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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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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头重新落下,遮蔽了沈娴的视线。

一瞬间,她脑海中想到了很多,但终究不值得想也来不及更改了,这是她从入京起便期待的婚礼,事关她后半生的幸福,哪怕不那么尽善尽美,她也绝不能回头了。

新娘新郎进堂上拜天地,几乎所有宾客都围到堂前沾喜气凑热闹,只剩几个人仍坐在席上。

孤独饮酒的段云廷,行动不便的月栀和坐在她身边安静看着她的梁璋。

他不能爱她,不能触碰她,与她说话。

因为目睹她被皇上抱走,梁璋心中难受了好些天,终究也渐渐释怀了。

他不比皇上霸道独断,若是喜爱一朵花,便只要她高悬枝头,与其催着在自己手中,不如看她在真心喜欢的人怀中……

再深的感情也有消散的那一天,热闹喧嚣是别人的,他只想在她的十天、一月里,能与她有这片刻相处的机会。

夜深,筵席散尽,檐下灯火阑珊。

在府中用饭时数次被驸马叮嘱,她身子正虚着,不可饮酒,月栀便没有在筵席上吃一滴酒。

走出陈府大门时,迎面冷风吹来,她一边手臂被婳春扶着,好奇,“驸马人呢,我们这会儿还不见他?”

今日一道出门,好好的偏要分坐两辆马车,到了宴席上又是男女分席,他悄悄跑过来找她,只喂给她一颗糖,话都没说一句。

婳春看了一眼就在旁边的梁璋,回:“驸马走在后头,公主有什么要跟驸马说的吗?”

月栀噤了声,明明他人在自己身边,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竟很想念。

可惜依旧在外头,在外臣面前要摆足公主的派头,哪怕想他了,话也不好说出口。

走下台阶,走向自家马车时,身侧伸来一双手,小心翼翼托住了她的手臂,动作生涩,带着克制又怯懦的试探。

她微笑起来,是了,驸马是君子,在外头自然不比在家中放肆自在。

离了灯笼照亮的陈府大门,昏暗的墙壁,在梁璋的指尖快要触及她手掌的刹那,陡然看到不远处的马车里,一只属于男人的手撩开门帘,黑暗中一双漆黑的眼眸静静凝视着他。

梁璋脸色瞬间惨白,仓皇垂下头,踉跄着倒退一步,退至与随从并列的位置,对着马车内的贵人深深揖下,再无半分旖旎心思。

月栀并不晓得属于男人之间权力的交锋,只知道托在手臂上的手突然放开了。

她疑惑的看向他的方向,没等问出口,就有一只骨节分明,粗糙有力的掌心,覆上了她的手腕。

那掌心温热干燥,沿着手腕间的脉搏叩向她的手掌,是她无比熟悉的的力道。

月栀羞涩垂眸,轻轻回握住他的手。

第43章 43 将爱意宣泄

太极殿内, 夜里照常上灯。

姿态卑微的宫女奉烛进殿,瞧侍候在门外的小太监困意浅浅,同行的几个宫女剪烛花, 落纱帐,宽大的寝殿中, 没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宫女悄悄望向落下床帐的龙床内,被下是已经入睡的皇帝, 两人仅几步之遥。

没有犹豫,宫女迅速从怀中掏出磨的尖锐的簪子冲向龙床, 拨开床帐,掀开被子, 对着被子下的人狠狠捅过去。

戳下去的触感却是软绵绵的, 根本没有捅到人。

宫女定睛一看,才发现被子下的根本就不是皇帝, 而是堆了几个枕头伪装成有人睡在床上的样子。

等她发现中计后已经晚了, 护卫在外的御前侍卫纷纷冲了进来,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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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拿下。

皇宫静谧如无人的深窟,吞没了烛火的光芒,行走在内的人影都变成了它的一部分,谁也不知道低头走在甬道中的人, 卑微安分的面孔下藏着怎样的心。

本该驾驭它的主人,此刻却在另一所生机盎然的宁静府邸中, 与新婚妻子共享鱼/水之欢。

每日一次的珍贵时间, 他一刻都不想浪费, 交托自己的身心,听爱人口中溢出甜如蜜的轻吟,比得到任何奖赏都令他开心。

她红透的身躯, 如同沁了春色的软玉,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令他血脉喷张的温柔气息,没有名分的他只能在床榻上做她的夫君,独占她的娇柔,用真实的亲密填满内心的不安与空虚。

情难自抑时,呼吸潮湿的在她耳边问:“月栀,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是夫君……”月栀已经没了力气,依旧紧紧抱着他,说出他最想听的回答。

裴珩心下一暖。

从前她不因他失了太子之位而抛弃他,如今也不因为他的皇位而爱他——月栀的选择始终如一,她喜欢的只是他这个人。

她一定是喜欢他的,只是其中掺杂了多少与梁璋有关的原因,便不得细数了。

他身体力行,将爱意宣泄。

*

皇上每日在宫里宫外来回跑,进宝心疼他的龙体,可年轻的帝王脸上没有疲惫之色,反而因为与心爱之人成就良缘而越发神采奕奕,少了几分令人胆寒的阴鸷。

下朝后,程远来报昨夜抓住刺客的事,此事早在裴珩意料之中,没有惊讶,吩咐将那宫女从宫正司提出来,他要亲自审。

罪人被押送到勤政殿中。

宫女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被缚,颈间铁枷沉重,仍竭力挺直脖颈,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皇帝。

裴珩挥手,屏退侍从,只留心腹程远和进宝,沉重的殿门缓缓合拢,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簪子打磨到如此尖锐,想必不是一日之功,上头又淬了毒……”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下手如此狠毒,不知朕何处亏待于你,竟致你生出如此歹心?”

宫女眼中怨毒,脸色苍白,以后出生的模样像极了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因为你杀了她!你杀了贵妃娘娘!你和你母后一样容不得她!容不得一个女子凭着自身才智与美貌就能站在万众之巅!”

“贵妃?”裴珩向后靠了靠,深邃的眼眸落在桌上的凶器上,“宫正司呈来你的口供,说你自述,贵妃曾赞你聪慧,赏过你一支玉莲金簪?”

提及旧主,宫女仰起脸来,满是伤痕的面目上露出一种近乎狂热的荣光。

“娘娘天人之姿,却肯垂眼看看我们这些微末之人,那簪子是她亲手赐给我,说我心思灵巧,日后定会在宫中有大作为!她那般高贵的人,她的赏识,胜过千金!”

“赏识。”裴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调平淡,却莫名让人心头发冷。

“你可记得十一年前的冬天,朕入主东宫后,向父皇请的第一道旨便是增加宫人月例,冬日炭火,夏日冰水,每月月例都添了多少?”

宫女激动的神情凝滞了一瞬。

裴珩的目光如一座山压在她肩上:“之后朕虽被废,但那时定下的宫人月例至今未减。身为宫女,这些恩惠你一分不少地享受着,你看得见贵妃赐你的金簪,却不记得朕对所有宫人的恩德。”

“天下都是你的,施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本就是……本就是你该做的事!”宫女尖声反驳,声音泄出一丝虚浮。

裴珩倏然冷笑,笑声锐利如冰。

他站起身,皇袍下摆拂过冰冷地面,一步步走到那宫女面前。

“你不是为给贵妃报仇,是恨朕毁了你的梦,贵妃让你觉得上有青云路,朕慧及众人所行之政,满足不了你自以为是的虚荣。”他声音低沉,字字诛心,砸碎她的伪装。

“可知朕为何还要留着你们这些贵妃宫中的旧人?不是朕不想杀你们,是朕要让你们亲眼看看,比起贵妃讨好先帝所得的硕果,朕治下会是怎样的盛世江山!”

宫女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那强撑的骄傲和愤怒被碾得粉碎,哭得满脸泪痕。

裴珩不再看她,漠然转身。

“谋逆大罪,其心歹毒,罪无可恕,着夷其三族,枭首示众。”

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宫女被门外进来的侍卫粗暴架起,拖向殿外。

凄冷的秋风涌入,殿门外是晴空万里,阳光照耀下,黑影按无处遁形。

宫女招供的口供上写了提供给她毒药的人,裴珩不在的一夜里,御前侍卫们在宫中彻查,已经找到毒药的最源头。

查找到的地址,竟与程远禀报的那个女子的住处,是同一个地方。

种种线索竟都指向一个弱女子。

裴珩发觉自己可能轻视了对方,立即吩咐,“与两起谋逆案有牵连,不必再盯了,立即将此地查抄,抓住罪人,严刑拷打。”

程远立即去办。

另一边,新婚休沐在家的陈兰泽始终心不在焉,人在沈娴跟前,心已经飘去了别处,沈娴看在眼里,心中痛快。

瞧瞧,喜欢有什么用,还不是碍于权势和体面,只能在她跟前,再不愿意,也得把姻缘美满的戏唱完。

不多时,小厮匆匆跑进院里,顾不得给她请安,直往陈兰泽跟前去。

小厮在陈兰泽耳边说了些什么,他面无波澜的脸上竟出现了惊急之色,立刻就要起身出去。

“不许去!”沈娴呵住他。

陈兰泽僵硬转身,“我的一位好友家中出事,我必须得赶过去帮忙,还请郡主体谅。”

沈娴双手抱胸,“是哪位好友,家中出了什么大事,要请你一个新婚的新郎官去帮忙?好没分寸,夫君告诉我那人是谁,我得去她家里好好说道说道。”

陈兰泽咬牙,懒得与她辩解,转头就要走,却被沈娴眼疾手快跑到前面拦住。

“你我新婚,夫君非要在这好日子里惹我生气?皇上对我虽不比对宁安公主好,但我身为郡主,递个话进宫还是容易的。”

陈兰泽脸色铁青,“这是一条人命。”

沈娴冷笑,“你现在去,就不只是一条人命了。”

僵持之下,陈兰泽回看了小厮一眼,冷着脸走回了房中,重重的摔上了门。

看着门缝里气愤不已的身影,沈娴满意一笑,拿捏得住他是第一步,她要他手里真真切切的利益,要产业、铺子、良田,要一步一步成为陈家主母。

御前侍卫联和刑部前去抄家捉拿,却扑了个空。

小院里,堂屋门未关,桌上茶水尚温,衣裳被褥都没动,可见贼人刚逃离不久。

一行人在京中翻找一天,未有结果,连那两个婢女都毫无身份,下落不明。

活生生的三个人竟凭空消失了。

*

一桩弑君悬案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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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密捂住,围观的民众只知罪首已经被枭首示众,从未靠近过菜市口的月栀甚至不知皇上曾遭受过两次刺杀。

她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连皇家狩猎也要与驸马同去。

秋狩那日,白云漫天。

月栀不会骑马射箭,连走路都是问题,便叫驸马代替自己前往狩猎场地陪伴在皇帝身侧。

她的营帐就在皇帐后头,本该走两步就能见到裴珩,可今日狩猎,他被数不清的皇亲王侯围着,自己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不知是裴珩有意不靠近她,还是忘了有她这个皇姐。自从她成婚后,无论她往宫里递了什么东西,传了多少话,他的回应寻常,从不要她进宫看他。

一定是他太忙了。

挺拔茂密的松与细长柔软的栀子花,终究不是一路的,未长成时还能彼此依偎,长大了只会相距越来越远。

月栀心中淡淡失落,很快就振作起来,她有了驸马,阿珩迟早也会有皇后,他还想不想她,于她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在营帐中呆的无聊,她叫婳春扶着她出去逛逛,远远就听到草场上有人训马。

月栀凑过去听马蹄节奏的嗒嗒声,感受脚下草场的松软,心情格外好。

骑在马上的人看她在边上看了许久,朝她喊话:“光看多没意思,想不想上来坐会儿?”

豪迈爽快,是个女子的声音。

随即,一人骑马来到她面前,人在马上俯身,声音凑到她面前,“你就是皇上册封的宁安公主?生的真美,只是这眼睛……你是看不见吗?”

婳春:“回四公主,我家公主的封号是宁安,眼睛有疾,不便骑马,谢四公主好意。”

裴瑶瞥了一眼婳春,眼神又落回到月栀身上,“你家侍女这样说,那你想不想上来骑马试试呢?”

月栀跃跃欲试,看不见之后,每天能做的事就那么零星几件,好不容易秋猎出来,看不到山林景色已是遗憾,若连马匹都没摸过,就太可惜了。

在她犹豫的点头后,不等婳春劝阻,裴瑶便伸手来握住她的肩,将她拉上了马。

侧坐在马背上,双脚悬空踩不到实处,又紧张又刺激。

裴瑶看她一脸新奇的样,笑着让她叉开腿坐,叫她抓稳马鞍,骑马带她在草场上逛了两圈。

“哈哈哈,这里的风都是青草味的。”月栀不但不害怕,反而笑得开心。

裴瑶拍马加快了速度,听她在风中绽开的笑声,自己也莫名心情变好,在马背上坐一会儿就这么开心,这宁安公主还真容易满足。

半晌过后,裴瑶下马,将人抱下来还给快吓破了胆的婳春。

爽朗道:“怕什么,我骑了二十多年的马,便是扛个九尺的男子也能稳稳当当,就你家公主这身板,再来三个我都稳得住。”

婳春扶住月栀,“四公主别吓奴婢了,我家公主身子弱,可禁不得吓。”

月栀拍拍她的手,同裴瑶道:“我没事的,我第一次骑马,坐在高处吹风的感觉太好了,多谢四公主。”

裴瑶:“不必这么客气,你是皇上册封的公主,便也是我的妹妹,叫我四姐姐,或是裴瑶都行。”

月栀:“四姐姐叫我月栀就是,只是我来之前并未听闻还有其他的公主会来,四姐姐何时回的京?也是与驸马同来猎场吗?”

裴瑶无奈一笑,“我昨天才回京,原本是嫁去最南边的越州,奈何夫君早逝,我又没有儿女,不想守在越州料理繁琐家事,便请旨回京了,皇上仁德,我在京中也自在,一听皇上要秋猎,便跟过来了。”

闻言,月栀吃惊,听她声音干净爽利,不想竟是经历了这么些人生变故。

“敢问姐姐芳龄?”

“我成婚十二年,今年已经二十八。”

“我与姐姐差不多,今年二十五了。”

“二十五?”裴瑶笑着打量她,“我还以为你与皇上一般大,二十没出头的样子,竟只比我小三岁?”

月栀不大好意思,“我经事少,一个月前才成婚,操心的事少,会的本事也不多,也就显得蠢笨些,姐姐可别笑我。”

“哪会笑你,那些王侯家的女儿个个金贵的很,嫌我是寡妇,不爱往我跟前来,只有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上我的马。”

裴瑶半笑半调侃,“你这般单纯又轻易取信于人,小心哪天被人哄去了。”

月栀半红着脸解释:“皇家猎场守卫严密,哪会有坏人,或许因为姐姐和皇上一样善骑射又坦荡威武,只交谈几句,我便觉得很有亲切感。”

她是宫女时,听说过四公主的事迹,知道她生母出身低微又早逝,自己并不受宠,却比任何一个公主都更像公主,有担当有气魄,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可惜身为女子,还没来得及展露才能,便被下嫁给了戍边的将军。

“哈哈哈哈哈哈。”裴瑶开怀大笑,“人都说我身为女子骑马射猎很不体面,你竟把我和皇上相比,说我威武。”

“都是人,有何不能相比。”月栀说话硬气了些,就是裴珩站在这儿,这话她也照样说得出口。

两人年纪相仿,初见竟很说得来,无人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林里,有道青色身影正痴痴的注视着二人的方向。

裴瑶笑的痛快,听林中响起围猎的号角声,许是被月栀的欣赏感染,她翻身上马。

“谢你夸赞,那我也去皇上跟前露露脸,打只野味给你吃。”

“好。”月栀开心点头,送她离开。

不远处黑云压城,如同浓墨在天空中涌开,一场急雨落了下来。

“下雨了!”婳春有些慌张,抬了袖子去给月栀遮雨,四下环顾要往哪里避雨,回过头却发现被自己护在身侧的月栀不见了。

忽来的暴雨下,男人用外衣裹在她身上遮雨,青色的衣料在朦胧雨幕中与草场的颜色融为一体,难以辨认,他独自带走月栀,竟没被人追来。

月栀有些懵,想要避雨却被温热的带着松墨香的衣物拢来,在大雨的隔绝下,也没有听清身后婳春的呼喊。

她傻傻的被人带着走,到了避雨的树下,将衣裳递还给他,指尖触及到男人光滑的手心,紧张后退。

“你是谁?”

经过上次抱错人的尴尬,她已经不能简单凭借气味就认定对方的身份。

“我是您的驸马。”看着对自己心生戒备的公主,梁璋满目凄凉。

谁知她却说,“不,你不是驸马。”

梁璋大惊,“公主忘了吗,那天……”

他想说大婚之日的接亲,堂上拜天地,和那个皎洁的月夜,她深夜赶来的投怀送抱,他知她与皇上的禁忌爱恋,可她怎能不认他的驸马身份呢。

话未说完,林中一只箭穿雨而来,箭头深深刺入他脸侧的树干中,距离他的头只有一指距离。

月栀只听到咚的一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梁璋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他看到了林中骑马冒雨而来的裴珩,又一次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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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看到了那种敌视的神情。

青年纵马而来,俯身将月栀捞上马,在她心生慌乱时,一声温柔的“别怕,是我”,便让她顿时安定下来,瑟缩进他怀中。

她小声说:“那个人冒充你,是不是那天跟你一起吃酒的同僚?他似乎品性不佳。”

梁璋的心如坠冰窟。

他全都明白了,为什么皇上不许他靠近公主,话都不能多说一句,每次当她稍微靠近公主,皇上都会赶来打断。

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心意相通的爱侣,是皇上欺骗了她,皇上冒充了他的身份。

公主真心想嫁,真心爱重的夫君,原本是他,本就该是他!

雨幕模糊了视线,他多想冲她喊一句“我才是你的真夫君”,可声音梗在喉咙里,不知是太过挫败还是受困于无法抵抗的君臣之别,他终究没有出声。

他输了。

输在规行矩步,心眼太实。

皇上为了得到她,冒着姐弟情谊化为灰烬的风险,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而他却连一句阳奉阴违都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皇上一次次把她从自己身边带走,自己连试探性的挽留都不敢有。

所以皇上得到了江山和美人,他永远只能做被支配的臣。

两人已经离去,梁璋站在树下,没等到雨停,却等到了皇帝的急诏。

进宝淋着雨送来诏书:“驸马爷,这儿是两道密诏,一道赐您与公主和离,一道平调您为安州通判,安州是江东最富庶的地方,在这地方做得好官,日后前途无量啊。”

“微臣接旨。”皇上还是重视他的,梁璋跪接圣旨,心中又悲又喜。

想起自己一开始连公主的面都没见过,想珍重她,只是自己尽一份对君的忠心。

兜兜转转,皇上夺走他的妻子,也相信了他的忠心——无错不罚,有错当惩,自私又宽宏,竟叫人怨不起来。

*

营帐中,湿透的衣裳掉了一地。

月栀站在浴桶边,双臂抱胸,被青年用布擦过全身,所有沾到雨水的地方都被擦了干净,可渐渐的,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手中棉布也有意无意的蹭到不该去的地方。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感觉他此刻是在生闷气。可在马上时,她已经解释了方才的误会,他还在气什么呢。

又一次被撩过弱点后,月栀侧过身去,少见的发了脾气。

“驸马再这样欺负我,今夜便不要睡在这营帐里了,省得你有话不说,郁气难解,手上没轻没重的。”

听到她的斥责,裴珩感到很怀念,将棉布展开裹在她身上,从身侧抱住她。

“你会永远爱我吗?”

还以为他会说什么酸话,竟是这般甜腻情话,月栀心中微痒,侧着身子往他怀里靠去。

“我们是夫妻,我当然会爱你。”

“天长日久,若是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呢?”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我喜欢你,你身上的好便是繁花似锦,怎么看都看不够,纵有不好之处,也是花间绿叶的陪衬,花叶交错才是自然惬意,美景如画。”

听她娓娓道来的细语,裴珩心中安宁许多,他抱紧她,嗅她身上的清香。

她总能容纳他所有的不堪,明明是脆弱易碎的身子,却撑起他心中的一片天。

这样的月栀,他怎舍得放开手。

纵有欺瞒,他也是她真正的夫君,尽夫妻之实,得到她所有的爱。

软香在怀,不免心猿意马,渐渐起了势头,凭着理智竟没法儿压下去。

月栀有所察觉,眼中光芒闪动,面颊绯红,只片刻的顺从便叫他知道了心意,散落的青丝被撩起,炙热的吻落在后颈。

帐外落雨未停,像滴滴嗒嗒的碎玉落在心田,枕畔鼻息交融,一呼一吸间,皆是青年身上熟悉的松墨清气与她发间淡雅的栀子头油香。

半干的身躯对任何的触碰都格外敏/感,仰躺在比家中床榻一圈的床榻上,要时时刻刻抱紧身上人,才不会掉下床去。

“驸马,不是要沐浴吗……”

“完事了一起洗。”

月栀羞怯地将发烫的面颊更深地埋入他肩窝,他低笑,臂上的力道又重几分。

情之所至,帐中猛虎猎食,莺儿泣泪。

帐外秋雨滂沱,湿寒气被隔绝在外,唯彼此之间升腾的热意近在咫尺。

第44章 44 若朕想要皇姐呢?

潇潇雨幕中, 有人仓皇寻处避雨,有人立在帐中看绿色染成水墨的山林,有人将圣旨护在怀里, 走在林中,神情恍惚。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路过男人身边时,朝他喊了一声:“接着!”

梁璋抬头, 就见面前扔了一把伞来,他伸手接住, 再看那马上的女子,着一身藤萝紫衣, 浑身淋透, 姿态却潇洒自在,不见颓废失意之色。

“敢问姑娘名姓, 我如何把伞还你?”

“一把伞而已, 送你了!”

他想向她道谢, 还没来得及出口,一人一马便在山林中远去了。

不多时,先去安排马车的进宝找到了他,请他快行, “皇上叮嘱了,请梁大人回家见过高堂后, 便启程前往安州吧, 别误了上任的时日才好。”

梁璋站在伞下, 点了点头。

离开也好,不再想伤心事,早日对朝廷对百姓有所作为, 才不枉他寒窗苦读。

雨幕遮掩下,马车驶离猎场。

潺潺落雨敲打着营帐,帐内暖腻的气息尚未散尽,混杂着泥土的湿润芬芳和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

裴珩侧卧着,上半身露在被外,绷紧的肩臂线条在昏朦日光下显得清晰有力,目光缠绵地流连在她的睡颜上。

榻上的月栀蜷缩在被中,额头顶着他的胸口,云鬓散乱,青丝黏在汗湿的颈侧,长睫安静地垂着,一双红润的唇瓣微微肿起,像沾了雨露的花瓣,无声诱人。

帐中格外安静,静得能听到她的呼吸,和自己还未平歇下来的心跳。

她无意识地蹙眉,翻过身去,肩上锦被滑落,露出一段光滑的肩背,柔和的曲线在昏暗中撩起波澜……

裴珩深深吐息,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目光贪婪湿滑,试图将这景象刻入骨血。

他从身后抱住她,在那光洁的脊线上落下轻轻一吻,拥她入怀的幸福如此饱满,却总伴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他要得到更多,不断的向她索取,才能抵消内心因谎言而生出的愧疚。

只这样还不够,他想要这一刻长留,而不是顶着别人的名字,在她心中扮演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可她的身子,哪里经得住他再折腾,不过一个半时辰,便累到睡熟了。

指尖微动,终究还是蜷起。

他深吸一口气,肌肉收紧,将锦被盖到她身上,掖好被角,独自坐起身来,凉意爬上他裸露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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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珩坐在榻沿,深深望了一眼月栀毫无防备的睡颜,将那温婉的面庞烙进眼底。

转身穿上衣袍,系紧腰带,眸中所有柔情不舍都被一丝不苟地封存,当他掀开帐帘走出去时,面上只剩一片独属于帝王的冷硬决然。

程远为他撑伞,段云廷从不远处的帐中跑来。

“皇上总算得空了,皇亲王侯们已经换好了衣衫,这会儿已经等在大帐中了,只等着皇上赏赐猎物,点火烤肉吃。”

这也是狩猎的规矩,将各自打猎到的野物聚到一起,简单处理后用火烤了吃,由最高位的皇帝分发赏赐,以示皇室武德充沛,上下一心。

“嗯。”裴珩叫程远去前头开路。

段云廷瞥了一眼身后没有动静的宁安公主的营帐,举伞到皇帝身边时,嗅到他身上不该有的女儿香,不由得眉目一挑。

夜里总办些掩饰皇帝出宫进宫的活,尤其是公主成婚那夜,皇帝彻夜未归,第三天才回宫,又不见他神情有怒,段云廷便猜到两人之间有了什么。

只是没想到,今日秋猎,数不清的王侯皇亲都在这儿,连梁驸马也在,两人竟……还真是情深意切。

段云廷想起什么,回禀说:“先前打猎时,驸马还在您身边,下了雨之后,他人就不见了,末将派人寻遍了整个猎场都没见到他,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必找他。”裴珩眼神冷漠,“他已经有自己的好去处了。”

段云廷眨眨眼,“公主要是问起来,末将该怎么答呢?”

“她不会问你,自会有人告诉她。”

帝王说这话时,眼中的冷冽比刀锋的寒光还要令人胆寒,若是旁人,必然不敢再往下问了,可段云廷是个心眼儿多的,几句话就感到了三人之间并不正常的关系。

他问:“皇上这样对待公主,不管公主知不知道,终归要一个名分吧,难道就这么明里暗里的糊弄下去?”

少年的话噎住了裴珩。

他比谁都想给月栀一个名分,想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边,可她喜欢作为“驸马”的他,却对身为皇帝的他越发疏离。

语调失意,“皇姐心思单纯,并不知朕对她做了什么,只恐朕提及此事,连眼下的温存都将不复存在。”

他需要一个两全的办法,让她接受驸马的离去,也接受他身为皇帝的爱……谈何容易。

段云廷皱眉,“总要试试,公主没亲眼见过梁璋,怎会爱他爱的死去活来,感情是你来我往的心甘情愿,皇上就是困于姐弟之情,不敢对公主表露心迹,才让梁璋捡了便宜去。”

“上次皇上夜难安寝,公主就连夜进宫陪您,这心意怎是一般人能比的,公主心肠软,您稍微用点手段,难道她不会动心?”

少年说的天花乱坠,裴珩无奈瞥他一眼,“这就是你在乐坊学到的本事?”

段云廷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扶住腰间佩剑,“末将拙见,皇上听听就好,还是以您的心思为重。”

裴珩面上不动声色,心却已经动摇了。

*

入夜,众人在大帐中分食烤羊肉,裴珩心里念着国事,也念着还睡在后头帐里的月栀,心神不定,忽然下头一人喊起。

“皇上,敢问宁安公主在何处?”

裴珩望去,是四公主裴瑶。

因着母家出身地位,嫁出去的早,与贵妃和大皇子二皇子一干人等并无牵扯,又有戍边功绩,在收到她欲回京的请求时,裴珩才应允下来。

“宁安身体不大好,正在帐中休息,叫她来秋猎本是想让她散散心,未曾想天降大雨,反叫她受累了。”

裴瑶起身,“臣想去探望宁安公主,还请皇上准许。”

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裴珩正担心自己分身乏术,月栀睡醒后身边没人陪会很孤单,便准了她,“去吧。”

“多谢皇上。”裴瑶利落地拿起自己桌上一对插在铁签上的烤野鸡,不顾其他贵女或轻蔑或嫌弃的目光,扬起紫色的裙摆,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当月栀睡醒,就闻到营帐里有股喷香浓郁的肉味,洒了某种西域香料,勾的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出口问询前,婳春在旁提醒,“公主,四公主带着她亲自猎的野山鸡来看您了。”

闻言,月栀慌张摸了摸身上,“四姐姐到了怎么也不叫醒我,叫姐姐干坐着等,实在太失礼了。”

还好身上已经穿了内裙,没有叫人瞧见她狼狈的一面。

月栀从床上坐起来穿衣裳,坐在炭火边热烤鸡的裴瑶转过身来,安抚她:“不着急,这鸡还要再烤一会儿才能热透,吃热乎的才香呢。”

说罢,看她脸颊未退的红晕,微笑说:“怪我忘了你们是新婚燕尔,没跟你说一声就闯进来,好在驸马爷不在,否则我可不好意思来找你了。”

月栀被她说的脸红,下床来坐到炭盆边,与裴瑶面对面,明黄火光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婳春递了温水来给二人,“两位公主喝点热乎的暖暖胃吧,省得吃了油腻东西不克化,晚上睡不安稳。”

两人饮下热水,裴瑶两手均匀的旋转粗铁签,将鸡皮烤的滋滋冒油,屋里爆开油香味,再撒上随身带着的香料,闻着叫人口水直流。

月栀乖巧的等着,好奇问:“姐姐也会自己下厨吗,竟有这般手艺。”

裴瑶耸肩,“这有什么,我在越州时,还跟夫君一起上过战场,做饭、打仗、包扎伤口,我多少都会点。”

听她分享,月栀眼中冒光,“姐姐这样厉害,为何不留在越州做个女将军?”

裴瑶无奈轻笑,“做将军可不是易事,我膝下无子,连累夫君在家族中地位一落千丈,耗尽心血,流血拼命得来的功赏再多也无人继承,还会被同族吃绝户,想想还不如回京来做个闲散公主,有皇帝荫庇,至少能保得自己平安荣华。”

边关的风沙血雨不是寻常人能受的,月栀听了也为她感到心疼,宽慰道。

“好在是回来了,姐姐还年轻,招婿也好生子也罢,总还有机会。”

裴瑶轻轻摇头,“我什么事都经过了,不着急的,倒是你,得趁着新婚火热,早日怀个孩子才是。”

话头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月栀红了脸,睫毛忽闪忽闪,“这,这事急不来吧?”

裴瑶凑到她面前,小声念叨:“男人在床上得力的年岁,就那么几年,过了三十岁,再想亲热都难了。”

“当年父皇为了安定边关将领,将我嫁过去,新婚之夜我才知道他比我大了十三岁,夫妻间的热乎劲就只有新婚的那半年,往后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扶都扶不起来。”

“我十多年未有子嗣,也是因为夫君年纪大,不好生养,为他纳妾也不济事……”

“眼下你们新婚甜蜜,自是想不到那么多,时日长了,夫君不能日日在家,独守空房的日子难过,还是要有个孩子,打发寂寥也好,培养来继承家业也好,都比一个人撑着强,这是我的过来话,你可得往心里去。”

她说的粗俗又好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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