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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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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张,和小夏昨天晚上说的一样。

也就是说,里面的这张照片……大概不属于校运会的拍摄范围内。

这是陈末野遗漏在里面的照片,还是他自己保存的其他照片?

祈临微怔,正犹豫要不要把照片放进去时,房门忽然传来了滴的刷卡声。

他反应很快,立刻退离了书包。

随后,房门打开,陈末野缓步进来:“醒了?”

“嗯。”祈临握着照片。

昨天这人撒了酒疯,早上起来再僵硬尴尬也理所当然,陈末野平静地走到书包旁边,从里面给他拿了一条白边的运动裤:“该吃午饭了,你要不换身衣服?”

祈临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什么,接过之后回头钻进浴室。

听到浴室门彻底关上的声响,陈末野才垂眸打开背包的隔层。

细长的指尖取出里面的照片,微微翻面,是少年的睡颜。

定格的画面里,祈临头发凌乱,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下巴还被被角遮住了一块。

昨天早上,陈末野起来的时候尝试着摆弄了一下相机。

小夏说拍立得是用来拍人像的,他不会自拍,于是将镜头对准了小出租屋里的另一个活人。

拍立得的相纸高达四块钱一张,陈末野为了提高出片率,起床之后摸索了近半个小时。

早上晨光朦胧,模特毫无知觉,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拍出了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成功的照片。

片刻,浴室的动静再响时,陈末野打开了手机壳,把照片压了进去。

因为不是第一次穿陈末野的衣服,祈临没那么别扭,刚到浴室就把身上的短裤揪了下来。

短袖的衣摆偏长,自然垂落时盖住了他半个屁股,祈临正打算把长裤换过来时,才从酒店的镜子里看到自己。

以及自己穿着的内裤。

是条纯棉四角裤,和他以前穿的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以前穿的都是纯色,而这一条上面全是花里胡哨的印花!

祈临飞快地把两条腿穿进裤管,想也不想地推开浴室门:“陈末野?”

坐在椅子上的男生指尖支着手机,应声掀起眼皮:“嗯?”

祈临一手抓着短裤,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瞪圆:“这内裤是你买的?”

陈末野眼睫极小幅度地颤了一下,敛下眸压住了笑意,明知故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祈临咬牙切齿:“你买的儿童内裤?!”

普通四角裤也就算了,偏偏是浅粉色卡通刺猬印花的!

他现在一屁股刺猬!

“儿童内裤”这个词太过可爱,陈末野一时没忍住,偏过头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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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儿童不穿儿童内裤穿什么?”

“你!”祈临目色森森地走到他跟前,却发现自己除了和他干瞪眼根本干不了什么。

拿人手软,他只能木着脸把短裤扔在床上。

只可惜床褥太软,短裤砸在上面连个响都没有,毫无威胁性。

陈末野施施然拿起桌面的水瓶:“很不喜欢?那你昨天晚上换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多意见。”

“……”

祈临这回说不出话了,因为他昨天晚上的记忆被几杯啤酒糊得七零八落,只记得自己好像在睡前对陈末野胡搅蛮缠来着。

后面的记忆……一片空白。

祈临沉默片刻,难以置信:“我自己换的衣服?”

他是酒精中毒了吧居然会把刺猬内裤套身上?

但陈末野却没有回答,因为桌面的手机响了,周趣在催他们下楼吃饭。

陈末野应了好,挂断电话后把桌面上的房卡递给祈临。

祈临接过,下意识往裤子的口袋里揣,结果揣了个空。

陈末野给他的白色运动裤穿起来偏长,他把裤头折了一圈才勉强合身,所以口袋错位了。

祈临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跟前的人,又刚好被陈末野逮住。

跟前的人和他对视片刻,轻叹:“要是这么不喜欢,晚上重新买?”

祈临一愣:“买什么?”

陈末野:“刺猬。”

“……”祈临脸色铁青,“不必了。”

他一没闲钱,二不内裤外穿,没必要。

电梯正好开门,陈末野很配合地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毕竟……祈临大概把昨天晚上的酒疯连带着自己是怎么扶着他换刺猬内裤的事忘了个干净。

酒精会降低人的防备,那些脆弱、撒娇、依赖本就是祈临不愿意暴露的,陈末野不介意他回收。

那些零星的,能称之为可爱的片段,有一个人记得就行。

周趣订的是酒店出来没多远的一家当地餐厅,比较偏僻但评分不错。

祈临在门口时稍稍迟疑了一下。

陈末野眼睫轻敛:“怎么了?”

祈临摸了摸鼻尖,小声问:“这里人均多少?”

陈末野扫过他微抿的薄唇,淡声:“不贵,而且是我把你带过来的,你的那份我负责。”

这次出行周趣烧了不少钱,叶月在物色餐厅的时候帮了点忙,挑了最物美价廉的餐馆帮他减轻压力。

店里成员已经到齐,周趣看着手机:“你们两兄弟在门口磨叽什么呢?”

叶月也向他们招手:“菜我们已经点好了,快坐快坐。”

叶月和周趣一个大学,林冬现和范弥是隔壁大学,四个人不同系,却聊得像从小到大都认识一样。

祈临先前那点拘谨在入座没多久就被化解了。

而且这四个人还一个比一个爱幼,有吃的上桌都先给小夏和祈临。

大概是看出了祈临的不自在,陈末野在周趣第二次夹菜给祈临的时候开口拒绝了:“不用了。”

“那行,”周趣把筷子抽回去,“你的弟弟你自己照顾。”

祈临下意识地往身侧看了一眼,陈末野表情淡然:“嗯。”

乐队晚上在附近的livehouse有一场演出,林现冬正在报彩排的流程。

桌子在靠近露台一侧,正午的阳光微眩,透过玻璃窗折在长桌上。

祈临尝着碗里的菜,视线随着光落到陈末野的腕骨上。

男生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用细长的筷子挑了只虾到碗里。

他指肚的色泽比熟虾还浅,前后捏着虾的两端,不熟练……应该说是相当笨拙地掰着虾的腹部,半天才弄开一点缝隙,卸下来时连壳带肉,支离破碎。

但这人天生一副高冷学霸脸,动作再生硬,面上却也云淡风轻。

祈临正以为他会面无表情地把残虾吞掉当无事发生,陈末野却略一侧脸,将那只剥干净的虾仁放进他的碗里。

和祈临滞怔的目光对上,陈末野嗓音温沉:“怎么了?不喜欢吃虾?”

“……没。”祈临扶起筷子,把虾仁送到嘴里,“谢谢。”

陈末野回过头,继续听周趣讲行程安排。

这三天要赶三个不同的场子,室内室外都有,注意事项比较多。

听得差不多,他想再剥只虾时,一个瓷白的盘子被慢慢推了过来。

盘面上放着一只被剥得完整漂亮的螃蟹,内脏被舀了干净,只有鲜香的蟹黄,蟹腿上的肉也被剃了出来,根根分明地摆在盘子上。

祈临把盘子推到他面前,用桌上的餐巾轻轻擦拭着指尖:“顺手剥的,还你。”

一副“我没费多大劲儿”的傲娇。

叶月正巧目睹全程,好笑道:“你们俩不愧是兄弟,吃个虾蟹都较上劲儿了。”

小夏仰头看了一眼:“哇,临哥你这技术,放道上多少是个职业杀手。”

“……”

祈临耳尖微红,别过脸喝了杯水,含糊地嗯了一声。

陈末野唇角微挽,垂眸捏起勺子,一点点尝过上面的蟹黄。

味道很好。

午饭在四十分钟后结束,陈末野下午要准备彩排和演出,因为没有多余的嘉宾票,祈临和小夏没法作为观众入场。

附近有个文创集市,小夏打算和祈临一起去打发时间。

“房卡带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陈末野说。

祈临应了声好。

小夏喜欢热闹和稀奇古怪的文创产品,祈临没什么兴趣,只是恪尽职守地当托管员,陪着小姑娘到处去看。

“妈妈喜欢茶饼,我带一点……小月姐姐说过她想要一对新的耳环,这个可爱……哈哈哈那个陶土好像趣哥!”

小夏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十分细腻,甚至想给刚认识的祈临也买一份礼物。

她站在摊前正在张望,却猝不及防被撞了下肩膀。

小夏皱着眉回头,身后是个又胖又壮的男生,年纪不大但个子和她差不多,撇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小夏抿了下唇,回过头正打算让开,余光却瞧见他又挤了上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声杀猪似的尖叫从身后传来。

小夏回头,祈临就在她身边,一手扣着男孩的肩膀。

他脸上带笑,语调却阴沉:“道歉。”

祈临一直在留意小夏,这小屁孩完全是故意的。

熊孩子疼才知道认怂,臊眉耷眼地和小夏说了对不起才被放走。

从摊位出来,小夏偏头看他:“你……你就不怕他家长在附近?”

祈临垂眸看着手里的集市地图,嗓音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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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撞别人的时候不怕别人家长在附近?”

小混球明摆着是欺负小女生的,小小年纪没有任何教养。

集市太热闹,祈临拿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他低声问:“还逛么?”

“不了。”小夏摇摇头,“礼物都买好了。”

正思考要不要直接回酒店,小夏却拉了拉他的衣角。

“临哥,你看过陈老师的演出现场么?”她问。

祈临微顿,稍稍摇头。

“那你想去看看么?”小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通行证,“我可以在休息室等你。”

周趣乐队没有名气,主办方没给他们留入场票,就连通行证叶月都只讨到一张。

而现在,小夏想让给他。

livehouse场馆在一处老工业园改造区。

古旧的厂房上爬满了葱郁的藤蔓,像一张巨大的网,来来往往打扮新潮的乐手像是落入其中的飞虫。

一眼看过去,很摇滚。

小夏说陈末野台上台下差别很大。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勾起了祈临的好奇心,所以他接过通行证,站在这里。

通道尽头的空间一片昏暗,祈临在最角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光晕边缘的男生。

陈末野黑色的头发经过打理定型,深邃的眉眼下是一副茶金色的无框眼镜,眼镜的银链沿着漂亮的下颌线坠落,半垂在修长白皙的颈边,胸前的衬衣扣着金属肩带,勾勒出初成型的宽肩和窄腰。

他身前支着一把玫红色的电吉他,一丛荆棘沿着他略显骨感的手缠出一朵红蔷薇,中午为祈临剥过虾的指尖此刻正捻着泛光的拨片。

……和他认识的哥哥判若两人。

其实单论妆发造型,主唱周趣和贝斯手林冬现更加显眼,但祈临正好赶上了曲末的吉他solo.

陈末野指尖飞快地扫过琴弦,脸有多清冷,弦音就有多凌冽。

一串漂亮的滑音之后,他侧过脸和身后的范弥对了一眼。

鼓组恰到好处地嵌入,将律动和声浪重叠在密闭的空间里。

光影扫过的几秒里,少年的轮廓是模糊的,但频闪灯却在他身后拖出的长影……像是正在破茧的危险生物。

Solo结束时,台下是疯了一般的尖叫。

周趣在台中握着麦克风:“谢谢大家今天的捧场,我们的演出到此结束——”

“束”字的余音还没落下,祈临却怔在原地。

明明台下的声浪狂热,陈末野却忽然回眸,像某种磁场的独特引力,视线正好落到他的方向。

第26章

乐队成员从台上下来时, 观众还在尖叫。

“小野的solo果然是杀器,前面几个乐队哪个气氛有我们热……”周趣一脸的神清气爽,正想去搭最大功臣的肩膀, 却发现陈末野的注意力压根不在台上。

这位临时吉他手的反应向来冷淡,像一块捂不透的千年冷冰,演出结束就毫不留恋地下场是常有的事,周趣本来习以为常。

他正想把人喊回神, 却见陈末野利落地卸下吉他往他怀里一推, 头也不回地往通道走去。

周趣:?

演出切换的间隙通道拥挤, 祈临安静地站在角落,像一棵无声的景观植物。

陈末野正想开口,身后有人抢先一步。

叶月和范弥正往休息室赶,一眼就看到了两人:“诶, 小祈临来啦?”

祈临轻轻点头,又听见叶月笑眯眯地问:“刚刚你哥吉他solo, 你看到了吗?”

通道里杂音纷乱, 陈末野半侧过身, 听到他微哑的嗓音:“看到了。”

“怎么样,帅不帅?”叶月又问。

“你这什么问题?”范弥嗤了一声, “没看到台下的女观众都叫疯了?”

他不甘示弱地把脸凑到祈临跟前:“小临, 我在后面打架子鼓呢, 我帅不帅?”

“……帅。”

演出后成员的神经还有兴奋的余热, 正好祈临是唯一的“观众”,这俩一点也不害羞, 围着他吵吵闹闹地问个不停。

陈末野缀在最后,看着祈临神色平静地回答每一个问题。

看着好像接受良好……只是从下台到现在,陈末野都没正式和他对上视线。

小夏在休息室里正闲得发慌, 他们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凑到门口:“演出怎么样?还顺利吗?”

话题终于被接了去,祈临坐到休息室的沙发边上,稍稍喘了口气。

他现在确实不敢看陈末野,舞台上的人和他的认知差得太多,他有种微妙的陌生感。

祈临正想悄悄消化一会儿,身后沙发的靠背却轻轻陷下一块儿。

他回头,视线被裹入一潭琥珀之中。

陈末野站在身后,那副半框金边眼镜挂在衬衣的领口,指尖支着一瓶水,透明的瓶口抵在绯色的薄唇上,沁了一层湿润的水光。

和他对视片刻,陈末野手腕垂落,水瓶落到祈临脸边:“要喝水么?”

祈临的目光一下又敛了回去:“不用。”

陈末野瞳色微淡,落在靠背上的手缓缓抽离。

周趣和林冬现是在十分钟后回来的,进门前还被一个穿西装留络腮胡的男人搭着肩膀。

“来,介绍一下,这是Fcos厂牌的陈老板,打个招呼。”周趣介绍道。

叶月和范弥立刻精神,毕恭毕敬地和男人握手说话。

这是成年人的社交,祈临坐在一旁安静地当空气,却敏锐地发现男人的视线淡然地扫了一圈,定定地落在他身后。

带有目的性的,欣赏的眼神……是在看陈末野。

祈临没忍住用余光往身后扫了一眼,却见陈末野只是垂眸看着手机,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来的人是谁。

“嗯,年轻人就是有朝气。”男人很快收回视线,再寒暄了几句,就从休息室离开。

“我草?”人走后,范弥一把扣住周趣的肩膀,“啥意思?为什么Fcos的人会找过来?我们要被签了?”

周趣拍拍他的肩膀:“Fcos今天至少看了三个乐队。”

范弥蔫了下来,但又很快扬起斗志:“那也说不准啊,目前来说我们出场的氛围最好呢!”

周趣端起桌面上的一杯水朝他碰了一下,笑笑没有说话。

“你这啥意思,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范弥又迷茫上了。

“对对对,你就没不对的时候。”周趣说。

“能被老板认识也是好事,万一以后就签了呢?”林冬现已经把相机从包里翻出来,“这个时刻必须记录一下,快快快,凑过来合照。”

这是乐队的特殊时刻,祈临不想入镜,悄无声息地挪出了门口。

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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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尽头有一个小露台,祈临刚站到扶手边透了口气,余光就瞥到另一袭影子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他回过头,瞳孔紧了紧,又转过脸:“你怎么过来了?”

“有个问题,”陈末野慢步走到祈临身侧,右手落在了扶栏的横杆上:“刚刚下台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他的眼神定在祈临脸侧,仿佛在捕捉他的所有表情细节。

“我的脸很吓人?”他问。

祈临顿了一下,停在扶栏上的指尖微微一紧。

“也不是很吓人,主要是……”他回过头,刚想解释,“我草。”

陈末野动作一顿:“嗯?”

祈临这才发现他是在卸妆,因为没有镜子和动作笨拙,那点勾在眼皮上的色彩被卸妆棉粗暴地糊成一团,像一片哭花的血泪,糊在陈末野半只眼睛上。

……这下是真吓人了。

而陈末野还不知道,平静地看着他。

祈临伸手把那块卸妆棉拿走,帮他把“血泪”擦掉:“下次卸妆找面镜子。”

陈末野眼睫微垂,不动声色地俯下身,任祈临用那块卸妆棉在脸上打转。

叶月只在他眼睛上涂了寥寥几笔,两块卸妆棉就擦得差不多了。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被吓着之后情绪稳定,还是因为隔着化妆棉触碰到陈末野,祈临刚刚那股别扭的陌生感和疏离感竟然也跟着散尽。

那一点妆被卸掉了,这是他所熟悉的陈末野。

卸得差不多,陈末野正想退回原距,祈临却搭住了他的肩膀。

“等会儿。”祈临说。

他视线专注地凝着陈末野的脸边,微凉的指尖触在上面,捻起了什么。

是一根细长的黑色线段。

陈末野愣住:“线头?”

祈临有时候觉得这人好像相当缺乏常识,无奈:“你的眼睫毛。”

在陈末野的注视下,祈临把它放到掌心,大致目测了一下长度。

正常眼睫毛的长度大概在6至12毫米,掌心这根……感觉都有15毫米了。

他的眼神格外的专心,陈末野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怎么,没见过眼睫毛?”

“没,只是感觉还挺长。”

祈临正想找个参照物确定一下精准数据,一股温热的气流忽然拂过掌心。

陈末野把眼睫毛吹走,懒洋洋地:“别看了,没你的长。”

祈临愣了一下,没明白这人从哪来的依据,但刚刚被吹过的地方有点痒,他缓慢地扣住掌心,企图压住那点微妙的痒意。

陈末野看着他茫然又略感奇怪的视线,一手支在围栏上,轻笑:“终于不躲了?”

“我也……没躲,”祈临的手慢慢地落到扶栏上,犹豫了一会儿,“就是觉得有点意外。”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冒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以貌取人太过肤浅。

“嗯,我的错。”陈末野却忽然开口,“一开始就应该和你说清楚的。”

祈临不明所以。

陈末野琥珀色的瞳轻弯着,落着若有似无得笑意:“所以,现在后悔了退货还来得及。”

祈临还是没懂:“退什么货?”

陈末野看着他,嗓音又轻又淡:“退一个哥哥。”

祈临这才明白,陈末野是把他刚刚那点别扭的情绪当成了抗拒和反感。

原来敏感多虑的不止他一个,陈末野也不遑多让。

他忽地笑了起来,抬起头,弯弯的眼睛正视着陈末野的脸:“那我要退货,你是不是要随便在这里找个地方把我卖了?”

陈末野点头:“免费送。”

“那不可能。”祈临挑眉,“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扶栏外月朗星稀,只有点点不知道从哪折射的光线落到长廊上,微风拂过脸时很舒服。

……原来陈末野也会有举棋不定的时候。

其实他弹吉他的时候挺帅的。

祈临的视线重新落到陈末野身上,正想开口,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搭在他的肩膀上。

是周趣,凑过来时还带点浓烈的香水味:“找你们两兄弟半天了,原来在这儿。”

祈临不太喜欢别人随便的肢体接触,第一反应是想躲,但又想起这是陈末野的朋友,在金钱关系上还算他哥的半个老板,于是压住了自己那点过敏的神经。

“叶月搜到附近有个夜市,小夏也想去玩,我们打算在附近逛一会儿然后找个小摊吃点夜宵,”周趣笑着低头,“小祈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中午看你好像没吃太多。”

祈临应了声都可以,才看到周趣脸上更浓厚的妆。

勾了眼影眼线,打了腮红闪粉,甚至还用了色泽不浅的唇妆。

……跟周趣比起来,陈末野完全只是稍微修饰了一下。

“怎么盯着我?”偏偏周趣不以为意,还朝他眨了一边眼睛,“被我迷住了?”

祈临:“……”

周趣本意只是开个玩笑,也没真指望小孩能给个什么回答,但没想到的是,陈末野应声拂开他搭在祈临肩膀上的手。

“我们就不去了。”陈末野的掌心按照祈临的肩膀上,不动声色地把人圈到自己跟前,“假期结束高一就月考,他还得复习。”

周趣愣了一下,相当意外。

陈末野极少像这样外露情绪。

“我草你们学霸真是……”他半晌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抽回手,哭笑不得,“有良好的弟弟管理能力。”

*

祈临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陈末野的头发已经吹干了。

他坐在桌子边,指节支着笔,听到动静之后也没抬头,只是将桌上的纸翻了一页:“洗完过来写题。”

祈临还在揪短裤的裤腿,闻言愣了一下:“……真写题啊?”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意外,陈末野终于从桌面的题上回神,视线扫向床边。

和第一次见面相比,祈临其实变化不小。

没有了那股阴郁颓靡,脸比之前饱满了点,皮肤也更有气色,甚至好像……还长高了点。

同一套衣服,明明第一次在酒店借他衣服穿的时候还有点松松垮垮的,现在就差不多合身了。

不过相处那么多天唯一不变的,就是祈临不喜欢擦头发,在家就是洗过了之后用毛巾随便糊弄两下等他自然干,现在在酒店连糊弄都省了。

祈临站在原地,见陈末野半天没回答,只能慢吞吞地走到桌子前。

桌面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了几道理科题,数学化学物理都有……各留了几处空白。

陈末野这才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不写题我把你拎回来干什么?”

祈临摸了根笔坐下,小声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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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就是不高兴。”

陈末野还在看他颊边那缕被水洇湿的发,眼底漾过一丝意外。

“我不高兴?”

祈临划在题干上的笔尖一顿,很快又换了语气:“猜错的话就当我没说。”

他说得随意,仿佛只是随口无心的一句话。

有些事是后知后觉发现的,陈末野虽然和周趣认识很久,但是似乎有意和他保持距离……连带着祈临也划到和自己同一阵线。

可是祈临以周趣的角度观察,那个人却又对他和陈末野好像也没什么意见。

时间太短,证据太少,祈临一时之间摸不准他们有什么矛盾,只好在这种细枝末节里抛个小钩子。

企图从陈末野那勾出点什么线索。

祈临觉得自己不露声色,陈末野却对他的试探一览无遗。

他看着一滴水珠从祈临发梢滑落,滴在颈窝,浅浅埋进锁骨,于是转过头,伸手勾起了放在一边半潮的毛巾,盖在了祈临的头上。

祈临刚看完题干开始转脑子,猝不及防被被这么一盖,人有点懵。

下一秒他的脑袋被揉了起来,埋在头发里的水珠顿时乱甩。

祈临有些手忙脚乱,整个身子都跟着晃:“干嘛呀?”

陈末野被毛巾隔开的声音有点厚重,似乎还有点笑,但并不清晰:“不把头发吹干的惩罚。”

祈临觉得自己要被他搓成一只卷毛狗了,找了个间隙一侧身溜回浴室,用酒店的吹风把头发吹干。

然后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出来时瞪了陈末野一眼:“行了吧?我能开始写题了吗?”

陈末野伸手拉开了隔壁的椅子,掌心在椅垫上拍了拍。

祈临没好气地坐下了。

刚刚在擦头发的时候他就扫过题目了,陈末野给他挑的题目很精很深,且因为是综合题,知识点有些超纲。

祈临的大脑分成了几个程序,一边抽式子,一边计算,一边还忙里抽闲地想……他哥是担心他没考好,还是希望他考得更好?

“好了。”小二十分钟后,他把草稿纸往陈末野的方向一推,“我自己对答案还是你来批改?”

陈末野垂下眼。

祈临的卷子非常整洁,除非必要的公式,没有多余的痕迹。

属于是阅卷老师看了会窝火,但又不得不给满分的卷子。

祈临指尖夹着笔轻晃,等陈老师给他批个满分。

他其实属于是不怎么会嘚瑟的类型,就连杜彬也时常说“我要有你这成绩,我早就在班里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了,哪有你那么低调的。”

但杜彬不知道的是,祈临不高调的原因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帮他阅卷的是陈末野。

是从重高下来水平也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还被学校拉横幅炫耀的学神级人物。

祈临还是想从他的脸上望出三分讶异、意外……之类的表情。

但祈临没想到的是,陈末野在扫过一眼之后,指尖按着草稿纸略微一转,指着最后一道题。

“这道题,你给我讲解一下。”

祈临:“……嗯?”

“这道大题,”陈末野说,“从题干分析,到公式套用,和计算过程,说一下。”

祈临愣住:“这高二的题。”

陈末野抬起眼睫:“你不是做出来了么?”

“……你不会做?”

“就当我不会。”陈末野抬了抬下巴,“讲讲。”

祈临有点莫名,但还是坐直了身子,略详细地把自己的做题思路给陈末野讲了一遍。

“……最后代入式子计算,然后取值,”祈临说完,抬起眼,“你,听懂了吗?”

“嗯。”陈末野点头,“讲得不错,小临老师。”

祈临撂笔:“你最好是真不懂这道题。”

陈末野偏过头笑了,伸手接住他松开的笔,在旁边批了个100.

祈临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房间的门铃响了一下。

随后,陈末野又将笔轻拍回他的手心,轻声:“是夜宵,去开门。”

“啧。”祈临懒洋洋地起来,“又让我讲题又让我跑腿的。”

他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握了下手心……之前一直没发现,陈末野的指尖上有一层薄茧,触碰时有轻微的痒意。

是练琴练出来的么?

祈临踩着酒店质量不怎么好的一次性拖鞋走到门口,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外卖小哥是偏着头的。

小哥脖子伸得很长,望着走廊的另一边。

祈临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有道模糊的人影进了电梯。

好像戴着帽子,鬼鬼祟祟的,祈临没有看清。

祈临眉头微蹙,低声:“你好,拿外卖。”

小哥这才回头:“哦、哦,我刚刚看到有个人……算了没事,您的外卖。”

祈临接过之后,才见外卖小哥在手机上戳了两下,大概是结束订单,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往电梯的方向走。

不着急赶路……也就是说,他刚刚的张望并不是关心电梯门关没关。

而他刚刚又说“看到有个人……”有个人干什么?

在陈末野的房门口打转?

祈临拎着外卖转身,关上门之后,视线落在手里。

陈末野看着他慢吞吞地回到桌边,眉梢微动:“怎么了?”

祈临回神:“没,就是在想你买的什么。”

陈末野定的外卖是中午叶月提过一嘴的西餐厅,她说那家的雪花牛肉饭挺出名。

但祈临在吃完甚至把餐盒收拾打包好都没反应过来。

陈末野轻叹了一口气,在祈临起身打算把餐盒放角落时按住了他的手腕:“祈临。”

跟前的人抬头看着他。

“你刚刚在门外看到什么了?”

祈临看了他一会儿,才平静地道:“没什么,就是在想题。”

“想什么题?”

“想你为什么要我跟你讲题。”

“……”这回沉默的是陈末野。

祈临看着跟前的人意外又带有一丝丝茫然的表情,忽地笑了。

收拾完之后,祈临正想往床上躺,就听见陈末野说:“后半年高三,玫姐不让我负责小夏的功课,我想把你推荐过去。”

祈临腰都倾斜四十五度了,听到陈末野的话,凭借自己强大的核心又坐了起来。

“我给小夏当辅导老师?”

“是。”陈末野说,“刚刚听你讲题,讲得挺好。”

是玫姐要求的那种细致入微型。

“不过得看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去。”祈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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