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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笑“连池都教了你些什么啊”,另一个没答,只摇头摆尾,朝院门的方向扇动了两下翅膀。
沈寻便晓得这是连池回来了,起身相迎,却见他手上还拎着那条二斤大鲫,步履飞快,将食盒和鲫鱼一并搁在槐树下的石桌上。
心凉了半截,沈寻大概猜到了。果然下一瞬,就听连池嗷嗷叫道:“大人,今日江娘子没出摊。”
沈寻没多言语,只打开了漏出些许热气的食盒:“三脆羹啊。”
碗里的扁尖笋、小蕈和枸杞头闷得又黄又瘪,单从卖相上来看,就很难让人提起胃口。
他虽从不晓得这羹的味道,却记得刘廉说过,三脆羹吃的就是春日里的新鲜劲儿。得取最嫩的笋、最鲜的蕈,还有春日里新发的枸杞嫩叶,才鲜汁四溢、口口生脆。
如今这碗三脆羹,瞧着像是到了迟暮之年。他端起木碗,没多咀嚼,便将整碗羹咽了下去:“秋日食春羹,还是差了些。”
连池依旧听得云里雾里。但不用猜也知道,他家大人是因为没吃着江娘子做的鱼汤发愁呢:“大人,今日江娘子可能在家过节,要不明日奴再跑一趟,还找那新鲜的二斤大鱼。”
“不必了。”沈寻摇了摇头,“明日暂且不用备鱼,胡椒也给我吧。”
连池在腰间一顿摸索,把装胡椒的布兜子递给了他:“要是江娘子知道,这些胡椒是您花了一锭金子买的,肯定会高兴的。”
沈寻不置可否,信步进屋去了。
隔日,他坐在大理寺的办公桌案前打盹。
刘廉嘴里啃了个红糖炊饼,捧着折卷过来,绕着他走了好几圈。
有时拿袖子掸掸案卷架上的浮尘,有时心不在焉地翻两页架子上装饰用的古书,但大多时候,双眼都在沈寻的身上上下游走。
被打量之人悠悠转醒,抬眸看他:“何事,书都拿倒了。”
刘廉笑得意味不明:“我难得见你有了两日精气神,怎的今日又成了这副旁人欠了你十两金的便宜样。很难叫人不心生疑虑、想入非非。”
沈寻打了个哈欠,打开桌案上的案卷,随手在上面勾了两笔:“随你怎么想。”
把古书放回到书架上,刘廉贴近来,挨着他的身子,将他跟前的案卷缓缓挪开:“你我都晓得,这案子横竖还是那样,你多看一眼,就多烦心一刻。要我说,不如今晚上与我去那横桥子夜市上散散心,我带你去尝尝江娘子家的浇汁豆腐。”
“我跟你说,那浇汁豆腐简直……”
话没说完,他正往嘴里送的红糖炊饼被沈寻抬手一按,塞得更深了些。刘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抱着脖子两眼瞪得溜直,匆匆忙忙扒拉桌案边的茶壶,拿起来就往嘴里倒。
那茶壶下的红泥小炉哔哔啵啵上旋着烟气。等他把茶壶放回去,沈寻不紧不慢地来了句:“刚煮下的,水还没开。”
过了好一阵,刘廉才缓过劲来,叉手站在桌前,险些蹿起来了:“沈觅之,你跟钱博士好的不学,竟学些胡作非为。你说说,最近是不是又回去看他老人家了?还把小时候玩的那套搬出来了,谋害起大理寺九品评事了。”
沈寻失笑,不语。
刘廉更炸毛了:“当初他老人家怎么被贬官的你忘了,就因为赈灾的事情朝堂上谈不拢,下朝的时候在宣德门边,公然用官帽上的幞头扇了人家工部尚书一巴掌。好好的一个户部尚书,被弹劾成了太学的教书博士。怎的,你还想走他老人家的那条老路啊。”
沈寻依旧神色淡淡:“我只是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听他这话,本还欲逞两句口舌之快的刘廉,一头火气瞬间消了:“等下,我方才说的是,横桥子夜市,江娘子,浇汁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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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廉笑得促狭:“沈觅之啊沈觅之,我就说你不对劲吧。说说吧,你去过夜市了,出什么事了?”
沈寻把只有吃江娘子做的吃食才有味道的事情一说,刘廉双眼锃亮:
“奇了,真是奇了。江娘子她不会是神
医吧。要不然这样,今晚上这夜市我陪你去,正好几日不吃,我也馋那浇汁豆腐了。”
沈寻应下了。
申时刚过,两人就出发前往横桥子夜市。到时正好天黑,华灯初上,陆陆续续有摊子在横桥子上卸了车。摊主们忙忙碌碌,支招子、纸伞,摆炉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刘廉站在桥头最高处:“这才几日没来,桥下的摊子又多了。我记得先前这处只宽婶一家卖饮子,现在桥对岸又多了一家。看来这营生,要不好做咯。”
没过多久,他口中的“宽婶”便来了。他仔细观察了一番,果然今日有稀稀拉拉的客人被桥对岸的饮子摊分了去。好在她这处回头客多,没受太大影响。
刘廉居然替她松了口气。
不过左等右等,始终没见着江娘子的人影。她的摊位,被宽婶用一块木头牌子占住,上面写的字与他先前那回看到的不同了。
【爆辣火焰索饼挑战】六文
沙漏尽前吃完免单(高亮!)
【微辣火焰索饼】/五文
【米线糊】/五文
【浇汁豆腐】/一碗三文,两碗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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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到先得,欲购速从
底下还有一行微不可见的小字,是他上回没留意的:最终解释权归江记小食摊所有。
刘廉笑了,无奸不商啊这是。
他是汴京城里各大酒家的常客,晓得他们做餐饮的搞优惠,当中的弯弯绕绕挺多。
“就拿这爆辣索饼挑战来说,想必用的沙漏应该只有手指大小,索饼辣度绝高,非常人所能接受。且吃的过程中不允许喝饮子,就算挑战成功了,也只限一次,贪不了多少便宜。”
见过爆辣索饼挑战的沈寻道:“的确如此。”
刘廉嗤笑。什么爆辣挑战,于他这种无辣不欢的人而言,都是小菜一碟。等江娘子来,他也要试一试,就不信有什么辣还能把他给难倒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
两人等得哈欠连连,都没见着江娘子的身影。问了宽婶,也说不清楚,毕竟她昨儿个不在,就更不晓得江娘子今日的动向了。
刘廉急了:“那你可知道江娘子家住何处?”
宽婶摇头。沈寻拦了他一把:“就算问到了,去人家中也不合适。”
“说得也是。”刘廉道,“我真是昏头了。说不定今日江娘子家中有事,咱们择日再来吧。觅之你既想吃鱼,我带你去南食店,吃那鱼兜子如何?”
沈寻虽不情不愿,却也只能如此:“也罢,就听你的吧。”
他俩前脚刚离开,江知味后脚就到了桥头。
知道那两位都是江记的熟客,宽婶一拍大腿,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他俩的身影:“娘子今日怎的来晚了。方才来了许多客人,有两个人还在桥头等了大半个时辰呢,都想着到你家里寻你去了,这才刚走。”
江知味倒不是故意迟到的。本来中秋夜就没出摊,今日不能再偷懒才是。
但她白日里沉迷给家里的院子翻地,翻累了在床上打了个盹,本想睡个一刻钟就好,谁知道一眨眼天就擦黑了。
火急火燎地备菜后出来,还是晚了半个多时辰,叫那些想吃口热乎的食客好等。她连忙向还在候着的客人道歉,手边不停地忙活了起来。
待招待完一拨客人,才有空回宽婶的话:“等那两位下次再来,宽婶您帮我认认,我好给他俩赔个不是。”
“是这么说啊,两个都是熟客了。一个是先前咱们刚搭伙时来过的官人,另外一个,就是前两日来的那位顶英俊的郎君,叫什么觅之的。对了,就是让你煮鱼汤那位,还记得吗?”
江知味自然不会忘:“他今日竟来得这样早。”
想来这两位该是同僚,从衙门里下了值就一道来了。可惜错过了,也不晓得今日还会不会再来。
生了这个念头后,江知味开启了漫长的等待。来往的客人纷纷杂杂,牵驴子、骑驴子的更是无数,却没有一个是觅之郎君,也没见着那蹦蹦跳跳的小书僮的身影。
因备的餐食不多,亥时过半,她便收拾车子回去了。临睡前,顺手在水里浸了些陈稻米,预备着明日做朝食用。
许是心里惦记着早起做饭这事儿,这夜里睡得她不甚踏实。天一亮,鸟鸣声就把她吵醒了。干脆早早起身,梳洗过后,到了前头的豆腐铺子里。
先问了凌花,两小只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昨日一早彻底退烧后,便没再起热。午后又睡了大半日,到夜里一个劲地嚷嚷饿。
江知味都盘算好了,病愈后不适合吃得太油腻,但蛋白质还是要吃的。就给他们做个豆花米线,带点瘦肉星,香而不腻。
江记豆腐铺子有现成的豆花。凌花每日除了准备嫩豆腐、老豆腐,还会准备豆浆、豆花、豆腐干、腐竹、豆渣。
豆渣买回去加点儿自家腌的酸菜,或是放点儿猪油和肉末炒一炒,干香又下饭。但卖的最好的是豆浆,两文钱打一海碗回去,放点儿糖就能供一家人喝了。
不过他们自个儿家里倒是不常喝豆浆。自家卖的吃食就是这点不好,在饭桌上的出现频率太高,很快就吃腻了。
两小只就是幼崽期喝母乳,稍大些就开始喝豆浆了。喝了两年后,腻得不行,就再不肯碰,但偶尔会吃豆花。
在江知味的家乡,豆花和豆腐脑是一种东西,都是顶嫩滑的豆腐,挖起一勺,入口即化。
她前阵做过一回浇卤子的豆腐脑。熬一锅放了黄花菜、香蕈、木耳丝、胡萝卜丝的黏稠酱色卤子,磕两个鸡蛋在里头搅成蛋花,一勺淋到豆腐脑上,撒一把嫩绿的芫荽即得。
豆花的烹饪方式多种多样。除此之外,还有放糖的甜豆花、放辣子的麻辣豆花、只放酱油汁和紫菜虾米榨菜末的咸豆花等等。
要让江知味选出个中最优,还是挺有难度的。她不挑食且咸甜不拒,觉得都好吃,也爱吃。
今日要做的豆花米线,是她十二岁那年在云南游学时习来的。
传统的豆花米线是素米线,不戴肉帽子,只靠冬菜、嫩韭菜和各种酱汁调味。
当时她在后世,学成后回家兴致勃勃地给她爸妈都做了。热热辣辣的一大碗,吃得两人幸福得直冒泡。后来做给外婆她老人家吃时,却得了不少刺耳的评价。
比如酱味不正宗,因为她用的是甜辣酱和豆瓣酱,而非云南当地的特色昭通酱以及池汤老酱。还有那酱油放的也不对,得用红糖熬出来的甜酱油,而非普通的大豆酿造咸酱油。
后来江知味花很多时间琢磨了昭通酱和池汤老酱的做法,怎么都不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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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人生中经历的第一次失败。从前她过得太顺风顺水,而且特别要强,凡事都要做到正宗且完美。这个小小的挫折,于她而言简直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那时候的外婆同她说了许多,不是鼓励也不是安慰,而是叫她再跑一趟云南,找一家开在小板桥菜市场里的米线摊子。
就看那摊子摆在桌面上的一盆盆调料,多花一段时间,把每样都尝过,品出味道来。再去找做酱的师傅,人家肯说,就低头拜个师。要不肯,那就自个儿凭味道细琢磨。
江知味到底是问到了,但这师傅却没拜成。做酱的祖传手艺不对外传,但那会子的人都挺好,看她一个小丫头成天大太阳底下跑来跑去的不容易,就指点了一手。
后来她做的豆花米线总算有了当地的味道。但等她长大些,就意识到,最好吃的味道并不来源于“正宗”。
就比如在云南,豆花米线家家都做,口味却各不相同。最令人魂牵梦萦的,是离家多年后,在舌尖上、记忆里勾起的那一抹乡愁,专属于家的味道。
这是外婆教给她的相当重要的一课。
想到这儿,江知味手边一滞。
昨夜里浸泡下去的稻米,刚刚被她倒在石磨里。此前她很少用石磨,今日才晓得,原来这石磨死沉死沉的。
她磨完米浆,已是大汗淋漓,身上的长衫都脱了搁在一旁。扭头看向铺子里忙碌的身影,也不知道如凌花这般娇小的身板,是如何大早起来推动这玩意儿的。
研好的米浆盛在碗中。宋时没有红薯、木薯淀粉,光兑豌豆淀粉怕米线易断,加上家里没有挤面用的容器,江知味想了个邪修法子——以扁米线代替云南传
统的圆米线。
扁米线做着可比圆米线简单多了。只需将米浆混上盐,均匀地铺在平底的盘子中,上锅蒸到那层薄薄的米皮上起大泡就算是熟了。揭下来铺在竹簸箕上,刷一层熟油,待放凉,切成和米线一般粗的一段段,就成了。
江知味如法炮制,做了五人量的扁米线。
昨日午后容双就回来了,说腹中胎儿很好,还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说是这两日总有大主顾到她夫君那儿买鱼,买得不多,却指明了要二斤重的鲫鱼。
这二斤重的鲫鱼多金贵啊,本来就少,自然开价高。才卖两条,就挣了一贯钱了。还说以后时常要光顾的,让多备鱼,品类不挑,只要是最新鲜的就成。
江知味也很为她高兴。以后孩子生下来,少不得这那的都是开销,能多挣一点,自然是好。顺便邀请了她早晨来吃豆花米索饼,给她那份多放辣油,保准给她香迷糊咯。
所以她刚把米线切好,容双便来了,看着桌案上切好的一条条,歪了下头:“这便是米索饼?如此看着,倒像冷淘。”
冷淘就是宋朝版的凉面,最常见的名曰槐叶冷淘。槐芽和槐叶汁掺到面粉中制成面条,煮熟后在冰水中浸漂。食用时佐以配菜和料汁,瞧着色泽青绿,吃着口感清爽。
汴京人炎炎夏日里很爱这口。
江知味解释道:“做法上差不多。只不过冷淘是面食,而我这米索饼,是用大米制的。”
容双还真没吃过米做的索饼,瞧着就新鲜极了。江知味洗肉洗菜时,她便捻起一根米索饼在手中把玩。
这东西手感弹软,拉着韧韧的轻易不容易断。咬着亦是弹牙,米香味十足,还带着丝淡淡的咸味。
“竟连空口都这么好吃。”
江知味笑了笑:“一会儿更好吃,就等着吧。”说着转身进了灶房。
豆花米线的要义,在于那碗酱香味厚的杂酱。
今日买的是现成的肉臊子,三肥七瘦,放锅里加姜、蒜煸出肥油,下黄豆酱、红糖、酱油、花椒水和适量盐调味。分出一半在碗中,另一半加了点儿干茱萸继续炒。
一碗红棕油润,一碗咸香麻辣,便都出锅了。
另一边,扁米线也焯过水了。放在空碗中,将豆花、杂酱、生韭菜、炒过的腌菜末依次扣在米线上,又撒了一小把熟芝麻。如此这豆花米线便成了。
端出来时,容双还挺惊讶:“这么快就好了?我才刚闻见猪肉香呢。”
旋即,她看见了碗中五颜六色盖帽的豆花米线。那米线上方旋旋冒着热气,上面扣着的杂肉酱只余下少许的水分,与那翠绿的韭菜挨在一起,正滋滋地流着红油呢。
口中顿时津液肆虐。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连忙先走一步,去把饭桌擦了擦。
待托盘里的几碗米线都上了桌,刚起床的两小只也都洗漱完过来了。
“二姐姐,这是肉吗?”江晓指着碗里黑黝黝的那一坨。他那碗是没放茱萸的,看着颜色更深,炒得也偏干些。
江知味把筷子递给他:“尝尝不就知道了。吃前先拌一拌,把配菜和酱料都拌匀了。”
两小只卖力地扎了筷子下去,无奈力气不够,始终拌不匀。容双便把自个儿面前那碗先放下了,转帮他俩拌索饼去了。
江知味端着其中带红油的一大碗去了前头的豆腐铺子。凌花此时空闲下来,但豆腐没卖完,还得看着店,她便搬了张凳子坐在摊子前。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又闻见了愈来愈浓、愈来愈近的肉酱香,猛地回过头去。
只见她家知姐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吃食疾步而来。起身一看,天呐,这看起来也太好吃了吧。
那豆花颤巍巍的在碗里冒尖,一旁是炒得红油四溢的肉酱,紧挨着鲜绿的韭菜段、油润的酸菜沫,只余下个微小的空隙,露出了底下雪白透亮的索饼。
凌花看得欢喜极了,顺手接过来:“竟是会冒热气的冷淘?”
“娘快拌匀了尝尝,是米做的,吃着和冷淘可不一样,别有一番风味呢。”
到底凌花也没吃过米做的冷淘,不,该说是热淘了,捧在手里烫得厉害。她忙把海碗搁在卖豆腐的案台上,伸手捏住了耳朵,这才让指尖的热意缓下来些许。
照江知味说的,她在热淘中好一顿搅拌。很快那些豆花、肉酱便与里头的米制索饼匀匀地混合在了一块儿。一筷子挑起,豆花、韭菜、肉酱、腌菜都齐聚了,谁也没落下谁。
往嘴里猛甩了一大口,嗯!果然好吃得要命。
先是浓浓的韭菜味,之后豆香、肉酱香味和酸菜的咸香味紧紧跟上,味道相当浓厚,与前者打得你我不分,饱足得快从舌尖溢出来。
别看碗里红油不少,但整体的辣味并不突出。在这碗索饼之中,只起了个调和的作用。像是烧了一把猛火,将其余本就醇厚的香味悉数淬了出来。
咀嚼起来,那索饼软中带糯,糯中微弹。披着豆花衣裳的韭菜柔嫩又单薄,鲜美到撩拨眉毛。猪肉松软干香,本有些粗糙的外皮和烂糊的豆花一糅合,滑溜溜地直往五脏庙里钻。
凌花一气儿吃了大半碗,如今只想仰起脸来,打个饱嗝,说一句“好吃绝了”。可一回头,知姐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屋去了。
她这赞美的话没当面说出口,心里憋着还怪难受的。
里屋的饭桌旁,在这时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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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地仰起三张脸来。
容双碗里已经空了,她满足地舔着唇边粘着的酱汁,将筷子上剩余的豆花渣子也放在嘴里嗦了一遍,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两小只的碗里倒是还剩了些,这是抬起头来,中途喘气呢。
江知味看得欣慰地直笑。正沉醉,凌花的喊声从铺子里传来:“知姐儿,你把院门开开。外头来了两个官人,说是找你有事。”——
作者有话说:叮,本章随机掉落小红包包~[猫爪]
为冲千字棒,明天不更,后天晚上11点补上大肥章哦~
第26章 坝坝宴
打开门,外头站着两个熟悉的青衫。
一位是在横桥子上见过的“牛爷爷”秦兵士,另一位是他那四个兄弟之一,个子不高,五官圆钝,笑起来眯着眼,被江知味幻视成了邻居刘庆年。
对着他俩福了福身,双方都没开口,就听身后的容双惊喜地唤了声:“阿兄?你怎么来了?”
容双上前来与秦兵士见礼,又与那位圆下巴青衫相视一笑,转头对江知味道:“知姐儿,这是我夫君的表家兄长。”
江知味也随之微微一笑。仔细一端详,还真不是她眼花啊。这人的圆鼻、圆下巴,果然和刘庆年处处透着相像。不知今日吹的什么风,竟把容双的婆家人吹来了。
那圆下巴青衫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叫人知道他姓许名双喜,后来又代秦兵士说明了来意。
原是秦兵士的弟弟三日后要在汴京郊外的村子里办婚仪,原本已经约好了四司六局的人到时上门操办筵席事宜。但那厨司的川菜厨子前几日却忽然撂了挑子,说是家中老母病重,得赶回去侍疾。
他弟媳是蜀地人,双方下聘的时候就说好了,婚宴上必须得吃川菜,还得与寻常的川菜不同,好在村子的其他乡邻面前长长脸,吃出点派头来。
为这事,秦兵士这几日操心得头都秃了,许双喜便同他推荐了江娘子,说是刘庆年与他碰面时提起过江娘子的辣菜做得十分不错,把双儿害喜的毛病都治好了。
正好秦兵士也吃过好几次江记小食摊,知道那一手爆辣火焰索饼风味绝佳,就是不知江知味是否有做川菜的底子,所以过来问问。
“做川菜啊?”江知味略一思忖,“倒
不是不行。”
在外婆和其他名师的指导下,江知味的厨艺横贯八大菜系,比如她的川菜就师从首批国家中式烹调高级技师史老。
那助她拿下厨神争霸国际赛魁首的不是别的,正是一碗川菜中的典中之典——麻婆豆腐。
正好十三香的启动资金还差几个零头,这婚宴于她而言简直是天降的及时雨。
而且谁会嫌赚的钱太多呢。她还想整修院子、帮家里买一头能拉磨的驴子,还想帮凌花把当掉的首饰都赎回来,给暖姐儿晓哥儿买最时新好看的小孩衣服,这些哪样都需要不少钱。
只是她没敢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她最擅长的领域在于小而精,而乡村婚宴却讲究大桌流水席。到底婚嫁是人一辈子的要紧事,这便是她不敢打包票的原因。
但她很快想到破题之法,脑中灵光一闪,菜单便成了。果然什么事都难不倒聪明的江知味啊。
其他三人沉默不语,总觉得她话没说完,都在眼巴巴地等她的后半句。秦兵士更是连脸都涨红了:“哎唷江娘子,你倒是给个准信呐。我这都火烧眉毛了,这几日吃不下睡不好,你看我,衣带都松了一圈了。”
说着他扯起了衣带,被江知味斜眼一瞟,又十分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来。微微偏过的脸颊上黑红黑红的,人也跟着扭捏起来。
江知味忍俊不禁。这算什么,李逵娇羞吗。
“那我答应了。”
转过头的秦兵士眼中炯炯泛光,却猛地反应过来:“娘子怎么不先问问要摆几张席,有多少宾客,连酬金都没问,就应下了?”
江知味笑得惬意:“我有那独门秘法,多少张席都能应付,就怕你准备的菜不够呢。再说你们二位,一位是双儿的表兄,一位是江记小食的常客,又帮过我整顿了黄牛,这样的交情,自然信得过。”
“什么牛?”秦兵士搔了搔头皮,满眼不解。
她忙岔开话题:“咱们先进去吧,总在院门边站着也不是事。我去沏壶茶来,一应细则,咱们坐着慢慢说。”
*
婚宴当日天刚亮,秦兵士叫的牛车便来了。
来不及做朝食,江知味匆忙抓了两个街边买的银丝豆腐馒头就上了车。本欲葛优躺在车上,顺带沿路看看金秋时节的郊外好风光,奈何天不遂人愿。
通往郊外的泥路上坑洼遍布,她被颠得昏天黑地,脑浆都快被老牛拉车摇匀了。坐又坐不住,睡也睡不得,连馒头都下不了口,熬至辰时,终于到了郊外的小丰村口。
出师未捷,江知味只觉得身上哪儿哪儿都快散架了。
往村子深处走去,办亲的那户人家张灯结彩,揣着红鸡蛋说吉祥话、贺喜的村民往来不迭,几个毛头稚子穿着麻布短衫在田边水里嬉笑玩闹,彩羽长颈的公鸡在矮树桩子上抻着脖子高吭个不停。
四下鲜活,处处洋溢着一股活泛的热闹劲儿,反显得江知味这个晕车晕成了蔫菜的格格不入了。
因是被牛车拉来的,又面色蜡黄得太过显眼,江知味这头很快吸引了主人家的注意。穿枣色迎宾衣裳盘高髻的妇人迎上前来:“你就是江娘子吧?”
没开口就晕眩了一瞬,江知味轻晃两下,只能光点头笑了。
“笃牛说你一早要来,天刚亮我就在门前等了,总算把你盼来了。”妇人很是眼尖地揽过了她的胳膊,扶着她慢悠悠地往院子里走。
“我还以为他说的江娘子是个中年妇人,没想到是个年轻的美娇娘。看你年纪,还没到二十吧,就能承起这么大的宴席了,真是厉害啊。”
江知味道:“客气,客气。”
交谈中得知,妇人名曰秦笃莺,是这家的大姐,之前嫁到了隔壁村,今日特地回来,帮着操持弟弟笃马的婚事。
她性情相当不拘,咋咋呼呼说个不停,却粗中有细,不仅一路上搀着走不动道的江知味,还将她领到了家里的灶房外,让秦母帮着,端了一碗红糖水出来。
江知味本就腹中空空,早晨买的银丝豆腐馒头,在手里攥得梆硬。饮下加了细姜的红糖水后,顿觉晕车的感觉消散了大半,精神头也回来了。
与秦笃莺道了谢,她起身舒活了一番筋骨,这才有精力站到院子里,仔细打量了一番秦家今日的布置。
秦家在这村里应该算是富户了。四进的青砖房,屋顶修得又高又阔,屋檐处微微挑起,看着十分气派。
今日的屋檐下、墙头上挂满红布,扎出了硕大的牡丹结。另在院门前、屋门前挂了许多纸糊的红灯笼。那纸皮似是特制的,在阳光底下发着亮晶晶的细闪。
用来摆席的院子也很大。土墙之下,摆了二十一张方桌,每桌配四张长凳。秦笃莺说,隔壁秦十八家也被他们家借来摆席了,拢共摆了三十五桌,叫了大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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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的亲眷。
这阵仗放在后世也不小了。
只是:“怎么没看见土灶?”
秦笃莺笑了笑:“江娘子这边走,土灶搭在秦十八家了。我娘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还另叫了两个村子里的厨子来帮忙呢。”
说着领她过去,指了指排在墙角的一排土灶和此前江知味指定要的二十个蒸屉,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番:“三叔、奎儿哥,这位是江娘子。你俩今日就是给她打下手。”
秦三叔掀起一只眼皮,对着江知味好一顿打量:“我就说笃牛傻了瓜的,这么大的日子,请个黄毛丫头回来。一个只会摆摊的小妮子,能成个龟卵子的事。万一搞砸了,有你好果子吃。”
江知味不禁眉头一皱,与秦笃莺相视一眼。
一旁秦笃莺满脸青黑,忙帮她说嘴:“三叔您这个做长辈的,看年轻人有本事该高兴才是,怎么还说起风凉话了。笃牛在汴京城里当官,说是多少人都见识过了江娘子的厨艺,他说的话您还不信么。”
秦三叔依旧不齿,甩了下眼色,双手插在身前,转去了一边:“我来帮忙,那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个外嫁妇,在这里指手画脚个什么。”
秦笃莺被气得说不出话,抱歉地看向江知味。
江知味倒神色如常。这种仗着自个儿资历老,倚老卖老的事情她在后世见得多了。
在她看来,无非是他这个同村的庖厨本事不到家,当不了婚宴的掌勺,还被外来的年轻小姑娘抢了风头,破防了呗。
此刻这防破得有多大,于她而言就有多招笑。她笑眯眯地冲秦三叔福了福身,之后霎时如变脸一般,脸一皱、嘴一瘪,委屈开了。
“嗳,三叔是吧。今日是秦家弟弟娶亲,大喜的日子,旁人高兴还来不及呢。您却这般为难我一个小辈,怕是就没存了来帮厨的心。我这呢,今日身子本就不适,您要心想掌勺,那我只好婉拒一下秦兵士的好意,这就打道回去了。”
话没说完,腿已经走了半道。
秦笃莺面露急色,追上前,对上她的眼风,立马心领神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讲。
“可三叔和奎儿哥都不会做川菜啊。秦三叔,您既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来的,应该晓得,我爹这人平日里嬉皮笑脸,要真闹出什么事,那脾气可不会好。谁要是把家里的喜事搅了,他能闹得把您家屋顶上的瓦给揭了。”
秦三叔脸色不好:“你……你别想吓唬我,你爹那是我表姑的表侄子的表兄的堂兄,怎么说也是自家亲分,怎么可能向着一个外人。”
“怎么不可能?”江知味又变了副脸,这回气势汹汹,“您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到五服外去了,真要倚老卖老,搅黄了人儿子的婚事,让那新娘子不肯进门,看你那表姑的表侄子的表兄的堂兄还认不认你。”
秦笃莺被她这一长串的学舌逗得差点儿憋不住笑,死死咬住牙槽,好半晌补了句:“实在不行,我去喊我爹来说
说理吧。他刚和笃牛去杀猪匠那儿扛猪去了,这会子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了秦兵士的声音:“吵什么呢这是,奎七可在啊,快来搭把手,这猪四百斤呐,可沉死我了。”
奎七怔愣住,被秦笃莺拍了下胳膊,才转身迎出去。
他素来话少、嘴笨,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肯服输的时候,只能在旁半张着嘴干看着。
可越看、越听,他越是打心眼里觉得佩服。到后来,两眼睁得溜圆,眼底都闪光了。
这两人的言语,和小时候总教他要支棱起来,不能唯唯诺诺要多骂人的大姐和二姐一模一样!可惜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人多年,他已经许久没听到这些饶舌却不带脏的骂人话了。
梦回儿时,奎七欣喜无比。今天这秦家,真真是来对了。
他越想越有干劲,“嘿咻”一声,从秦笃牛手里接过两条猪腿,和另外一个同村的年轻小伙,一道把肥猪抬进了院中。
秦家老父没来,秦笃牛却在。他隔老远就听到了秦三叔的那些污言秽语,心里还埋怨呢。他娘把奎七这个老实巴交的请来也就算了,怎么把这个老不死的也叫来帮厨了。
本就是临时抱佛脚才喊江娘子来家帮衬,结果莫名害她受了委屈,他心里还挺难受的。所以也不肯抬猪了,径直就冲着秦三叔去了。
秦三叔这性子,恃强凌弱。见秦笃牛来了,笑眯起了眼:“笃牛啊,回来了啊。我一会儿就去把猪肉分了,你晓得的,你三叔我在红案上很有一手。”
“倒不必了。”秦笃牛还没开口,江知味便先发制人,“剖猪一事我也在行,就不劳烦秦三叔了。”
“嗳你个小妮子,长辈说话你顶什么嘴。那么大头猪,你一个小身板,你行么你就叫。别一会儿弄伤了自己,搁那儿哭鼻子,惹人笑。”
秦笃牛再听不下去了,打断道:“江娘子这里,有奎七帮忙就行,三叔你就回去等开席吧。”
“那不行。”秦三叔不乐意了。
不帮厨,吃席那可是要随份子的。更何况是川菜席,正经的川菜他没吃过,得多吃猛吃,怎么着都不能让自个儿亏了去。但话却不能挑明了,不争面子争口气。
“川菜席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你三叔我吃过的盐比这小妮子吃过的米都多。小妮子,咱俩比比,就比剖猪,你赢了我再说。”
江知味笑了下:“可以是可以,但今日是喜宴,又不是什么厨艺赛,我为何要耽搁时间和您比这个?秦兵士,要不然咱们简单粗暴点,找两个人,给秦三叔请回去就是了。”
“说得有道理。”秦笃牛平日里指挥弟兄惯了,手一挥,“奎七,十九,送三叔家去吧。叔您路上小心,可别乱动摔了,耽搁今晚上吃席。”
奎七正愁一身力气没处使,将秦三叔拦腰抱起。
秦三叔再也绷不住,破口大骂:“瘪犊子,造反了。还要我吃她做的席?呸,狗都不吃。”
在杀猪般的嚎叫声中,两人一前一后,抬着秦三叔颠啊颠地往外走了。
一场小风波过,江知味总算可以安心操持她的宴席了。
没过多久,秦笃牛出门回来,又带来两头猪、两桶酒米和大筐大筐的红糖、红豆等食材,最后一趟到家时,把杀猪卖肉的钱屠也顺便带了来:“秦三叔走了,打下手的人就少了一个,让钱屠子帮工分肉吧,省得到时流一身臭汗。”
这钱屠竟是在横桥子上卖肉的那个,熟人见熟人,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哎,是江娘子啊!今儿个可算来着了,这川菜席保准得劲儿,老得劲儿咧!”钱屠也是江记小摊的常客,这不赶巧了么。
今日要做的肉食不少,有钱屠子帮着处理生肉,势必事半功倍。
江知味对他的刀功亦是满意,同他玩笑道:“我就说这猪身上怎么有熟人的刀法,没想到还真是老相识了。”
两人相谈甚欢。说说笑笑,三头猪都拆好了。问问时辰,还没过一刻钟呢,果然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就是好。要那秦三叔还在,这会子说不定还在唾沫横飞地争吵呢。
另一边,奎七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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