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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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不寂道:“不错,这小子忒不像话。”
沈越一怔,再听诸人说了几句,却将胡子亮俨然说成了武林中新一代的小魔头,不禁暗忖:“眼下事急从权,可连累了胡师兄,以后须想法弥补。”又听诸人商定,要将胡子亮擒住交由柳奕发落,心想:“看来有个靠山果然管用……刚才袁姑娘说我是她属下,我没反驳,这算是我答应了她么……”
又听燕空梁道:“裘师兄,咱们六人里以你居首,你怎不说句话?”
“正所谓,”裘铁鹤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靳羽道:“燕师叔,昨夜是你夫妇二人执意说要擒卓红,擒了却又看不住他,还要我家主人说什么?”
郁轻尘闻言冷笑:“我瞧裘师兄正是盼着卓红走脱,好让他与李舟吾之战更显光彩,免得落个‘战前擒人徒弟要挟’的话柄。他是只想增长自己威名,却不愿咱们一起立功。”
严画疏讶道:“难道你们擒住卓红,不是打算要挟李舟吾么?”
燕空梁道:“李舟吾是大贼,卓红是他弟子,便是小贼;大贼小贼都要擒捉,不分先后。我擒卓红,不为要挟李舟吾,而是做我该做之事。”
岑不寂却道:“老裘,我可听袁丫头说,你将‘春风危楼’也练得精深,你说说你,你这不是抢我饭碗么?你有能耐怎不去修第一式……”他和裘铁鹤虽都是凉州分堂的副堂主,但平素相处不来,不像永州分堂的袁岫与燕空梁关系融洽。
裘铁鹤面沉如水,本来昨日他答应袁岫不杀人,既换来袁岫向嵇掌门推举自己,又设法减损了李舟吾的功力,可谓一箭双雕,却不想燕、郁二人也赶来了秣城,这两人武功自不及自己,但夫妇合力,也不甚好对付,更何况自己要做副掌门,也不能与这几个副堂主闹得太僵。
“袁丫头,”裘铁鹤忽道,“想来是你将燕师弟贤伉俪请来秣城。”
袁岫摇头欲语,燕空梁却先道:“我夫妇二人来此,不光是因——”
郁轻尘听他说出“不光”二字,便是说漏了嘴,截口道:“我夫妇是追踪骆明歌而来。”
岑不寂抱怨完裘铁鹤,也不再听几人争辩,径自走去了庙殿里,不一会儿手里端着一碗粥出来,笑呵呵道:“锅里可只剩这一碗,你们再想喝也没有了……”
诸人似都不甚想喝,无人接话,岑不寂自顾自道:“可惜呀,这李舟吾就似这粥,只有一碗,不够咱们六人喝的。”
严画疏微笑道:“不是还有骆明歌么?”
岑不寂道:“不错,李舟吾是一大碗粥,骆明歌是一小碗粥,要么你们去争大碗的,我饭量小,喝个小碗也能喝饱……就只怕你们争抢中,这大碗摔碎,谁也喝不着。”
院中一静,诸人都半晌不语。沈越本在盼着他们内讧起来,此时心想:“这姓岑的说话倒不简单……”
又听燕空梁叹道:“今日在这秣城剑舻,是咱们神锋六御史首次聚齐,难道便是聚来吵架的么?”
严画疏道:“依燕师叔之见,又该当如何?”
燕空梁肃然道:“咱们六人聚齐,自是该同心协力,先将五贼之首李舟吾除掉。——也不必等到黄昏,咱们这便去找他。”
他说完注目裘铁鹤,又道:“裘师兄,如今许多人都知你是本派第一高手,你与李舟吾约战,胜则罢了,若万一落败,即便事后咱们杀死李舟吾,鲸舟剑派的名望也将大为受损。所谓‘见利思义’,不能为个人之约,而置本派声望于不顾。”
郁轻尘道:“七年前我夫妇若在郓州,必不会让方兄、郑兄惨死,今日咱们神锋御史聚齐,更不能各怀心机、重蹈覆辙。”
裘铁鹤与岑不寂闻言都黯然不语,郁轻尘口中的方、郑二人,都是上一代的神锋御史,与他们交情匪浅,七年前这二人被‘五贼’所杀,才由严画疏和袁岫继任。
岑不寂道:“好,今日咱们为旧友报仇。”
燕空梁点点头,见裘铁鹤仍是久久不开口,便径直去问靳羽:“你说,你家主人是什么意思?”靳羽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严画疏沉吟道:“本来裘师叔与李舟吾约好黄昏一战,咱们若不守约,他便也能不守约,可得防备他逃走。”
——沈越从旁越听越是忧虑,心知须得设法离开此间,先行告知李舟吾:六色神捕已然齐至秣城,将要合力对付他。 :分粥(下)
“是了,”岑不寂皱眉道,“怎还不见刘独羊来到,如今李舟吾在他地盘上现身,他自己不打头阵,却只让咱们几个神锋御史替他干活么?”
燕空梁叹道:“我倒也想拜见刘师兄,想当年……陈老掌门本是颇看重他的。”
严画疏道:“我已见过他了,刘师叔的武功还是……和从前一样高,多年来并未搁下。”
岑不寂笑道:“严师侄倒是会说话。”燕空梁道:“既如此,待咱们除去了李舟吾,再与刘师兄相见不迟。”
“正所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裘铁鹤忽道,“既然诸位这般记挂刘师弟,何妨先见一见他?”
燕空梁皱眉道:“正事要紧,咱们还是先去……”裘铁鹤却看向沈越,缓缓道:“沈师侄,你一定知晓你们舻主在哪里。”
沈越一愣,随即道:“不错,刘师叔就在左近,弟子这就去将他请来。”
严画疏目光一闪,心知若让沈越离去,他必会去给李舟吾报信,道:“这小子——”忽而心中一动,明白过来:裘铁鹤竟是宁愿让李舟吾逃走,也不愿六人一起立功将其擒杀。
岑不寂奇道:“严师侄,你要说什么,怎不说了?”
严画疏微笑道:“我本要说这小子有些莽撞,想叮嘱他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沈越道:“谨记严副堂主叮嘱。”快步出了庙门,依稀听见燕空梁说:“那咱们先商讨稍后如何擒贼,若用那‘千帆合流’的阵法,是否由裘师兄来……”
而后沈越越奔越快,不一会儿进得城中,才稍缓了一口气,继续朝着刘宅方向急奔而去。
又奔出半里路,忽然肩膀一空,前冲之势似被搭在肩上的一只白皙手掌吸走,整个人轻飘飘地难以发力,不由自主站住,转头却见郁轻尘紫衫微摇,骤在自己身旁停步。
“郁副堂主,”沈越惊道,“你怎也来了?”回想起刚刚似曾嗅到一抹隐有若无的香气,却未及细想,便被郁轻尘悄然掠进制住。
郁轻尘淡淡道:“我想严画疏言之有理,怕你路上不小心,被敌人所害,故而陪你同去找刘独羊。”
沈越道:“这、这如何敢劳郁副堂主大驾?”心知郁轻尘终是信不过自己,又听她道:“如今李舟吾既在刘宅,想来刘独羊自然在别处了?”
沈越道:“是,不过刘师叔他也在那附近,郁副堂主请随我来……”
郁轻尘笑了笑,道:“你好好带路便是。”在沈越肩上一推,沈越不自禁向前迈出一步,却重又行动自如。
沈越道声“遵命”,看出郁轻尘不似燕空梁好糊弄,边走边苦思对策,转过两条街,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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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姐姐。”却竟是袁岫追至。
郁轻尘道:“袁妹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袁岫抿嘴笑道:“适才郁姐姐执意要走,是裘师叔担心你再遇上骆明歌,不好对付,便让我来找你。咱们姐妹俩许久不见,我也正想找你说说话儿。”
郁轻尘道:“裘铁鹤不会担心我,也不会在意刘独羊。”轻叹一声,又道,“袁妹子,咱们六人素来心不齐,那也罢了,我本以为你与我夫妇颇有交情,该会是一条心……可我现下也瞧不清你的心思了。”
袁岫道:“郁姐姐说哪里话,我对你只有真心诚心,从来不敢瞒着你。”
郁轻尘道:“那你实话告诉我,裘铁鹤是不是想让沈越知会李舟吾逃走?”
袁岫略一静默,道:“我也觉得,裘师叔确是想将李舟吾放走,如此他以后还能再单独约战,否则今日咱们六人以众击寡,可显不出他自己的威名。”
郁轻尘神色略缓:“那好,那你此来……”
袁岫道:“我自不会真让沈越去给李舟吾报信,郁姐姐放心,我当然站在你和燕小师叔这边。”
郁轻尘见她说得泪光盈盈,似也颇感动,挽住她手道:“好妹子,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得多了。只是……你这属下怎么竟还会使‘落叶步’,嗯,应是还掺了一点‘龙王坞’的身法?”
沈越一凛,却听袁岫道:“郁姐姐好眼力,其实这几年来,我一直吩咐沈越暗中搜集漏鱼的武功,也让他自己练了一些……”
郁轻尘最擅轻功,刚才一眼便看破了沈越的步法,本想袁岫难以解释,闻言蹙眉道:“你这又是为何?难道你也要学那段妄,造一条‘暗河’出来?”
沈越知道段妄亦是“五贼”之一,据传手下众多,但却不知二女口中的“暗河”是什么,疑惑中又听袁岫笑道:“郁姐姐好生聪明,此事倒真与‘暗河’相关……”她说着嘴唇靠近郁轻尘耳边,细语了两句。
郁轻尘面容微变,道:“你这番用心倒也难得。”侧头端详沈越,又道,“可这小子真有这能耐么?”
袁岫道:“我信得过他。”
沈越也不知自己是有哪般能耐,但见郁轻尘犹自打量过来,也只得装出一副笃定模样。
袁岫凝视着他,道:“沈越,你稍后见到刘师叔,不论他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急于答允。”
沈越听得突兀,心想:“刘舻主应没什么事要说,袁姑娘自知我想去见的是李大侠,而非刘舻主,那么她口中的‘刘师叔’莫非实指李大侠,却不便在郁轻尘面前说出?”答应一声,袁岫又说:“刘师叔他能言善道,很会说服人,我可怕他舍不得让你当我属下,非要将你留在身边。”
沈越暗忖:“刘舻主自不能算‘很会说服人’,但李大侠似也不是如此呀……”
随后,袁岫与郁轻尘手挽手走在前面,沈越这引路的倒走在了后面,却听袁岫道:“郁姐姐,昨日午后裘师叔的所作所为,恐怕你还不知道……”
郁轻尘听她讲了裘铁鹤重创常无改、间接致使李舟吾的功力大损,不禁冷笑道:“好一场公平约战。若我昨日在场,必会当面问问裘师兄,羞也不羞?”
袁岫微笑道:“多半裘师叔也只会说一句,‘圣人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而他却被烧掉了好几根胡须,岂非同样也是大损?”
郁轻尘也笑了笑,却道:“不说裘师兄了,我虽看不惯他,但眼下咱们六人实也该齐心对敌才是。”
袁岫一怔,点头称是,郁轻尘又道:“我听严画疏说李舟吾占据了刘宅,还道这贼子如此霸道,原来他是要照看重伤的常无改,那咱们更不怕他逃走。那么刘师兄又究竟在哪?”
袁岫道:“昨日刘师叔说,今日要去徐捕头家,也不知去了没去。”
沈越虽然焦急,但知袁岫此话必有用意,道:“想必去了。”当即指明道路,三人来到徐捕头住的巷中,徐捕头的儿子阿虫正在门外玩耍,见到沈越后高高兴兴地奔过来。
沈越未及开口,忽从两边高墙外跃下两人,一个灰袍汉子背起沈越就跑,另一个黑衣年轻人却一剑刺向郁轻尘,赫然是胡子亮、卓红来到。
郁轻尘一惊,但见袁岫闪身挡在前方,挥剑格开了卓红的剑刃;本来郁轻尘是要绕过卓红这一刺,追向胡子亮,却恰被袁岫阻住了身形。
袁岫口中急道:“郁姐姐小心!”舞剑愈快,与卓红顷刻互换数招,剑光横飞斜闪,巷子狭窄,被一道道光影堵得严实;郁轻尘蹙眉蹬墙高跃而起,倏从袁、卓二人上空掠过,眼觑胡子亮已逃窜出颇远,落地后左脚飞踢,一枚石子飞袭胡子亮背上的沈越——
沈越听见风声,勉力扭身,叮当一声,那石子却打在他衣衫内的半截青铜断剑上,饶是如此,他与胡子亮俱都身躯微震,气血翻腾。
郁轻尘发足追出两步,身后剑鸣乍起,她旋身避开剑锋,但见袁岫面色发白,似刚被卓红击退,暗叹一声,又避过卓红两剑,再瞥向巷子口,却已不见胡子亮踪影。
胡子亮背着沈越,疾奔向北,过了好一阵才将沈越放下,歇了口气。两人边走边说,胡子亮随手从路边一个烧肉摊子上抓起几块肥肉大嚼,似是饿得狠了,只鼓着腮帮子让沈越付钱。
沈越担忧卓红,胡子亮却道:“那怪小子今日武功又有增长,除非袁师妹帮忙,单凭郁轻尘可擒不下他。”
沈越心弦稍松,便听胡子亮嘴里含糊讲述:
当时胡子亮背着卓红逃离,心想李舟吾多半能救醒卓红,他在城中绕来藏去,确知郁轻尘并不在刘宅附近,才悄然靠近刘宅。
哪知还未及进去宅院,卓红忽然醒了。胡子亮大为诧异,但想到昨日诸人都被裘铁鹤的“天地置酒”制住,也是卓红自己莫名冲破了禁锢,许是他所修的武功确有非凡之处,又狐疑道:“你是不是早醒了,故意让我背你?”
卓红眼神茫然惶恐,忽道:“你有没有听出,四周的风声不一样了?”
胡子亮看看天色,道:“那是要下雨了。”
卓红摇头道:“不是,风里有剑声,有人在舞剑。”
胡子亮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道:“坏了,燕空梁把你打傻了。”
卓红却只喃喃道:“刚刚在梦里,那剑声比闪电还亮,我追着剑声跑了三百里路,三千里路,数不清的路……这剑声,我从前也听过的。”
胡子亮撇嘴道:“我都没跑过这么远的路……照你说的,你是听见剑声才醒的?”
卓红道:“应是如此,我也不知道。只是梦里觉得剑声熟悉,听着想哭。”说着站直了身姿,朝右边张望。
胡子亮顺着他目光一看,恍然道:“是了,你师父李舟吾就在那宅子里,刚才难道是他舞剑?咱们这就过去。”
卓红似是一惊,急忙摇头:“不,不,我不见他……我欠他一万七千多次。”
胡子亮皱眉道:“你倒会算数。”忽又听卓红道:“你听出来没,那剑声已没有了,方才还在风里一闪一闪的……”
胡子亮见他神色痴惘,不禁好奇:“我听不出来,我倒要瞧瞧去。”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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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翼翼地蹑进刘宅,但见宅中除了两个仆人,却已无旁人。
胡子亮听两仆说,李舟吾刚从后院离去未久,却是有个眉心贴着花钿的美貌女子来找李舟吾,两人交谈几句,李舟吾便嘱托两仆说,自己要去城北的野茶林迎接几个朋友,倘若沈越回来,便让他前去城外相见。
胡子亮听后便打算去寻沈越,临走时又问:“刚才李舟吾有没有舞剑?”
两仆人都摇摇头,一人道:“李大侠好心得很,刚才正在后院帮我劈柴。”
胡子亮道:“古怪,古怪。”
这时又有两个汉子进了刘宅,说是受李大侠所托,来接常无改换个隐蔽处养伤。胡子亮瞧出两人的步法似是从前“金鹿寺”一派,也未阻拦;出了刘宅,回到卓红身旁,但见卓红双手摇晃,正在比比划划,脚下不时还蹦跳两下。胡子亮道:“别跳舞了,咱们去找沈越。”
卓红兀自比划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跟上胡子亮步伐,而后两人却在徐捕头家附近撞见了沈越。
沈越本是要赶去刘宅,听完道:“那我这就出城。”他知那野茶林多年前便没了茶树,早已杂草丛生,还有一处荒废的茶棚,再往北去,便是任秋那伙盗匪曾经窝聚的荒山。
胡子亮道:“我听刘家仆人的意思,李大侠似有什么重要之事要对你说。”
沈越点点头,两人继续北行,来到城边,身后远远传来一片惊呼叫嚷,回望去,紫影迅疾,接连撞过几处摊贩,愈发迫近。
沈越没想到郁轻尘竟仍能追来,也不知袁岫、卓红现在何处,忽听胡子亮道:“你出城去,我来挡她。”
胡子亮知道郁轻尘的“万殊一辙”与自己不相伯仲,但若自己再背着沈越,很快便会被她追上,说完便不理会沈越,发足冲向郁轻尘。
沈越不敢耽搁,转身猛奔,奔到城门口时略一回头,隐约望见胡子亮似扯住了郁轻尘一只衣袖,两人腾挪交错,拳脚翻飞,瞧不出谁占上风。
沈越冲出城来,眼前一旷,大口喘息几下,随即奔向西北边的野茶林;少顷再度回望,乍闻霹雳一声,惊雷当头,秋雨洒落,城门口显出一角紫衫。
沈越与郁轻尘遥遥对视一眼,扭头急奔,又奔出数十丈,料想郁轻尘必已追近了许多,也无暇回头,将内息运转到极致,脚下不断踩碎枯黄的秋草。
漫天的大雨稀疏不紧,纷纷悠悠笼罩了四野,便如冬日的落雪一般,沈越满眼萧条景色,心中空静了许多,不知不觉却运转上了那断剑上的内功图纹。
渐渐的仿佛身躯变得轻了,呼吸也愈发绵长轻微,迈腿时如被风推着,毫不费力,神思若有若无,忽而已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但觉这场雨似曾相识:
初遇师父张近那天,下没下过雨?初见李舟吾那日,后来是落了雪?初到秣城那日,是晴天还是雨天?种种模糊念头随着脚步飞闪而过,他才发觉这些事他已记不清了。似乎自始至终便只有同一场雨,从十三年前的越州过江越河而来,细细绵绵地掠过七年前的郓州,斜斜飘落在此刻的秣城,恍若万箭齐发。
仿佛不是郁轻尘,而是这场雨,多年来追着他,执拗地非要淋在他身上,让他东逃西躲,疲于奔命。
沈越身后十余丈外,郁轻尘目光惊讶,只觉前面这小子猛然间越跑越快,竟如领悟了什么新轻功似的,便也骤提内息,一瞬又追近了数丈。
与此同时,沈越蓦地心有所感,抹一把脸上雨水,抬眼望去:闪电在暗沉沉的天边时隐时现,前方一座破旧的茅草棚矗在雨中,棚下有五个人,或坐或立,或侧身倚着茅棚栏杆,姿态各异——
阴雨中瞧不清五人的面目,远远看去,便如五道锋锐的影子。
郁轻尘神色骤变,步履不停,手上蓄劲,便要在沈越奔到茅棚之前将其击倒;沈越又奔出数步,这时已瞧出那五人里居中站立的正是李舟吾,旁边一个黑衣人嘴里衔着草叶,本在倚栏伫立,倏地前跃而出,迎向沈越、郁轻尘。
那黑衣人奔行中,反手从背上取下一柄乌黑的桑木弓,将嘴里那根野草搭在弦上,“嗖”的一声,草叶激射而出,半途中已粉碎不见,沈越只觉一缕烟气掠过身边,背后的郁轻尘朝右急闪,左肩倏被削去了一片衣料。
这一闪避,她身形慢下来,沈越趁机又前蹿数丈,坐在茅棚中的一个中年道士此时也掠迎而来;那黑衣人前行中再次张弓搭箭,这次却连草叶也无,将手上拈的一抹灰尘射出,一瞬间似有极细微的一条线,在风雨中一闪即没。
郁轻尘冷哼一声,靴尖踢飞一截枯枝,半空里和一段无形之物相撞,枯枝炸散,一小块碎木却急射向沈越腰际。
那道士此际相距沈越还有两丈,忽地向前一甩袍袖,袖中如长蛇出洞般,探出一根长长的软鞭来,那鞭上布满荆棘,在雨线之间左右摇曳一下,便突兀不见——几乎同时,鞭梢在沈越腰畔闪现,却已卷住了那块碎木。
黑衣人持弓驻足,这两箭射完,他与那道士已来到沈越左右两侧,郁轻尘见状也不恋战,反身便朝着城门方向奔去。
那道士一抖长鞭,鞭声凄厉怪异,如在雨声中撕破了一个口子,那块碎木顿时被甩向郁轻尘背心。
郁轻尘也不回顾,径自疾行远去,那碎木去势虽快,却竟追不上她,便跌落在野草上。
沈越缓过气息,随道士和黑衣人走向茅棚。
那道士叹道:“此女跑得如此之快,等以后跌断了腿跑不动时,却该有多伤心。”他说话时眼中不断淌下泪来,似深为郁轻尘将来断腿那一刻而痛心。
沈越讶然瞧着他,却听茅棚中一个宽袍散发的男子笑道:“小兄弟莫误会,这位道长并非害怕伤悲,而是所练的功法特异,一运功便会落泪。”
那道士哭丧着脸道:“正是如此。”
沈越暗自称奇,对几人道过了谢,但见茅棚里架着一口锅,热气不断飘散,李舟吾手持木勺,却正立在锅灶旁,不禁问道:“李大侠,你在煮粥?”
李舟吾笑道:“不错,今早袁姑娘只给你带了早饭,可没给我带。眼下既有朋友来到,我好歹也得招待他们一顿。”
沈越道:“这……”但见那散发男子哈哈一笑:“李兄,这锅、碗、米都是我带来的,怎好说是你招待我们?”
李舟吾见沈越似有些不知所措,拍拍他肩膀,道:“沈兄弟,我来为你引见。”指了指那散发男子,“这位浑身带了许多物事的兄台,便是段妄。”
沈越一惊,却见段妄年约三十二三,面容极英俊,可说不输于严画疏,只是浑身粗布长袍打满补子,不但背着两个大行囊,胸前还斜挎一个褡裢,腰间缠着蹀躞,整个人瞧着鼓鼓囊囊。
沈越见那行囊中露出刀柄剑柄,褡裢里探出半枚铁蒺藜、一支判官笔,蹀躞上更是悬挂了分水刺、一双短匕、火石袋和针筒;再看腰带后面,却还斜插一管竹箫,好奇道:“段前辈还通晓乐器?”
段妄闻言拍拍那箫,道:“我吹不响,就是带着好看。”
沈越一愣,旁边一个身着白裙的美貌女子笑道:“小弟弟,你有所不知,这段妄一身的破烂,都不济用,只他那破袍子下面却穿了阴山玄蚕丝的甲衣,可是刀枪不入的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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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舟吾又说了段妄出身于昔日“金鹿寺”,段妄当即笑嘻嘻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断妄’。”
那道士却摇头道:“小兄弟可别信他,这人是个假和尚,留长发,吃鱼肉,酒也喝得,女人也睡得,绝非佛家正统,顶多算个邪派妖僧。”
“善哉善哉,”段妄笑道,“金是空,鹿是空,酒肉是空,那六色神捕,自也是六色皆空。”
李舟吾道:“沈兄弟,我听常前辈说你在搜集各派武功,倒与这位段兄是同道中人。”
沈越诧异询问,才知原来段妄见鲸舟剑派统御了“地上的江湖”,他便决心开凿出一条地下的“暗河”来,七年里联络了不少愿意互换武学的漏鱼,时而秘密聚会,相互取长补短,增长武功;而段妄作为暗河的头领,自也掌握了不少武学。
“晚辈实在佩服。”沈越恍然思忖起来,而后得知那道士道号“无乐”,却是从前“游梦观”一派的传人,便问道,“我曾听师父说,贵派是以拂尘为兵刃的?”
无乐道人叹道:“拂尘短而无锋,本观被灭得也不冤,你瞧我这长鞭厉不厉害?”
沈越瞧那鞭上一根根荆刺灰白如骨,可谓鬼气森森,道声“厉害”,又得知那美貌女子便是骆明歌。
沈越见这位“桃花剑鬼”眉心上贴了一枚金色的桃花瓣,容颜明艳,瞧着甚是年轻,却背负一柄桃木剑,心说:“她与那位道长似该换一换兵刃才对……”
李舟吾最后指着那沉默的黑衣人道:“这位萧惊雁萧兄,出身于‘落鸿山庄’。”
沈越拱手道:“久仰前辈大名。”他曾听说萧惊雁素来行踪隐秘,一把黑弓刺杀过不少鲸舟剑派高手。
萧惊雁三十来岁,面容峻瘦,听后只点了点头。
沈越未曾想今日得见“五贼”齐聚,心绪翻涌,久久难平,随即说了六色神捕准备合力围攻李舟吾之事。
段妄微笑道:“这六人到了秣城,我倒也知晓,本打算待李兄与裘铁鹤决出胜负后,再与他们好好斗上一场,却未想他们竟会毁约。”
无乐道人道:“多日前,我撞见袁岫,与她过了几招,她似说漏了嘴,当时便说六色神捕要围攻李大侠,我也不知真假,便告知了段兄。”
骆明歌道:“只怕她是故意说漏了嘴。”
沈越暗凛,回想袁岫连日里的行事,似乎一直是想引得两方相斗,两败俱伤后她好坐收渔利,不但燕、郁夫妇是她找来,起初她让祁开赶赴秣城,多半也是为将李舟吾引来。
雨声淅淅沥沥,沈越望一眼城中,道:“郁轻尘定会去而复返,到时回来的,怕不只她一人,而是六色神捕齐至了,诸位前辈还是……”他本想劝五人暂且远离秣城,但见这段、萧等人衣着兵刃都颇醒目,平时自非如此,忽地明白过来,“几位前辈并未打算退避,是么?”
“这一战不是本来约在老君庙么,”段妄笑道,“我等便一路前去庙里,将那秣城剑舻拆了,路上遇到哪个神捕,便杀哪个。”
沈越一凛,仔细想来,又觉段妄所言倒也不能说太狂妄,本来六神捕对上五贼,若非李舟吾功力受损,勉强也算是势均力敌,再加上袁岫、岑不寂多半不真出力,谁胜谁败倒也难说。
又听骆明歌道:“也亏得秣城剑舻人少,若换在杭州,那六人一下子领着几百剑客杀来,可也挺麻烦。”
沈越稍有些不是滋味,心想如今刘独羊、冷竹不知去向,姜平有伤在身,自己却又盼李舟吾能击败裘铁鹤,这秣城剑舻对于六色神捕,确也没什么用;他想起似曾听闻段妄、无乐道人都有不少手下,便问道:“段前辈,你们的手下可也都到秣城了?”
“我只带了几个手下,”段妄摇头一笑,“趁着六色神捕都在秣城,我自要让手下们去别处加紧‘挖凿暗河’,让旧门派的武林同道多多受益。”
说话中,便有两个汉子赶到茶棚,向段妄回报,说已将常无改安置稳妥;沈越讲了胡子亮、卓红的形貌,向两人打听,一个汉子道:“你说的这两人都在城门边,我出城时倒曾遇上,瞧着安然无事。”
沈越舒了口气,回望向李舟吾,却听李舟吾道:“沈兄弟,我有话对你说。”
沈越走近李舟吾,闻见粥香四溢,那锅粥却已快煮好了,李舟吾用木勺搅了搅粥,道:“沈兄弟,我想收你做我的弟子,将‘剑篱’传授与你,不知你可愿意?”
沈越心神震动,颤声道:“可、可是‘剑篱’不是一脉单传么,李大侠不是已收了卓红为徒?”
李舟吾微怔,道:“你说的卓红是你的朋友?我还从未见过此人。”
沈越大惊:“可是,卓红确是会使‘剑篱’……”心下却想:难怪李舟吾与卓红从不曾提及对方,而昨日李舟吾也不过问卓红的下落;又想到严画疏、裘铁鹤都见卓红使过“剑篱”,这两人应是不会看错,起初也是严画疏先叫破卓红是李舟吾弟子的身份。
李舟吾道:“这确是怪事,若见到他,可须好好问一问。他未得我传授,所练定然不纯。”
沈越默然点头,今日胡子亮解不开“指尖栖龙”,但此前姜平被卓红的剑劲所伤,胡子亮却能为姜平疗伤,当时自己也曾觉得“剑篱”应极难化解才是,现下想来,自是卓红的“剑篱”并不纯正。
“我本以为今日救了李大侠的弟子……”沈越喃喃道,他自知武功不高,心中极想帮上李舟吾的忙,毫不犹豫地去救走卓红,不料李舟吾与卓红却是素不相识。
李舟吾莞尔道:“难道不是我的弟子,便不用救么?”
沈越一时不语,片刻后道:“李大侠,你真要收我为徒?”心知若从此追随李舟吾闯荡江湖,与做袁岫的属下留在鲸舟剑派,却是截然不同的两条路:这两条路却都有除掉裘铁鹤为师父报仇的机会。
“沈兄弟,”李舟吾温言道,“你不必急于抉择,此事不妨等今日过后再说。”
沈越嗯了一声,李舟吾盛了一碗粥给他,又逐一为其他人盛粥,笑道:“我十几岁剑术未成时,有一次连饿了几天,那滋味可着实难挨,当时我想,若有人能给我一碗热粥,便是让我去杀谁,我也为他杀了……”
骆明歌问道:“那后来有人给你粥么?”
“后来有个人,不只给我热粥,还备下了满桌的美酒佳肴,但我却一口没吃,饿着肚子走了。”
“这是为何?”
“因为那人让我杀的,是个好人。”
随后,诸人手端粗瓷碗,相互道了一声“请”,沈越惊讶发觉,李舟吾为众人盛完粥后,语声竟变得极清澈,似乎神采充盈,全然瞧不出亏损。
段妄眼觑棚外秋雨,道:“这一碗风雨,可须多加点儿雷鸣闪电。”却从褡裢里取出几瓶盐巴佐料,撒入碗中,又笑道,“李兄,我瞧你那剑术的新名字,是已然取好了?”
李舟吾颔首道:“这新名字,算是诸位与我同取的,便名为‘分粥’。”
诸人都是一怔,若有所思;无乐道人沉吟道:“分粥之剑么,朴实得很,不似你从前的剑名总是风虎云龙的。”说完喝了一口粥,啧啧称善。
骆明歌微笑道:“道长,你这‘无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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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号,也不妨改为‘有粥’。”
说话中,李舟吾为自己也盛了一碗粥,接口道:“五十年来,我们没有自己的名字。”
诸人神情一震,都看向他。
李舟吾道:“我等之名,非我等自取,实是鲸舟剑派为我等强名之。名之曰贼,名之曰盗,名之曰漏鱼。——今日咱们无名而有粥,盼诸位不忘这分粥之谊,日后咱们必能取回自己的名字。”
风雨愈紧,沈越默默看着五人手捧瓷碗,站在棚中喝粥,喝完一碗又去盛一碗,五人分食了一锅粳米粥,将碗放下,将兵刃取在手里,渐次走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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