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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火焰求你了,我得陪着她。

“姐!”陶洋惊叫一声,飞身上前,稳稳托住姜殊逐渐失控、往下坠的身体。他慌乱地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的呼吸稍稍平缓些。

姜殊面色惨白,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双眼无神地望着某个虚空处,瞳孔仿佛失焦一般涣散。

“姜殊……”傅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口剧烈震动,嫉妒与愤怒如潮水般瞬间退去,只剩下一种尖锐的恐惧与茫然。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姜殊此刻的模样陌生而令人心惊。他下意识地前倾身体,伸出手试图抓住姜殊的手腕。

“别碰她!”陶洋迅速察觉,狠狠地侧过身,避开傅煜伸来的手,厉声低喝,“滚开!”

傅煜被陶洋一声怒喝吼住,手臂僵在半空,指节不自觉地颤抖。他像是失去了身体的重心,眼神惶乱、嘴唇微张,嗓音干涩低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她……她怎么了?”

没人回答他。

陶洋此刻满心满眼都在姜殊身上。

姜殊瘫软在他怀中,浑身力气被抽干。她的眼珠死死瞪着某个方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节绷直,唇色快速褪去,一种诡异的紫青浮上嘴角。她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断断续续地像要呕吐,却又吐不出任何东西。

“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陶洋轻轻拍着她的脸,声音几近失控。

姜殊没有反应,只有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混着汗水,整张脸几乎失去了人类的血色。她双唇微张着,胸腔在竭力呼吸的同时猛烈抽动,给人一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陶洋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开始拨打急救电话。

“你干什么?”傅煜看见陶洋的动作,心中蓦然生出恐慌。下意识地操控轮椅上前,他弯腰一把攥住姜殊的手,不肯松开,“你要带她去哪儿?”

陶洋被他的举动激怒,目光中闪烁着冰冷的怒意,毫不留情地道:“她惊恐障碍发作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再不去医院,她会有危险。”

傅煜听见“惊恐障碍”四个字,仿佛被迎头重击,整个人一瞬间僵在原地。

他从来不知道。

他竟然从来不知道。

巨大的无措与自责瞬间将他吞没,他的指节死死扣着姜殊毫无温度的手腕,声音微弱得像一阵风:“我不知道,她没有告诉我。”

陶洋已然拨通电话,在用最简短的语言与对方沟通过后,他转头看了傅煜一眼,轻轻“哼”了一声,眼神里满是讥讽:“也是,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能做什么?你连自己都顾及不好,还想照顾她?”

话音落下,他毫不犹豫地推开傅煜的手臂,动作利落又毫无留情。

傅煜顺着惯性向后震了下,轮椅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像极了脊骨错位时的响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陶洋甩开自己,毫不犹豫地抱起姜殊,朝着门外疾步走去。恍惚间,心口顿时一阵剧痛。

他猛然惊醒过来。

“等等!”他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拼命地操控轮椅追逐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门外的阳光耀眼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看见陶洋抱着姜殊冲到街道边,远

处急促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而近,划破了夏日午后的寂静。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

很快,救护车停在路旁,两名医护人员接连跳下车,迅速将姜殊安置在担架上,抬上车。

陶洋在一旁向医生描述着姜殊的情况,声音虽然急促,但却不失镇定:“惊恐障碍……刚才呼吸困难,意识模糊……”

傅煜想跟上去,却被一名护士挡住了去路。

“让我一起去……”他声音微颤地请求,眼神充满恳求。

医生转头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轮椅上,神情闪过一丝犹疑与为难:“先生,你行动不便,跟过去会影响抢救,而且我们车上空间有限,实在没办法……”

这句话砸在傅煜耳中,像是一记钝锤,砸得他头脑轰鸣。

“我不会妨碍你们的,”他嘴唇颤抖,声音又轻又哑,“求你了,我得陪着她。”

医生却已经果断地摆摆手,转身招呼同事将姜殊稳稳固定在车厢内。

陶洋也跟着登上了救护车,就坐在姜殊身侧。他双手护着姜殊的头,俯身在她耳边与她说着什么。

这一幕落在傅煜眼中,比阳光更刺眼。他看着陶洋占着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做着他应该做的事,却对此无能为力。

车门迅速关上,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再次响起,划破了闷热的空气,呼啸而去。

傅煜呆呆地坐在原地,望着救护车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仿佛裂开了一道深不可测的沟壑,四肢百骸都在往下坠-

车厢内,尖锐的鸣笛声回荡在耳畔。

医生打开药剂箱,迅速抽出两支针剂,将其注入姜殊的手臂静脉。苯二氮类药物进入血液循环,像某种柔软的网,悄无声息地收拢了她体内炸裂的惊惶。

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姜殊的呼吸由急促转为平缓,眉间的紧蹙渐渐松弛下来。她的嘴唇不再泛青,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陶洋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拿纸巾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然而就在他动作的同时,姜殊轻轻呢喃出一声含糊的名字。

“傅煜……”

陶洋动作一顿,像被一道力量生生按住了脊背。

他的手还停在姜殊的额角,纸巾随指尖缓慢颤动。刚才那声音不重,却像一枚钝钉,缓慢扎进他的骨缝里。

半晌,见姜殊再无动静。他收回手臂,坐回座位。没再擦她的汗,也没再碰她,只是静静盯着她的脸,心中那股从刚才积攒到此刻的情绪,终于慢慢转变成了难以言说的落寞。

很快,随着车门打开,医护人员稳稳地将姜殊转移到医院三楼的一间观察病房。空气中飘浮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像是一种冷冽而疏离的提醒。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落进来,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交错的光影。

病房里一共三张床,此刻只收治了姜殊一个病人。

她被安排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镇静剂的药效仍未完全过去,双眸紧闭,眉心却时不时轻轻蹙着,似乎还没能从混乱和恐惧中彻底脱身。

护士为她挂上了葡萄糖,又小声叮嘱陶洋几句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

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陶洋一个人,他坐在姜殊床边的椅子上,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明明几小时前还好好说笑的人,此刻看起来那么脆弱,甚至连呼吸都像要断掉一样。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力感,指尖动了动,想握住她的手,却又不敢,怕吵醒她,更怕打破她此刻来之不易的安宁。

他就这样安静地陪在姜殊身边,坐了一会儿。看着她还在昏睡,陶洋原本紧绷的情绪总算稍稍松了点,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干渴。

今天一整天,他几乎都在四处奔波,来不及好好喝一口水。再加上刚才那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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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马乱地抢救,又让他心神耗尽,直到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喉咙干得发痛。

他缓缓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打算到走廊尽头的售货机去买瓶水润润嗓子。

可是刚出病房门,他一抬头,就和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目光。

傅煜静静地坐在走廊另一头,轮椅稳稳停在那,背后是一整扇落地窗。午后三点的阳光刺眼又白得发烫,把他的轮廓劈成明暗分割的两半。双眼看似沉静,却带着逼人的专注,好像在那里等了很久。

陶洋呼吸一滞,原本刚压下去的火苗“噌”地又烧了上来。他几乎是本能地攥紧了拳,迎着傅煜走过去。

“真是神通广大啊,傅总。”陶洋冷笑一声,毫不掩饰眉宇间的那抹锋利,“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姜殊已经被你逼得躺进医院,你还想纠缠她到什么地步?”

傅煜抿着唇,并未被陶洋这番敌意满满的话激怒,声音沉稳克制:“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有什么资格问?”陶洋眯起眼,毫不客气地怼过去,“她变成这样难道不是被你害的?傅煜,你凭什么还敢开这个口?”

傅煜的双手紧握在轮椅两侧,因为过度用力的缘故,指节处明显地泛了白:“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所以我更要为此负责。”

“用不着。”陶洋皱起眉,偏过脑袋看向窗外:“她刚打完镇静剂,你别再来恶心她。”

傅煜的目光深处闪过一丝钝痛:“你误会了,其实我等在这里,不是在等她,而是想找你谈谈。关于姜殊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细节。”

陶洋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冷:“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我是真心为她好,”傅煜直视着他的眼睛,眉眼间透出几分疲惫与恳切,“我只是想弄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希望再伤害到她。”

“呵,算了吧。”陶洋的语气带着点讽刺与挑衅,“你只需要离她远点就好。”

说着,他侧身作势要从傅煜身边绕过去。

“等等。”傅煜却突然转动轮椅,挡住了陶洋的去路。

陶洋恼怒地盯着他,眉心狠狠地皱起:“你有完没完?”

傅煜抬起头,目光中透出不容置疑的镇定与执着:“就算是我有错,你也该让我知道我错在哪里,否则她因为我所承受的痛苦岂不是毫无价值?”

第22章 倒流表面装得道貌岸然,背地里都在吃……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护士推着药车匆匆走过,家属带着病人低声交谈,不时有孩子的哭声远远传来。

在这热闹的背景中,傅煜与陶洋之间的僵持气息却格格不入,像是凝住了一方空气。

有人察觉到这份剑拔弩张的氛围,忍不住频频侧目,投来或探究或警惕的眼神,又因对方气场过盛,不敢停留太久。

陶洋站在傅煜面前,神情中透出毫不掩饰的鄙夷:“你的错显而易见,傅煜,你是傅家的人,这就是你最大的不堪。”

傅煜的目光微微晃动,双肩不可察地耸了耸,像在死死维系着那份几近碎裂的平静:“当年那件事,我与傅家的立场不同。你可以恨傅家,但不要一概而论。”

陶洋闻言,嘲讽式的笑意更深:“那又怎样?你能说你和傅家毫无关系吗?你从出生到现在吃的每一口饭、穿的每一件衣服、用的每一分钱,哪一样不是傅家给的?傅家赚的那些钱,哪一分没有沾过血?你敢说你不是替他们分赃的帮凶?”

这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进傅煜心口。他心头猛地一震,眼底微微泛起一抹暗潮,手掌下意识地收紧成拳,骨节咯咯作响。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做到“自清”,只要站在傅家之外,不参与、不沾染,就能心安。然而陶洋的质问像当头棒喝,惊醒了他这个自欺欺人的梦中人。

他忽然意识到血缘是一道无法撕裂的烙印,自己每一个细胞与傅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而那所谓的清白,或许从未真正存在,只是他用来哄骗自己的一

种可悲的幻象。

陶洋看着傅煜这副茫然、受挫的样子,本以为自己该有点快意,至少该觉得出了一口气,然而事实上他的心底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空荡感。像是拳头打进了棉花里,没能真正让怒火落地,反倒添了几分烦闷。

或许是作为律师特殊的职业洞察力,陶洋脑海中浮现起傅煜在面对姜殊病发时的茫然,再看他此刻的落魄,忽然察觉到什么。他沉吟片刻,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仔细回顾过当年的案子?”

傅煜动了动嘴唇,却一声不发。

陶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忍不住转过脸望向窗外明晃晃的天光,像是要把胸中那团憋闷的火透出去。

末了冷声总结:“真虚伪,你们傅家的人都是一个德行。表面装得道貌岸然,背地里都在吃人血馒头。傅煜,我不想再看见你,立刻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话音落下,陶洋果断离去,而傅煜长久的坐在原地。

医院走廊里依旧有人路过,时不时传来护士小声交流的声音,环境纷杂,可那一瞬间,傅煜只觉得自己像被关进了一个空壳里,连呼吸都带着被撕裂的疼痛。

记忆如同黑色潮水般无情地涌上来,将他严严实实地吞没。那些画面残破、模糊,却带着尖锐刺骨的疼痛。

撕裂的情感、分崩离析的家庭、步步紧逼的家族内斗……每一个场景都沾染着无法洗净的血腥与绝望。

突然之间,世界像骤然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傅煜所有曾经珍惜的东西,都在刹那间灰飞烟灭。他来不及去追问为什么,来不及弄清真相,只能在崩塌的废墟中挣扎着,逃离着,试图守住仅存的一点理智和体面。

他拼命地向前跑,不敢回头看,更不敢触碰记忆深处那些伤口。他害怕一旦停下来,便会被过往的阴影拖回深渊,害怕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再一次体会那种骨肉割裂般的剧痛。

这些年来,他自欺欺人地以为只要不去触碰、不去回想,那些伤痕总会慢慢愈合,总有一天他能真正走出去。

可如今,他终于清晰地意识到那些逃避、那些所谓的“往前走”,其实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掩盖真实、粉饰伤痛。

他的沉默,最终变成了最怯懦的逃避。

此刻,当陶洋直白地指出这些时,过往所有的假装与自持终于被彻底戳破,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废墟,与他无处安放的痛苦。

傅煜闭了闭眼,心口剧烈跳动着,耳边嗡鸣,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拼命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可他的内心却早已在那片漆黑的记忆里溺水挣扎,无法呼吸,也无法脱身。

另一边,陶洋买了两瓶矿泉水,再次推开病房的门。房间里依旧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陶洋坐回床边,把水放在床头,低头凝望着姜殊。

她睫毛微颤,像是即将从沉睡中醒来。陶洋安静地等着,心里却有种难言的烦躁感,像是刚刚与傅煜那场交锋的余波仍在心头回荡。

不多时,姜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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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轻轻蹙了蹙,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眨了眨眼,适应刺目的光亮,目光带着几分茫然地看向四周。

“小陶?”她嗓音微哑,带着醒来后的虚弱。

“我在。”陶洋俯身,语气温柔,“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姜殊摇了摇头,刚想说话,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走了进来。她查看了挂瓶的葡萄糖,点了点头:“已经快见底了,我帮你拔针吧。”

姜殊“嗯”了一声,伸出手臂。护士熟练地拆掉胶布,拔下针头,动作轻柔又干脆,随后简单处理了一下针口:“可以回去了,回家好好休息。”

陶洋站起身,弯腰把姜殊的鞋摆正,又扶她起身,接着掏出手机,叫了辆网约车。一整套动作既周到又体贴。

下楼时,阳光依旧炽烈,照在医院的玻璃外墙上反出刺眼的光。陶洋扶着姜殊坐在后排座位,自己坐在他旁边。

车厢里空调凉意四溢,但他的心却是热的,乱的。

一路上,陶洋格外沉默,连司机向他确认手机尾号,他也是晚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目光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耳边是姜殊平缓的呼吸声,可脑海里却满是刚才傅煜的影子。

傅煜那双眼睛,沉稳又执拗,像是死守一场战役的孤城。那份对姜殊紧追不舍的姿态,让陶洋心里升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紧迫感。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不论过去如何,他的存在永远会像一道绕不开的影子,始终横在姜殊的生命里。

而自己呢?自以为是她的守护者,却始终处于外人的位置上,无法走近半步。

陶洋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瓶身被捏得微微变形。他喉咙干涩,目光落在前方,却没聚焦。心中蠢蠢欲动,有话想说,想冲破这份沉默。想告诉她,他在她身边不是为了心疼她,也不是替谁做补偿,他只是单纯、真切地爱慕。

车厢在阳光下疾驰,心里的情绪像被晒得发烫,一路酝酿、发酵,随时可能脱口而出。

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陶洋麻利地下车,从另一边扶着姜殊下车。

姜殊的脚步还有些发虚,但她坚持自己慢慢走。陶洋不放心,几乎是一步不离地在旁边护着。

进到家门后,姜殊换了鞋,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终于松了些神。她转身看着陶洋,目光带着一丝歉意:“小陶,你进来坐一会儿吧,外面还很热。”

陶洋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想拒绝,但喉咙里浮起的那丝迟疑转瞬便消失了。他轻轻点了点头,随着姜殊走进屋里。

姜殊的家中一如往常般整洁,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香气,干净又温和。窗帘没有完全拉开,午后的阳光从细窄的缝隙间穿透进来,柔和地落在浅灰色的地毯上,形成一片细密而温暖的光斑。

姜殊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抬眼望着陶洋,柔声道:“坐吧。”

陶洋下意识地解开外套的扣子,脱下来,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动作缓慢而小心,仿佛在用这些简单的动作来掩饰心头的不安与紧张。

他缓缓坐到姜殊对面的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狭小的茶几,距离不远不近,却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细细的声响。

姜殊垂下眼帘,略带歉意地勾起唇角,声音轻得好似叹息:“今天麻烦你了,肯定耽误了你不少事。”

陶洋听到这句话,眉心轻轻一皱,急忙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坚决:“没有,是我不好,是我当时太冲动,可我实在是……”

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目光落在茶几上,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姜殊察觉他的异常,微微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他:“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陶洋攥紧了手掌,迟疑片刻,还是开口了:“姐……今天傅煜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公司?你们不是早就没有关系了吗?为什么他还……”

他后半句噎在喉咙里,说不出口,生怕一不小心触碰到姜殊心里不愿示人的伤口。

姜殊脸上的神情变得淡了几分,她垂下眸子,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住,让陶洋的心跳愈发剧烈起来。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害怕听到的,或许根本不是姜殊的答案,而是她的沉默。

那种未知的惶惑感不断扩大,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抢在理智阻止之前,低低地唤了一声:“姐。”

这一声叫得极轻极缓,仿佛把所有隐忍的情绪都藏进了这一个字里,带着一种无声的乞求。

姜殊敏锐地察觉到陶洋语气中的异样,她抬起头来,眉心微微蹙起。

陶洋没有给自己留更多的迟疑,喉结微微滚动,声音低而颤抖地说出口:“其实……其实我本来没想现在就说这些话的。”

他的眼底流露出挣扎,十指轻轻绞着,指节泛白:“我原本想等更合适的时候,用更合适的方式告诉你,可今天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姜殊并非迟钝的人,相反,她敏锐得令人害怕。看到陶洋这副欲言又止、紧张忐忑的模样,再想起他曾问过自己是否单身,今天又特意来给自己送

点心,顿时对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有了预感。

倏忽间,心头被一股强烈的抗拒感攫住,几乎是本能地脱口唤道:“小陶!”

这一声惊叫,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在静谧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第23章 荆棘不止是年龄问题。

姜殊那声“小陶”喊出口时,连她自己都察觉到嗓音里的慌乱。她立刻站起身来,身体微微向后,刻意与陶洋拉开距离。

“饿了吧?”她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自然,话锋转得飞快,“我去厨房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我给你做点吃的。”

陶洋看着她,目光黏在她的身影上,根本舍不得让她就这样逃开。他一瞬间被那股冲动冲得几乎无法思考,猛地站起身,也跟着她走了过去。

“姐,等一下。”

姜殊的脚步明显顿了顿,但还是倔强地继续往厨房方向走。

陶洋紧追两步,几乎贴近她的背影,声音低得有些颤抖,却清晰无比:“姐,你别躲我。”

姜殊的脚步在厨房门边顿住,她背对着他,语气带着一丝近乎疲惫的无力:“小陶,别这样。”

陶洋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脏狠狠地收缩了一下。他想象过很多次表白的场景,却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像一场追逐,像一场几乎要令人窒息的自我证明。

他不甘心,不甘心话未出口就被拒绝。胸口翻涌着的情绪像火焰一般烫着他的喉咙,他再也无法压制,声音颤抖着从唇边倾泻而出:“姐,我知道,你从来没把我当男人看待,在你眼里,我一直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但是已经过去五年了,我真的不是当年那个只会依赖你的孩子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像是终于跨过了某条界限,语气变得急促又真切:“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条件,和你心里那个标准还差得很远,根本配不上你,但是我愿意努力,我真的愿意为了你变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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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姜殊听着,心跳一阵阵加速,她紧张地扶着身侧的门框,眼底浮现出一丝痛苦:“别再说了。”

陶洋唇角抽动了一下,倏地侧过脸去,喉结轻轻滚动。他咬了咬牙,眼神里透着不甘和挣扎:“是因为傅煜吗?”

姜殊猛地回过头,抬眼看向他:“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小陶,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而我……”

“你怎么呢?”陶洋突然回头与她对视,语气透着一股青涩的执拗倔强,神色坚决而坦荡,“我年轻?那你呢?你也只比我大七岁而已,不是吗?”

姜殊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不止是年龄问题。”

“那究竟是什么?”陶洋步步紧逼,声音里满是急切和真挚的渴望,“无论你怕什么,我都能接受。姐,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全部,不管是你的性格,还是那些你以为不够好的过去都让我喜欢。”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又更像是怕惊扰了自己好不容易才倾泻出的勇气:“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要求别的,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姜殊偏过头,望向窗外。

窗外,晚霞像被风吹散的红云,天色正在一点点暗下去,夜色带着凉意悄悄包围了这间小小的屋子,屋内的光显得格外孤单。

陶洋望着她沉默的侧脸,胸腔像被无数细针扎得生疼,闷得快要喘不过气。他再也按不住那股冲上喉头的情绪,猛地迈开脚步。

他步步紧追,而姜殊则下意识地步步后退。

陶洋的嗓音低哑,带着多年压抑的颤意:“姐,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拼了命地努力,拼了命想让自己变得更好,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边,和你并肩。”

他眼里浮着潮湿的光,像一颗被捂热却又怕被捏碎的心:“其实我来平津,并都不是偶然。我是奔着你来的。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回国的消息时,我有多高兴?”

他声音陡然放轻,几乎带着一丝少年般的羞涩:“这些年你在国外,我没一天不想着你。我会反复去翻你留下的动态,看你在建筑论坛上的发言,还有那些采访的只言片语……”

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低低笑出声来,笑容里全是苦涩和自嘲:“可我真是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心里有那么多话,却一句都不敢说出口,只敢远远看着你,像只阴沟里的老鼠,偷偷摸摸地盯着光,怕你发现,又怕你永远都不会发现。”

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喉结微微滚动,眼神在暮色中显得越发清晰而坚定:“可现在,我不想再躲了。我要让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喜欢你。”

姜殊的后背已被迫贴在墙上,退无可退。冰凉的墙面透过她单薄的衣料,一点点渗进皮肤里,让她像被钉在那里似的动弹不得。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陶洋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毫不掩饰的赤诚与倔强,几乎能把人烧伤。

陶洋见她还是没有说话,心口忽然剧烈一跳,又往前一步,彼此间仅剩下半臂的距离。他轻声,却无比笃定地开口:“给我一个机会,姐。就一次。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也好。”

姜殊望着近在眼前的陶洋,心底止不住地翻涌出一股混乱。她眼前闪过第一次见到陶洋时的情景:殡仪馆外,那个脊背笔直却像风一吹就会折断的少年。

那时的他瘦弱、敏感,像一株野草般倔强地活着;可如今,他已经长成一棵坚韧挺拔的树,带着成年男性才有的坚定和不可动摇。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世上再无与她有血缘的亲人,而陶洋,某种程度上一直填补着那个位置。她习惯关心他,照顾他,把他视作需要守护的人,这种感情是真实的,也是无可替代的。

她绝不是对陶洋毫无感情,看着他此刻这般孤注一掷的模样,那些情绪忽然像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脏,怜惜、无奈、心酸,百味杂陈。

仿佛鬼使神差一般,姜殊抬起手,手掌轻轻落在陶洋的脸颊上,指尖拂过他因紧张而微微发烫的皮肤。

陶洋屏住呼吸,眼底闪过一瞬炽烈的希望,整个人都像凝住了一般,不敢动,不敢破坏这片刻的温柔-

集团办公室里,助理拿来一直文件夹。文件夹沉甸甸,里面足有近页的材料。

助理将文件夹递给傅煜:“傅总,当年资料都在这里了。”

傅煜接过文件夹,轻轻一点头。

集团办公室里光线安静而清冷,落地窗外高楼林立,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围墙。

傅煜接过那只沉甸甸的文件夹时,指尖微不可察地一紧,掌心几乎被勒出一层薄汗。

助理走后,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

傅煜将文件放在桌面,目光落在那排印刷体字迹上。短暂地停滞过后,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缓缓打开封面。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档案纸张,旧照片、庭审纪要、警方笔录……熟悉而又陌生的字眼像尖刀一般刺进他的眼底。那一行行记录,每一个细节都像在用锈钝的铁刷子,粗暴地刮开他原本以为已经结痂的旧伤。

他翻动页面,指尖带着几乎听得见的轻颤。文字里反复出现“受害人”、“诬陷”、“利益输送”这些冰冷的词汇,忽然就把那些他拼命遗忘的夜晚与无助拽了回来。

一幅幅画面如同溃坝般在脑海闪现——姜殊母亲的冷硬遗像,法院门口人声鼎沸的辱骂……每一幕都像针,狠狠扎在神经上,让他透不过气。

傅煜猛地合上文件夹,胸腔起伏得厉害,似乎连空气都黏稠起来。他靠坐在椅背上,喉结上下滚动,努力让呼吸保持平稳,可心跳依旧像失控一样狂乱。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当年根本没有真正看过这些细节,他一直在逃避。那场风暴里,他只顾着抓住自己残存的感情,不愿再多看一眼那黑暗和丑陋,连带着也错过了所有的真相。

此刻,那

些血迹和荒谬赤裸裸地铺陈在他面前,像要逼着他承认他从来没有跳出傅家的一切,也从未真正保护过姜殊。

傅煜抬手覆住脸,指节僵硬,以此压住快要崩溃的情绪。可那些字句还在他脑中翻搅,连片刻都不肯放过他。

当年那桩案子,表面看似是姜殊的母亲杜芮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崩溃,最终选择了自尽逃避,可是事实远比表面更阴暗、更复杂。

当初事件爆发的起因,是傅振业为了尽快推进“云顶国际”项目,私下授意工程部门违规施工,不仅在原有图纸的基础上增盖楼层,还私自降低了混凝土的规格。

最初提交的混凝土强度本应为C50,实际检测却只有C35,而傅振业却在媒体面前谎称规格达到了C60,并提供了盖着虚假检测章的报告。真实的原始数据则被人用涂改液潦草地抹去,露出拙劣的痕迹。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为了压制舆论和掩盖真相,傅振业居然直接买通媒体,雇佣水军,疯狂地对杜芮进行人身攻击与恶意造谣,把她塑造成一个玩忽职守、贪赃枉法的恶劣形象。所有为她发声辩白的人,都迅速被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谩骂潮掩埋,毫无招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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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最高潮时,甚至有人将杜芮的住所人肉曝光,在她家门口泼洒油漆,写满诅咒与辱骂。那段时间,她不仅被行业彻底除名,名誉扫地,手上的所有项目也被全部被冻结。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切根本不是偶然的意外,而是精心设计、步步紧逼的绞杀。

杜芮不是自杀,而是生生被逼死的。

姜殊后来在庭上的证词,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她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偶然在母亲的电脑中发现了一份文件,标题赫然写着:“云顶国际结构加固方案”。

直到临死前一刻,杜芮都在拼尽全力想要补救那栋被违规建设的大楼。

当傅煜得知这些真相,整个人如同被巨大的浪潮击中一般,胸口阵阵针刺般地剧痛。原本支撑他自欺欺人的那点侥幸,被这残酷的细节彻底击碎,心里那层自认“无辜”的防线轰然倒塌。

他不敢想象姜殊在母亲死后是怎样熬过那段黑暗日子的。当年她才不过二十出头,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骤然失去唯一的亲人,还要独自面对庞大的阴谋与攻击,艰难地活下来……

姜殊曾无意间对他说起过,她的父亲早年去世,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母亲一个亲人。失去了母亲之后,她便成了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无人可依的漂泊者。

傅煜紧咬着牙,胸口痛得抽搐,整个人几乎坐不住,只能用力往后靠,背脊紧紧贴着冰冷的椅背。他视线投向窗外,夜幕已经彻底笼罩城市,灯火璀璨得晃眼,灯光却无法驱散他心底那片沉重的阴影。

他记得很清楚,当年傅氏集团因为傅振业的激进扩张,现金流严重被套,又遇上楼市骤然下行,导致集团面临巨额债务,银行逼迫还款,傅家随时可能崩盘。

而“云顶国际”那栋大楼因为前期验收不合格,工期严重拖延,傅振业迫切需要它迅速竣工,以便快速预售回笼资金,否则集团就将面临政府罚款与担保金被冻结。

重重压力交织,他铤而走险,指使工地违规赶工,甚至连夜浇筑混凝土,丝毫不顾安全与规范。

为了掩盖真相,也为了不让知晓内幕者将真实情况透露出去,傅家指使他人,将无辜的工人陶德旺杀害在工地上,事后又将其伪造成意外事件,以此完成“封口”的目的。

陶德旺有一双儿女,儿子叫陶洋,女儿叫陶洁。当傅煜目光扫向陶洋的照片的刹那,他终于明白陶洋为什么对自己充满敌意,又为什么对姜殊的态度格外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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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煜想到这里,浑身血液几乎冻住。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淌着血,鲜血淋漓,罪孽深重。

他曾经天真地以为,父亲被审判入狱,一切便可以告一段落,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游离在家族之外的人,和那场罪恶沾不上边。

可是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得离谱。他以为的无辜与疏离,在受害者眼中,反倒凸显了他的傲慢与冷漠。他一直自认无辜,却从未真正体谅过姜殊承受了怎样彻骨的苦痛。

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资格站在所谓的“受害者”立场上,姜殊才是那个真正被伤害的人。

傅煜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像是被黑暗吞噬。整颗心都被无边的愧疚与后悔包裹,疼痛到窒息。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房间压抑的寂静。他本能地想要摁掉电话,可余光扫到屏幕上姜殊的名字时,动作却又蓦地僵住。

第24章 共振回家随你折腾几次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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