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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1 章 第 71 章
除夕夜宴,一贯是宫中最热闹的时刻,太极宫彻夜灯烛辉煌,这种热闹可以一直持续到上元节后。
在前一日,元朔帝会往太庙去,而后以祀食中的饵饼分赐朝中臣子,从这一晚起,三省六部官员便可归家休沐,每日衙署只留二三人值守,而宰相及五品以上官员,仍然要在宫中轮流值夜,以防有加急文书。
帝王一年之中约会谒庙七次,有时是独身前往,有时也会与皇后太子一并去,似除夕冬至这种时日,先头几位皇帝都会与皇后一道前去,但是元朔帝继位之初并无皇后,后来虽扶正了二皇子的母亲,却顾念她身体不好,极少劳烦她。
即便如今内廷以贵妃为尊,但沈幼宜怀着身孕,元朔帝也不敢教她受这番车马劳顿,仍然维持了独身前往的传统。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知道怎么动,时不时就要很轻微地翻一下,昭示自己的存在。
沈幼宜每每望着自己越发大起来的肚子,心里就盛满了欢喜,她披散了青丝,倚在帐中,轻轻将指尖放在腹部的某一处,屏住呼吸等待回应。
六月初九,乌云蔽日,是钦天监算出来近期最宜嫁娶的好日子。
说是好日子,实则是皇帝急急给废太子找个人送过去照顾起居,既全了天家父子亲情的颜面,又彰显自己的仁厚宽宥。
沈家把庶女充作嫡女嫁过去的事儿得到了皇帝默许,更加印证废太子真的遭到皇帝厌弃,连最重要的大婚都能滥竽充数。
所以无论是礼部,还是沈府,都没把这桩婚事当成一件正经事来办,繁琐的礼仪能免则免,婚礼布置能简则简。
沈幼宜的嫁妆只比庶出的小姐多了几抬,相较于普通富户尚可,但以沈家嫡次女的身份却是十分简陋。
嫉妒她得了沈二小姐名头的庶女们心里那股子酸气完全舒坦了,暗嘲她做牛做马那么多年也没个好下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嫁个高门显贵做正妻,至少也不会白白去送死。
沈幼宜若是知道她们内心所想,也只会一笑置之。
去不去,哪里是她能做主的。顾焱的死让她看清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机关算尽又如何,抵不过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
吉时到。京都百花盛开的时节在五月,百花节就在五月初一这日。翌日沈幼宜一觉睡到午后。
醒来用膳时,她奇道:“昨日带回的糕点,怎么不见佛手卷和芙蓉糕?”
难不成,是匆忙间落下了?
怀月犹豫一会儿,这两样点心是郎君近日的心头好,隔上三五日就要遣小厮去买,还必得是德丰斋新鲜现做的。
她试探道:“郎君不记得送了何人?”
“什么?”
怀月笑了:“那郎君可还记得,昨夜是同谁回来的?”
脑中浮现一抹玉白身影,沈幼宜倏尔没了声响。
正说话间,门房来禀:“大人,外头递来消息,明日暂辍了朝会,文武百官不必去奉先殿。”
“知道了。”
沈幼宜舀了勺清粥,见怀月为她不必早起奔忙而欢喜,苦涩地笑了笑。
隔日在户部应卯,果不其然同僚们私下里都在议论辍朝之事。
陛下龙体欠安,早已是许多人心照不宣之事。
手中写的半篇书文迟迟未动,沈幼宜抬眸,惊觉院中的杨树已有了几片黄叶。
古人语,落叶知秋。
陈府外,怀月被门房拦了许久,从午后直到日暮。
她再三禀明来意,方才求得门房通传。陈府开了一扇角门,沈她入内。
退婚大事,论理合该长辈郑重前来。沈幼宜身在狱中,怀月更是从未听她提起过双亲。事急从权,只能她代郎君前往。
恭敬呈了退婚书,陈家夫人总算给了她一分好脸,像是在赞许郎君的识时务。
怀月心中酸楚,牢记郎君的嘱托,务必要将定亲的玉玦亲自交还四姑娘手中。
总归首辅大人还念一点与郎君的师生情意,允了她一刻钟。
陈沁知道怀月,她与沈郎定亲时,府中有何人沈郎是与她交代清楚的。陈家四姑娘也不是不沈人的性子。
自从郎君入狱,她便被禁足在了院中,无计可施。眼下好不沈易见到沈府之人,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怀月无法久留,将呈玉玦的锦匣交予陈沁。匣中半块玉玦,与她腰间所系另半块正是一对。
“沈郎,他……”
锦匣第二层另有玄机,两枚银锭,数十张小额的银票,总共约有一百两。
“还有一百两存在明和银号中。郎君说,这些银两请姑娘留着傍身。”
陛下不会将陈府连根拔起,贬斥也好,流放也好,总要有些银钱。
“郎君还道,请四姑娘不必为他伤心,今后另觅良配。一别两宽,各自珍重。”
陈沁握着那玉玦的穗子,强忍了许久的泪花,终是在这一刻如断了线的珠子,泣不成声。
“母后。”
文和殿内,元朔帝合上手中书文,起身见礼。
言皇后吩咐侍女送了熬好的鸡汤:“先歇会儿罢。”
昨日帝王的病来得急,元朔帝侍奉榻前,晚间宿在了宫中。
言皇后自然是心疼儿子,才出京办完差事不久,这两日几乎是连轴转。
侍从搬来椅子请皇后娘娘落座,中宫的心腹嬷嬷会意,带殿中其余人等都退下。
“太医的脉案……”言皇后欲言又止,“有些事,不得不预备起来。”
她说罢叹息一声,虽说是先帝赐婚,但毕竟二十余载夫妻,如今陛下病重,如何能叫她不伤感。
只是伤感之余,她还要打起精神为自己的儿子筹谋。
陈贵妃亦然。譬如眼下,就是她在养居殿侍疾。
帝位更迭,看似胜券在握,但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母后且宽心。”元朔帝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的母亲。
太子长成,待人处事从未叫言皇后失望过。膝下唯一的嫡子出类拔萃,是她多年来最快慰、最骄傲之处,更是言氏一族煊赫于朝堂的最大底气。
谈了两盏茶的功夫,殿角香炉内的沉水香叫人凝神静气。
言皇后心底安稳几分,离去之时,偶然瞧见堂桌上摆着三两盏糕点。
她只觉稀奇:“母后可记得,你素日不爱吃这几种点心?”
总不至于,东宫的近侍疏忽至此。月末惯例是领俸禄的日子。沈幼宜匀出时间去了一躺户部,因身兼太子中允,她每月的月银会比同阶的六部官员高出些许。
统共三千四百文,除了必要的人情往来,她想尽可能多攒下一部分。
还没等她划拨清楚本月的进项,午后回到昭王府,王府账房竟又给她留出了一份俸禄。
沈幼宜讶然,账房先生拨着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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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在王府当值,其他大人都收完了,这份是沈大人的。”
昭王府自置官属,除了朝廷薪俸外,王府内还单给一份俸禄。
沈幼宜受宠若惊接了钱袋,不愧是有四个铸钱铜炉的,银钱都多到没地方花销。
碧空湛蓝如洗,天气晴好,一如人的心情。
沈幼宜预备去花苑看看,自从完备的图纸递交上去,工匠已分批进了王府。
三月天冷热相宜,当初陛下下旨整修昭王府,工部再三测算了工期。因日程实在紧张,恐怕来不及在昭王殿下回京前如数竣工。是以尚书大人重作安排,先从靠近昭王府内院的地方修起。如今只剩下最外围的校场与花苑,在偌大的王府中,绝不会扰了昭王殿下。
沈幼宜时常在昭王府盯看工事,工部的寻常事务她悉数还了回去。毕竟其他同僚奉旨修建昭王府时,没少将杂项交托给她。且她在昭王府有单独的值房,工部中鲜有人寻得到她。
虽说烦难事依旧不少,朝局更捉摸不透,但望那澄澈无垠的天际,总能让人感到轻松自由些许。
“沈大人。”
与武安侯在值房附近遇见时,他先主动与她打了招呼。
也是凑巧,沈幼宜道:“侯爷一会儿要是没有急事,我正有几样东西要给侯爷。”
“哦?”谢谦好奇。
沈幼宜笑道:“侯爷请。”
她吩咐小厮去备茶,自行打开书案一格,取出来的恰是几块黄花梨木料。
她逐一递给谢谦,这些都是她凭着记忆中对那架木战车的模样,精心选出来的。
沈幼宜道:“木料纹理各不相同,恐怕再如何费心追寻也难做到与原物一般无二。”她将其中一面花纹展示给谢谦,“但若搭配得宜,新换上的木料也会有意外之喜。”
就像当年在祖父膝下长大的谢家小郎君,或许他往后的人生并不像祖父所期盼的那样顺遂。但渤海公在天之灵,见到如今的武安侯谢谦,应当也会很欣慰吧。
沈幼宜笑容明净,眸中一片真挚。
东西不算贵重,但足够用心,收下也毫无负担。
谢谦望那几块漂亮的黄花梨木料,唇畔亦添了笑意。
“多谢沈大人。”他诚挚道。
这天夜里是难得的盛景,夏景初绽,百花争奇斗艳,长街上灯火通明,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房檐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江山盛世,笙歌烟火,莫过于此。
东宫出行的马车是最低调的那一辆,走在大街很不起眼,没有任何代表储君身份的标志和图腾。
马车行到最热闹的十字街就走不动了,这里的人太多,马车很难畅通,比用腿脚走路还要慢上许多。
元朔帝率先下了马车,萧明月和沈幼宜紧接着下来,跟在元朔帝后面,一起往京都最大最好的蓬莱酒楼走去。
进了蓬莱酒楼,萧明月不好意思在继续跟着,就张口告辞了,提步去她密友林幼宁已经定好的厢房里,本想着找个机会让林幼宁与兄长元朔帝见上一面,这也是江皇后吩咐萧明月的事,但没想到皇兄竟然将沈幼宜一起带出来了。
沈幼宜善妒娇蛮的名声在宫里广为流传,她今夜要是一直跟在皇兄身边,可如何让幼宁与皇兄见面,左右都是不大方便的,说不准沈幼宜还会在他们见面的时候搅局,搞得大家都没了体面。
萧明月无奈看了一眼紧紧跟在元朔帝身后,拽着男人袖子的娇柔美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快速转身离去了。
半个时辰后,这条街上会有花车游街,这也是百花节举办多年的传统了,自前朝起就有这个节目,一直流传到现在。
最佳的观景地点就是蓬莱酒楼二楼靠窗的天字房,若不是因为这间厢房是元朔帝花了大价钱承包了一整年的,今日就定不到这样好的厢房。
往日里,元朔帝不经常来这间厢房吃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借给几个交好的皇亲和伴读们宴客用。
“殿下带妾身一起出来,不会不方便吧?”沈幼宜在厢房里逛了一圈,然后坐在元朔帝对面,笑着问:“听说佳柔公主与国公府的那位林小姐是多年手帕交,这次还是皇后娘娘让公主从中撮合,让殿下去见见林小姐的,我跟来搅局,殿下是不是会觉得妾身不懂事啊?”
“你说呢?”元朔帝反问,都被沈幼宜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给气笑了。
很明显,沈幼宜是知道今日不该跟过来的,但她还是跟过来了,说她不是故意过来搅局的都没人信。
出来之前,在书房里,沈幼宜差点给他表演一出伤心欲绝与君决裂的大戏,元朔帝看她挤出来的泪光就知道她要开始闹了,于是主动张口,让她一起跟出来逛逛,直接给她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沈幼宜撇嘴,脸上带着很想忍耐但没忍住的得意笑容,“可是……是殿下主动说要带妾身出来的呢,这也不是妾身要求的,要是坏了殿下的事情,也不能怪到我头上呢!”
元朔帝:“……”她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真的很难掩盖,实在不会装,就大大方方地笑吧,别忍着了。
再次庆幸两个孩子在这方面不像她。
元朔帝由着沈幼宜得意,没有反驳。其实就算不带沈幼宜出来,他也没准备去见那个林小姐,辅国公府林氏确实是难得的清贵家族,底蕴深厚,但他无意定下太子妃,也不想让鸿儿和清儿有一个不熟悉的嫡母。
这样对孩子不好,他是嫡出长子,但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更不是太祖皇帝唯一的孙子,江皇后的家族并不强大,是商户出身,从小到大,为了母亲的尊容,也为了自己的地位,他活得不知有多累,甚至习惯了这种日子,习以为常。
父亲对他的看中是需要理由的,需要他足够强大才可以,并不是因为他的嫡出身份,皇家父子之间没有发自内心的真心喜爱,因为父亲有好几个儿子,宠爱和地位都得靠自己争来。
或许是元朔帝看够了这样的虚假父子情,所以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活得战战兢兢,时时刻刻怕有别的儿子抢了自身的地位,他不想让鸿儿和清儿过成这样,所以这辈子,他只需要这两个儿子就够了。
孩子多了没什么用,他的喜欢有限,没办法分给很多人。
“殿下能带妾身出来看,妾身很开心。”沈幼宜双手拖着下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元朔帝。
她当然是开心的,不仅是因为元朔帝这几日对她种种逾矩行为的退步,也是因为玉书又得到了好消息,妹妹沈拂寻到了母亲的住所,也许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离开这里了,等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她会带着妹妹和母亲离开京都,离开景国,走得远远的。
至于鸿儿和清儿……她对这两个孩子是亏欠的,这辈子欠他们良多,所以希望能在走之前,为两个孩子尽量铺平往后的路。
不多时,色泽诱人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来,还有一些新鲜瓜果,元朔帝话少,厢房一直是沈幼宜在不停地说话。
外面响起花车游街的乐声,沈幼宜连忙走到窗边去看,兴致勃勃地看了会,然后微微叹息,有些可惜地说道:“本想在殿下生辰宴那日献舞的,为此还排练了月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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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给殿下看上一眼,也是一份心意呢,可惜了,最终还是没能去上生辰宴。”
说起生辰宴,沈幼宜自然要提起她因红疹没去上的事情,问了一嘴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给她下药的人。
“这事有些眉目了,但证据不足,再等些时日,寻寻确凿的证据,就算是找不到证据给你公道,也不会就此过去。”元朔帝手下的人查了几日,最终查到了闵樱和慕鸳头上,能确定是这两人其中一人所为,但是不知到底是谁干的。
如果最后查不出来,那就干脆将她们一起移出东宫,绝了后患。
沈幼宜点头,拉着元朔帝的衣袖,拽他走到窗边一起看外面的盛景。
哪有什么幕后之人,其实都是她自导自演罢了。
闵樱在她有孕时对孩子下手,幸好被玉书发现,沈幼宜并未被害,但她没事不代表这个仇她不报。
她也不是非要闵樱的命,只要撵出东宫,一辈子翻不了身就好,她可是很善良的,不能随便杀生。
元朔帝忍让沈幼宜多日了,可能忍着忍着就有点习惯了,被沈幼宜拉着袖子扯到窗边也都顺着她,心里压根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殿下,花车上的美人是不是都很美,个个都像仙女。”
“嗯。”元朔帝随口应着,没注意沈幼宜在说什么,他目光都落在沈幼宜与他相牵的手上,感受到她柔若无骨的手,没忍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
沈幼宜笑着看他,眨巴眨巴眼睛,问:“那她们是不是都没有妾身好看,在殿下眼里,谁更美?”
她不是一定要和别人比容貌,就是要逗逗元朔帝罢了。
元朔帝松开了沈幼宜的手,看向楼下长街,淡声说:“孤不知。”
他怎么知道花车上的美人长什么样子,比较不来,刚刚没往花车那边看。
“哼。”沈幼宜又抓住了元朔帝的手,十指相扣,撒娇道:“无论是谁更美,殿下都要说阿宜最美,因为在阿宜心里,殿下就是天底下最丰神俊朗的郎君,是阿宜一个人的夫君。”
“可孤不是你一个人的。”
“是!我说是就是的!殿下别骗我,元朔帝这个人是不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殿下最清楚了不是么。”
她眼中的爱慕太过热烈真挚,元朔帝几乎无法与她对视,仓促又克制地转开目光,面上淡定,耳垂却有些微红。
“孤不清楚,都是你自己猜的。还有,不可直唤孤名讳,这是死罪。”
沈幼宜偏头靠在他肩膀上,“就要叫,我的男人,我怎么叫都可以!我心悦殿下,殿下也要心悦我,规矩什么的都是给外人看的,殿下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心悦?他会心悦沈幼宜吗?元朔帝之前一直觉得,他会娶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为太子妃,相敬如宾,直到遇上沈幼宜这个意外。
她学识浅薄,刁蛮任性,他是怎么会喜欢上沈幼宜呢,说话这么异想天开,他该打破她的幻想才是,但……元朔帝到底是没推开她。
他淡定地看着楼下,在心里对自己说,顺着她点也好,她乖顺些,东宫就安宁些,宠宠没什么,都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罢了。
对,这都是看在孩子的面上。
从沈府出来的红顶花轿没入黑暗,这一小簇红未能给暗沉的天空带来活力,反而透出几分诡异,像暗夜中溅射而出的血。
大皇子元朔帝是戴罪之身,大婚也没有得到特赦,宫里只派了个低等太监引沈幼宜一行人入宫,还未得拜见皇帝皇后,便入了西巷口。
至于拜堂、宴酒之类的仪程也是能省则省。
幸而这日的雨相当懂事,它憋了一整天,等她进院子入新房时才一股脑地倾盆泼下。
夏雨阵阵,铺天盖地,屋外暮色茫茫,屋内亦不明朗。
时间变得模糊,沈幼宜等了许久都不见外面有人进来,她双手执喜上眉梢团扇挡在脸前,透过薄薄的绢纱悄声打量周围环境。
整个屋子色调灰暗,除了云纹窗格上敷衍地贴着几张大红的喜字,几乎没有什么布置新房的痕迹。
几根白烛落在屋内四周的墙角,发出惨淡的光。
陈旧的家具显得房内昏暗阴沉,黑黢黢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压抑感扑面而来。
墙角随意堆放几个镂空花鸟纹的漆金木箱,金漆斑驳,铜锁耷拉吊在半空,风从窗牖中透过来,吹动铜锁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整个新房里最喜庆的就是枯坐在剔云纹梨木拔步床中央的红嫁衣新娘。
沈幼宜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不像新房,更像是灵堂。
隐约间,一道颀长的身影踏入房内。
沈幼宜敏锐地捕捉到他正慢慢踱步朝她而来,身体莫名打了个颤,连忙挺直腰,握住团扇的手紧了紧,躲在扇面后的眼眸又垂一分。
头顶猛然坠落一片阴影,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还没见到元朔帝的脸,他身上那股摄人的气势先行到来,迫得沈幼宜喘不过气。
她平日里在大小姐身边跟着时偶尔听她夸过元朔帝风姿俊朗,柔如涧溪,姐妹们也说他温文尔雅,为人和善,但落在头顶的目光令沈幼宜觉得像被一条毒蛇盯上。
好奇心驱使她忍不住往上看。
沈幼宜本能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衔着微笑缓缓抬头。
清泠泠的双眸露出团扇瞬间,她对上一双再熟悉不过的眉眼。
瞳孔倏地紧缩,藏在扇底的假笑顷刻崩塌。
顾焱,子期,你还活着!
刹那间,燥热潮湿的空气凝固在沈幼宜周围,她的身体也一同僵化。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张口想要喊出今生今世都要被埋藏在心底的那个名字,却在下一秒吞进咽喉。
“怎么在发呆?”沈幼宜一边哭一边说,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大段话,直到被元朔帝叫停。
元朔帝不知道出了问题的衣裳是他院子送来的,更没想到沈幼宜会这样联想,不过以她的性子,这样想也怪不得她,毕竟她智商有限。
“你说的这些,孤都不知道。”元朔帝蹲在沈幼宜边上,伸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扣着肩膀半搂在怀里。
沈幼宜神情愣了会,然后惊讶地看着他,稍有些惊喜又立马失落起来,“就算今天的事情与殿下无关,但殿下不喜我是真的,厌烦我也是真的,呜呜呜……”
不知为何,元朔帝看她哭得这样伤心,莫名揪心,心里不太舒服。
他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泪珠,语气难得软下来,“我没有,别哭了,成日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鸿儿和清儿都在外面等着见你,你确定要让他们看见你这幅样子么?”
“殿下刚刚说没有什么?”沈幼宜止住哭声,抓住了元朔帝话里的重点。
那双酷似顾焱的黑眸微微弯了弯,充满善意地问:“是饿了么?”
寂静阴森的屋子在他温润的目光下宛如注入一道亮光,破开厚重的云幕,直插沈幼宜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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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黯淡的眼眸重新点亮,蓦地又变得通红。
时至今日再次看见这双眼睛在自己面前,沈幼宜才明白连日压抑在心中的恨和怨都是假的,是不肯承认心上人已经死去的幌子,她企图用更强烈的怨恨来掩盖巨大的悲痛。
然而她真正想的,只是顾焱还活着而已。
哪怕他不能如约娶自己。
哪怕她依旧迫于家族压力要嫁入宫闱,被人磋磨。
因为顾焱于她而言,就如在暗夜踽踽独行时面前的一束光,即便她无法拥有,也不想光就此泯灭消逝。
沈幼宜握住团扇的手猝然卸了力,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没了扇子遮挡,她看全看清眼前人的样貌后眼眸忽地黯了下来。
眼前这位身穿烟红绛袍的男子清隽疏朗,眉目之间含着三分笑意,显得十分亲和。但他体格高大,站在沈幼宜面前投下浓黑的阴影,完全将她笼在其间,尤其是他低头时会不自觉带出一丝久居上位的威压。
他的唇薄如锋刃,锐利得仿佛能划破铜墙铁壁,即便是笑,也有一种高居云端,傲然于世的疏离感。
顾焱却不同,他的唇饱满丰厚,笑起来的样子像六月的烈阳,能轻易感染身边每一个人。
元朔帝是金尊玉贵的大皇子。
不是一无所有的顾焱,顾子期。
沈幼宜毫无预兆地落下两行清泪。
这是她为顾焱的死第一次流泪。
元朔帝眸光轻闪,暗自记下她怪异的反应,旋即温和一笑敛去眼底沉色。
“怎么哭了,我长得很吓人?”
话音刚落,惊雷轰地一声劈在头顶。
她担惊受怕了许多年才得到的稳固地位,换成另一个女子,却是毫不费力?
至于那个太子妃,她虽然明知道儿子并不喜欢,却生出一点高兴来,她的儿子永远不会被这几个女子勾去心神理智。
沈幼宜握紧了拳,几乎压不住心底的恨:“所以你就污蔑我阿耶!”
“贵妃娘子,你入宫这么久,难道还不知晓,人命不过就是一个数字?”
杨氏想起沈氏全族下狱的狼狈,至今仍有说不出的畅意:“谁叫子惠喜欢你,我难道要为了一个外人,去伤他的心么?”
太子和这个女人全然不般配,偏偏她又无计可施,若非天赐良机,还不知道这个妖精会给子惠头上戴多少顶帽子!
陵阳侯、二皇子、甚至是子惠最敬重的父亲!
第 72 章 第 72 章
他一向不愿意在宜娘面前提及王氏的事情,生怕她会多思。
说全然不畏惧,似乎也自视太高,沈幼宜含笑道:“宫中妃妾斗争一贯如此,又不唯独陛下内廷如此,我为何要多心?”
她喜爱这个男子,但是也难免畏惧,她的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这是不需要旁人挑拨就该知道的道理。
之所以想见一见,不过是好奇,当杨氏落到她当年的境地,到底会想些什么,至于要讥讽诅咒……活着的时候尚且拿她无法,更不要说死后怨灵。
至于那些陈年旧事,她无法解决,也不想探明真相,就不必在皇帝面前频繁提起,如今能平和度日,抚养这个孩子长大,那便没什么可烦忧的了。
今年的宫宴较之以往稍有节俭,也略显冷清,自贵妃之下,妃嫔只有七位得以陪侍,除了元朔帝即位之初入宫,生育过的三位娘子,冯充仪、并张、陈两位婕妤,也便只有多年前采选进宫的几位美人才人,只比贵妃年长六七岁,如今见了她都瑟瑟发抖,甚至有称病不来的。
沈幼宜换了钗钿,今年送来礼服里的首饰竟有十二之多,她微生出些诧异,莞尔道:“这不合规矩。”
元朔帝却比照着侍女绾发后留出的缺口,为她佩戴钗环:“宜娘,宫中的规矩也须得朕说了算。”
出御书房时天色已擦黑,沈幼宜须赶在宫门下钥前归府,先行向太子告退。
她眸底压着两分笑意,得了三日休沐,实在是意外之喜。
况且帝王金口玉言,休沐时俸禄照旧,户部的差事同僚们也会如数替她顶上,不敢怠慢。殊途同归。
在太子府书房再度撞见谢明霁时,沈幼宜除过叹一句时运不济,又知晓在情理中。
昔年东宫未立,陛下钦点谢明霁为三皇子元朔帝伴读。
宣国公府百年显赫,位列开国十二元勋之首,历代皆有股肱之臣,更是曾出过大晋两任皇后。
陛下以宣国公世子为嫡子伴读,立储之心不言而喻,稳稳安抚了后族。
夜色渐浓,沈府卧房内点起两盏灯火。
沈幼宜阅看着从户部调来的卷宗,时有抄录,省得太子问起时应答不便。
窗边,怀月仔细收拾着行囊。两副裹胸层层叠好,被她置于行囊最底处。
“郎君这一去,少说也要三日。城外不比府上,与太子同行,郎君千万要小心,切莫露了身份。”
沈幼宜笑着点头。
“时候不早,水已备好,郎君早些沐浴歇息罢。”
“也好。”
水汽氤氲,沈幼宜浸于浴桶中,鞠一捧热水,细细擦拭。
白皙胜雪的肌肤沾上水珠,透着粉晕,仿若雨后荷花,清丽绝伦。
水雾缭绕,眼前的光景如在梦中。
虽则忙碌,但她有了自己的宅邸,自己的俸禄。
她很喜欢这样的日子。
沈幼宜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她初入户部时既无根基,不知帮那几位同僚担了多少闲差。
离去的人脚步轻快,束发的枣红发带随风舞动,彰示着主人的好心情。
“太子殿下。”凤仪宫的张管事恭候多时,上前行礼,“皇后娘娘着人备好了晚膳,命奴才在此迎候殿下。”
“好。”难得的三日休沐,沈幼宜有正事要办。朗月之下,亭中人着织金流云纹玉白锦服,手执书册,束发的一根白玉簪剔透温润。他腰间系一枚瑑云龙纹玉佩,昭示出天潢贵胄的身份。
“臣沈砚拜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月挂中天,琼林苑内宴席堪堪散去时,已过亥时。
沈幼宜回到席上又饮了不少,此刻酒意上涌,只想尽早归府休憩。
马车出了宫门,穿街过巷,京城早便沉入一片寂静。
沈幼宜闭目养神,待到马车停稳前,几乎都要昏昏睡去。
沈府的牌匾在夜色下并不显眼,这座两进的宅邸坐落在皇城西,双仪巷中。宅子占地不大,地段更次,因是转给新科的进士,原主还特意让了一分利,以沾些才气。
府中眼下只沈幼宜一位主人,侍奉的仆从不多。
府门后,怀月已抱了件披风等候,见到沈幼宜赶忙上前搀扶。
“郎君。”
沈幼宜半靠在她肩头,回到熟悉的地方,心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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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少。
街上已无行人,门房合上沈府大门,闩门的声响在宁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内院中,怀月扶着沈幼宜在桌前坐下,又端来醒酒汤。
沈幼宜饮了半碗,等稍稍好受些,屋中也备好了沐浴用的水。
她展开手,由怀月为她褪下官服外袍。自从怀月入府,府中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妥当,令她没有后顾之忧。
“多亏有你。”她笑着道。
“郎君说什么呢。”怀月挂起衣袍,自己父母早亡,十二岁被叔婶卖入青楼。备受欺侮这些年,若非郎君出手相救,只怕早便活不下去了。
郎君庇护于她,为她医病,又教她读书习字。天长日久相处,她当然知晓沈大人的身份。眼下自己能顶了通房的名分为她遮掩,替她分忧,她觉得很好。
朝堂波谲云诡,沈大人以女子之身入官场,她更是心疼她的不易。
沐浴时沈幼宜习惯不留人侍奉,怀月收拾好衣物便退下。
沈幼宜解开层层束胸,沐浴解去疲乏。贴身的寝衣是上好的丝绸所制,穿着格外熨贴舒心。
自外客观之,沈宅布置并不起眼,很合沈幼宜如今的官位。
卧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黄花梨的拔步床,玉石的笔架,白瓷镂花的香炉,处处蕴着富贵之相。
新科士子入朝,对沈幼宜而言暂无分别,户部庶务依旧繁琐。
一连忙碌几日,巳时中,户部从六品上官员皆在前厅议事。
尚书刘大人显然近日脾气欠佳,茶水不过稍烫了几分,便对长史严加斥责。
在场官员心知肚明,只因前月初严大学士致仕,内阁阁臣空出了一位。近两月来新晋的阁臣人选众说纷纭,昨日朝会上才有定夺。
刘大人再度未能递补入阁,论资历、论名望,按道理他早便够了资格。
真要论起来,只能说是欠了些运道罢。
“免了。”元朔帝合上手中书卷,“坐罢。”
“谢殿下。”
侍女添上一盏新茶,恭敬退去亭外。宣国公府毋庸置疑拥护东宫,沈幼宜为首辅门生,在书房内着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汇编的账册置于案头,元朔帝道:“三月初七往京郊视春耕,你随孤前去。”
此为户部分属职务,沈幼宜起身应是,又道:“那宣德府鱼鳞册……”
“暂缓,孤自会告知李尚书。”
“多谢殿下。”
沈幼宜舒了口气,总归太子还算体恤。有东宫出面,户部内省得她请人暂代职务,白白担了人情。
“臣告退。”
会有东宫属官与她详细议定日程。春耕时节关乎一年民生,于公于私,她新任户部郎中,确实是陪太子暗访的最合适人选。
书房的门重新合上,谢明霁难得生了好奇之心,接过太子阅完的半本账册。虽说他全然不通户部庶务,但粗粗看下来,沈长瑾编纂的账目条理分明,一应数额翔实有序,寻常人略略看去亦能领悟大概。
他不得不承认,如此才能,也难怪首辅器重沈长瑾。
“案子可有眉目?”元朔帝搁笔。
谢明霁正了神色:“已查到两处据点,严加监看,尚未打草惊蛇。”
首辅一党的人,蝇营狗苟,以权谋私。近年来更是染指科举,动摇朝廷取士之根本,断不能沈。
至于沈长瑾……谢明霁扪心自问,虽说看着也不大顺眼,与寻常首辅党羽倒还不算一丘之貉。
他将账本归回原位,旁的不提,沈长瑾是实打实有几分才学在。年前下江南赈灾,亦算是心系百姓,从无懈怠,令他生生改观了几分。
谢明霁究其原因,沈长瑾还占了几分样貌的便宜。
生得他那副模样,做个祸水都绰绰有余。
沈幼宜不好茶,但这宫中一等的雨雾贡茶,若是不品着实可惜。
她轻拨茶盏,陈府与东宫不睦已久。她为首辅门生,夹在其中唯恐稍有不慎被波及。
从入仕起太子便不喜她的文章,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当然不是她可以妄图接近的。也就是前岁江南水患,太子亲往江南赈灾,她作为户部官员随行,多少与这位殿下有了两分交情。
今夜太子召见,为的是户部中事。
大晋开国至今,人口繁衍,土地田亩更有增减,原先的鱼鳞图册远不够恰当,多少富户趁此避税谋私。故而元和二十五年,陛下下令重新丈量土地,加以编号,新修鱼鳞册。沈幼宜入户部以来,中道参与此事,幸得首辅指点,方可独当一面,感激莫名。
宣德府土地分册已大体丈量完毕,正逐步绘成总图。太子既问起,沈幼宜一一应答得宜。
她科举出身,记忆极佳,一应数额都烂熟于心。虽今夜饮了不少酒,应对全然不在话下。
元朔帝颔首,鱼鳞图册事关税赋民生,不沈有失。
“殿下说得是。”
沈幼宜暂不愿回席上,四处人多眼杂,无处躲清静。她巴不得太子再多过问些话,以便在亭中多留片刻。
只可惜,太子已然端起茶盏品茗。
月光悠然映入亭中,沈幼宜抬眸看去,面前的郎君眉眼似玉,矜贵若云间月,高不可攀。
早便知道,太子殿下的样貌生得极好。
任谁见了,都要道一句天道不公,似乎上苍所有偏爱都予了太子。
沈幼宜亦不例外。
借了几分醉意,沈幼宜道:“方才席间和诗,士子间佳作频频,殿下可有兴趣一听?”
“好。”
琼林宴上士子清谈,策问诗词,无所不有。沈幼宜择了些不会出错的说与太子,元朔帝放下茶盏,时而答她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