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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筹码 雌君好像化掉了
绒毛刮来刮去, 滋滋啦啦的。
雌虫浑身一颤,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走,意识被牵着下沉, 只能无力地瘫软在座椅上。
触角是虫最敏感的器官, 上面的绒毛, 每一根都拥有独立的感应。当它们在空气中颤动的时候,甚至可以感受到空中翻滚的尘埃的重量,远处细微的声音也能被触角接收到。
所以奥菲清晰地感受到了每一道褶皱的纹理、温度变化和摩擦时的声音,这种超乎想象的触感体验比摄入再多的药物都更加令他兴奋和迷醉。
一次似乎有点太短暂了, 他决定要更仔细地观摩一下。
不可以厚此薄彼, 两只触角都要湿哒哒的才公平。
而且要一起湿哒哒的。
……
悬浮车在家门口静静停泊了一天一夜, 也不见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奥菲率先睁开了眼睛,他用力扯着自己那对湿漉漉,甚至尖端有些卷曲的触角, 目光带着迟来的茫然,缓缓垂落在身下的雌虫之上。
雌虫软若无骨地陷落在被放平的过于宽大的座椅里, 四肢松弛地摊开, 骨节分明的手无力地垂落。
深色的发丝蔫蔫地贴着皮肤,透着一种被过度使用的脆弱感。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和额角颈侧凝结的细密汗珠,证明他还活着。
雌君好像化掉了。
奥菲小心翼翼地撤离,动作生疏地在悬浮车内置储物格里翻找着, 取出清洁用的湿巾和药膏。
药膏点在伤口上的瞬间, 雌虫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微不可察地蹙紧了一下。奥菲立刻屏住呼吸, 收回手指, 过了一会儿才敢放轻动作再次小心接近。
这是一个缓慢又虔诚的过程。
他还注意到自己过于亢奋时无意识抓握的地方留下的淤青,也一并涂上,心里满是懊悔。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 揪着触角呆滞地回忆着昨晚自己疯狂的举止,一边回忆着,瑰色眼眸中混合着愧疚与深深眷恋的光越来越亮。
——
喀戎的意识从滚烫的温泉般的梦境里一点点挣脱出来,沉沉的虚脱感依旧包裹着四肢百骸。
最先苏醒的是嗅觉。
鼻腔中飘来的并不是预想中的汗水味,也不是昨夜最熟悉的被强行灌注到极限的,来自雄虫的浓烈又霸道的信息素味道。
淡淡的药香透过柔软的被褥,丝丝缕缕缠上来
喀戎缓慢地掀开眼睑,视野还有些模糊,但足以分辨出自己正被严严实实地裹在一张温软的被子里,身体干爽而温暖。
窗外透进来的晨曦,照亮了悬浮在空气中的浮尘,它们在光束中缓缓舞动。
他在卧室的床上。
往常他醒来的时候,雄虫通常都满足地窝在他颈窝或臂弯里,呼吸绵长,睡颜如同餍足的幼兽,长长的眼睫覆盖住眼底所有的疯狂与占有欲。
可是现在却不见雄虫的踪影。
所以,雄虫替他清理过,还替他上了药?
他能感到清凉感像一股清泉,流淌过他昨晚几乎被灼烧殆尽的部分。
即使他从不怀疑雄虫对自己的依恋和爱意,此刻也不免感到讶异。
身为一只军雌,他早就习惯了承担所有战斗后的伤痛处理和生活的琐碎。
在虫族森严的等级体系里,作为伴侣中“守护者”与“照料者”的角色几乎刻在基因里。
即使是最恩爱的伴侣,能让雄虫偶尔关怀一下伤势都算得上是恩赐,更别说让一只高贵的雄虫冕下,在事后亲自一点一滴地擦拭他沾满汗水与信息素的身体,还要小心翼翼地为每一处伤痕涂抹药膏。
雌虫垂下眼帘,将被子拢得更紧了些。
门忽然轻响,奥菲端着冒着热气的粥碗走了进来。袅袅的蒸汽中飘散着谷物的清香,温暖又朴实。
晨光洒在雄虫精致的面容上,那双瑰色的眼眸在看到他时瞬间点亮,星辰坠落在他的眼睛里。
雄虫走近床边,俯下身在他的眼角轻柔地印下一个吻。
然后更多轻柔的吻落在他的鼻梁、嘴角,每一个都小心翼翼,喀戎在雄虫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罕见的无措,还有几乎察觉不到的歉意。
他似乎在用这些温柔的吻为自己昨夜失控的行为道歉。
其实雄虫根本无需如此。面对这张过于精致完美的容颜,他又怎么可能生得起气来?
就着雄虫温暖的手掌,喀戎缓缓喝下了粥。第一口入喉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同。
这显然不是机械虫制作的标准化食物,更像是用天然植物精心熬煮的,朴实温润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初到帕米尔隆星时宴席上的珍贵食材。
米粒饱满,粥汁粘稠,每一口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和淡淡的甜香。喀戎惊讶地抬眸看向雄虫。
奥菲轻挑眉梢,眼中带着一丝得意和期待:“我去找涅法要来的食材。”实际上是抢来的。
“您亲手煮的?”喀戎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掩不住其中的惊喜。
奥菲点点头,眼中的期待更明显了。往常喀戎在身边时,都是雌虫负责照料他的起居饮食。
不知为何,看着爱虫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模样,他突然强烈地不希望他醒来后吃到冰冷机械的食物。
好在,除了收集食材费了些周折,煮粥本身并不复杂。
跟着教程一步步来,以他超S级雄虫的能力,也不至于连这样简单的料理都做不好。
他尝过味道,以自己多年养尊处优的挑剔舌头来评判,也算是完全拿得出手的成品。
喀戎舍不得太快喝完,但在雄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还是一口一口地将粥全部喝完。
他眼中盈满了亮光,静静凝视着仍站在床边的雄虫。
让雄主站在床边伺候自己用餐,这在旁的虫看来该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啊。
喀戎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忽然掀起被子,一把将雄虫拉入怀里,然后闭上眼,轻轻收紧了手臂,在雄虫的气味里再次沉沉睡去。
奥菲以他雄主的名义为他强行请了假。
今天,他们可以相拥很久很久。
——
奥菲的温柔属于雌君限定版,除了喀戎之外的任何虫都别想在他这里得到一个好脸色……比如这位这位在政坛翻云覆雨的内阁首席辅佐官——埃德温·冯·克莱斯特。
这只军雌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无可挑剔的恭敬,以及更深处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的每一个字都经过刻意的雕琢,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
“冕下,听闻您前几日不幸卷入了洛希尔家族那桩令虫遗憾的违禁药品风波,内阁上下深感忧虑。
看到您现在安然无恙,真是帝国之幸。”
他流畅地说着毫无营养的官方辞令,耐心等待着切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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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的时机。
毕竟,从药管局那几个神志不清的雌虫口中,他隐约得知了一个惊雷般的猜测:
眼前这位金发冕下,极有可能是又一只货真价实,拥有传说中的虫翼的S级雄虫!
如果传言属实……那么他今天索要的东西,价值将无法估量。
铺垫已经足够充分了,埃德温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变得更加诚恳:“关于您先前慷慨许下的承诺,即为内阁提供十次珍贵的精神疏导名额……帝国对冕下的慷慨铭记于心。
您知道的,现在局势微妙,埃利乌斯阁下因协助调查暂时‘做客’药管局,洛希尔公爵的不满已经溢于言表。
近年有些贵族的行为颇不安静,帝国需要更强有力的支撑。您的精神疏导名额,对于我们真的很重要。”
他试图将帝国的安危和奥菲的承诺捆绑。
奥菲双腿交叠,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瑰色的眼睛直勾勾锁在埃德温脸上,仿佛在欣赏对方精妙的表演。
直到埃德温最后一个字落下,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压迫感陡然增强。
奥菲才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没有丝毫温度,甚至称得上恶劣的笑容。
“您说的很对,可是我为什么要听您的?没记错的话,我好像也是一个贵族的继承虫。”
埃德温扶了扶眼镜,语气多了几分急切:“蒙特大公与帝国的关系一直很好,自然不在那些贵族之列。况且……您可是亲口承诺过我们,会给予十次精神疏导的配额。”
“我答应了又怎样?”奥菲挑起的眉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与讥诮,洛瑟兰已经是帝国“唯一”一只S级冕下的雌君了,他们还能抓他来跟自己检测匹配度吗?
“我又不姓洛希尔,不遵从他们‘言出必行’的族语。
我想您可能不清楚,蒙特家族飘扬了数千年的旗帜上,向来写的是:
‘夺来即我物,刀剑即律法。’”
金发雄虫的身体靠回椅背,姿态更为疏懒闲适:“遵守规则的前提是,制定规则和维系规则的那只手,足够强大。
否则,规则,就是用来践踏的。”
奥菲停顿了下,“您觉得您现在,或者说您所代表的势力,还有什么像样的,足够分量的筹码,能让我心甘情愿地去履行那个承诺吗?”
空气再一次凝固。
埃德温盯着那双瑰色的眼睛,恍惚间竟生出一种正面对蒙特大公时才有的压迫感。
这种错觉让寒意从他的脊背直窜而上,汗毛骤然竖立。
第42章 养胃? 抚上自己的小腹
或许是因为奥菲让埃德温回忆起了那些年被蒙特大公支配的恐惧, 内阁这段时间格外安静,不再上门催促他履行所谓的“承诺”,连雄保会催婚的频率都罕见地降到了几近于无。
帝国确实对一只出身显赫的高等雄虫无计可施。几日后, 埃利乌斯就被释放了, 但他如今的模样已经和从前判若两虫。
过量摄入多种精神类药剂几乎摧毁了他的神经, 他像一具空壳,在戒断反应中反复挣扎,不是昏厥就是狂乱,清醒的时刻寥寥无几。
面对洛希尔家族愈发频繁的警告与暗示, 奥菲毫不在意。他甚至比从前更加热衷出现在各种公开场合, 姿态嚣张。
这天, 他坐在主星最高建筑的空中餐厅,正优雅地享用当天主厨亲自配制的限定套餐。这里所有的食材都是从偏远星域当日空运来的,必须提前数月预约, 有时连贵族都排不上号。
空中餐厅四面环绕着纯透明玻璃,星港与远山尽收眼底, 食物与风景同样奢侈。
奥菲刚刚握起刀叉, 正要切下一片星藻刺身,一道突兀的阴影打在餐盘上。
他缓缓抬起头,不悦地看向面前的打扰者。
一只怒气冲冲的亚雌站在他面前,银灰色的长发明显经过特意染色, 一看就知道出自洛希尔家。
奥菲微微偏了偏头, 在亚雌身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池。
奥菲低下头不慌不忙地叉起那片刺身, 将它送入口中, 细细咀嚼,吞咽。等到柔软鲜甜的口感在味蕾上彻底褪去,他才慢悠悠地抬起眼。
“……冕下!”亚雌压着嗓子吼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兄长!他现在每天都昏迷着,全是因为你——你甚至一次都没去看过他!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坐在这里?”
“嘘——”奥菲抬手将一根指节修长的手指抵在唇前,“声音太大会影响到星兽肉排的口感。”
一旁的沈池感受到亚雌过于失控的情绪,急忙走上前试图缓和气氛:“奥菲冕下,请您……”
奥菲打断了他,甚至没有正眼瞧他一眼:“沈池,你可真是碍眼,上次没直接杀了你,你是不是还挺遗憾的?”
沈池僵在原地,自从来到虫族后,几乎没有虫对他这么说话了,他寥寥几次的吃瘪都是在奥菲身上。
亚雌看到自己的追求者被如此羞辱,又联想到兄长的痛苦,新仇旧恨彻底点燃了他残存的理智。
他猛地挣开沈池下意识想拉住他的手,往前一步,带着被骄纵惯了的倨傲:
“奥菲·蒙特!你别太嚣张了!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不就是仗着自己是蒙特大公唯一一个雄子吗?!没有这个身份,你什么都不是!我们洛希尔家族也不是任虫欺负的!你最好小心一点,
万一哪天你出了什么意外,鼎鼎大名的蒙特家可就没有虫继承了!毕竟那位‘尊贵’的蒙特大公活了快七百岁,才勉强得了你这么一个雄子而已……恐怕他早就力不从心,再也生不出第二只了吧!”
空气变得异常安静。
就连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也仿佛瞬间冻结。
整个餐厅里所有虫,侍者、角落里的食客、甚至远处演奏台边的乐师,他们的动作定格,脸上的表情从看好戏的玩味或好奇,迅速转变成无法掩饰的惊骇。
所有目光,聚光灯般集中在那位口无遮拦的亚雌身上。
那只亚雌的脸在一开始还是愤怒涨红,但当他看到所有虫如同见鬼般惊恐的表情时,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冷汗开闸般从他的额头渗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找死的话。
哪怕是他雄父,也不敢这么诋毁蒙特大公。
“我……我……”他的嘴唇疯狂颤抖,牙齿格格碰撞,“我不是!我……”
奥菲一时间也沉默了,他真的怔了一下,似乎有些愕然。
随即他慢慢挑起眉,唇角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笑意从眼底一路蔓延,最后竟真的轻笑出声。
亚雌在他毫无温度的笑声中,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
奥菲终于停下了笑声,他放下餐叉,拿起毛巾,一丝不苟地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然后把擦过的餐巾仔细地对折、再对折,叠成一个棱角分明的方块,轻轻放在手边。
又整理了下衣服,将面前所有没动过的精致菜肴向着亚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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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轻轻推了推,慢悠悠地站起身:“送你了,别客气,”
金发雄虫转身离去,“毕竟是——最后的晚餐。”
——
喀戎正看着沈池递过来的那段从空中餐厅里流出来的视频,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距离这条视频发生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天。
沈池突然气喘吁吁地闯进他的办公室,脸上夹杂着焦虑和指控,质问他,奥菲把那只洛希尔家的亚雌——克莱尔·洛希尔弄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在空中餐厅那次之后,这只亚雌就消失了。
消失?喀戎在心底咀嚼着这个词。上一世,这只背靠洛希尔家族,热衷于在沈池的事情上给他使绊子的亚雌,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活蹦乱跳的
……命运的轨迹,因为他和奥菲关系的改变,正走向他无法预测的分岔。
他确实听说前两日有段视频被帝国动用雷霆手段全网肃清,当时他只当是普通贵族的花边公关,没想到还关联到自己那位令虫头疼的雄主。
喀戎缓缓抬眸,看向沈池,语气低沉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沈池冕下,我的雄主奥菲·蒙特冕下,这几日一直与我同处,未曾接触过克莱尔·洛希尔。”
沈池根本不信,情绪激动地走近一步:“可是克莱尔就是在奥菲·蒙特威胁了他那句‘最后晚餐’之后,状态就变得很不对,然后就彻底失联了!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冕下,”喀戎的身体向后随意地靠着,手指交叉放在桌面上,“我再说最后一次。这件事,与我和我的雄主无关。请勿再以臆测诋毁帝国上将及其雄主的名誉。”
沈池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冷硬态度激怒了,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被背叛似的痛心疾首:
“喀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的你……明明是那么正直、那么善良!现在的你……怎么就甘心跟在一只这么残暴恶劣、视虫命如草芥的雄虫身边?!你被他彻底腐蚀了吗?!”
这熟悉的控诉真是似曾相识,喀戎突然想起上一世,
同样是他办公室的门口。
沈池脸上是同样的指责与不耐:“喀戎!是不是你对克莱尔做了什么?!我都说了我们没什么!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喀戎闭上眼,抬手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压下那来自遥远时空的阴霾。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冰冷的漠然:
“沈池冕下,第七军团公务繁重。如果您没有确凿证据,恕我无法奉陪。请您立刻离开。”
沈池张了张嘴,似乎还想争辩,门就再次从外面被打开了。
奥菲迈进来的一瞬间,漂亮的眉头立刻嫌恶地拧紧,“你怎么在这里?”
他轻哼一声,目光越过沈池,黏在喀戎身上。
他是来找雌君贴贴的,不是来看垃圾的。
喀戎立刻站起身,迈开包裹在笔挺军裤中的长腿,几步便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来到奥菲身边。
“雄主。”
他微微垂首,醇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伸手自然地接过奥菲脱下带着室外微寒气息的外套,动作熟稔地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后说道:“沈池冕下似乎有要事与您商谈。”
奥菲这才懒洋洋地把目光施舍给沈池。
沈池抿了抿唇:“奥菲,你把克莱尔怎么样了?”
喀戎身上传来的熟悉的信息素味道,让奥菲被沈池出现的坏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丁点。他不耐烦地撩了下眼皮:“克莱尔?谁?”
“克莱尔·洛希尔!上次在空中餐厅那个!你还威胁他说那是他最后的晚餐!”
奥菲挑了挑眉:“噢——那个洛希尔家的蠢货。
我想你记错了,不是我威胁他,是他在威胁我。而且……他还在全帝国最繁华的空中餐厅,在所有虫的眼睛和耳朵面前,
污蔑我的那位雄父没有生育能力,‘养胃’几百年才勉强得了我一个‘弱精的蛋’呢。”
沈池脸色一白:“那他……他现在……”
奥菲看着沈池那副忧心如焚的样子,恶劣地勾起了嘴角:“哦?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不是宣称只接受专一的感情吗?”
沈池嘴唇嚅动:“他……他是……”
奥菲失了兴趣,打断了他的话:“找不到他了是吗?不用担心,等你活腻了,就能跟他团聚了。”
“你……你什么意思?!”沈池瞳孔骤缩,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奥菲仅存的最后一点耐心彻底告罄,精神触手一卷,一抛,丢垃圾一样把沈池扔出了门,厚重的办公室门狠狠摔上,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然后,奥菲的眼睛带着审视,缓缓聚焦在喀戎脸上。
喀戎对几天前悬浮车里“被折叠成各种形状”的记忆还心有余悸。
他挑了下眉立刻开口解释,求生欲拉满:
“雄主……是他自己硬闯进来找我的,赶都赶不走。”琥珀色的眼睛努力传达着‘我绝对无辜,绝对保持距离’的讯息。
奥菲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您最好是。”
雄虫踱步走到喀戎宽大的办公桌前,目光扫过桌角摆放着的几个小食盒,里面是喀戎特意为他准备的饼干,帕尔米隆星树海外同款。
他拈起一块饼干,慢条斯理地放到嘴里,嚼嚼嚼。
喀戎看着奥菲被饼干吸引注意力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宠溺又带点无奈的笑意。
气氛稍缓,喀戎将话题带回原点,试探性地轻声问道:
“……雄主,克莱尔·洛希尔真的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冒犯了蒙特大公?所以才……?”
奥菲停顿了一会,然后点点头。
喀戎作为边缘星系出身的平民上将,对主星这些庞大贵族世家的内部纠葛了解不多。
不过,仅仅是因为一句影射,就能够让帝国官方出面清理舆论,紧接着暗中处理掉一只公爵家深得宠爱的亚雌……
这种级别的镇压和行动效率,喀戎只在最核心的,涉及帝国最高安全的密令中才感受过。
足以见得那位从未露面的蒙特大公,行事手段有多么冷酷,绝不是星网上能够查到的资料显示的那样平和低调。
一个“不好相处”恐怕远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不过……
一丝隐秘的好奇钻进喀戎脑海。
他忍不住看向身边这位正在挑剔地品尝他准备的点心,连嘴角沾上点饼干屑都显得无比优雅的金发雄虫——嗯,养胃是遗传的??
绝不可能。
以他亲身经历过的无数次狂风骤雨般的……咳,“实证”经验来看。这种遗传假说绝对是天大的谬误。
思绪飘飞间,喀戎的手指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里平坦而结实。
什么时候……这里,会孕育出一颗属于他们的蛋呢?
第43章 《如何讨雌君的欢心》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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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潮涌……
第七军团的副官尤卡有个小秘密。
两天前, 他们军团长的雄主突然走到了他们的监察指挥室,彼时只有他一只虫值班,他穿得很随意, 甚至摘下了自己遮掩鸳鸯瞳色的隐形眼镜。
金发的雄虫先是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 随后目光定格在他脸上, 眉头轻蹙:“你的眼睛一直都长这样子吗?”
尤卡心头一跳,慌忙捂住那只绿色的眼睛:“不、不是的,冕下。”
雄虫似乎对他的窘迫毫无兴趣,视线移开, 随口抛下一句:“下次别这么长了。”
……听听, 这是虫说的话吗?
接着, 雄虫在他目瞪口呆的眼神中径自操作起来,将自家书房的监控画面,投射到了全息星图投影仪旁一块闲置的巴掌大的显示器上。
“冕……冕下, 您这是?”
“让他的目光随时追随我。”金发雄虫回答得理所应当,毫无解释的意思。
尤卡不是很懂, 他想说他们老大平时并不经常来监察指挥室……但是雄虫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已经转身离开, 只留下尤卡跟那块屏幕面面相觑,他想了想,默默将画面清晰度调到了最低档。
这几天,他每次在食堂用餐时, 都能听到零零散散的议论声飘入耳中。
“监察指挥室的那块屏幕是怎么回事啊?总有个模模糊糊但漂亮得不像话的雄虫身影在晃悠?”
“大概是上头开发的福利小游戏?放置养成类?虽然糊得像打了马赛克, 可那轮廓看着就是极品建模啊!”
“就是内容太假了!你们看那小雄虫, 居然能坐那么久看《虫族社会结构分析》《外星天体生物学》?尤其那本《如何讨雌君的欢心》和《时间悖论恋爱法:在每条世界线都娶到他》……骗鬼呢!么可能有雄虫会看这种东西?!”
“可不是么!我家那位从来不碰书本, 偶尔看也是:《星际婚姻法漏洞》《如何合法拥有100只雌虫》、《雌虫生理弱点全解析》……”
坐在不远处的尤卡听着这些议论,连平时最爱的香辣炒噬金虫都变得难以下咽。
心虚加上公务繁忙,他愣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军团长喀戎汇报这件小插曲。
要不……等老大自己发现?尤卡暗自决定装聋作哑……
没错, 他什么都不知道!
——
这一天,军团长喀戎总算抽出时间,踏入久违的监察指挥室。
他环视一周,目光扫过各部人员,正要开口分派新一轮任务。
突然,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几个向来稳重的老部下,眼神飘忽不定。就在喀戎眉峰蹙起,准备严厉批评他们这种懈怠态度时,目光却捕捉到了副官尤卡脸上那副异乎寻常的惊恐表情。
他下意识顺着尤卡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
模糊的画面中,异变陡然发生。
一只金发雄虫的身影旁,空间骤然被撕裂开来,一张巨大的网兜从天而降,紧接着,巨大的拖拽力瞬间将雄虫拽入裂缝中,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喀戎瞳孔骤然收缩,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主星空间跃迁禁令’,双手在虚空中猛然虫化,坚韧锋利的肢爪狠狠撕开面前的空间,一道扭曲的裂缝凭空显现,他的身影随即冲入其中。
指挥室内的所有虫大脑集体宕机。
空间跃迁是S级雌虫才拥有的能力:徒手撕裂空间,制造一个迷你虫洞,在短时间内抵达另一个地方。
但实施的前提是必须知道目的地的具体坐标。
而且,任何空间跃迁都被明令禁止在主星范围内使用。
于是满屋子的精英虫,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大当场表演了一个空间跃迁,下一秒身影就出现在了那块小小的屏幕里。
这对吗??
这合理吗?
空间跃迁是可以跨越次元的吗??
不……等等……这只雄虫,该不会是……他们军团长的雄主吧???
但是……军团长的雄主不是据说超级残暴的那种吗?
传说中超级残暴、酷爱虐待雌虫的雄虫会天天捧着《如何讨雌君的欢心》看吗?
不……现在该惊讶的不是这个,该惊讶的是!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在军团驻地附近用空间跃迁劫走一只A级雄虫啊!??活腻了吗?
就在这巨大的认知颠覆让虫脑子发懵时,嗡鸣再次响起,空气剧烈波动,喀戎的身影已带着一身杀意和被强行压抑的慌乱,重新回到了指挥室。
他去晚了一步。
“快追查刚刚的空间波动!”
第七军团经验最丰富的航迹追踪员们绷紧了神经,在军团长几乎要刺穿他们的目光下全力操作,然而那股波动来去诡异,分析进度十分缓慢。
就在这时,指挥室巨大的中央屏幕,以及主星那个标志性的,悬浮于同步轨道,由数万面屏幕组成的超级巨幕,破天荒的故障般的一闪,然后显现出一只被利刃贯穿的翅膀的图案,破碎的翅膀下,印着一个醒目的「Wing」标识。
紧接着,画面切换,一个年轻的黑发军雌占据了大半镜头,半张面具遮住面容,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他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向伟大的帝国问安——”
他侧身让开,露出了身后景象: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前,一只金发雄虫靠墙而坐。他颀长的脖颈上紧扣着粗粝的精神力抑制项圈,锁链尽头拴在冰冷的笼子上。
尽管处境狼狈,雄虫的姿态依旧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倨傲,浅金色的尾钩不耐烦地甩动着,手中甚至还捧着一本摊开的书。
喀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组织在上一世掀起了一场针对帝国的革命,杀死了很多只雄虫。
帝国某处,一间奢华的房间内,
一个身影慵懒地斜倚在足以容纳数只虫的巨大软榻上。铂金色的发丝被精心编成发辫,半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得那双深不见底的暗红眼瞳更加妖异。
他正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面前的巨幕投影。
“哦?” 一个极为华丽动听的声音响起,尾音微微上挑,带着玩味,“这只雄虫……哪家的?有点眼熟。”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点了点屏幕里的奥菲。
侍立身后的高大军雌立刻躬身:“领主,这是您的雄子,奥菲冕下。”
奥古斯都·蒙特暗红色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化为无所谓的笑意:“哦?我想起来了……他的雌君是那只蓝眼睛的皇子吧?”
军雌沉默半秒,操作光脑,一副投影资料瞬间呈现眼前:深蜜肤色的军雌身着第七军团银灰色军团长制服,眉眼凌厉的肖像清晰无比。
“领主,出了点意外。奥菲冕下现任雌君是第七军团军团长,喀戎·特拉蒙。”
奥古斯都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肖像:“看来我这只雄子没有遗传到我的眼光呢……既然出了意外,就让皇室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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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更漂亮的过来好了,我还挺喜欢他们那种纯净的蓝。”
“哦对了,”奥古斯都抬手轻轻点了点画面中奥菲的金发,“去通知他一声,活着回来的话,让他抽空来见见我。”
——
巨幕画面中,
自称为佐尼斯的黑发军雌指向奥菲:“瞧瞧你们供奉的所谓珍宝,一旦剥去帝国和那些昂贵抑制装置的庇护,他们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上前一步,粗暴地拽起奥菲的头发,强迫他将脸转向镜头。
奥菲下意识地“嘶”了一声,被迫将目光从书页上抬起,那双粉色的眸子似乎还没彻底聚焦,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扫过镜头。
佐尼斯情绪激昂:“他的一次约会就能标价一亿星币!而我的弟弟,” 他同步播放了一段画面:肮脏矿井下,瘦骨嶙峋的雌虫矿工被监工凶狠鞭笞,
“死在为供养这群蛀虫而挖掘能源晶体的矿井里!连一管能救命的抑制剂都换不来!”
“帝国说雌虫天生该被支配?那现在……”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他手中,刀背轻轻划在奥菲完美的侧脸上,自颧骨缓缓滑下,直至下颌,
“那就请各位欣赏一下,所谓‘高等血脉’的惨叫是否比我们更加优雅?”话音未落,刀尖陡然翻转,锋刃割破肌肤,殷红的血珠瞬间渗出,沿着刀刃划过的轨迹,从下颌一路蔓延至锁骨。
喀戎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他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因用力而咯咯作响。
佐尼斯宣泄完毕,回头准备欣赏雄虫的哀嚎或求饶……然而,什么都没有。
预期中的恐惧惨叫并未出现。
他愣住了,回头狐疑地盯着那只雄虫。
奥菲抬眼看他,脸上丝毫不见痛楚,只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粉色的眼眸出离的平静。
沉默在空气中凝固了几秒。
奥菲像是恍然大悟般,极其敷衍地挑了挑眉:“啊,” 他用一种毫无起伏的腔调说,“真是好疼啊,佐纳斯先生。” 接着,他伸出手,直接握住了锋利的刀刃。
奥菲手上没有收力,将匕首稍微从自己颈边推开些许,利刃更深地割破了他掌心的皮肉,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和他的手指汩汩流下,滴落在他摊开的书页上,他垂眸,用另一只手接着翻动手中那本书。
佐尼斯僵住了,“是佐尼斯,不是佐纳斯!……你到底在看什么?!” 佐尼斯难以置信地盯着雄虫,感觉自己的革命宣言像个笑话。
奥菲难得有耐心,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本书上,他甚至好心地抬起书,将封面展示给佐尼斯看了一眼。
——《如何让雌君离不开我(实践版)》
屏幕外的喀戎死死咬紧了嘴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
佐尼斯觉得自己快碎了:“???你……你到底在搞什么?!知道我为什么偏偏抓你吗?就因为像你这种公然把虐打雌虫的视频放上星网,还以此为荣的超级虫渣!就应该成为我们革命的第一份祭品!!”
“哦,” 奥菲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抬起一点,看向佐尼斯,语气平淡,“那你最好快一点。星际标准时1800,我必须到家。”
他的尾钩在身后烦躁地敲了一下笼壁,“我雌君要下班了。”
四个星时没见,思念如潮涌。
佐尼斯:“?????”
屏幕外的虫们也在面面相觑,这只冕下平时是走这种风格的吗?
航迹追踪员们也一边奋力破解着,一边用隐晦的,复杂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快要急疯了的军团长。
突兀的,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猛然插了进来,“佐尼斯,你个臭小子!你居然把我珍贵的机器用在黑掉帝国超级巨幕这么没品的事情上!!!真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