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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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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抑制剂

第五天,闵越终于恢复了些气血,厮磨的也不比前几日厉害,偶尔还有片刻清明。

他闭着眼睛,僵硬地将头转向床内,只不断呢喃,叫裴阮走开,不要看他。

裴阮跪趴在床前,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同他平视,“闵越哥哥,如果以后我的发情期到了,我想请你照顾我,你会嫌弃我吗?”

闵越慌忙回头,“不,我怎么会嫌弃阮阮?”

“那我也一样呀。”裴阮看着他笑,“你是我的朋友呀,不,你就好比我的哥哥,无论什么样子都是我哥哥,我也不会嫌弃你。”

闵越红肿的眼眶再次溢出泪来,他合上眼,哽咽道,“我明白了。”

第六日,闵越高热终于退去,整个人虽然虚软无力,一副被掏空的模样,但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又过了几日,闵越脸上渐渐有了笑,裴阮这才放下心。

他算着日子,等叶迁接他回家。

顺便腾出心思,整日扑在书案上,咬着狼毫笔写写画画。

冬日惨淡的日光落在砚台里,漾起粼粼银光,他呵气执笔,心里想的却是——

「你是个坏统统。」

「?」

「哼,什么生活辅助系统,我看你跟这个狗屁的世界根本就是一伙的!」

系统急了,「清汤大老爷,统统冤啊!」

「清汤?你恨不得天天炖肉!」

「……」真学坏了。

「那我也确实是为你好嘛。」系统要是有手指,这时候恨不得指天发誓。

「我才不信!你要是为我好,就应该帮我摆脱身体不受控制、老是叫嚣着doi的窘境,可是你没有,甚至一点努力都没尝试,就只知道让我屈服!」

「……」这逆向思维让系统差点宕机。

「还有那个空间,什么找人睡觉才能用的破设定,我可不想带着崽子跑出去,又因为发情或者别的什么,落入下一个孕热生崽的死亡循环。」

当然,更不想再看见闵越、尾鱼,或者其他什么人,被情玉折磨到不成人形。

「所以统统,你到底是想爱我,还是想害我?」

「当然是爱宿主!我的源程序写的都是全心全意服务你!」系统快哭了。

「行吧,那我姑且再信你一次。」裴阮小小地高兴了一下,又板起脸,「那么统统,请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世界哥儿发情期不受控制,到底是什么原理?」

系统傻眼,「什么……什么原理?」

经历上次的偷听和闵越的发情,裴阮已经有了十足的危机意识,「崽子爹不靠谱,你也不靠谱,我得从根源上解决发情的问题,以后才能在空间里好好生活!」

「所以呢?」

「所以统统你见多识广,肯定知道怎么克服,对不对?」

「对。」诶……对你个头!

系统一整个绷不住了。

它还是第一次见到宿主在限制级世界里提出要研究发情原理,并想办法克服:)

权限申请通过后,它在数以千计的小世界检索结束,终于颤颤巍巍答,「所以……阮阮你是需要抑制剂吗?」

就是这个!

「统统,作为一只优秀的生活辅助系统,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帮我搞到配方!」

我谢你抬举。

搞到配方不难,难的是各个世界药材并不相同,怎么在这个世界找到替代品并保证还能拥有相同的药效,这就有些难为统了。

但裴阮却信心百倍,「我们一起努力!不行我们还可以找师父师兄做外援!」

他心里想着什么,思维导图就跟着画到什么。

正标到「师兄」两字,身后突然传来衣袂摩擦的细响。裴阮慌忙把稿纸塞进白纸底下,扔了笔趴好装睡。

青竹帘隙漏进的天光里,叶勉玄色官服下摆的金线螭纹忽明忽暗。

压迫感十足。

“醒醒,口水该擦擦了。”冰玉似的声线却带着三分笑意,十分温和舒朗,“这书案乃象郡特供,天下只此一张,泡坏了阮阮准备拿什么赔?”

“哪有口水?!”蓬松的脑袋立马支棱起来,反驳的话才出口,裴阮意识到上当,又忙撇开眼,“我只是练字练累了趴会,才没有睡着!”

“那我这份点心来的正是时候。”

裴阮眼睛一亮,“快让我看看是什么?!”

皇宫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宫廷小点心却十分好评。

见裴阮十分喜欢,叶勉便上下半天各安排一顿哄他。

将榉木红托盘举过头顶,叶勉看着踮脚的少年像扑蝶的猫儿般蹦跶。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色手腕,上面还沾着未干的墨迹——正是「师兄」二字,还错了一笔。

想来是罪证藏得太急,又没藏严实,未干的墨这才印上了小臂。

叶勉眸光落在那字迹上,顿了几秒,所以师兄是谁?他不过热期小小回避几日,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压下心下疑窦,他握住那节手臂,状似不经意间牵住,指尖却暗自用力,将墨色抹去。

指腹摩挲的触感十分鲜明。

略微有些越界的行为,叫裴阮不自在地收回胳膊。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盘子里兔子状点心吸引走了。

细白软绵,还冒着热气。

“哇,好可爱。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捏一捏,咬一咬,流沙馅儿爆出来……呜太好吃了……”

见叶勉神情专注地盯着他的嘴,裴阮舔舔嘴角残渣,不得不客气一番,“小叔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叶勉轻笑一声。

他想吃的,可不是这种兔子。

狗男人坏得很,趁着小兔子贪食,突然俯身,一把抽出了他藏着的小秘密,惊得裴阮胳膊一抖撞到案头笔洗。

残墨溅开,盘子里剩下的三只兔子全军覆没。

裴阮盯着盘子,脸颊慢慢憋红:“你……太过分了!”

“过分?”叶勉却把那张稿纸拍在他跟前,“阮阮才更过分吧?”

“嗝!”那上头胡乱写着教习所、孕热、发情、抑制剂等等乱七八糟的字样,还有一个跑路硕大无比,稳居C位,藏都藏不住。裴阮瞬间哽住,开始疯狂打嗝。

“你……嗝……不许乱看……”

叶勉当然知道他在慌什么,逗猫似的假意换了个由头发难,“你成天练字,练出来的就是这东西?!”

“带标点拢共十个大字,写得歪七扭八不说,还错了不下三个?!”

“嗝……谁嗝……谁叫这个字那么难写。”

这个世界的文字,非要说,就是字形像拉丁,但是玩得不是26个字母的排列组合,而是千儿八百个字母,一个字母一个词,在你眼前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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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阮捂住脑袋,脑容量有限,记不住,真的记不住。

也只有在学习这种文字时,裴阮才肯承认自己是不太聪明。

「如果可以,嗝,我想给他们科普汉字,英语,嗝,也行。」

「无论什么,嗝,都比这个鬼画符好。」

系统十分支持,「既然阮阮想要推行文教,咱们要不先把皇帝当着?我也可以升级成千古一帝辅助系统!」

裴阮分分钟变脸,「不,嗝,是我狭隘了,我们,嗝,要学会尊重他人文化,求同存异嘛。」

「……」

二次被批文化水平极低,难成大器,这回宰辅大人没收了他的鬼画符,开始亲自下场给他上文化课。

这就惨了裴阮。自此他开始被迫上班的日子。

每每午后,宰辅大人必要推开南向景窗,就着萧条冬色,伏案公办。

裴阮的第一份工,就是给宰辅大人研墨。

“阮阮,想要习得一手好字,就要从调墨学起。”

日光漫过窗棂,在上等的黄花梨书案上洒下细碎金斑。裴阮握着墨条,有一下没一下在砚台上划拉。

推出的墨不止浓淡不匀,还四散飞溅。

偏偏叶勉公办的时间又长,小孕夫站不了一会儿,就不自觉倚着书案偷懒,还时不时打个呵欠,不知第多少次手抖后,素白的指尖已经完全被墨色染黑,还有零星墨点溅到叶勉的公文上。

又一下瞌睡得紧,墨条干脆哐当一声砸进砚盘里。

他在用生动实践告诉宰辅大人:书童这种精细的活计,他神经太粗,干不了一点儿。

“阮阮连研磨都不会吗?”

“那我可要好好教教了。”

带着松木香气的衣袖拂过宣纸,叶勉修长的手掌轻轻覆上他手背,“墨条要顺着一个方向,研磨的力道要均匀,像这样——”

比他大一号的手掌干燥火热。

裴阮睫毛颤了颤,醒神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被叶勉罩在了身下。

与裴阮接触过的其他男人不同,叶勉极有分寸感,看似亲昵的姿势,却十分守礼地留出距离,二人唯一逾距的地方,就是交叠的指掌。

微凉的指尖被温热掌心包裹,裴阮看着自己的手被他带着划出第一道弧度,耳边是他温和的教导,“手腕放松些,力气可以重一点,对,掌心用力,指尖也要灵活,阮阮要仔细感受水墨交融之后的粘稠度。太淡了,阮阮就要学会使劲,太浓了,阮阮就要多润一些水。”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其中玄机,裴阮愣愣的,暂时没有听懂。

可系统不一样。

「嘶——」它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殿堂级别的教室ply?

要不是宿主大婚夜千真万确被嫌弃过拔萝卜技术,它真要相信,狗男人一本正经是真的在教怎么研墨。

缓慢而绵长的研磨中,裴阮手上湿墨慢慢洇开,将叶勉洁净无垢的指尖也染上脏污,他慌乱地想缩手。

“弄……弄脏了……”

“怕什么,脏了说明阮阮学得专心,下次实战才不至于慌乱。”

好似有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廓,裴阮想转头,却被叶勉一手轻松固定住。

“不许分心。”他干脆就着相叠的姿势,一并教起他执笔运笔。

“阮阮的狗刨体虽有妙用,但终究不是正道,真心想学医的话,断文识字才是根本。”男人身上自有一股令人折服的气质,裴阮很快静下心,神思随着交握的手一道游走。

“蝇头篆最讲力和融二字。曲线圆转要如行云流水,笔势开合要似百钧弩发……”

悬腕提勾间,裴阮竟也跟着生出了一种纸上纵横的豪迈和激越。

可惜叶勉一松手,他就瞬间被打回原型。

「呜呜呜没了大佬加持,我还是一个绝望的文盲。」

「现在是半文盲,进步了呢。」

「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你适可而止吧,有这样的爹,起码以后你不用为辅导孩子功课而抓狂,这样有没有被安慰到?」

提起爹,裴阮更怂了。

瓜田李下的,他默默抽回手,同叶勉拉开了距离。

基本功打下来后,裴阮的第二份工,就是执笔小太监。

每日宰辅大人批阅公文,他的任务就是记下宰辅大人口述的批阅意见。

工作量大到裴阮对宰辅这个职位肃然起敬。

「看来书念得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动脑子太累,我宁可做牛做马耕地插秧……」

「做牛做马要被骑,耕地插秧要撅腚……你确定真的喜欢?」

「……」天聊死了。

月上柳梢时,裴阮死狗一样趴在矮几上,大脑透着一股使用过度后的苍白美。

一旁新鲜出炉、热气腾腾、泛着桂花清香的点心都救不了他被榨干的精气神。

晚风裹着凉意吹进书房。

眼见着大佬盯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折子迟迟不开口,忽而转头问他:“阮阮,你觉得这本该怎么批?”

裴阮一心只想着下班。闻言一咯噔,绞尽脑汁憋出一句,“已阅?”

叶勉气笑了,他将人拎到跟前,“陛下何不试试‘朕已阅’?”

这试探可不得了!

“不不不,你……我……”他慌里慌张,额头渗出细汗,大脑飞速运转,终于挤出一个答案,“呜呜呜,小叔,朕字我不会写。”

“求求你别教了,这辈子我都学不会。我给你递笔行不行?!”

叶迁接过朱笔,好笑地在他额头敲了一记,“没用的小东西。”

裴阮脚都软了,「统统,他什么意思?!」

系统也抓狂,「你都懂还问还问!难不成是他想当皇后,才问你想不想当皇帝?」

「反过来还差不多!」裴阮十分惊恐,「要不是偷听到他和李先生的话,我就真信了他是在抓我练字。」

「呜呜呜,我都说了不想当皇帝,他怎么就不信,还老试探我?!」

「喔,再正常不过。依他的性格,旁的人旁的事,他谁都信不过。不过说起来,你没发现他其实有在偷偷进步?起码这次没掐你脖子了。」

「这是重点吗?!」裴陛下两股战战,「统统,咱们必须趁早跑,这事成不成全靠你了,明天我就要看到成熟的抑制剂方子!」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你知道吗?」系统用一种女人你在玩火的阴湿语气,平静地控诉着裴阮的无理取闹。

一人一统在脑中斗法,裴阮脑袋突然又被狠敲一记,他迅速回神,对上的就是叶勉放大的、深邃的、温柔似水的眸子。

十分具有迷惑性。

“阮阮不想写‘朕’字,小叔不勉强。所以阮阮能不能告诉小叔,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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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抑制剂。”

这些天除了上班,满脑子都是抑制剂的裴阮,一个不留神,就听到自己那张坏事的嘴,愚蠢的、毫无防备的、半秒都不带犹豫的,又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这就算了。惊惶之下,他还伸出手,掩耳盗铃似的捂上宰辅大人的耳朵。

对上叶勉戏谑的双眸,裴阮差点飚出泪来。

呜呜呜干脆蠢死你算了QAQ。

第42章 辟玉丹

怎么能笨得这么可爱?

叶勉实在没绷住,顺势捉住耳侧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

成熟男性炙热的呼吸,一路从指尖烫到心口。

裴阮毛都炸了起来。

他猛地将手背到身后,瞪着一双因羞耻和震惊而显得格外湿亮的眼睛:“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叶勉轻咳一声,“哪样?不是阮阮你先动手的吗?”

裴阮气死了,明明知道是他越界,还恶人先告状,可偏偏嘴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往后退了几步,“我……我要回去休息了。”

啧,又逗狠了。

可一想到那晚,小兔子敢在“叶迁”跟前放浪地主动求吃掉,到他这里,不过是亲一下手指就吓得跳脚,叶勉心里又不舒坦起来。

他不舒坦,小兔子自然也别想舒坦。

“等等。”

于是,他慢条斯理叫住人,“阮阮还没说清楚,什么叫抑制剂。”

裴阮垂着脑袋,支支吾吾。

叶勉冷笑一声,“不说?那明日起还请陛下亲自临朝。你也知道,叶崇山一直在找你。自我收留你在宫中避难,他便伙同党羽,日日弹劾我软禁新帝,各处与我作对。这些天我通宵达旦,都是在替你收拾烂摊子,没想到阮阮不仅不记我的好,还总是对我提防隐瞒,实在叫人伤心。”

“不……”一听叶崇山,裴阮立马怂了,他可怜巴巴讨饶,“我说,我全都交代。求求你别把我交给叶崇山,也……也别……别喊我陛下好不好嘛。”

怪渗人的。

“抑制剂,就是……就是能抑制哥儿发情的药物。”

“你是说辟玉丹?”叶勉蹙眉,“你要辟玉丹做什么?”

裴阮一愣,「统统,所以这个世界原本就有抑制剂吗?」

「辟玉丹,没听说过。」系统检索完数据,「这个药名不在典籍之内,或许是某些皇室秘辛也不一定,阮阮,快去套话!」

裴阮小心翼翼觑着叶勉神色,“不……不做什么,就是想叫闵越哥哥下次发情不那么痛苦。小叔,你说的辟玉丹,可不可以……细说一下?”

他竖着耳朵求人的样子,十分乖顺好ru。

叶勉盯着他一开一合的蔷薇色唇瓣,十分想将人拉进怀里啄几下。

可惜,还不到时机。

他略有些遗憾地撇开眼。

“阮阮应当不止是要细说,恐怕还想拿到药方做出药来吧?”

裴阮低着头,不敢作声,算是默认了。

叶勉疲惫地揉了揉人中,“阮阮知不知道,你要做的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裴阮呆呆抬头,“不……不就是一味药吗?”

“不,不止是一味药,更是很多人……卑劣的生计。”叶勉牵起他的手,“随我去一个地方,希望阮阮看过,能明白辟玉丹究竟意味着什么。”

叶勉有一双巧手,出行前,他将二人乔装一番。

很快,铜镜里就出现一对兄弟。

哥哥细白荏弱,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弟弟年纪尚小,带着些天真,却也生就一双多情的桃花目,一看将来必也是个声色犬马的纨绔。

宫门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已有一辆奢华的马车等候。

见二人携手走近,马车上男子赶忙相迎,“可是叶家三房两位公子?”

叶勉一拱手,“正是。得侯府叶敏表兄引荐,此番有劳朱公子了。”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塞进那人手中。

裴阮是个离了灯火就睁眼瞎的小废物,凑得极近,这才眯着眼看清朱公子模样。吊梢眼,精瘦脸,宽衣大袖,一派风流,就是举止间落拓轻浮,不像个好人。

眉目瞧着还有些眼熟。

叶勉知他疑惑,轻轻捏了捏他掌心,凑近他耳边低声提醒,“还记得侯夫人叫你采买那天街头遇到的纨绔吗?五品谏言大夫独子朱杜文……”

哦,是那个见到哥儿就扑上来的色中饿鬼啊!

裴阮立马有了印象。

他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连带着叶勉一道。

叶勉好笑地将他往怀里一拉,打着哈哈,“我这弟弟还不懂事,当哥哥的,今日便想叫他见见世面。”

裴阮挣了挣,没挣开,脸气得通红,小声骂他,“臭流氓。”

朱杜文瞧着二人情状,总觉得哪里违和,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嘿嘿一笑,“咱们这规矩,你也明白。”

说着,他递来两根宽带,“还请二位配合。”

“好说,好说。”叶勉毫不犹豫接过,拉着裴阮上了马车,在朱公子的紧迫盯人下,严严实实替裴阮绑住了眼睛。

视野一片细黑,裴阮心里打鼓,条件反射按住脑勺后头的手。

可上了贼船没得反悔,叶勉咬住耳朵,笑着叫他乖一点,他只好憋憋屈屈坐正了身子任人宰割。

那车缓缓行驶在深夜空荡荡的长街上,气氛很有几分可怖。

叶勉这时又化身十分健谈的公子哥儿,与朱杜文攀谈起来。

是真的演什么像什么。

几句闲话,就叫裴阮明白,他们这辆贼车去往的,就是尾鱼口中的教习所。

今夜恰逢京城最大的教习所待客,也不知叶勉用的什么门路,竟然临时搞到了下半场的三等入场券。

不过,最令裴阮三观炸裂的,是这生意竟是以永安侯府为首的大梁旧贵族们联手经营的,并且已经发展数年。听上去有点像现代的高级俱乐部,所有客人必须要由经营者、或者老主顾引荐,才能获得准入门槛。

叶敏就是侯府新一任的经营者。

打着他的大旗,负责接引的朱杜文都客气几分。

很快,马车行到某处就被拦下。朱杜文又带着二人换了小轿。

他攀着轿帘与叶勉招呼,“这教习所里头不小,步行劳累,今夜人又多,只剩这单人小轿一台,只得委屈二位挤一挤了。”

叶勉大刀阔斧落座,拉着裴阮坐在腿上,“无碍,我这胞弟打小娇气,就爱坐我腿上,朱兄咱们不必客套,早些放我们进去是正经。”

他摆出一副急色模样,配着那张脸,竟也丝毫不违和。

朱兄盯着兄弟二人姿势,弟弟细皮嫩肉,背对轿门跨坐在哥哥大腿上,岔开的两条腿布料绷得紧紧,依稀可见又直又长,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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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腰上定是极品,而哥哥一手扶着弟弟细腰防他坐空,一手搭在弟弟腰臀相接的丰腴处,大掌微微陷进去一些。

看着看着,他突然咂摸出门道。

瞅着远去的小轿,他啧啧叹奇,“这带着弟弟开荤是假,循这由头弄了弟弟才是真。啧啧啧,叶家……玩得可真花。”

可惜他眼虽毒,看出了哥哥的不怀好意,却没看出,哥哥不是哥哥,弟弟也不是弟弟。

短短柱香的轿程,可把裴阮别扭坏了。

孕期本就对孩子父亲敏感,何况还是这样亲昵的姿势。

小轿子没有颠一会儿,他就再也坐不住,挣扎着要从小叔腿上起开。

可轿子实在逼仄,拢共就只有那么一方缝隙可供客人踏脚,他好不容易踩实脚下,还没起身,脑袋就直直撞上了轿顶。

这一下撞得极狠,眼泪登时飙了出来。

裴阮不仅重新跌回小叔腿上,还跌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一瞬间,叶勉呼吸紧了,裴阮整个人僵了。

他手足无措,泪意濡湿了蒙眼的布条。

黑暗里,他又羞又窘又急,丝毫没有注意到,某人早已摘下了布条,就着轿帘缝隙漏下的冷白月色,将他满脸红霞看了个彻底。

某人不止看,还暗里使坏,平地里抬轿的嬷嬷突然一个趔趄,轿身一晃,裴阮好不容易坐直的身体又一次扑进男人怀里。

叶勉干脆将他揽在胸前,气音与他调笑,“阮阮不如老实些吧,再这样磨下去,小叔就是菩萨,也得动了凡心。”

“呜……”

裴阮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呜呜呜统统,我……我好像又……」

「没事,冬衣厚重,透不了,顶多等会屁屁有点凉。」

「……」裴阮哽住,神奇的是,那种臊红脸的羞耻感诡异得平息了一些。

接下来,他老老实实趴在叶勉胸前,鼻尖是清淡到几乎不可查的松香,耳畔是孩子父亲稳健而有力的心跳,趴着趴着,他竟觉得很是心安,好似这场充满未知的探险,有了这人的存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在一片诡异的宁静中,小轿终于落地。

又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悉心替二人解下眼周布条。

障目除去,映入眼帘的是灯火通明的楼宇群。

女子简单为二人做了介绍,“咱们这家教习所,场地最大,入住的哥儿身份地位品级也最高。最为辉煌的时候,皇室亦入住过天香楼。”

“现今皇室虽不再来,但朝中宗亲、王侯公爵亦有不少子弟在我楼中受戒。第一排楼宇,便是专供他们使用,今夜开楼,便是那边有一位发情,楼里发出一等券五张。至于第二排楼,供次一等身份体质的哥儿使用;这最后一等,自然又再次一些,正是二位今日去处。”

这意思,竟是所有哥儿,不分身份地位,但凡入了楼的,都难逃一劫。

裴阮忍不住问,“可是宗亲公侯怎么会允许自家哥儿被当做货品供人观赏?”

女子闻言,却是噗嗤一笑。

“小公子怎地如此天真浪漫?”她风情万种地扫一眼叶勉,“这就是你这兄长的不是了!既能得券,那便是家里过了明路带弟弟挑选侍君的,怎么也不将规矩与你弟弟说清楚?”

“你既能来挑人,那么可供你挑选的人,早就定好了。同理,宗亲公侯家的哥儿,既能待选,那么谁有资格来挑,自然也早就定好了。咱们教习所里的哥儿,哪个不是家里标好了价目,托咱们代售?”

“才不是,尾鱼就不是。”他扯住叶勉袖子,小小声辩驳。

叶勉安抚地握住他的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多看少说。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真正的观赏区。

楼内分明暗两边,一边乍一看是个普通厢房,或发情,或将发情的哥儿被锁在房内,他们有的蜷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有的已经进入高热期,衣衫不整地哭着厮磨哭叫。

而另一边,有些像皇室地宫,与厢房隔着一堵结实的石墙,石墙上用透明水晶打磨出一扇小窗,可以毫无阻碍地看清室内风景,却能不受哥儿腺香干扰。

三等区入住的都是些品级相对一般的哥儿,数量也相对较多,裴阮来的虽晚,但可供选择的仍旧不少。

一路看来,裴阮从最开始的愤怒、惊疑,到最终的绝望、麻木,也不过半个时辰时间。

昏暗的暗阁内,手持三等券前来欣赏的两脚们,或是粗喘着露出垂涎下留的神色,或是摇铃缴纳天价佣金,急不可耐将丑恶的欲念付诸实践,即便叶勉替他掩了目,避开了那腌臜景象,可他还能听、还能闻。

情与欲在无边夜色中发酵,生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最后,他奄奄一息,扶住湿冷的墙壁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可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行程最后,叶勉亮出一块铭牌,裴阮瞧着莫名眼熟。

「是你黄叔叔的腰牌。」

引路女子见到那铭牌,诚惶诚恐,“婢子不知是大人,实在该死。”

“无碍。”叶勉抬手,“带我们去刑房看看吧。”

“是。”

裴阮被牵着一路往楼宇更深处而去。

才入刑房牢门,裴阮就被浓郁的血腥气冲得往后退了一步。

血腥气之后,是死猫一样令人窒息的恶臭。

裴阮大眼睛里流露出惊惶,望向叶勉的神色里满是拒绝。

叶勉却没惯着他,锁住手腕,强硬地将人引了进去,“我的陛下,你总该走出蜜罐,看一眼这个真实的世界。”

刑房里关着两类人。

一类是不慎发现教习所秘密,企图揭露真相的哥儿。

等待着他们的,是比充为官妓更可怕的命运。

另一类,是教习所的叛徒,他们或因私心,想挽救亲人爱人,或因一线人性未泯,想要反抗教习所这个庞然大物。

叶勉却略过他们,径直将裴阮带到了牢笼最深处。

那里关押着一个体无完肤的人……彘。

脏污的长发遮住了大半面颊,但依稀可见是个成年男子样貌。诡异的是,男子被栽进一个两尺见方的菜坛子里,只留一个头颅浑浑噩噩。

那坛子小到三岁小儿都藏不进去,裴阮简直不敢想象,成年男性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被这样完完全全塞进其中。

“阮阮,这就是你想问的,辟玉丹的制作者。看到这里,你确定,你还想做这丹药吗?”

第43章 两难

裴阮瞪大了眼。

这晚见闻,好似彻底撕开了这个世界最后的遮羞布。真相太过残酷,以至于裴阮生出微妙的逃避心理,宁肯相信这是叶勉的危言耸听。

“哪……哪会这么严重……”

“阮阮,若我依旧替你遮风挡雨,你自然能在月华宫岁月静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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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笑笑,摸了摸他狗头,“可是一棵树从根子上坏透,你只揪住一片树叶,想要免它苦厄,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源自根脉的腐蚀,会无差别毁掉每一片叶子,不论是你,还是你身边的人,抑或是……尚未出生的他。”

男人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却犀利残忍。

目光最后定格在他隆起的肚子上。

裴阮听懂了他的隐喻,后怕地捂住肚子,仓惶地摇头。

“不……不可以。”

他没念过书,不懂深奥的道理,但也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可他既无用又天真,护住一片树叶都艰难,又谈何撼动整颗大树?

他像个无措的孩子,一股被命运摆弄的无力感,叫他忍不住带上哭腔,“这个世界怎么这样呀?”

昏暗阴森的刑房里,纨绔细白不羁的伪装下,宰辅一双眼睛深沉而凝重,他缓缓将一些从未载入史册、只在皇室口耳相传的秘闻一一道来。

“远古时,人生而三性。男子力强,负责部落生息,女子玲珑,管部落秩序,哥儿居于二者之间,依时依势补位,部落人口强盛,哥儿充作男子以壮战力,部落人口凋敝,哥儿也可转作下位促进繁衍。”

“后来,部落废墟上建起诸侯国,人亦分出三六九等。数百年间,王朝更迭,战事密集,屠城杀俘,烹人如羊。各国人口锐减,先天体弱的女子更是十不存一。这时候,哪个诸侯国能诞出更多的人口,就等于拥有一统天下的资本。为了疯狂扩充战力,上位者们将罪恶的手伸向了既能生育,人数、体质都更占优势的哥儿。”

“今日你所见哥儿非同寻常的受孕能力、异样难消的情潮,无不是巫医用秘药大规模改造的结果。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所有哥儿像牲畜一样被圈养在牢笼里,无数带着邪恶诅咒的汤药被灌进喉头,原本并不发达的生殖腔被催化成熟,甚至额外生出能够引诱人性堕落失控的腺体,交。媾、生育、再交。媾……自此成为他们生命的全部。”

“在药物改造和频繁生育的摧残下,哥儿越来越少。直至新朝,人再一次穿上衣服,又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哥儿银荡的体质加以规训,这才建成专门的教习所,也赋予了哥儿一些看似恩待的特权。但一切并未改变,只是对哥儿的盘剥,变得更加隐蔽,也更加严密。如你所见,但凡有人想要颠覆这套秩序,就会遭受疯狂的报复。”

“当年先帝子嗣,并非只有梁英。我挑中他……因为他是个哥儿。我以为他会与那些生而为男的其他皇室不同,至少能听一听这些无声的嘶吼。”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他与太后,消化了暗部势力,竟做起与历任皇帝一样的勾当,都企图依附教习所,用这些无辜的人换取金银、拉拢权贵、巩固势力。”

这还是裴阮第一次听叶勉谈起政事,更是第一次听无所不能的他说起挫败和无奈。

即便复杂的历史他听得懵懵懂懂,可能够成为宰辅大人的倾诉者,而不再是随便哄哄的小玩意儿,心情沉重的同时,他的心底也生出一丝隐秘的欣喜。

这一刻,他不再是个漂亮玩物,终于有人愿意平等地与他对话。

恰逢这时,宰辅十分具有蛊惑性的嗓音在耳畔煽情低问,“所以阮阮,听到这里,你还想探究辟玉丹的秘密吗?还愿意与我一道,纠正这个本不应该存在的错误吗?”

裴阮顿时如鸡血入体,铿锵点头。

“我愿意的!”

比昔日福寿堂门前捏着拳头说“不会就慢慢学”更加斗志昂扬。

彼时的叶迁不信,还曾不屑嘲笑过他。

可后来是这小东西拿出鼠疫的解方,替他力挽狂澜,也是这小东西,误打误撞,将大梁搅成一锅乱粥,让他得以喘息,将盘根错节的几股势力……魏王,太后,暗部,乃至叶崇山和他背后的旧贵族,一个一个分而破之。

这次,他又会带来什么惊喜呢?

叶勉思绪飘远,久久不语。

裴阮怕他不信似的,为了表明决心,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经典台词,“小叔,我们要相信光!”

“深渊再深,也总会有光照进!我……我不懂你说的那些,我只知道,为了我的朋友,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会做出抑制剂!”联想到冷宫偷听到的对话,他磕磕巴巴道,“你……你肯定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想想他们,再可怕的黑暗、再庞大的怪物,你……你也一定可以战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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