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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小区楼下布置上了小红旗,很多店里也布置上了相关元素。

除了国庆,还有人山人海来出游的人。

国庆的节假日氛围在人山人海和拥堵车流的烘托下,非常明显。

沈繁:“……”

庄景延:“……”

两人看着前方拥堵的车流,对视了一眼,然后沈繁道:“要不今天就不宰你了,前面停车,附近找家店吃?”

于是两人在前面不远处停了车。

海城有不少弄堂小巷,两人穿过一个长长的小巷,走过了一面爬满了爬山虎的墙壁,像大富翁游戏冒险一般,随机开了一家餐厅的盲盒。

他们原本想去吃的是一家广式餐厅的早茶,但这会吃的是一家小店的芋磁。

出乎意料的是盲盒开的很成功,这家小店的芋磁非常好吃。

笋和鲜肉为主料做的馅,芋头粉做的皮,咬起来Q弹爽滑。

不算顺利的国庆半日行,有了一个惊喜的开头。

半日游结束后,沈繁去了机场,飞机驶离海城,飞往安城。

同学婚礼的时间是很早之前就定下来的,当时沈繁都还没见过庄景延,还没跟庄景延结婚领证。

这是早就安排下来的行程,但其实原本沈繁是打算六号再回海城的,而现在改到了三号晚上。

沈繁其实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陪庄景延过生日,怎么帮庄景延过生日。

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再一次覆盖了上来。

他可以在国庆这天,大大咧咧敲开庄景延的卧室门,拉着庄景延出门来个半日游,但不知道在生日那天,自己应该怎么做。

叫上庄景延的朋友,给庄景延办一场生日prty?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沈繁毫不犹豫地给否定了。

不是觉得俗套,沈繁向来是不讨厌俗套的人。

俗套只是因为用过的人太多了,又不是真的不好。

情人节多少人送玫瑰,玫瑰俗套,但喜欢玫瑰的人还是会喜欢玫瑰,该送玫瑰的日子,还是应该送玫瑰。

他不觉得生日prty俗套,他只是觉得不合适。

对于庄景延而言,对于他过的第一个生日而言,不合适。

但怎么样才是合适的呢?

送庄景延一份心仪贵重的礼物?拉着庄景延出去,告诉庄景延那些迷信都是愚蠢的,虚假的,母亲的死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拥有庆祝自己生日的权利?

沈繁想着,都觉得好笑,轻飘飘的。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想瓦解、消除别人的经年累月的伤口吗?

是太看不起别人的痛苦,还是太看得起自己。

沈繁骄傲,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

飞机驶向云端,饱满蓬松的云层浮在窗外,沈繁看着云层,看着灿灿阳光,将脑袋靠在了椅背上。

阳光总会穿透云层的,对吗?

晚上到了安城,2号参加了同学婚礼,3号陪着妈妈和妹妹一起在家做了顿饭,然后晚上他回了海城。

晚上十点,到了海城机场,庄景延说正好在附近,顺便来机场接他。

沈繁没有拒绝。

回庭西路的路上,沈繁跟庄景延说同学婚礼上的趣事,说沈晗昨天吃了太多零食被骂了。

说了很多,但就是没有开口问关于后天的安排。

后天你准备怎么过?后天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后天你想去哪里玩吗?后天扫墓,要不要我陪你?

各种各样的问法,在脑海里翻转了一遍,他希望能有一个最完美的问法,但却没有找到,以至于他难得地斟酌、犹豫,犹豫到最后都没有问出口。

而只是问了一句,“你这几天怎么过的?”

车内充斥着蝴蝶热烈的、充满活力的声音,庄景延听着沈繁的声音,觉得蝴蝶一如既往的热情、话多。

或许是沈繁平时在家太有存在感了,以至于这几天沈繁不在海城,他都觉得庭西路的住处显得过于安静了。

他这几天怎么过的?庄景延听着这个问题,心想他之前其实并没有骗沈繁,他这两天确实是在工作的。

只是都是一些可以国庆后再做的工作。

他看了沈繁一眼,给出了不算真话也不算假话的回答,“工作。”

工作,沈繁听着这个回答,看了下庄景延。

外面商场的霓虹灯投落在庄景延的脸上,从沈繁的视角看,霓虹灯光像在庄景延高挺的鼻骨上跳舞。

沈繁抿了抿唇,然后又看向了窗外。

回到庭西路,时间已经不早,两人各自回了自己卧室。

次日,十月四号,两人一起吃了午餐,然后庄景延出门,去了朔圆工作室。

而沈繁去了蛋糕店,他去定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他给蛋糕店的人看了柠檬抱枕的照片,以及自己和庄景延婚戒的照片。

婚戒,代表着同谋。

他让蛋糕店在小蛋糕上写的是——同谋,生日快乐。

不过,虽然定好了蛋糕,但其实他压根还没想好自己应不应该问庄景延生日这件事,应不应该送出一个生日蛋糕。

他是想陪庄景延过生日的,但庄景延本人呢?

庄老爷子说庄景延每年生日那天,会去扫墓。扫完墓再过生日?听起来都不太搭。

如果庄景延压根就不想过呢?自己有什么权利,让一个不想过生日的人,去过一个生日呢?自己是不是太自大了?

他耳朵里塞着耳机,走在外面马路上,耳机里随机播放着歌曲,在他过马路,等红绿灯的时候,正好播放到了《孤独患者》。

你说你爱我,却一直说

说我不该,窝在角落

策划逃脱,这也有错

连我脆弱的权利都掠夺

……

沈繁听着歌词,看着一秒一秒跳动闪烁的红绿灯。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站在朋友的角度,站在同谋的角度,他希望庄景延能剥离掉母亲的死亡和父亲当年的厌恶对庄景延的影响。

这当然是最正确的做法。

只是正确的做法大家不去做,是因为不想吗?

未经他人痛楚,有什么资格劝别人强大得忘却一切呢?

红灯跳到了最后一秒,沈繁看着代表同行的绿灯,看着斑马线上来来往往的人,听着耳机里的歌。

他希望庄景延能走出迷雾,但他没有逼一个人走出迷雾的权利,他甚至都没有那个资格,有那个资格的人,可能是对庄景延很重要的人。

他没有自大地觉得自己对庄景延而言那么重要,没有觉得自己有能那样影响庄景延、改变庄景延的能力,他想的只是陪庄景延过一个生日。

他一边想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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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犹豫着明天的安排,在他犹豫的时候,收到了庄景延的消息。

庄景延说他今晚不回庭西路了。

……

十月五号,早上六点,向来睡得很好的沈繁见鬼地早醒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想庄景延肯定没回来。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他还是忍不住起身,去庄景延卧室看了一下,果不其然,床上没有人。

昨天的那些纠结没有了意义,他都不知道庄景延今天几点会回来。

虽然他昨天还在纠结要不要给庄景延蛋糕,要不要祝庄景延生日快乐,虽然他压根就没有告诉庄景延,自己给他买了生日蛋糕,但此刻,他看着空荡荡的卧室,想着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昨天特意去买的蛋糕呢。

他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回自己卧室。

他本来想再睡个回笼觉,但却破天荒地没有睡着。

于是他去洗脸刷牙,然后随便吃了点早餐。

上午十点,定制的蛋糕送到了家里,沈繁拆开包装袋,透过上面的一点透明包装,看到了里面的生日蛋糕。

柠檬画的很像,戒指画的很像。

沈繁其实隐隐觉得,庄景延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或许正是因为觉得庄景延不会回来了,沈繁忍不住开始在心里腹诽庄景延。

他想着庄景延平日嘴毒、散漫、厌世的模样,心想平时不是挺强大的吗?怎么到了生日就脆弱了!

他又想到庄景延发热期的时候,庄景延将自己关在巢舱的画面,那时候的庄景延蜷缩在巢舱里,看起来很脆弱,很可怜。

他将蛋糕放进了冰箱的变温层,然后又不由腹诽,不是说lph都很坚强的吗?怎么庄景延这个lph脆弱的时候这么多,发热期的时候脆弱,生日的时候脆弱。

不是说lph都是傻狗吗?庄景延这个狗怎么就没学会神经大条一点呢?人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庄景延这会在做什么?在墓园扫墓吗?扫完墓会去做什么呢?

庄景延到底几点会回来?

他一边腹诽着庄景延,但在做午餐的时候,还是做了一份长寿面。

他做饭手艺还不错,但自制面条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度,他线上买的手工面,是他以前吃过的一款,很筋道,而且煮完之后用冷水过一下再捞出来,就可以留着备用,想吃的随时可以吃,不会糊掉。

除了面条,其他的都是沈繁自己做的。

他炖了鸡汤做面条汤底,同时加了点小鲍鱼和花胶调味道,汤炖好,他自己试了下,然后用瓷煲将汤装好,放进了冰箱。

做好汤底,他又切了火腿丝、木耳丝、笋丝之类的,再加一碗时蔬,用拉链保鲜袋装好,也一并放进了冰箱。

这样如果庄景延回来,他就可以很快地给庄景延一份长寿面了。

做完这些,他又想,自己在做什么。

如此敏感、脆弱的lph,可能并不想吃他这碗长寿面。

沈繁想着,犹豫了下,又将准备好的食材,往冰箱深处挪了挪,用饮料和水果将面条和配菜挡住。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你爱我,却一直说,说我不该,窝在角落,策划逃脱,这也有错,连我脆弱的权利都掠夺——来自歌曲《孤独患者》

第42章

凌晨十二点半,庄景延回了庭西路住处。

他想沈繁应该已经睡了,沈繁确实是睡了,只是不是在卧室睡的,而是在客厅沙发上。

庄景延走进客厅,看到在沙发上睡着的沈繁,微愣了下,心想这人怎么在客厅就睡着了。

他走了过去,喊了下沈繁。

沈繁本来是在客厅等庄景延的,但因为早上醒的太早,后面睡回笼觉又没睡着,以至于晚上在客厅等庄景延的时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他被庄景延喊醒,先是懵了下,下意识地道:“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很日常的话,很普通的话,但在深夜,裹上了一点……仿佛名为家的意味。

庄景延垂目看着睡在沙发的人,看着他在灯光下仿佛反着光的皮肤,睡得有些乱的头发。

庄景延薄唇轻抿了下,然后微拧了下眉,“怎么睡在这?”

客厅空调被沈繁开的很低,而这人穿着短袖短裤的家居服,手臂小腿全部露在外面,身上没有盖一点东西。

也不怕感冒。

沈繁没有在意这句,而是先立即看了下时间。

十二点半了。

生日过了。

沈繁看着时间,心里那一瞬的情绪他自己都很难形容。

面条本来也被他藏起来了,就算庄景延真的提前回来,他也不一定会跟庄景延过所谓的生日,他本来也没想好要不要跟庄景延说生日快乐。

但当生日这一天真的过去,庄景延才出现在庭西路住处,出现在他们同居的房子里,他那一瞬又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至于可惜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可惜了自己定的蛋糕,和做的面条吧,他这样想着。

庄景延看着他,问道:“怎么了?睡懵了?”

“对啊,正睡着呢。”沈繁说着,站起身,然后他闻到了庄景延身上有些酒气。

“你喝酒了?”沈繁问道。

“鼻子挺灵。”依旧是庄景延风格的回答。

沈繁不动声色地扫了下庄景延,庄景延看起来倒是蛮正常的,不像哭过。

但庄景延不就是一直抱着这样看起来的正常,过了这么多年吗?那天庄老爷子手术,庄景延看起来不也正常吗?看起来一点不像在医院楼下待了那么久,而没有上楼的人。

他看着庄景延,不由问道:“饿不饿?”

庄景延有些奇怪地看他,抬手摸了下沈繁的额头。

沈繁:“……我没发烧。”

庄景延收回手,“不饿。”

沈繁抿唇,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问的,他心想,庄景延好不容易躲过了生日,自己难道要现在再重提一下?

他“哦”了一声,然后道:“赶紧休息吧,我进屋睡了。”

庄景延觉得他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嗯”了一声。

沈繁进了卧室,关上了门,然后躺到了床上。

他抱着床上的柠檬抱枕,心想可能时间才是慢慢治愈伤口的良药,可能今天这个时机不太对,可能他不是能帮助到庄景延的人,可能……

就是有些可惜了蛋糕和面条。

……

沈繁进卧室后,庄景延也先进了自己卧室,然后过了会,他去厨房倒了一杯冰水。

厨房暖色调的灯光落在玻璃杯上,落在岛台上,也落在一旁的垃圾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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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景延放下玻璃杯,余光扫到了垃圾桶里面的一个包装袋。

包装袋被其他一些干垃圾挡住了,只露出来些许,但虽然只有那些许,庄景延还是认出了那是一家蛋糕店的包装袋。

沈繁今天点了蛋糕吃吗?

蛋糕。

庄景延不由地就想到了沈繁刚才问他饿不饿。

庄景延觉得自己想多了,但还是不由打开了冰箱,冰箱冷藏层塞得满满当当,好像比前天要多挺多。

冷藏层一眼可见的是水果、蔬菜、饮料,还有一个瓷煲。

庄景延抿了下唇,关上了冰箱,抬步准备回卧室,但转身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下,然后又打开了变温层。

变温层里只放了一个东西,一个圆形的包装盒,绑着蓝色的丝带。

丝带上是蛋糕店的logo,包装盒里,透过最上面的一点透明包装,能看到里面是一个蛋糕。

像是生日蛋糕的那种蛋糕。

庄景延看着蛋糕,手指蜷了下。

他的生日,出现在冰箱里的蛋糕,破天荒在客厅沙发上睡着的沈繁……

所以沈繁是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吗?沈繁给他买了生日蛋糕,但却并没有发消息告诉他。

沈繁刚才在客厅睡着,是在……等他吗?

沈繁在等他,却没有发消息催他回来。

变温层的冷气扑到了庄景延身上,庄景延看着冰箱里的蛋糕,眼睫垂了垂,心脏仿佛被人捏起。

冷气蔓延、蔓延、蔓延。

所以,沈繁知道了他不过生日,知道了他母亲在他出生那天死亡,知道了别人说他命带杀星,克亲克爱,知道了他父亲在他五岁的时候将他扫地出门吗?

知道了这所有吗?

庄景延解开了蓝色的丝带,打开了蛋糕包装,他看到了蛋糕上的丑柠檬,看到柠檬下面的两枚戒指,戒指做的逼真,两枚摆在一起。

还有蛋糕上的那句——同谋,生日快乐。

所以,这确实是给他的生日蛋糕。

所以,沈繁确实是知道了一些事情,至少应该是知道了他母亲在他出生那天死亡的,知道了他不过生日。

要不然以蝴蝶的性格,怎么会不问他生日怎么过呢?怎么会买了蛋糕但藏起来不跟他说呢。

庄景延突然又想到刚才在冷藏层看到的,似乎被藏在了饮料和水果后面的东西。

这不符合沈繁的习惯,一般那种看起来明天就要吃的东西,沈繁不会放到最深处。

而藏在饮料和水果后面的,似乎是洗好切好的配菜,和一个保鲜碗?

庄景延想着,又打开了冷藏层,然后看到了被藏在水果和饮料后面的是什么。

是切好的配菜,和一份煮过的、留着备用的面条。

而那个漂亮的红色瓷煲里,放的是炖好的高汤。

庄景延看着细心切好的配菜,看着用料丰富的高汤,看着那碗看起来很好吃,很劲道的手工面条。

面条在灯光下,圆润饱满,泛着一点粮食的油光。

这是沈繁给他准备的……长寿面吗?

庄景延被捏着提起的那颗心脏,好像又被捏了下。

刚刚打开冰箱的时候,他其实有一瞬的难以呼吸,他脑海里不由地想,沈繁知道了他被人说命带杀星,克亲克爱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别人都说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但他记得,他记得甚至很清楚。

他记得他爸将他推出书房门,推出卧室门,记得他爸厌恶他的眼神,记得他爸说他害死了母亲,记得傅笛怀孕的时候,他爸因为怕他对孕妇和新生儿不好,怕他影响到傅笛,而打算将他送到很远的别墅,让保姆带他。

他都记得。

幼时的记忆,像一颗种子,在他身体里发芽、壮大,等到他长大成人,等到他知道迷信并不可信的时候,那颗种子所长出的藤蔓,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撼动,像无法铲除的蝗虫。

他厌恶迷信,而他又生活在迷信的阴影之下。

因此,在打开冰箱,看到蛋糕的那一瞬间,他觉得难以呼吸,他心脏像被捏住,高高提起。

他害怕沈繁会同他父亲一样。

这种反应是下意识的,是久远的、年复一年在腐肉上鞭笞的记忆带来的。

但眼前的面条、配菜、高汤,慢慢地将这种生理性的窒息感平复下来。

手里泛着点油润光泽的手工面条,在告诉他答案。

心里有什么东西,仿佛在破土而出,在生长。

紫薇花树下的签词,沈繁告诉他的所谓的抽签的正确方式,还有此刻的长寿面条。

他将面条拿了出来,他看着眼前的面条看了好一会。

然后他走到了沈繁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沈繁这会还没睡,正躺在床上,抱着柠檬抱枕。

他下巴压在柠檬抱枕上,心里觉得有些闷,有些低落。

如果可以,他还是想跟庄景延说一句,生日快乐的。

他正想着,这时门被敲了下。

听到敲门声,沈繁微愣了下,然后立即起身,开了门。

门被打开,沈繁站在门口,他掩去了刚才的那一点低落,神情如常地道,“怎么了?”

庄景延看着眼前穿着短袖短裤家居服的人,看着对方漂亮的眼睛,和裸露在外面的白皙颈项,问道,“一起吃面吗?”

沈繁听到,再次微愣了下。

吃面?庄景延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吃面?庄景延是看到他冰箱里的面条了吗?

一般就算看到,庄景延也不会在这个点,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面的。

所以庄景延知道那是他做的长寿面吗?

沈繁想着,眼睛不由微亮了下。

庄景延知道,但没有拒绝,没有当做没看到,而是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面。

这是一起过生日的意思吗?

沈繁心底不由升起了一点雀跃,他将这点雀跃归之为他做的面条没有被浪费。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虽然藏起了低落,但这会眼底亮起的光,没能藏住他的开心,没能掩盖他情绪的变化。

庄景延站在门外,他一直看着沈繁,他真切地看到眼前那双眼睛,一点一点变亮。

带着天然的、真实的、毫不伪饰的愉快和一点傲娇。

在庄景延心中破土而出的东西,在这双带着愉快和傲娇的眼睛的注视下,再一次生长。

他看着愉快、漂亮又傲娇的蝴蝶,蝴蝶唇角翘起可爱的弧度。

蝴蝶道:“吃!我来做!”

沈繁方才有点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他快步走到了厨房,发现面条和装着配菜的拉链保鲜袋已经被庄景延拿了出来,放在岛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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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岛台上除了这些,还有一根蓝色的丝带。

他记得那是绑在蛋糕上的丝带。

所以庄景延也看到了蛋糕。

所以庄景延确实是知道,自己是准备给他过生日的。

沈繁开了火,早就准备好的汤底、面条、配菜,在小火的咕咚咕咚下,一碗面条很快就做好。

黑色的木耳丝,白色的笋丝,红色的火腿丝,绿色的时蔬,切成片的小鲍鱼,泛着食物天然油脂光泽的手工面条。

面条的香气,配菜的香气,还有花胶鸡汤的香气,融合到一起,扑鼻而来。

沈繁将那一碗分量满满的长寿面,端到了庄景延面前,然后又自己拿了个小碗,坐到了庄景延旁边。

看起来像是要从他这碗里分一点。

庄景延:?

为什么不直接盛两个碗?

沈繁对上他有些疑惑的眼神,弯着眼睛笑了下,敲了敲自己的小碗,问道:“我可以分点你的长寿面吗?这叫沾喜气。”

庄景延了然,从锅里直接盛的不算,一定要从他这碗里捞的,才算长寿面的喜气是吗?

真的是很喜欢沾喜气的蝴蝶。

国庆的喜气要沾,长寿面的喜气要沾。

庄景延看着这份长寿面,面条被沈繁摆的很好看,面条在汤底下,配菜按照颜色深浅一份一份码好。

他看着面条,闻着面条的香气,听着沈繁说的话,心中像被一根手指轻轻戳了下。

居然有人要沾他生日的喜气。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生日,有什么喜气可言。

他厌恶迷信,但有的时候,他也又会忍不住冒出一点念头,是不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是不是自己真的会给人至亲至爱之人带来不幸。

他不讨厌lph、bet、omeg,他讨厌的只是自己。

但现在,有个愚蠢的bet,想要来沾他的喜气。

他看向沈繁,“你确定吗?”

你确定要沾这一份喜气吗?你确定这是喜气吗?

沈繁没有犹豫,语气笃定,神情明媚,“确定。”

就像在回答他,我确定这是一份喜气。

沈繁说着,就眼睛弯弯地,很是开心地,直接从他碗里夹了面,还很不客气地夹走了一半的鲍鱼片。

庄景延看着面条从他的碗里,绵延进了沈繁的碗里。

沈繁:“庄景延,你知道我第一次在寺庙抽到的签是什么吗?”

庄景延:“什么?”

沈繁吃了一口面条,喝了一口汤,语气愤愤,“非常烂的签,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以后命运多舛,极有可能穷困潦倒,而解决方法是谨小慎微做人,这样才可能避开多舛之命。”

“我抽到那根签后,立即就把那根签扔掉了,什么破签。”

“然后我又抽了好几根,就抽到了一根上上大吉签。”

“穷困潦倒,谨小慎微?我这么聪明、这么善良、这么上进,怎么可能穷困潦倒,还有,我这么好看,还谨小慎微,是不是太对不起女娲娘娘的用心捏脸了?”

蝴蝶一如既往地张扬、自信、骄傲,蝴蝶张扬地夸着自己,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

庄景延知道,沈繁这番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是一番很沈繁风格的话,没有大道理,只有蝴蝶惯有的张扬、上进、爱财。

我抽到那根签后,立即就把那根签扔掉了,什么破签。

什么破签。

庄景延听着,看着沈繁,明亮的沈繁,华丽的沈繁,神采飞扬的沈繁。

穷困潦倒,谨小慎微,几乎是现在的沈繁的反义词。

耳边是沈繁清亮好听的声音,鼻间是面条鲜香的香气。

然后沈繁道:“庄景延。”

庄景延看向他:“嗯?”

“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但……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庄景延。

沈繁这几天想过很多给庄景延过生日的方式,每一个都觉得不满意,每一个也都未曾说出口。

一个一个方案否决,最后变成了一碗长寿面。

在被庄景延喊醒,在看到十二点钟已经过了的时候,沈繁原本对这次陪庄景延过生日已经不抱期待。

但此刻,过了十二点的凌晨,庭西路住所的他们,冒着热气的面条。

沈繁突然觉得,这就是他想陪庄景延过的生日。

生日快乐的祝福落入庄景延耳中,声音似乎顺着耳朵,抵达了心里。

言语可以是一把刺人的利刃,也可以是一捧香气扑鼻、灿烂热烈的鲜花。

语言构成了世界,语言决定了世界。

日常生活里常用的汉字只有三千多个,但三千个汉字,能排列出无数的表达。

生日快乐像一捧灼灼的花,耀眼夺目,而说话的人,本就是一捧热烈鲜活的花。

那双好看的、明媚的眼睛弯起,笑意在眼眸间灵动闪烁。

长而翘的睫毛,丰润的唇线,透亮光白的皮肤。

像芍药簇拥着盛开,像夏季气息扑过。

夏季热烈,灿烂,鲜活,明亮,夏季也带来了燥热。

而燥热带来了清晰且尖锐的一声“嘀——”

银色抑制环监测着信息素的波动,波动到达了峰值,发出了警告声。

那是庄景延左腕上的银色抑制环。

庄景延听到银色抑制环的警告声,回神,微拧了下眉,抬手关掉了手环提醒。

他想假装无事发生,但沈繁却凑了过来。

类似的声音,沈繁之前听到过一次,是庄景延发热期那次,那晚他听到手环响了,当时他问庄景延怎么了,庄景延骗他说没什么,日常提醒而已。

而第二天,庄景延就消失了,然后他撞见庄景延发热期了。

沈繁记得很清楚,他就那次听到过一次,一起住了这么久,平时都没听到过这手环响过。

他凑近,想去看庄景延左腕上的手环显示什么,但手环屏幕已经被庄景延按灭了。

他没有看到手环上显示的是什么,而对于lph专用的抑制环,他也没怎么了解过,因此这会,他听到手环响了,不由就自动联想到了发热期。

他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庄景延,“你,又发热期了?”

lph发热期这么频繁的吗?还是之前用药太多,压抑得太狠,导致了庄景延发热期的混乱?

沈繁心里诧异着,疑惑着,而因为他的凑近,两人这会距离很近。

庄景延垂目看着沈繁,沈繁诧异且关心的目光,沈繁在灯光下翘起的眼睫,沈繁头发上洗发水的香气,沈繁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属于沈繁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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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个bet,却总有那么多的香气。

时而清爽的香气,时而甜腻的香气,时而是花香,时而是蜂蜜香,时而是和他信息素同类的柠檬雪松香。

今天是甜腻的,近似于椰子的香气。

平日里他会觉得沈繁身上的香气挺好闻,但这会,他觉得这甜腻椰香,盖住了独属于沈繁的气息。

他觉得沈繁身上,浸透柠檬雪松的香气,会更好闻。

作者有话要说:

[红心]

第43章

庄景延看着眼前凑近的人,闻着对方身上甜腻的椰香,眸光有一瞬,变得极为幽沉。

他喉结很轻地滚动了下。

他能感觉到在那一瞬间,信息素在自己身体内的暴动。

燥烈的,汹涌的,鼓动的,强烈渴望的。

信息素、身体、欲望,在呼喊着本能的渴望,而被渴望的人,还凑得很近的,一脸诧异地问他——又发热期了?

简直太没有防备心。

庄景延看着沈繁,呼吸微重了下,然后移开了视线,嗓音微哑,“没,不用管。”

他说的是实话,虽然信息素的暴动让他觉得某种渴望在身体里强烈窜动,但身为lph,他自己清楚这并不是发热期。

上次发热期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这是发热期紊乱造成的信息素异动吗?还是……

自己在渴望……沈繁吗?

庄景延正想着,然后某人还在问,“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语气很怀疑,一脸觉得他又到发热期了的样子。

庄景延看着一脸怀疑和担心的人,舌尖不由轻轻滑过了下犬齿。

这是一个bet面对lph发热期的时候,应该有的距离吗?这人面对其他lph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有那么一瞬,他想亲上去,想咬破沈繁的唇,让对方长点记性。

他看着沈繁,眸光微敛了下,然后道:“如果有问题,你准备怎么办?”

庄景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乍一听简直像是在问他明天是吃煎蛋还是煮蛋一样,冷静、寻常。

但这问话的内容,可一点不寻常。

沈繁听到,微愣了下,然后脑海里后知后觉闪过了庄景延上次发热期时候的画面。

如果有问题,如果是发热期,他要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追问的问题后面的含义,沈繁脸上瞬间有点热。

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个回答,比如陪庄景延去看医生,给庄景延用药,或者让庄景延自己扛过去。

去看医生,上次那位医生肯定会很不解,庄景延都有伴侣了,为什么发热期还要来医院。

给庄景延用药……沈繁想到上次医生说的话,长期用药对身体不好,可能引发信息素紊乱症。

那让庄景延自己扛过去?沈繁脑海里闪过庄景延之前缩在巢舱的画面。

高大的lph,蜷缩在巢舱内,脆弱,可怜,像个幼豹。

而且医生说,长期压抑也可能造成信息素紊乱症。

所以,他要怎么办呢?和上次一样办吗?

沈繁想着,不由腹诽现代医学,怎么医学发展了这么久,连个lph发热期都根治不了?还是他们bet好,没这种乱七八糟的发热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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