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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再访鬼市
黎安在来到角门的那间客栈,压低帽檐:“掌柜,掌柜。”
说着,将怀中的一块银元放在柜上,又在取出了一串钱陌,一同推给这家客栈的掌柜,真诚道:“我是上次那个托您传消息的人,之前忘记带赢钱,今日给您补上,真是太抱歉了。”
“哦~我记得你。”掌柜听出了黎安在清清朗朗的声音,看着那块银元,眼中划过一抹贪婪的神色,却只是咽了咽唾沫,将银元推回去,“你无需再给钱,上月那贵人来过,已替你给了。”
黎安在双眼一亮:“真的么!他有没有托您转告什么?”
太好了,看来那黑袍大侠并未生他临时无法赴约的气。
掌柜却摇头:“那贵人只道他知晓了。”
好吧,黎安在也不气馁,毕竟是他有错在先,此刻也只好等着,黎安在收回银元,真诚地向掌柜道谢。
忽地,一角熟悉的衣袍在他的余光里荡过,黎安在下意识回眸,视线里,那抹一身玄衣的高大身影披着夜色踏进门内,缓步至他身边,向柜上抛掷了一块银元,依旧是熟悉的大手笔。
“嗯……暂时吧。”黎安在思忖片刻才回答。
毕竟,他也不知和燕歧的事是否解决了,又要到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步,才算两清。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么?”
黎安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已经解决掉了!”
黑袍人很贴心地没多问,直接将那串手串戴在手腕间,翻来覆去地欣赏。
“黎安在不是疑犯,诸位大人不能把他留下来!”耳房内传出几位儒生的声音,老的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胥吏连忙低声提醒:“公堂之上,哪有你们说话的份?”
“我们都是南朝的子民,为何不能在公堂上说话?又是谁不准我们说话?”薛镐径直走出耳房,声音铿锵有力:“不妨到京师辩一辩,看看皇帝会为谁做主!”
在他身后,十四个儒生次第走出,簇拥着他,毫不畏惧地与胥吏对峙。
薛镐望向黎安在,少年穿着金裳,马尾高高束起,垂落在薄肩上,高挑纤安,金清玉润。
特别是那张脸,与从前大为不同。
安气清隽,艶美殊异。
很清安,能让人驰魂宕魄的清安。
似乎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帮着自己说话,黎安在有些怔愣,“你们……”
“肃静!”
都尉忍无可忍地怒喝一声,望向那群儒生的目光中隐含忌惮。
虽然这些儒生地位卑贱,但是文人墨客的笔杆子却足够掀起波澜,万一他们私下编排些什么,让上头的贵人给听见了……
“罢了,你不必留下来了。只是,此案未曾查清之前,你不得踏出江州半步,出城的过所暂时废止。”都尉对黎安在道。
至于涧下坊那些百姓……都尉没有发话,显然是要他们留下来配合调查。
闻言,薛镐等人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没有帮黎安在洗清嫌隙,好歹黎安在不用待在刑狱之中受苦。
他们正想上前带黎安在离开,黎安在却退后一步避开他们。
黎安在道:“那些百姓呢?”
循吏慢悠悠地抚了抚衣裳的褶皱,指甲缝里依稀能看见斑驳燕红,“宝瓶口是他们修葺的,他们自然要留下来。”
太多百姓了,儒生也不能全部带走,薛镐望着黎安在,暗暗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回去再另想对策。
令他失望的是,黎安在只是看了他一眼,旋即移开目光,“既然如此,我要和他们留下来。”
薛镐不可置信:“……黎安在,你胡说什么?”
你疯啦?!寻阳的刑狱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寻常的士族进了没事,他们这些没有出身的儒生若是进了,只怕会落得个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下场。
“我没胡说,我要和他们一起留下。”黎安在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静静地望着黑衣沾血的循吏,目光极其平静,却无端地叫江州府里最擅刑名的循吏有些战栗,没来由地寒意慢慢地爬上他被血湿透的手。
手上沾血无数的循吏对于杀意有一种近乎敏锐的直觉,只不过,区区一个年轻稚气的儒生,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他暗自笑笑,任由这少年再怎么巧言善辩,一旦落到寻阳的大牢里,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黎安在要留下找死,薛镐和其余人还没来得及劝他,都尉便道:“是他要留下来,可不是我们江州官署强行扣押。”说罢,他起身便走,延尉紧跟其后,主位上转眼便没了人。
微生悯和几个豪绅大户亦起身离去,临走时,微生悯回头看了薛镐等人一眼,却看见一群人正围着黎安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全然没有往他这边看上一眼。
王誉还坐在杌子上,三足的杌子冷硬硌人,那些人的心思他都一清二楚,无非是想要借此扳倒他们这些新来的侨姓。
他是朝廷命官,他们不敢动他,只能设法诬陷,要把河道决堤的黑锅扣在他头上。若不是他方才说了几句他们的把柄,引得他们心生忌惮,只怕这些南士早已朝他发难,要把污水往他身上泼。
倘若等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手中并无证据,只怕……
王誉再度想起了那句童谣——
廷尉狱,平如砥;有钱生,无钱死。
若是能在刑狱中取得昔年的卷宗,便有了应对之策。
只是,江州的刑狱,岂是侨姓能进去的?
也只有黎安在才有这个胆子,为了陪着那些庶民,胆敢留下来。
面对十五个儒生围作一团,好言奉劝他归家,黎安在只是道:“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分数。”
他来时没有带剑,但是对付这群人,也用不上剑。
“说够了没有?!这是江州官署!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
侯在一旁的循吏恶声恶气,冷不丁看见那金裳少年轻轻垂睫看他,眼睫乌安,眸光幽冷。
他的心莫名奇妙地颤了颤,无端的恐惧让他讪讪地闭了嘴。
半刻钟后——
黑魆魁的刑狱中。
“还不快滚进去!”
循吏狠狠推了一把走在最末尾的百姓,推得那人踉跄一下,几乎跪倒在地。
一只纤安白皙的手扶起百姓,黎安在弯腰将人扶起来,淡淡地乜了循吏一眼。
许是某种直觉,循吏不愿和他对视,连忙错开目光,退到一旁,也不再动手了,抱臂冷眼看着他们走进窄牢内。
那群白丁全部关在一起,黎安在单独关押,专人看守,这个专人,自然是他,他非得好好治一治这个胆大包天的少年不可。
还敢偷偷送信到健康京师,上面的人特意叮嘱了,要好好伺候他。
窄牢很黑,四面无光,依稀能听见不知从何而来的滴水声,滴滴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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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在闭目站在地上,他不愿坐着,免得弄脏了身上的衣裳,这是燕歧为他准备的衣裳。
“滴答,滴答……”
黑暗,诡谲,阴森,可怖,这才是一个刺客最熟悉的环境。
水声滴到第十次,踢踏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慢慢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到了跟前。
窄牢前的守卫似乎在对谁打招呼,紧接着响起钥匙摩擦的声音,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把他给我抓起来,放到那边的刑架上。”循吏低声吩咐。
两个守卫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朝站在窄牢中的少年走去,伸出手臂,就要箍住他瘦弱的肩膀。
“砰——”
一声闷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两个守卫被重重掷在铁门上,狼狈地摔在地上,循吏才堪堪反应过来。
“你,你!你究竟是何人?!”一个小小儒生,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武力,循吏转身想逃,却被一双纤细的手攥住袍裾。
手下的触感不算新奇,布料里浸着不知谁人的鲜血,现在已经干透了,不会弄脏燕歧给他准备的衣裳。
黎安在轻轻地笑了。
漆黑的窄牢中,烛火跃动着,石壁上投射着两道影子。
金裳少年指尖微动,迅速点了循吏的命门要穴,随后轻轻一推,将动弹不得的循吏按倒在地上。
循吏惊恐地倒在地上,漆黑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藏在身后的烙铁哐当掉在地上,他只庆幸这烙铁还未在火里滚过,那少年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金色衣袂缓缓垂落,在昏黄烛影下泛着淡淡的流光,少年刺客蹲下身,语气轻柔,低声问他:“那两个用血写证词的百姓,可还活着?”
什么……循吏眼珠转动,迅速反应过来,嘴唇翕动,无声地说:“……活着!都活着!”
少年对此并没有反应,金色袍裾在视野里消失了,脚步声骤然响起,他似乎正在往外走去。
循吏心中骤然一喜,逃吧逃吧,快些逃吧,糟糕的是少年走了没两步又很快折返,这回手中拿着的正是他带来的烙铁。
冰冷的烙铁轻轻拍着循吏的面颊,黎安在语气平和:“你知道吗?你后颈有个穴位,叫做大椎,倘若被人点了穴,一直不解,便会头昏脑涨,血瘀气滞,不出一月便死。”
循吏身体僵硬,感受着那只手嫌弃地用烙铁翻开他的后颈,轻轻一砸,力道不大,却叫他后颈蹿起尖锐的疼痛。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少年清朗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鬼魅,“那两个写证词,说是王誉毁堤的白丁在哪里?”
黎安在攥着衣袖,忽然觉得自己的礼物有些配不上如此珍重的心意。这位黑袍大侠,果然是个大好人,要远比黎安在想象中的要温和宽容许多,一点都不像外表漆黑神秘的样子。
不过今日这斗篷却和上次见时不同,上次是通体漆黑,完全能将周围所有光线吸收,而这次,漆黑的斗篷外侧,却绣上了条条织金的云纹细线,勾勒出漂亮的云雷纹。
黑袍人欣赏过后,很是满意一般,将目光投向他,温声问:“很好看,做手串有没有伤到手?”
黎安在摇摇头,然后恍然发觉自己戴着兜帽,摇头的动作被遮掩,看不清楚,便主动摘下兜帽,又摇了摇头:“没有。”
黎安在便挽起袖袍,将双手伸出、五指张开,上下翻了翻,再次摇摇头:“看,真的没事。”
连着摇两次头,看着有点呆。
黎安在连忙拍拍脑袋,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燕歧:“……”
黎安在莫不是天然呆,他在这里絮絮叨叨许久,言语中明里暗里,都是些不轨的心思,黎安在却愣是听不出。
燕歧:“……这种话,就不必再说了。”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好人”二字。
第 42 章 歧路
被塞到怀中的酒坛子比山芋还烫手,黎安在果断将酒坛还给那老鼠覆面的年轻人。
“我可不要。”黎安在哼了一声,连忙把两只手在自己身前抹了好几把,有些炸毛,“谁知你口中所谓的毒,究竟是不是那种下三滥的药。”
“嗐,早说呀少侠,”老鼠人猥琐一笑,又开始贱兮兮地推荐,“那种暖情的药酒,咱这儿也有~”
黎安在开始撸袖子,摩拳擦掌:“我果然还是该揍你一顿。”
燕歧:“……”
黑色兜帽之下,燕歧抿了抿唇,压住嘴角的笑意。
他此前还从未见过黎安在如此生动活泼的模样。
老鼠人挨了一拳,赶忙真心实意求饶:“少侠别打啦,您若是不信,可随我一同去问我阿爷,我阿爷说的总该信了吧!”
黎安在本就不是来寻仇的,只是忽然又看见老鼠人,耽误了他大计的老鼠人,一时有些气不过,才过来揍人一拳,也消了气。
他们跟着老鼠人来到那家偏僻的铺子,推开门,铺内搓着核桃的老人一见自己的孙子被人揪着拎进来,就知他闯了大祸。
“哦哟,你这混小子,又去给我得罪人!”老人拿着核桃敲老鼠人的脑袋,“一天天净研究你那破药害人,看我抽不抽你!”
“阿爷、阿爷!您先别急着揍我。”老鼠人歪着身子抬手挡核桃,急声道,“我答应给这位少侠一坛毒酒赔罪,我说的话少侠不信,您来帮我找一坛吧。”
老人吹胡子瞪眼,给黎安在道歉后,转身去库藏中找酒,对老鼠人絮絮叨叨:“你这几日禁足,不许再出门卖那腌臜东西。”
渡口要道附近满是船只,黎安在仰头张望了片刻,试图寻找那艘大舶。
士族的船只有专属的栈道,应当是这里没错。
“这位小友,”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黎安在身侧,微笑道:“你可是在寻人?”
“我,我可以给你银子,田地坞堡佃农僮客还有秦淮河那个建章花魁都可以给你。”剑尖岿然不动,相里玦忍不住质问:“你是伧人,你一定是伧人,你是来给那群低贱的伧人复仇的,是不是?!”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他骂道:“你们这群亡官失守之徒,要不是江左收留你们,你们早该死在羌人手里了!”
坞主的叫嚷被一声尖啸掩盖,天穹骤然大亮,一道焰火飞上天穹,爆开火光,是隔壁画舫上那群僮客在放响箭,过不了多久相里氏部曲便会赶来。
现在是丑时三刻,离寅时还有五刻。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应当在寅时出手,解决完目标后借着破岗渎上来往的船只遮掩,乘坐接应的船只离开。
为了救那孩子,他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如今早了四刻钟,捕鱼为业的船只还没出航,江上空空荡荡。一旦被包围,与瓮中之鳖无异。
只能拖,一直拖到寅时五刻,接应的舴艋歧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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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在提着浑身瘫软的坞主走上船头,随手把人绑在桅杆,搬来锦杌坐下,一人一把,并不厚此薄彼,直到两人都坐下,这才将长剑横抵着他的喉咙。
“先不杀他了,”戴着覆面的刺客对画舫上紧绷的众人解释:“等会儿杀。”
他如此坦诚,光明正大地拖延时间,反倒让坞主豢养的僮客家臣投鼠忌器,怀疑他另有后手,意在引出相里氏所有的部曲一网打尽,一时之间竟有些后悔放响箭召人驰援。
僵持了两息,有人举着双手慢慢靠近桅杆,骤然抬手一拨袖箭,射出数枚冷光。
黎安在没看他一眼,手腕微转,剑身一翻,反手将暗箭尽数打了回去。
四刻钟,从丑时到寅时整整四刻钟。
直到东方初白,整座画舫上的人使尽浑身解数,明枪暗箭都上了,也没能让那位年轻刺客稍显狼狈。
寅时一刻,在破岗渎上捕鱼的船只陆陆续续的来了,不远处相里氏部曲的艨艟也来了,正在肃清海域,逐渐包围,而接应他的人还没到。
眼看艨艟上的水兵射声已经架好弓弩,只等天色微明便发箭,届时他会被射成刺猬。
不能再等下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刺客干脆利落地将目标一剑穿喉。
犹在滴血的剑挽了个剑花,桅绳似裂帛骤然断开。砰的一声,血流不止的坞主跌进江中,砸出巨大的水花。
黎安在借着水花遮掩,用轻功越过江波,抛下斗笠和覆面,抓住绳梯,迅速攀上不远处的大舶,藏身在游廊上。
这艘大舶应当是士族出游用的,金漆青底,甲板上楼台矗立,低调奢华。
士族出行多带豢养的部曲,登上这艘船不比待在画舫上安全多少。江上也有渔民的舢板,但是当今士庶天隔,他踏上渔民的船,只会牵连无辜。
经过种种考量,他登上了这艘士族的楼船。
作为一个优安的刺客,黎安在熟练地听声辩位走在回廊里,现在还是寅时,楼台里的人应当还没醒,只要避开船上的楼橹,便不会有人发现他。
虽然只搭小半程,而且还没有地方坐,黎安在还是认真地在地上放下了银子。
不能白坐人家的船。
四面幽暗,寂阒,一切还浸在将明未明的漆黑中。
回廊两侧垂下琉璃灯,一星微光时隐时现,不时被江风吹动,发出细响。
“珰——”
黎安在迅速侧身,一只冰冷箭镞擦过他翩飞的发丝,钉入楹柱。
若非他闪躲及时,那支箭会射穿他的心口。
射箭的人箭术很高明,改日兴许可以讨教一二,以便精进箭术。
前提是他没有死在那人箭下。
黎安在隐匿在楹柱后,手腕一转,问心剑反射出烛光,趁弓手被吸引注意力,迅速翻身推开楼台最近的一扇槅门,闪身躲了进去。
在他进门的刹那,门外遽然死寂,楼橹上的射声校尉以手按弓弩,生生扼住绷紧的弦,眸底掠过恐怖之色。
那个提剑登船的少年贼子,进了天子的静室。
不怪他失职,谁能想到居然有人能在千里江波之上,脚下无所凭依的情况下,攀上绳梯登上大舶?
这得是什么样的轻功和体力?
既然进了静室,再好的轻功,也是要死的。
黎安在踏入这间静室,第一反应便是冷,陈设冷清。四面皆空,竹帷在偌大的门庭之间浮动。
南朝士族喜挥麈谈玄,庭院楼台多悬轻纱,设降真香,以求飘然欲仙之感。
这里什么都没有,无香无纱,空荡辽阔。
空气中浮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温热的,冷铁似的气息,这是刺客最熟悉的味道。
黎安在警惕地转过头,与一道温凉目光对上,那人披衣跽坐在空荡荡的静室中,手按在箜篌上,像是准备弹琴,神仪明安,温润平和。
既不傅粉,也不穿纨素大袖衫,身上也没有服散的症状,应当不是士族,兴许是个僮客家臣幕僚什么的,左右都是士族豢养的门客。
准确来说,他更像个隐士,坐镇帷幕,纵横捭阖。
琉璃灯下,白袍隐士横琴而坐,好似一尊谪仙。
江风吹动他素色的袍裾,翻飞蹁跹,像一副千秋亘古的画。
莫名的,黎安在想起书上一句话:“妙年洁白,风姿郁美。”
黎安在屏住呼吸,注意窗中人漆黑的发用绫带扎起,一丝不苟地放在肩后。
刺客近身杀人时会提前束好头发,因为血溅到头发不好洗。
他有点困惑,这位好看的隐士也是刚杀完人吗?
“看够了么?”隐士的声音冷冽冰凉,嗓音温凉。
听到他说话,黎安在又愣了愣,心跳从所未有地剧烈,以致于他忽略了一踏进静室便油然而生的危险感。
“安安……我是恶贯满盈的刽子手。”
可这哀伤流淌至一半,被硬生生打断了。
黎安在凑在人堆里,正好奇着,忽然没感受到黑袍人,环顾四周,一回头,见黑袍大侠仍在原处站着。
他立刻高高举起手臂,用力向黑袍人招了招手,声音清亮:“大侠快来,我找到一处看得清的好地方!”
说着,立刻小跑回去,一手抱着酒坛,一手牵住黑袍人的袖子,把他拽到身边来。
燕歧脚步微微踉跄,怔然偏头看向黎安在。
虽然带着覆面,但却仍能看出,在面具未能遮挡住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展颜的笑容。
在阑珊的灯笼和烛火中,黎安在回眸看着他,那笑容天真烂漫,不带有一丝纤瑕。
清澈透亮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好似就在这一瞬间涤荡尽所有的梦魇与哭嚎,驱散寒芒和冰霜,给他的前行注入力量。
或许,这纷至沓来的歧路,至今,也终于要走到尽头,初见曙光。
此刻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加价竞拍,和众人嘈杂的叫好声,却都渐渐飘忽远去了,燕歧眼中却只有身侧探头探脑看热闹的笨蛋,他想握住黎安在的手,但碍于此刻的身份,他只能浅浅握住黎安在的袖角。
黎安在紧紧盯着场中举牌的动作,头也不回地问他:“大侠,你说,这套飞镖能拍到多少呀?”
燕歧不知道,燕歧只是看着他。
第 43 章 不平事
黎安在可算看完了武器拍卖的热闹,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低下头,扯了扯黑袍人的袖角。
“大侠,我们走吧?”
燕歧自然无有不允。
已快至天明,锣鼓声陆续作响,狭路两侧的小铺陆陆续续收摊,行人向出口走着,黎安在将酒坛抱在胸口,和黑袍人并肩跟在人群中。
忽然,人群的另一侧爆发出一阵吵闹声,黎安在循声望去。
“你这个婆娘,俺就说临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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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找不到你的影儿,原来是躲这儿来了啊!”
围观的人群中露出一道缝隙,黎安在立刻认出,被推搡到地上的妇人,正是在此处打铁维持生计,那日为他定制藏于拐杖中的暗匕的大娘。
而一旁,叉腰收袖,站着杀气腾腾两个男子,一老一少,长相颇为相似,似乎是父子。
黎安在的名字写在最前头。
十五个儒生争执了这么久,最终却默契地将黎安在的名字题在了第一位。
十六渡正式竣工这一日,十五个儒生不约而同地换上新衣,拖家带口而来,有意让亲朋好友见识一下自己的名字。
他们指着上面的旌旗讨论得热火朝天,都说自己功劳不薄。
见到黎安在时,儒生们正穿着雪白冠履,坐着各自雇来的歧上,朝他招手,都争着请他上自己的蚱蜢歧一同饮酒,
他们的歧都有同伴,黎安在无意登船,笑着婉拒。
黎安在穿着金裳,独自一人慢慢走着,笑着和一张张带笑的面孔擦肩而过,突然想起应当把自己的亲朋好友也叫来,一同登上渡口,泛歧沅水。
不知燕歧是否有空……亥时三刻,漏尽更阑,麓山客舍外柳昏花暝,乌檐下灯影溟濛。
黎安在匆匆换回金裳,偷偷摸摸地走近客舍小门,之前他用轻功看过了,此处应当无人值守。
审问过豪绅后,他又去见了一个人,顺带把斗笠和覆面藏了起来,这一耽搁,回来得便晚了,想来门客已经睡下了。
更深露重,还是不要惊动他们为好。
还不等黎安在用轻功翻墙,耳边骤然“嘎吱”一声细响,眼前虚掩在草木中的门扉开了。
年轻的僮仆提着灯,像是等候良久的样子,“公子回来了,郎君还在等你。”
这么晚了,燕歧还在等他。
一股没来由的心虚浮上心头,黎安在小幅度地理了理凌乱的袍裾,方才时间实在来不及,他便没有换下黑衣,只是匆匆套上金裳,要见燕歧,还是得先把衣裳换了。
匆匆回到属于自己的静室,借着烛光,黎安在手忙脚乱地蹬下靴子,换下衣裳,手脚并用褪去一身金色袖衫,再解下刺客标配的黑衣。
解下来的衣裳被他尽数抛在床上,他挑挑拣拣,拿起换下的金色外裳嗅了嗅,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许是与循吏交手时沾上的。
这可不能被燕歧闻到,万一被他怀疑怎么办。
黎安在赤着足,穿着单薄的亵衣,跣足走在微凉的地上,弯着腰在柜笥里翻了又翻。
全是形形色色的金裳,漂亮华衣,浓墨重彩。
想到燕歧晚上不睡觉,还在等他,黎安在来不及挑选,随手扒拉了一件衣裳就往身上套。
这一穿不得了,走起路来叮呤当啷,少年叮呤当啷地走过去,拿起乱衣中的长剑,在烛光下盯着剑身看了好几眼。
比起今日那身衣裳,这身金裳更加奢华,襟镶美玉,襟钉明珠,在黑夜中璀璨夺目。
黎安在:……感觉自己就像一块闪闪发亮的漂亮金子。
他喜欢美丽的东西,不由地对剑欣赏了一会儿。
太耀眼了,刺客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耀眼华丽的衣裳。自从住在门客府上,门客给他准备的衣裳越来越漂亮。
再看一眼丢在床底下的黑衣,黎安在嫌弃地将它一脚踹进地底下。
要不是为了出门刺杀,他才不穿这种东西呢。
一走出静室,提灯守在游廊两侧的童子冷不丁地看见黎安在,瞳孔微微睁大,又迅速垂眸,一副不敢多看的样子。
黎安在叮呤当啷地穿过走廊,一路响起的声响一开始让他有点不适,总感觉随时会暴露,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又慢慢放松下来。
这可是燕歧的地盘,燕歧的地盘,就等于他自己的地盘。
偌大空旷的静室之中,月光从四面八方的窗牖垂落。
踏进门的瞬间,黎安在的脸腾地红了,他怔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回避。
月光下,一室清晖。
燕歧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雪白一片,似乎隐隐可以窥见垒结的肌肉,骨骼匀亭高大,蕴含着蓬勃的力量,冰冷可怖。
直到燕歧轻轻垂眸看了他一眼,黎安在的心骤然跳动了一瞬,整个人如梦初醒,他叮呤当啷地走上前,结结巴巴地找话题:“我,我今天……”
明明在公堂之上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可是在燕歧面前,他好像一下被剥去镇定的外皮,只剩下慌乱和无措。
到底在慌乱什么,黎安在自己也不清楚。
“自请入延尉狱,”燕歧平静地打断了他:“黎安在,你便是这样查案的。”
在他的印象中,他寄住在客舍这几日,门客似乎总是很忙,忙于案牍,从未主动来见他。
这段日子黎安在忙着整理海匮阁的卷牍,看得乐不思蜀,也忘了主动去找门客。
他心里头还有一个疑问,藏了很久,想找燕歧问一问。
燕歧似乎从来不会拒绝他的邀请,听闻黎安在要带他一同泛歧,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应允。
远处群山峭蒨,近处绿水湛然,一碧万顷,渡口上人来人往,有纤夫呼号,钓叟叫卖。
旌旗在半空中飘飞,飘过一重,远处浪涛便掀起一重,秋风声江水泱泱南去。
黎安在走在这里,时不时看一眼身旁的燕歧,晴空如洗,天光辉映,白衣门客更显琼华皓质,洁白冰冷,艶美与危险交织,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燕歧很好看,是他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
世无其二,世间唯一一个燕歧。
少年偷看总是不知道掩饰,亦或者,他根本就是光明正大地看。
走在前面的门客骤然停下脚步,跟在后面的黎安在还没停下,险些当头撞了上去,少年捂住脑袋,抬头控诉他:“燕歧!你干嘛停下呀。”
燕歧顺势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少年用金绫扎着高马尾,金绫混在发尾里一晃一晃的,原本有些枯黄的发质已然变好了许多,渐渐有了些光泽,此刻正柔软地依偎在他手掌下。
他把刺客养得很好,这个认知让门客莫名有些愉悦。
只是似乎还不够。
刺客身边有很多人,这个渡口上来来往往的百姓都会朝他打招呼,那十五个儒生明明在江上,却还是划着歧过来呼唤黎安在,还有那个年轻的王氏子弟……
太多人了,门客几乎要数不清了,他也懒得去数。
有这张皮囊在,那些人都不算什么。
这幅原本让他厌恶,恶心的皮囊,竟然为他带来了这样的好处……
门客轻轻弯了弯唇,眼底没有笑意。
“我们也去划歧吧!”黎安在熟练地从门客的手掌下钻出来,拉着他雪白的袍裾往前跑去。
十七岁的少年跑得很快,金色的袖袂鼓满了风,像一只轻盈灵动的鹤,自由地朝水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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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歧被他带着来到栈道,这里挤满了小歧大船,钓叟提着鲜鱼兜售,满头白发的艄公在河边叫客。
那些艄公见到黎安在,惊喜地睁大了眼,更有甚者跳下船包围他,热情地招呼他:“小恩公!坐我的船!我不要银子!”“你一边去,怎么可以不要银子,小恩公坐俺的歧,我给你银子!”
卖鱼的见到黎安在,连忙围拢过来,双手提着活蹦乱跳的鲜鱼,迸溅着水珠,“恩公!这两尾鲮鱼你拿去煮了,若是不够,到时候我再给你送。”
早早采莲蓬归来的大娘也挤了上来,捧着竹篓,里面全是刚剥好的莲子,“恩公看看我,莲子清心,你就当零嘴吃。”
黎安在有些手足无措,叫他提剑杀人,那容易,要他接受别人的好意,那可有点难办。
何况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用来卖银子,换取米面的,他怎能拿人家的东西。若是不拿,又拂了他们的好意。
“诸位的好意黎安在心领了,还请让让。”青年的声线冰冷彻骨,分明态度和缓有礼,却叫人没来由地发怵。
众人这才注意到小恩公身边的郎君,一身白衣,清冷出尘,气质矜贵淡漠,无端让人畏惧,两膝颤抖莫名地想要跪下。
出于对危险的直觉,十六渡的百姓先是安静了一瞬间,随后迅速散开,临走时还依依不舍地望着黎安在,试图让他收下自己的东西。
最终黎安在从采莲娘子手中拿了一株小小的莲花。
他转头将莲花递给燕歧,眼睛亮晶晶的,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小小的一株莲花,没有竹楼外的接天莲叶漂亮,静静地绽开花瓣,柔软地躺在手心里。
透过花瓣的罅隙,低眉能看见少年明亮的笑眼。
白衣门客捧着小小一株花,低声道:“我很喜欢。”
少年捂着脸,别过头去不看他,忽而径直钻进最近的篷船里,像只灵快的鹤,金色的袍裾和乌黑发丝在追着他。
船头的艄公一脸惊喜,骄傲地朝附近羡慕嫉妒的艄公抬起下巴。
一切都显得那么轻盈,美好。却见昏君向后一靠,软软地倒进他肩头。
他的思绪戛然而止。
只听那昏君不耐道:“你按轻点,朕要睡了,睡着前你不准停,也不准弄疼朕。”
黎安在浑身一僵,不敢动了。
重重软垫支着燕歧的腰,半截微凉又纤薄的后肩靠在了他的身上,乌黑的发丝不断往他脖颈上蹭,蹭得他心尖发痒。
他垂下眼,就能看见昏君纤长又乌黑浓丽的眉峰,没入乌黑的鬓发。
那双眼睑很长,合上时像画师笔下能勾勒出的最优美的弧线。
看见怀里的人皱起眉无声地催促,他连忙轻而又轻地开始按揉。
这一次,他没有弄疼昏君。
不知过去多久,他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察觉到燕歧已经睡熟,黎安在停下动作,却也不敢离开,只任由燕歧靠在自己的肩头,那股龙涎香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呼吸间。
他眸色晦暗,深潭般的眸子此刻没了星光,只有深不见底的漆黑。
他捏起指尖,试图将那挥之不去的,滑腻肌肤带来的异样触感掐灭。
深夜的福黎殿内。
烛影摇曳,将少年怀抱着人的身影拓印在窗纸上,凝固成画。
门客在原地静了片刻,直到少年从船篷里钻出一个脑袋伸手朝他招呼,他才如梦初醒,缓慢登船。
大娘挣扎着支起身子,在地上一点点向后挪,身边,打铁用的桌子和器具被摔了一地,水桶倒落,冷水蔓了出来。
围观群众中有人出言相劝,那老的转身大笔一挥,吼道:“这是俺婆娘,俺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管,滚滚滚都给老子滚!”
那小的一直在劝:“娘,您就跟我爹回去吧,不能因为一次吵架就不认我们了呀,爹为了找您,都变卖了好多家财打听您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