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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的时候就你在吗?”吕泽问。
“还有……邹飏和他同学。”樊均本来不想说,但吕泽每天都会看上课记录表,不说他也会知道。
“嚯,辛苦你们了,”吕泽冷笑了一声,“那你们怎么跟老刘说的?”
“问了一下怎么回事儿,”樊均说,“说等你回来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吕泽说,“跟他根本没法说。”
“他要涨多少啊?”樊均问。
“四十五,别的什么物业费管理费这个费那个费的另外交,”吕泽说,“我怎么可能同意,要不是因为我爸死守着旧馆,这儿方便两边跑,我根本不会在这么个破地方……”
樊均没说话。
吕叔在这破地方干了十多年呢。
“他再来你直接关门。”吕泽说。
“八月他跟商场的合同到期,你也没法干下去了,”樊均说,“到时怎么弄?”
“到时再说,大不了先闭馆。”吕泽说。
“开玩笑吧你?”樊均说。
“我这阵儿已经在找别的地方了。”吕泽说。
“……其实,涨点儿也不是就负担不起,换地方你装修和转让费全白花了,”樊均说,“就算想让商场赔偿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扯得清……”
“不用操心我,”吕泽说,“我就算是赔光了,也亏不到你那儿。”
“我不操心你。”樊均很少跟吕泽争执,但这会儿有些压不住火了。
“我爸也用不着你们操心。”吕泽说。
“吕泽你肌肉长脑子里了吧?”樊均说。
“你说什么?”吕泽声音一下扬了起来。
“你也听障吗?”樊均说。
“……你再说一遍!”吕泽吼了起来。
“哪句?”樊均问,没等吕泽出声,他也提高了声音,“你肌肉长脑子里了吧!”
然后挂掉了电话。
吕泽的电话跟着就又打了进来,樊均把手机静音,看着电话自动断掉之后才把手机放回了兜里,转身走出了厨房。
门一打开,就看到邹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靠坐在沙发里看着他。
樊均顿了顿:“醒了?”
“嗯。”邹飏点点头。
“什么时候……醒的啊?”樊均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三点还有二十分钟。
“你手机响的时候就醒了。”邹飏打了个呵欠。
“……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樊均坐到他旁边。
“装睡一小会儿以避免尴尬。”邹飏说。
樊均拿出手机,把吕泽再次打进来的电话挂掉了。
“吕泽是不是骂你了?”邹飏转头看着他。
“没直接骂。”樊均说。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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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直接骂他了。”邹飏拿起没喝完的咖啡又喝了两口。
“……嗯。”樊均点头。
邹飏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骂他。”
“也骂,”樊均说,“小时候还打架。”
“谁赢?”邹飏问。
“我……”樊均看向他。
“哟?”邹飏挑了挑眉毛。
樊均笑着说:“从来没打赢过他。”
“靠,”邹飏愣了愣,“不能吧?”
“真的,从小到大都打不过他。”樊均说。
邹飏对这个说法并不服气。
哪怕樊均说得很服气的样子。
“你小时候敢跟他打都已经很牛了,”邹飏说,“你毕竟寄……”
人篱下。
以后没事儿不要随便睡觉,脑子容易睡散黄了。
“寄我相思千点泪……”邹飏抬手在脸上搓了搓。
“嗯?”樊均愣了。
“……流不到,楚江东。”邹飏清了清嗓子,把眼镜拿过来戴上了。
“嗯?”樊均看着他。
邹飏保持了沉默,看着对面猫窝里的大黑。
樊均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寄人篱下吗?”
“嗯。”邹飏闷着声音应了一声,反正已经说出口了,“你根本不敢打得过他,而且你那会儿……身体可能也没他好。”
樊均没说话。
“长大以后……”邹飏想了想。
“长大以后是真打不过,”樊均提醒他,“不要盲目自信。”
“操。”邹飏笑了。
“现在也打不起来,”樊均完又补充了一句,“没你在的话。”
“你大爷。”邹飏笑着正准备喝的最后一口咖啡差点儿洒衣服上。
樊均看了一眼手机,还几分钟三点了。
邹飏也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哎,走了。”
“一块儿吧,”樊均也起身,“我去新馆,下午吕泽估计要过去吵架。”
“我说句不好听的,”邹飏说,“他这事儿,你甭管了,他不领情,办下来了算他的,办不下来怪你。”
“嗯。”樊均把空了咖啡瓶子扔到垃圾筒里,“我也管不了。”
商场门口的烧烤摊,下午三点就摆上了,邹飏背对着那边。
“是哪个摊儿啊?”樊均跟他面对面站着,往那边看。
“第一个!”邹飏说,“别看了。”
“嗯。”樊均笑着收回视线,看着他。
邹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车还有五百米到。
“明天你们去爬山吗?”樊均问。
“不一定,”邹飏说,“晚上说要去酒吧,要是玩疯了明天起不来也没准儿哪儿都不去。”
“哦。”樊均点点头。
“你后面两天还是……上课吗?”邹飏问。
“明天休息,”樊均说,“后天一天都有课。”
“哦,那你……”邹飏问了一半又停下了,虽然樊均没跟他说过他轻易不会离开南舟坪,但老妈说过。
不过既然樊均没说过,他就应该不知道,问一半又不问反而……
“你哪天想上课的话,”樊均说,“提前一点儿跟我说就行。”
“好。”邹飏点头。
总觉得还有话想说,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算了,散黄的。
进电梯的时候,邹飏给老爸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自己到了。
老爸一般都会回复,但今天没有。
邹飏的疑惑在走出电梯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门里传来了一个女人叫骂声,伴随着一声玻璃摔碎的声音。
邹飏站在门口,现在就有点儿尴尬了,他必然是不愿意这种时候进去的,但转身离开,也实在做不到。
多少还是想听听的。
但还没等听清骂的是什么,房门就突然被打开了,女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邹飏赶紧往旁边让了一步才没跟她撞上。
女人脸上还有眼泪,看到他时愣住了,接着就喊了一嗓子:“你来干什么!”
“看我爸。”邹飏说。
“滚!”女人对着他猛地推了一把。
邹飏没躲,往后撞在了墙上,肩上的包滑到了地上。
里面老爸听到动静跟了出来,压着声音:“你干什么!你火没地儿撒了吗!冲他发火算怎么个意思!”
“你!”女人转身指着老爸。
邹飏没出声也没动,盯着女人的手。
抽他耳光。
打他!
但女人只是指着,并没有动手。
邹飏在心里叹了口气。
“邹飏你去亭子那儿等我。”老爸看向他。
“嗯。”邹飏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包,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在上头好几层,于是他又转身推开旁边的防火门走了进去。
老爸说的亭子,在小区花园里,以前他经常被老爸拎到这里,当着时不时会经过的多年的邻居们的面,语重心长地谈心。
没考好。
顶嘴了。
玩游戏了。
回家晚了。
各种或大或小或莫名其妙的理由。
每次站在这里时,那种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羞辱的感觉,邹飏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
这回他没再站着了,老爸也没再语重心长。
走到他身边坐下时还叹了口气。
“怎么了。”邹飏问了一句。
“不提了,”老爸摆摆手,“没一个省心的。”
邹飏没说话。
“这几天一直都在家吗?”老爸问,“没出去玩玩?”
“今天跟同学吃个了饭,人太多了不想出门。”邹飏说。
“你跟我一样,”老爸说,“好静,在家看看书喝喝茶就是最大的享受。”
“嗯。”邹飏没有多说。
“现在也快成奢望了,”老爸说到一半顿了顿,“天瑞要是……”
邹飏哪怕是演戏,哪怕知道老爸是想夸他,也不是很想听到邹天瑞的名字,在老爸犹豫的瞬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物性各自得,人和人不一样,没必要强求。”
老爸没再说下去,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有些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
“本来今天想叫你一块儿吃个饭的,”老爸说,“看来得改天了。”
“嗯,吃不吃饭的其实也不重要,”邹飏说,“喝喝茶聊会儿也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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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重要的,”老爸说,“就是有时候怕你妈不愿意,觉得我跟她抢儿子。”
“她不干涉我这些事儿。”邹飏笑笑。
“……嗯。”老爸点点头。
邹飏正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再随便聊会儿就走人,亭子前面的小路上走过来两个人,是邹天瑞和她妈,看起来是要从小区后门出去。
虽然往亭子这儿走就是故意的,但两人经过时都没有往亭子这儿看一眼。
老爸叫他下午过来的时候,大概没想到家里会闹成这样,这会儿明显能感觉得到他也没什么心情聊了。
“要不……”邹飏趁机准备走人,“咱们改天喝茶吧,你……”
“没事儿没事儿,”老爸拍拍他,“你别管这些。”
“爸,自己眼前的生活才最重要。”邹飏真诚地看着他。
“你……小飏啊……”老爸看着他,眼眶突然有些发红,“你真是……”
“我先回去了。”邹飏没给他继续酝酿的时间,起身拎了包走出了亭子。
慢一步他都怕老爸真哭了他还得哄。
打车回家的路上,邹飏的手机连着几个消息进来。
老爸给他转了两笔钱,一笔生活费。
还有一笔,八千。
邹飏挑了一下眉毛,跟着还有一条-
也别总在家闷着,跟同学也出去玩玩,要用钱的地方跟爸爸说,别太省
邹飏没有马上回消息,转头看着车窗外,轻轻呼出一口气。
估计老爸跟他这个十多年的真爱之家也出了问题,他隐隐还是有种快感的。
回家一开门,邹飏就看到了门口老妈的鞋。
“妈?”他喊了一声。
“这么早?”老妈从厨房探出头,“以为你跟刘文瑞出他们怎么也得吃了晚饭才回呢。”
“没,”邹飏没提去了那边儿的事,把包扔到沙发上,“你怎么回来了?”
“这几天我都在家了。”老妈转身又回了厨房。
邹飏愣了愣,跟着进去,看着她在厨房里洗菜。
“怎……”他想问问是不是武馆那边有什么事。
但老妈跟他差不多同时也开口,指着锅:“光杵这儿看热闹,眼里真是没一点儿活儿,去把饭煮上。”
邹飏过去,舀了米倒进锅里,站在洗菜池旁边等老妈用完水。
“怎么又杵着了?”老妈转头看着他。
“洗米。”邹飏说。
“家里就一个水龙头啊?”老妈说。
“八百多个呢。”邹飏拿着锅去了厕所。
把饭煮上之后,他又站到了案台边,看着老妈切菜。
“起开,参观什么呢?”老妈说。
“武馆那边怎么了?”邹飏问。
“没怎么,”老妈皱着眉,“不关你的事儿,你该去上课就去上你的课。”
“是因为新馆那个房租的事儿吗?”邹飏问。
老妈没说话,手里的刀切的哐哐哐的,切完了一溜菜才说了一句:“你就不该管他的事儿。”
“谁想管他那点儿屁事!”邹飏本来就有点儿无名火,这会儿瞬间就炸了,“放屁崩个屎星子都比他事儿大!我管他?他老几也配我管!”
老妈手里的刀停下了,转脸瞅着他。
邹飏也看着老妈。
过了一会儿老妈突然笑了:“这没素质的样儿。”
“帅吗?”邹飏问。
“帅帅帅……”老妈继续切菜,“走开,别烦我。”
邹飏拿出手机,很快地发了条消息给樊均,问他具体怎么回事。
不过樊均不知道是在上课还是在跟吕泽吵架,一直没回复他。
“是吕泽不让你再过去了吗?”邹飏问。
“都在气头上,”老妈说,“过几天再说吧。”
邹飏往老妈那边凑了凑:“都?都是谁?”
“你就想看热闹是吧,”老妈斜了他一眼,“怕事儿不够大。”
“我是那样的人吗?”邹飏说,过了两秒又问了一句,“是不是樊均和吕泽打架了?”
“你看!我是不是没说错,”老妈说完停了一下,“他俩打不起来,樊均不会跟他动手,就话赶话……吕泽那个脾气也不知道随谁,火上来了嘴就没个把门儿的。”
邹飏皱了皱眉:“他是不是说樊均以前的事儿了?”
“提了两句,”老妈把切好的菜放到筐里,叹了口气,“樊均把冰柜掀了。”
“我操,”邹飏挑了挑眉,“他拿冰柜砸吕泽了?”
“想什么呢!”老妈瞪了他一眼。
不过邹飏很快又回过神来,樊均爆发是因为吕泽提了以前的事……
以前的什么事?
樊均跟他说他爸那些事儿的时候感觉还……挺平静的。
“他是不是说樊均妈妈了?”邹飏问。
“没,这哪敢,”老妈说到一半停下了,“你知道?”
“不知道,樊均没跟我提过他妈妈,就说死了。”邹飏说,犹豫了几秒他又小声问,“他妈妈……怎么了?”
“上吊了,老吕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个情况,就知道……”老妈眉毛紧紧地拧着,“你千万别在樊均面前提啊,这个真的不能提,这孩子太可怜了……”
“嗯。”邹飏点点头,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发紧。
“老吕他们发现的时候,人就挂在那儿,”老妈说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樊均就坐在旁边的地上,也不知道坐多长时间了……”
第24章
邹飏对死亡没有什么实感,他对死亡最接近的认知就是亲戚里某个去世的老人,如果不是特别亲近的人,他甚至不会有太多难过。
现在老妈几句简单的话,描述出来的场景却是他从未设想过的。
“也不知道他爸去了哪儿,走之前还打了孩子,满脑袋血都干巴儿了……”老妈还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清,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樊均的声音。
“他出门的时候说,回来就杀了我。”
这句带给樊均深深恐惧的话,应该就是那时说的。
耳朵会不会也是那时打坏的?
逼死了妈妈,打伤了孩子,回来的时候还要杀人……
电影后头加一句“根据真实事件改编”很多时候都能人让人头皮发紧,而这却是发生在他认识的那个人身上的事。
从后背到头顶,一阵发麻,透着寒意。
手臂上的汗毛都立着的。
老妈叹了口气,继续做饭。
邹飏靠在案台边,愣了一会儿,拿出了手机:“樊均他爸叫什么啊?”
“嗯?樊刚吧,”老妈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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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不干嘛。”邹飏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
“你别惹事儿啊,”老妈说,“樊均这些事儿,我跟老吕认识两三年了他才跟我说了一点儿,这事是真不能随便打听的啊……”
“嗯,我知道。”邹飏点头。
樊钢?
“你别杵这儿了,”老妈推了他一下,“出去等吧,碍事儿。”
“我陪你。”邹飏说。
樊刚?
“不用你陪,你陪我干嘛,添乱。”老妈说。
“那我出去。”邹飏一边盯着屏幕一边走出了厨房。
樊钢,樊刚,樊纲,樊岗,樊罡……
邹飏想在网上搜搜看关于这个樊gng的社会新闻,这种人渣,失踪的这十几年里,大概率不会安分守己,说不定能在哪个社会新闻里看到这人……万一已经坐牢了或者更幸运些,已经判死刑了……
但他没搜到。
不知道樊gng到底是哪个gng,邹飏把自己知道的所有gng都搜了一遍,不搜这么一回,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认识这么多gng字儿。
甚至连樊肛他都试过了,一直没有找到能跟这人匹配上的内容。
去哪儿了呢?
在哪儿呢?
真的还会回来吗?
邹飏放下手机,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想想又拿起手机,给樊均发了个消息-
教练,我要约课
那边樊均没有回消息,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时间回复。
老妈做了打卤面,挺香的。
邹飏一边吃一边继续在手机上戳着,樊姓男子。
还是没什么收获。
“吃饭别玩手机。”老妈边吃边说,眼睛看着电视。
“吃饭别看电视。”邹飏说。
老妈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碗里的面:“好吃吗?今天不知道你回来吃饭,菜码不够多。”
“好吃,特别香,”邹飏点头,“这一大碗下去,换了樊均得出去跑个半马。”
“哎,”老妈笑了起来,想想又叹了口气,“今天本来在武馆那边儿也想做打卤面来着,菜啊肉啊买了一堆呢,这会儿也没人做了。”
“让吕泽做去吧,”邹飏说,“以前没你在的时候他们是出去要饭的吗?”
“损死了你,”老妈啧了一声,“以前有个做饭的阿姨,后来阿姨不做了,就樊均做。”
“樊均做饭?”邹飏的视线从手机上的各种樊姓男子上移到老妈脸上,“他做饭?”
“嗯,做得还行,就是慢点儿。”老妈点点头。
“我靠,”邹飏很震惊,武馆那边吃饭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三个,“大家不都应该只会一个西红柿炒蛋吗?”
“所以我说他懂事嘛,苦过来的孩子,跟你啊,刘文瑞啊你们这些小孩儿不一样。”老妈说。
这回再听到老妈说樊均吃过苦所以懂事勤快,邹飏没有了上次那种别扭的感觉,更多的是感慨。
“是这么切的吗?”猴儿站在案台边儿上,看着樊均切出来的黄瓜丝儿。
“是。”樊均说完拿过胡萝卜接着开始切。
“打卤面,”孙旭磊站在他另一边,略微有些疑惑,“我奶做的都是切丝儿……”
樊均捏起一根儿黄瓜丝递到他面前晃了晃:“这不是丝儿吗?”
“这……”孙旭磊也不客气,直接伸脑袋过来一口把黄瓜丝吃了,“不是条儿么?”
樊均没说话,继续低头切胡萝卜丝儿。
切了一半他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刀工是不怎么行。
“条儿就条儿吧,”猴儿说,“比丝儿耐嚼。”
“滚。”樊均说。
“你不如随便炒俩热菜呢,”猴儿说,“你炒的菜肯定比打卤面强啊。”
“材料都准备好了。”樊均说。
“也是,准备了什么就吃什么吧,”猴儿点点头,“刚把冰柜掀了,还得花钱修呢,省点儿吧。”
樊均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掀得好!”猴儿说。
“你俩一边儿去。”樊均说。
“走走走,”猴儿冲孙旭磊招手,“咱们遛狗去,遛完正好回来吃。”
“樊哥给表演一个那个甩刀吧。”孙旭磊依依不舍。
樊均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菜刀往上一抛,手腕带了一下,刀在空中转了两圈,落下时刀头哐的一声劈进了案板。
“赶紧滚别烦我。”樊均说。
“牛逼。”孙旭磊说。
俩小孩儿走了之后,厨房里剩下了樊均一个人,他切完各种丝儿,又挑了一下,把过于“条儿”的那些拿出来改了一下刀。
其实也可以不这么细致,但吕叔和吕泽还在训练馆里说话,这会儿东西都准备好了,也没什么事儿可做。
吕叔走进厨房的时候,樊均正撑着案台发呆。
“均儿啊。”吕叔走到他身边。
“嗯?”樊均转过头。
“胳膊那个伤怎么样?”吕叔问。
“没事儿,小口子。”樊均往训练馆那边看了一眼,没看到吕泽。
他俩虽然没打架,但都挂彩了。
樊均掀冰柜的时候,手被划伤了,冰柜倒下来的时候砸伤了吕泽的脚。
“别管他,”吕叔说,“这脾气这脑子也不知道随谁……咱俩先吃。”
“嗯。”樊均应了一声。
把菜码都装好盘放到桌上,面条煮好,猴儿和孙旭磊带着狗回来了。
“你奶奶去你姑那儿几天了?”吕叔问孙旭磊。
“差不多一星期了,”孙旭磊夹了一堆菜码,费力地拌着面,“挺好的,我奶不在家,我爸就不回来,我自由得很。”
“再让我看到你上学时间在游戏厅你就死。”樊均说。
“不敢啦!”孙旭磊喊了一声。
吕泽从厨房窗户外面经过,出了院子。
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吕泽又回来了,进了厨房,把手里的一个纸袋扔到了樊均手边,转身去灶台那儿煮面。
樊均看了一眼,是药店的纸袋,打开看了看,里面是药,伤口愈合剂和防水贴什么的。
他也没说什么,吃完面拿了药带着狗去了新馆。
晚上没有学员,新馆里静悄悄的。
樊均打开了灯。
冰柜已经被扶了起来,继续靠墙站着,碎掉的玻璃门被谭如和猴儿用胶带和纸板粘上了,这会儿还卖力地工作着。
樊均打开冰柜门,拿了瓶可乐出来,居然还挺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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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冰柜,他轻轻叹了口气。
以往他和吕泽吵个架,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他知道吕泽的火是怎么回事儿,吕泽因为天生习武圣体,所以对自己的脑子也有一些源于冠军头衔的要强和自信,结果本来只要多了解一下就能避免的事,因为他的失误……
更重要的,这事儿还被樊均和邹飏知道了,甚至帮着他阻止了一次老刘找麻烦,没面子,非常没有面子,恼火得很。
“以前你爸打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主意?”
这句话搁平时,樊均大概率还是忍忍就过去了,但今天他没忍,唯一忍住的是没抄了椅子砸吕泽,而是选择了冰柜,毕竟冰柜他抄不动。
他比吕泽更害怕这个新馆倒了,新馆要是没了,他俩都只能回到一直没什么发展的旧馆……
那时他就会是真正的累赘。
他比吕泽更想要保住这个新馆。
杵在冰柜前发了一会儿呆,他摸了摸兜,想给大头鱼打个电话,让他帮找台二手冰柜,但手机没在兜里。
他把身上都摸了一遍,也没找到手机。
“我手机呢?”他转头看着旁边端坐着的小白。
小白站起来,很低地“wer~”了一声。
“手机,wer什么wer,”樊均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白,找手机。”
小白起身思考了两秒,跑进了训练区。
“不在那里头,”樊均在前台附近找着,“估计下午乱糟糟的时候掉哪个……”
小白叼着个手机跑了出来,啪一下扔在了他脚边儿。
“……这怎么还能跑里头去了,Good boy,小白真棒。”樊均摸了摸狗头,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有好几条消息。
全是是邹yng发过来的-
教练,我要约课-
樊教练我要上课-
喂,约课-
明天直接去踢馆了啊-
手机是不是摔坏了?
樊均笑了笑,回了一条消息-
手机下午扔馆里没带身上,后天上午十点吧
邹飏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
明天-
明天我休息-
我出双倍的价格-?-
划我两节课
邹飏站在冰柜面前,来回观赏着,甚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然后又解开了冰柜上因为门变形吸不上了而捆着的绳子,拿出了一瓶苏打水,边喝边感叹了一句:“我靠,还能用啊?水都还是冰的。”
“嗯,还能卖点儿钱。”樊均在前台吃着一份蒸饺。
“收款码呢?”邹飏靠到前台边问了一句。
“不知道掉哪儿了,”樊均说,“我请你。”
邹飏看了一眼他的蒸饺:“再请我吃个蒸饺。”
樊均抬头看了看他,把外卖盒递到了他手边。
邹飏捏了一个放到嘴里,嚼了两下有些吃惊:“这么大的肉馅儿?”
没等樊均说话,他又伸手捏走一个:“好大的肉馅儿。”
“你没吃早点吗?”樊均问。
“一会儿还你俩!抠门儿。”邹飏说。
“……不用,我就问问。”樊均低头继续吃。
“教练,”邹飏拖了张椅子绕到前台后头,坐在了他身边,“一会儿上户外课吧?”
“什么?”樊均没听懂。
他本来以为邹飏会问问昨天的事儿,毕竟珊姐都被气回家去了,但邹飏没提,还盯着他那双倍价钱的课。
“出去转转,户外授课。”邹飏说。
“收保护费犯法。”樊均说。
“靠,”邹飏靠在椅子上笑了起来,“神经病。”
樊均吃了两个蒸饺,盒子里还剩一个,他看了看邹飏:“还吃吗?”
“不吃了,”邹飏说,“我就尝个味儿。”
“嗯。”樊均把最后一个蒸饺吃了。
“我这节课双倍呢,”邹飏说,“不能提点儿要求吗?”
樊均想了想:“行,带运动裤了吗?”
“带了。”邹飏一拍背包。
“去换上。”樊均说。
南舟坪有条小河。
这是邹飏完全不知道的。
“没有河这儿为什么会叫南舟坪。”樊均说。
“……我还真没想过。”邹飏愣了愣。
“活动一下吧。”樊均说。
河边的路不过机动车,同样是在南舟坪,比北小街那边儿要清净很多,还有很多树,所以虽然快十点了,河堤上还是有不少锻炼的人。
邹飏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儿:“咱们可以顺着河堤遛……”
“走。”樊均没等他说完,突然往前跑了出去。
“你干嘛?”邹飏愣了。
樊均没理他,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邹飏愣着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樊均!”邹飏只得拔腿往前追过去。
追上樊均之后还是没有说话的机会,樊均直接转头说了一句:“注意呼吸。”
邹飏下意识地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接下去的确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樊均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要想跟上,就只能老老实实认真跑。
樊均终于在一片河边的斜坡顶上停下了:“休息一会儿。”
“我操,”邹飏看了一眼自己的表,五公里准准的,“你来真的啊?”
“户外课,”樊均说,“又不是逛街课。”
邹飏没说话,冲他竖了竖拇指,然后顺着旁边的小台阶往下,走到了河堤下,往刚发芽的草地上一躺:“舒服——”
樊均也跟了下来,坐在了他旁边。
“躺会儿。”邹飏拍了拍旁边的草,这会儿太阳很好,闭着眼睛满眼金光的。
樊均没说话,躺了下来。
还是很舒服的,贴着草地的后背虽然还感觉有点儿凉,但空气被阳光晒得微微带着暖,从脸上滑过时一阵太阳味儿。
躺了一会儿,邹飏坐了起来,后背湿了。
他转过头看了看樊均。
樊均今天戴的是顶棒球帽,躺着的时候基本能看到整张脸,只有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之下。
这会儿樊均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邹飏没出声,盘腿坐在旁边,手撑着额角看着他。
感觉后背都被晒得有些发热了,樊均也还是没动。
睡着了?
“樊均。”他伸手过去,挑着樊均的帽檐轻轻往上抬了抬。
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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