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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道:“嗯,我也觉得不是。”说完便待离去,忽听身后冷竹唤道:“沈师弟,你、你要告知李舟吾么?他是大侠,你便告诉了他,到时他为救骆明歌,也会答应的。”
沈越不知该说什么,只苦笑摇了摇头,回到李舟吾身边,见他正与骆明歌交谈;听了几句,才知骆明歌似并未将稍后的决斗放在心上,却更在意李舟吾为何要救嵇云齐下山:
“李大侠,你知不知道,即便你救了嵇云齐,以后他仍要杀你的!难道你真要领着我们,去受他招降?”
“我自然知道,但也从未打算归降鲸舟剑派。”李舟吾道。
骆明歌急道:“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李舟吾苦笑,一时间似不易解释,沈越从旁见骆明歌还待追问,忽道:“骆前辈,我想李大侠此举,是因为‘新政’。”
“你说朝廷的新政?”骆明歌蹙眉道。
沈越方才一直在苦思此事:李舟吾将嵇云齐放下山来与魏濯内斗,又将天笈军潜藏七年的真正战力提早展露,可说是凭一人之力,将天下局势推到剑拔弩张、无可挽回的境地;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索性便对骆明歌讲出:
“如今宁相推施新政已有几年,总归是弊大于利,饥民一年比一年多,鲸舟剑派自也乐于见得朝廷民心渐失,故而才对新政少有干预;而顾大人与左将军却也因有新政作为幌子,得以暗中从容练兵,只要鲸舟剑派不率先发难,自是练得越久越稳妥……朝廷与鲸舟剑派迟早会有一战,可若再拖延三五年乃至更久,只会让更多无辜百姓因新政而死……”
说到这里,他想起从秣城到黄山,沿途多见逃难的百姓,不禁暗叹;不远处冷竹听见,却想到了初遇嵇云齐那几日,“齐耘”不断给灾民散发财物的情景。
沈越继续道:“但如今,只要朝廷与鲸舟剑派的战端一起,便难以再推行新政,对于天下百姓,反倒更好,正是长痛不如短痛。”
左迟听完沈越这番话,轻轻一笑,侧头对李舟吾道:“难得难得,李兄,这年轻人倒是知你。朝廷大事,便是被尔等人耽误。”
李舟吾亦是一笑:“所谓‘十年已经仓促,十三年最好’,对于魏濯、顾兄,还有左兄这样的大人物,那是年年在深院之中、高殿之上,饮酒饮茶地等待;对于更多人么,只怕是年复一年的煎熬。”
众人默不作声,各自思忖李舟吾所言。
“沈越,你说李大侠是为了百姓,想迫使朝廷停下新政?”骆明歌神色诧愕,她不欲径直和李舟吾争执,便对沈越道,“那些百姓,与咱们有何关系?他们与鲸舟剑派没有仇恨,无论换谁坐了江山,他们都一样过活,可是咱们这么多门派,都叫鲸舟剑派杀了灭了,几十年的血仇,几辈人的性命,凭什么不放在前头着想?”
周樘、孙佑等人面面相觑,有的深为李舟吾的仁义之心所感;有的却也觉骆明歌所言不无道理。
“无论如何,”左迟瞧瞧手里的锦盒,叹道,“此地的消息已然走漏,非只裘铁鹤、郁轻尘,便连这几个年轻剑客——”说着指了指冷竹、姜平等人,“稍后我也一并放归鲸舟剑派。朝廷与鲸舟剑派大战在即,李兄,你想做的事,终是做成了。”
他说完便快步来到山谷中的军阵之前,对殷林道:“传令,两位剑术高手对决,全军静观。”
殷林随即高声宣告全军,数千兵士得令后将剑矛往雪地里一戳,猛然齐喝了一声“诺”,声震山壁。
卓红与骆明歌对视一眼,相隔三丈,各自拔剑。
第十六章 :绝径(下2)
冷风中,卓红紧握剑柄,忽觉手中的红剑似乎不一样了。
——两个月前,这把短剑被嵇云齐借去,在润州剑舻刺杀了魏濯,又经沈越取走,过得月余,在暗河集会上掷还给他,与柳奕一场激战;此后他一路携剑至黄山,今日又与裘铁鹤交手两招。算起来,这两次用剑,却都事起仓促,并非出自他本意。
不似当下,他真心迫切地想要赢下这一战。非只因关涉到父母之仇,这也是冷竹第一次泪光盈盈、语声轻抖,如此郑重地恳求他一件事。
他注目三丈外斜持桃木剑、衣袂飘扬的骆明歌,见她正蹙眉瞥向李舟吾、段妄那边,似仍对李舟吾相救嵇云齐耿耿于怀,对他却颇为藐视。他自信能胜:不久前,他已为自己的剑术新悟出了一种奇异变化。
卓红深吸一口气,握剑的手腕抬起,心神澄静下来,却愈觉手中剑异样:似乎变重了一丝,又似变轻了一丝,又像是变得如羽毛、岩石一般,隐隐想要从手中飞走、坠落。
就是这一丝的变化,让他此际站在宽阔山谷中,却像躺在狭小的屋里,寒风如硬邦邦的床板,硌着他的骨骼。每一根骨头,都是一柄剑。从前每当他握剑将刺时,均感到红剑宛如体内的一根细骨从掌心延伸出来,说不出的安稳踏实。
可是这一霎里,他像是握着一根别人的骨骼。
眼前白裙疾晃,骆明歌的剑尖如游走的电蛇刺近,剑气如蛇信分叉,迫得他胸前“紫宫”、“神藏”、“灵墟”三穴刺痛;卓红不认得这一剑正是桃花剑岭的绝学“三分剑瓣”,凛然斜避一步,振腕回刺——
“我输了。”
荆州剑舻中,周铸目光从那酒碗上收回,坦然一笑。
月色照得满地白沙如雪,徐厚与袁岫均是神情震惊,只听嵇云齐道:“师兄尚未出剑,何以言输?”
周铸摇头:“我只能出一剑,你却能同时刺出两剑。以一敌二,可太难为我老周。”
徐厚愕道:“难不成那酒碗中也能刺出一剑来?”却想:“周堂主莫非中了嵇云齐的邪术,神志不清了?”
“正是。”周铸道,“不曾想‘指尖栖龙’,还有这般用法。”
嵇云齐淡淡道:“修习‘世外轻舟’越深,对心舟七刻后六式的运用便越奇妙。”
周铸“嘿”的一声,暗自揣摩,本来将内劲经由刀、剑等兵器摧发出去伤敌,原是武学常理;“指尖栖龙”能发出气线,黏在敌人躯体或别的器物上,那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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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要维持气线不散,却须得源源不断地摧出内劲,耗力甚多,难以持久。
可是刚才他脚下发劲,将一股内劲贴地蔓蹿出去,与地上酒碗一触即收,却察觉到嵇云齐的内息竟在自身与酒碗之间周流不息,全无损耗,仿佛那酒碗也生有穴道、经络,与嵇云齐虽相隔数尺,却也是嵇云齐身躯的一部分。
“死物也能运转内功?”周铸皱眉发问。
“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嵇云齐道,“人与物,当真有死活之别么?”
“说话倒像咱们师父。”周铸笑叹,“我虽输了,仍须杀你。嵇师弟,今夜你有两剑,我老周也不敢轻忽,在这院子里外,备下了几十万支剑。”说着踏前一步——
以他靴底为中心,地上的白沙扑簌簌流动起来,一颗颗沙粒翻滚弹跳,似欲凌空奔月而去。徐厚身形倒掠,遽退至屋檐下,立足于未铺白沙的砖石上;袁岫见状,也跟着闪身急退。
嵇云齐面色微变,跃向周铸,两人几乎同时出掌,白沙翻腾如雾,旋绕在两人身旁;周铸这才惊觉,嵇云齐非只与那酒碗之间有内息相连,竟另有一丝细微得多的气线,从嵇云齐心口处游曳出来,悄幽幽的,延伸至庭院之外的夜色中……
“他是因施展此式,才不能分心使那藏形术么。”周铸不禁一悚,暗忖,“也不知这根气线已飘游了多久,另一端又在多远处?”
——双剑交击,卓红想起在戏班里学剑时,佘象所授的一句话。
“天下剑招变化万千,说到底也不过曲、直两种。平刺、斜刺都是直剑;转腕削剑,剑尖画弧,则为曲剑。这曲直运用之妙,须得用心体悟。”
当时他问佘象:“能不能一剑击出,既是直剑,又是曲剑?”这话引来旁边几个师哥嘲笑,佘象却没笑,只道:“曲直之分,原也不是那般分明。但要做到曲中蕴直,直中含曲,可须极高的剑境了。”
直到今日他目睹了崖壁上所刻剑术,才终于明白该如何刺出那样的一剑:红剑格开桃木剑,卓红收腕再刺,仍是平直的一击,在即将刺中骆明歌的剑身时,上一剑刺出的剑劲倏然飞回,将红剑带得微微向左一转,曲意自生——
不远处,观战的李舟吾、段妄都露出讶异神色,未料到这少年短时便领悟了“分粥”之法。
剑尖上剑劲倍增,卓红惊喜自忖,这一剑足能振脱骆明歌的剑,将她手腕震断;电光石火间,骆明歌提前撒手弃剑,左掌劈在卓红肩头。
此前卓红未经历秣城风雨中的混战,却不似骆明歌已见识过李舟吾的“分粥”;刚才骆明歌假作出神,实则盘算停当,既知卓红学了“剑篱”,兴许也能用出李舟吾的奇技,便想好了应对之策。
卓红面色惨白,气血翻涌,几乎跌倒,眼觑骆明歌抄住桃木剑,怕她袭来,勉强挺剑递出,却是虚软无力;骆明歌嘴角诮笑,随手挥剑,便要将卓红的短剑打落,蓦见卓红古怪地瞪大了眼睛:
他感到手里握着的,那根红色的骨头活了。
他的手掌随遥远处一人的心跳声而轻轻震颤起来,红剑带动着他飞刺而起,剑尖迸发出不属于他的无俦内劲,将身前的骆明歌连人带剑击得呕血倒退;他头颅中一清,醒觉这心跳声其实一直都在,从他重新拿回此剑时,不,多半是从他将剑借给嵇师哥的那一刻起,便黏连在剑上,如同一只看不见的虫豸。
惊变猝起,沈越眼瞧卓红的剑势仍不止歇,便要将骆明歌刺个对穿,却已不及拦阻,忽地身旁风起,眼前一闪,李舟吾已挡在卓红之前,手指捏停了红剑,指缝间鲜血淋漓。
卓红一愣,感到那一股遥遥而来的磅礴内力都顺着李舟吾的指尖,袭入其五脏六腑,他浑身打了个冷颤,猛然记起,七年来自己分明做过许多次类似的噩梦,梦见自己用李舟吾的剑术杀死了李舟吾,将他的剑术据为己有。此时此刻,那一千次的噩梦叠加在一起,从他心里迸发开来,他用不是自己的嗓音说:“李、李大侠……”
李舟吾稍一沉默,却对他道:“卓兄弟,不要怕。”
第十六章 :绝径(下3)
卓红听后,心里安定了少许,拎着剑呆呆伫立,眼瞧着李舟吾转身去救治骆明歌,他兀自杵在原地,手脚阵阵发麻。
段妄、沈越等人掠近,但见骆明歌面色惨白、气息短促,嘴角淌下黑血,显是脏腑受伤;直到李舟吾俯身为她缓缓渡过内劲,她脸上才回复出一丝血色,勉力道了声谢。
沈越见李舟吾右手指缝仍滴血不止,便撕下自己衣袖为他包扎。段妄侧头觑向卓红,道:“小子原来内功恁沉厚,藏得倒深。”
卓红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李舟吾道:“刚才那股内力,并非来自卓兄弟体内经络,而是来自那红剑上。”
“这、”段妄讶道,“剑上还能自己生出内力不成?”
李舟吾站起身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方才我手指制住剑时,察觉到有一丝极细的劲气,像长线一般黏在剑身,那内力正是从这气线上传来,也不知这气线的另一端在何处……”
段妄皱眉:“这倒古怪。”忽听骆明歌低声道:“这是‘指尖栖龙’的手法。”
李舟吾道声“果然”,张望山谷外,沉吟不语。
骆明歌见状一惊:“难道气线是从谷外传来?这、这怎么会……此手法颇耗内力,我听燕空梁说,他也难以将气线延伸到十丈之外……”
她曾得燕空梁指点“指尖栖龙”的法门,对燕空梁的修为造诣也颇了解,不假思索便说出此言,孙佑等血螯门弟子却面色古怪,不少人心说:“你自己与那姓燕的不清不楚,再指责李大侠相救嵇云齐,可是不大占理。”
李舟吾道:“方才那股内力,很像是我从前接陈樗那一剑时所感受到的剑劲……嗯,那应当是嵇云齐的内力。”
段妄道:“李兄是说,嵇云齐也到了黄山?”他知黄山内外已被天笈军占据,可嵇云齐身负‘藏形术’,或仍能潜入此地。
李舟吾微微摇头,转身走近卓红,道:“卓兄弟,请借剑一观。”
“李大侠,”卓红颤声道,“你、你当真没事么?”刚才他分明感知到那一股庞大内力都击入了李舟吾的脏腑,几以为李舟吾当场便会陨命,此刻将剑递出,仍感一阵害怕。
李舟吾道:“不必担心。”缓缓伸左手接剑,手指未触及剑身时,指劲已先振发出去,又迅疾飞回指上,如此发劲、叠劲数次,才捏在红剑中段;山谷中一霎风急,卓红不自禁退后数步。
众人屏息等待,片刻后却见李舟吾将剑归还给卓红,对段妄道:“恐怕还要远得多。”
段妄皱眉不语。众人凛然骇异,均想:“嵇云齐九天前在荆州,眼下多半正在北上进京的路上,难道说,他发出的气线竟能绵延千里之遥?”
沈越倏想到在润州剑舻中,嵇云齐刺死魏濯后,却将红剑舍弃在魏濯尸身上,倒像着意让自己将剑拔出带走似的,不禁暗自悚惕。
忽听冷竹道:“请问李大侠,这一战,算不算是卓红胜了?”
话音方落,血螯门众人便嘲骂起来,都说卓红是仗着嵇云齐的邪法,并非自己本事。
“无论这小子手上、剑上有什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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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明歌咳嗽两声,低声道,“我输便是输,无需多言。”
冷竹当即道:“多谢骆前辈。”言毕眼神示意卓红;卓红便依她先前所教,说道:“晚辈以为,骆前辈绝不是残忍滥杀的脾性,晚辈父母之仇,尚须查证;刚才晚辈侥幸、那个……”
他心神动乱之下,说得磕磕绊绊,冷竹接口道:“刚才我们侥幸稍胜,自也绝不敢再冒犯骆前辈,只是想请将本派‘世外轻舟’秘笈归还,我等便即告辞,深承诸位前辈厚义。”
李舟吾点头道:“多谢,如此甚好。”
“不可!”骆明歌闻言一急,想要拦阻,却是无力站起。
冷竹心下一喜,眼看李舟吾取出秘笈,突然却被段妄接过去敛入袖中,段妄笑嘻嘻道:“冷姑娘,便如你先前在山洞中所言,待我抄录了副本后,自当还你真本。”
冷竹快声道:“好,镇上酒楼便有纸笔,烦请段前辈——”
“莫慌莫慌,”段妄摆摆手道,“我识字不多,怕抄录错了,还须找个教书先生,学学念书识字才行。”
冷竹又气又急,却也奈何不得段妄,只得目视李舟吾道:“李大侠既答应了晚辈……”
李舟吾看向段妄,苦笑道:“段兄何必如此?”
段妄摇了摇头,却退后了一步,正色道:“李兄,此事非同小可。”
李舟吾一怔,未及开口,但见那老头儿从镇子方向手舞足蹈地疾奔而来,嘴里笑叫着:“我想通了,我想通了!”
沈越一凛,问道:“老前辈,你想通是那严画疏骗你了?”
老头儿道:“他没骗我,不过——”说到这里,打量不远处的李舟吾,皱眉道,“你怎么受了如此重伤?”
众人顿惊,沈越望向李舟吾,见他神色镇定,倒是旁边的卓红面如土色,似极惶恐。
那老头儿说完便像是忘了李舟吾,又瞥向左迟,见其牢牢端着一只锦盒,好奇道:“小娃儿,给我瞧瞧。”
左迟恭谨道:“老尊者……”不待他说完,老者身影一闪,已将锦盒拿在手里打开,却是连连咂舌:“好生眼熟,这是什么?倒似是从前常见的……”
沈越瞥去,盒中放着的,却是一轴圣旨。
左迟一叹,走近对老者一拜,双手将那圣旨捧出,看向李舟吾,见他轻轻颔首,道:“多谢李兄成全。”却和镇上酒楼中所言一样。
左迟上前几步面对军阵,道:“这是顾飞山顾大人提早请下的圣旨,本以为永不会有宣读的一日……”
旁边殷林微愕,随即高声传令:“全军跪听圣谕!”言毕也伏身跪倒。
“敕曰:荆州山野间有贼寇李舟吾者,素行悖逆,妄以卑贱之躯攀附朝堂,凭微末之技蛊惑军中,其作乱多年,殊不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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