。
许栀和准备回铺中小睡一会儿,忽然听到小槐又跑了回来,对她说:“许……许娘子,小书生过来了。”
小槐的口舌在打结,话都说不利索。
许栀和:“?”
可是这都过了饭点了啊。甚至离应天府书院午憩开课的时间都过去了半个多时辰了。
许栀和在心底惊叹:小书生不会这么勇吧?敢午憩的时候过来迟到回去就算了,还敢明目张胆地翘课过来吗?
不至于,不至于非要赶过来的,许栀和小声地在心中喊。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
门口,瘦猴和小升、翠雁已经完完全全呆滞了。许栀和透过他们肩膀之间的空隙看过去,脚下忽然一个趔趄。
小书生昂首阔步地朝着和乐小灶走来了,和昨日慢吞吞甚至有些磨人的状态相比,他今日简直像是个斗胜的公鸡,或是捕猎成功向长辈邀功的幼兽。
在他的身后,并排走着四个胡须飘飘,长衫带风的应天府书院的教书夫子。
第84章 蓝图 “我仍有一些疑虑。”
应天府书院的教书夫子年纪最小也有四十岁朝上,颔下三绺长须似松针垂露,银丝间杂乌墨,年纪最长者鬓发皆白,身披纻丝白衫,交领右衽处微露中衣的蓝灰色滚边,朴素又端庄,很符合应天书院大儒应当有的风范。
夫子不罕见,尤其是靠近应天府书院的这一带,早出晚归,至少都见过夫子去书院或者回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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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像伸长脖子巡查的白毛大鹅一样的四个夫子齐齐出场,倒是颇有几分压迫感。
路上,自然吸引了无数道好奇朝这边张望的视线。
小书生走在最前面,和年纪最长、须发皆白的夫子说:“真的,这家饭菜味道不敢说应天府最好,但价钱实惠,可比书院食堂好吃了多了。”
老者觑着他极力推崇、一脸不值钱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他二舅舅清正不阿,三舅舅虽然行事无拘,但也称得上一句风流才子,怎么到了他这里,满脑子都是吃吃吃?
是不是应天府的教书出现了问题?老夫子忧心忡忡。
应天府夫子天团走到了和乐小灶的门口,阳光底下,本就洁白的衣衫越发白的发光,吸引着来往行人的视线。
许栀和看见小书生朝自己的挤眉弄眼,又看着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年长夫子身上,顿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她在心中暗示几遍自己不读书之后,才能坦然面对夫子。
小书生走到大眼瞪小眼的四对六人之间,跳了出来站在中央,向许栀和介绍道:“东家姐姐,这位是应天府书院的经义教授,名唤闻道,这位是书院的讲书,精通《周易》和《春秋》,最后两位是教习。”
这些,都是他的直系授课夫子。
随着小书生的话语介绍,许栀和一一看去,和几人微微颔首示意。
闻道亦回礼。
许栀和从小书生介绍判断出了几人的职称高低,最前的教授掌经义讲授与课试,偶尔和书院的判监事,也就是校长商议书院内部教务问题,讲书则为讲师,一般专长于某一类型的内容,比如《春秋》或者算学。教习负责日常课业督导,主要负责给学子不会之处答疑解惑,以及批阅每个月的月试——教习月试诸生文卷。
许栀和在脑海中思考应该怎么称呼这几位,直接喊“闻教授”?感觉有一些别扭。
她正在口中酝酿措辞,忽然听到最前头的闻道教授说:“二十年前,范参知也曾于应天府书院担任教授一职,彼时我虽然只是一介教习,却仍在其身后受益良多。”
小书生暗搓搓地翻了一个白眼。
又来了!闻道教授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臭毛病改不掉,见人就会说起曾经和范参知共事的一段经历,还要装成超绝不经意提起的样子——其实心底恨不能全大宋都知道,在庙堂上说一句话能搅起一片风云的范参知和自己过去认识。
可是这二十年过去,范参知一路高升,从书院的教授一路升到参知政事,虽然现在变法中止被赶出朝廷中枢,但依旧地位不容小觑。闻道教授却还在书院里面,从教习到讲书,再到教授……说不准范参知都不记得这一个人了。
但他到底还是畏惧闻道教授,只敢偷偷的翻。殊不知自己多年以后,会比闻道夫子更加热衷超绝不经意地介绍自己认识之人。
许栀和云里雾里,“失敬失敬,闻,闻道教授?”
闻道教授说:“跟着明礼喊我闻夫子即可。”
明礼,正是小书生的名讳。
许栀和从善如流,连忙说:“闻夫子,诸位夫子请进。”
刚刚小书生介绍的期间,四个夫子站在屋檐外头,最前面的闻道倒还端着夫子的架势,后面的三个夫子连连抬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在书院讲书的夫子大多久不见天日,皮肤有些苍白,许栀和倒是不担心他们晒黑穿这一身白不妥当,更担心他们身子骨受不住,中暑晕过去。
闻道依旧稳重地点了点头,顺着许栀和抛出来的台阶往下走,“也好。”
后面最“年轻”的教习看着闻道风雨不动安如山的背影,只想催促他快些动作。
他们一把老骨头,趁着书生都在随堂小考的期间溜出来吃饭,本就很不应当,要是因为暑热晕了过去,第二日传回书院学子的耳中,可就真的晚节不保了。
等进了店铺,瘦猴与小升才从怔愣中回过神,连忙擦桌子倒茶,明礼——也就是小书生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熟稔地点菜。
货比三家,明礼敢带夫子们过来,自然是有底气的。在这应天府,比和乐小灶好吃的价钱比和乐小灶贵了数倍不止,份量比和乐小灶多的油水又远远不足。
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
小槐和翠雁端菜的期间,明礼走到许栀和的身边,朝她邀功般的努着嘴,“东家姐姐。”
许栀和对待夫子内心还是有点怵,即便他们并不构成事实上的师生关系。她应了一声,又问明礼,“你怎么把夫子带过来了?”
明礼眨巴着眼睛,偷偷回头观察着闻道几位的反应,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姐姐,我可有一份大惊喜要送给你。”
许栀和:“什么惊喜?”
明礼卖了个关子,没说。
闻道和几位夫子被明礼缠了一日,没用午饭,现在饭菜端上桌,肚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好在不是单独一人,四个人都在呼噜,那就没什么好笑的了。
闻道率先从筷子筒中抽出筷子,每个人都发了一双后,他伸手碰向了自己最喜欢的炒三丝。
说实话,他心底还有点发颤。
他就是明礼口中那个吃了应天府书院炒三丝,并怒而写了两首诗的夫子,后来判监事私下找他谈过,叫他重新写了几首好一点的诗词……万一有本打算到应天府书院读书的书生被食堂劝退了怎么好?还要不要科举三甲上榜率了?
闻道梗着脖子不肯写,他做不来违心的事情,但被判监事谈过,到底不敢做的过火,将堂而皇之挂在食堂门口的两幅字取下来了。
他迟疑了一瞬间,然后看向了正在和许栀和说话的明礼身上,招呼他过来,“明礼,你也没吃饭,跟着一道坐下吃点。”
明礼欢乐地应了一声,也不客气,走到闻道的身边坐下。
闻道年纪最长,他不动筷,其他几人也不敢妄动,即便真的已经很饿了。
可闻道心底有苦说不出,自己受过其害,实在不敢贸贸然接受家中以外的炒三丝,因此很是纠结。
但他很快就想出了合理的解决措施,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入明礼的碗中,和蔼可亲地笑着说:“明礼吃。”
明礼还以为闻道教授只是单纯地关心他,心中感动,反过来将碗中的炒三丝挪回了闻道碗中,语气真挚诚恳,“夫子身为长辈,理应先吃,要是叫母亲和舅舅知道我不记得长幼有序,定要狠狠教训我。”
闻道:“……”
有时候,他真希望明礼的家教可以不那么严苛。
被四双眼睛牢牢注视着,闻道只好动了筷子,他闭了闭眼睛,颤抖着胡须,张嘴将那一口炒三丝吃了进去。
明礼期待地看着闻道的反应,见他目光蹭地变亮,连“怎样”都不消问出口,他笑着说:“怎么样?夫子,是不是很好吃?”
闻道说不出话,只能用手势示意其他干坐着的三人不必拘束,动筷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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