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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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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看向屋外天光:“今日正月初一,宫中有皇家家宴,她或许有的应酬了。”

吴生提醒:“头儿可别忘了老夫人也备下了家宴,正等着头儿去正院用膳呢。”

他点头,应了声“好”。

此时宫里,皇家家宴正准备开席。

宴席设得嘉德殿,距华阳殿有一段距离。

苏荷出门前叮嘱方亦成:“趁今日各殿主子用宴的机会,你正好可以去四处查探。”

方亦成答:“姑娘放心,我定全力以赴。”

苏荷点头,随即披上披风去赴宴。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嘉德殿到席的人除了她,便只有皇后、五皇子以及另外两宫嫔妃。

皇帝没来,淑妃没来,就连二皇子也没来。

皇后质问管事太监:“皇上和淑妃为何没来?”

管事太监垂首答:“听皇上身边的王总管说,皇上身子不适,须得在殿内歇息,淑妃娘娘也须得侍奉皇上。”

皇后面色愈冷:“那二皇子又为何不来?”

管事太监战战兢兢:“二……二皇子说,他得陪着皇上和淑妃娘娘过新岁。”

皇后忍无可忍,挥臂扫落桌上的杯盏,厉声喝斥:“城中盛传皇上要立二皇子为太子,看来这传言非虚啊,本宫今日倒要去未央殿问个明白,是不是这泱泱梁国、这偌大的皇宫,已国法不存家法不再,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了?”

此言一出,殿中霎时跪成一片,齐声呼:“皇后娘娘熄怒。”

苏荷也跟着跪了下去。

皇后压根儿没理会,愤而起身,坐上步辇,径直往未央殿的方向而去。

本是一场喜庆的皇家家宴,却终是弄得杯盘狼藉。

宴桌旁的五皇子在小声哭泣,哭得眼泪巴巴。

苏荷挨近他,掏出帕子给他拭泪:“别哭,没事的。”

小人儿抬头看她,脆生生问:“你是新来的姐姐对吗?”

苏荷温和地笑了笑:“没错,我是你的姐姐。”

小人儿又问:“刚刚母后发那么大的脾气……真的会没事么?”

苏荷宽慰他:“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小人儿吸了吸鼻子,道了声:“多谢姐姐。”

苏荷并不知皇后去未央殿是如何闹腾的,只听宫仆们私下嚼舌根,说是皇后与淑妃撕破脸公然骂了一架。

而在当夜,皇后意外崩逝……

第134章 营救2

皇后每日卯时初刻起床,洗漱完毕后便去院中侍弄花草。

但这一日都过了卯时三刻,皇后的寝殿却毫未动静,庆嬷嬷暗觉蹊跷,试着进殿去叫醒皇后。

这一进殿,便发现了皇后早已僵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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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死状很是惨烈,四肢乌紫,七窍流血。

太医查验了尸身,结论是中毒。

皇帝也终于来到了坤宁宫,但仍坐着步辇,步辇上也仍挂着那道帷曼。他隔着帷幔吩咐太医:“中毒之事不得声张。”

太医垂首回:“臣遵旨。”

他又吩咐:“就说皇后崩于陈年旧疾。”

太医再回一声:“臣遵旨。”

皇帝“嗯”了一声,打道回府。

他甚至都没走下步辇看一眼死去的皇后。

似乎死去的并非是一国之母,死去的只是一位宫婢而已。

五皇子看着父皇离去的背影,“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自打懂事起便无依无靠,好不容易在坤宁宫安顿下来,如今却再生变数,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荷从门廊下走出来,走到小人儿身边,将他环进怀里,“别哭,你还有姐姐呢。”

又说:“往后你便跟姐姐住到华阳殿去吧。”

小人儿止了哭,问她:“真的么?”

她重重地点头:

“真的。”

小人儿又问:“姐姐会一直陪着我吗?”

苏荷微微一笑:“放心,会的。”

“姐姐不会变吗?”

“当然不会变。”

小人儿终于平息情绪,吸了吸鼻子,看着皇帝步辇离去的方向,“可是父皇却变了。”

苏荷问:“父皇怎么变了?”

小人儿黯然地扁了扁嘴:“父皇以前会陪我下棋、教我读书,可是现在,他连话也不与我说了,看也不看我一眼了。”

苏荷兀地有些难过。

如今的皇帝乃白今安假冒,受制于淑妃,自然无暇理会这小小的五皇子了。

她安慰小人儿:“放心,父皇又会变回来的。”

小人儿眸中亮光一闪:“何时变回来?”

苏荷看向暗沉的天光,回了一句:“很快了。”

但愿很快了,但愿还有机会“变”回来。

苏荷为五皇子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便将他带回了华阳殿。

次日清早,谢无痕的信鸽再次带来一个:安?

苏荷这次特意裁了一张纸条,落笔回:城中谣言致两宫相斗,妃毒后。

随即将纸条卷起来放入信筒,再放飞信鸽。

皇后的葬礼办得很简单,甚至很简陋。

皇帝与淑妃全程没露面,就皇子、公主及另外两宫嫔妃领着朝中众臣草草走了个过场,随即葬入皇陵。

趁着国丧的时机,方亦成已暗暗将宫中各处巡了一遍,但并未发现真皇帝的踪迹。

他甚至借着自己绝佳的轻功,将长乐殿里里外外搜了一遍,除了发现一间空荡荡的密室,仍是一无所获。

方亦成有些泄气,觉得真皇帝或许已经尸骨无存。

就在这时,他无意中窥见淑妃提着宫灯在夜色中的甬道上独行,看着她行色匆匆的样子,似乎是要去宫中的某个地方。

她可是圣眷正浓的淑妃娘娘啊,眼下连所谓的皇帝都要对她言听计从,身边怎会连个婢女也没有而独自出行呢?

方亦成心下生疑,悄悄跟了过去。

夜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四下里更是不见一个人影。

冷风在宫墙间穿梭,时不时发出一阵阵“呼呼”声。

甬道越走越狭窄,越走越偏僻,直至最后,她停在了一扇朱漆大门前。

方亦成曾在舆图上看到过这个地方,这里正是冷宫。

淑妃本能地朝四周张望了几眼,确定无人发现自己后,推开大门,提步走了进去。

藏于暗处的方亦成也纵身一跃,飞向冷宫的屋顶。

淑妃提着宫灯穿过冷宫的院子、走廊,继而推开了一扇屋门。

她将宫灯置于门口的案桌上,转身往屋内走。

那屋子格外狭窄,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再无别物,床上还躺了一人,身上盖着一床锦被。

昏暗的光线下,那人动了动,咳了两声。

淑妃将椅子拖到床前,屈身坐下。

她看了眼床上的人,轻笑一声,继而从床头的果盘里拿起一个梨,再从袖间掏出一把匕首。

她开始用匕首慢条斯理地削梨,边削边说:“臣妾今日过来是想告诉皇上,您的皇后已经死了,是臣妾杀的,臣妾在坤宁宫安插了眼线,让那名眼线在皇后的晚茶里下了毒。”她说完“咯咯”笑了起来,笑得自在,也笑得狂妄。

床上的皇帝气急败坏,开始激烈地咳嗽,咳完死死盯着她:“你……你……”除了胸间汹涌的怒意,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呢我?”淑妃不屑地瞟他一眼:“皇上如今身中软骨散,即起不了身也说不了话,已是废人一个,就别再挣扎了,认命吧。”

那梨已被削出长长一段果皮,“啪”的一声,果皮落在了地上,她毫不在意,继续削下去:“其实臣妾起先想杀的人并非是皇后,而是五皇子——是每一个挡住我儿成为太子的人,但后来臣妾一想,即便五皇子死了,皇后仍可在皇家宗亲里认领一个孩子,如此,臣妾岂不是要无休无止地斗下去?那不如干脆杀了皇后一了百了,皇后一死,五皇子便不足为虑了,且那周家也就失了指望,说不定来日周家还能成为我儿的助力呢。”她说完再次“咯咯”笑起来。

皇帝嘴唇颤抖,目光如淬了毒。

淑妃停下手上的动作,坦然迎视他的目光:“怎的,皇上未必还舍不得那个老虔婆?不过不管皇上舍不舍得,人死都不能复生了,她早已成为地下一抔黄土了。”

淑妃已削好了梨,并将梨递到了皇帝面前:“皇上,您该吃梨了。”

皇帝无法动弹,吃不了梨。

淑妃已从椅子上起身,行至床前,继而将削好的梨狠狠摁在了皇帝的嘴上,摁得皇帝扭头挣扎,“呜呜”乱叫。

梨上的汁水更是抹得皇帝满脸皆是。

淑妃咬牙切齿:“我侍奉你多年、信任你多年,在这后宫忍气吞声多年,我唯一所求不过是让我儿成为太子,你却骗我、欺我、负我,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你今日之下场便是你自食其果。”

皇帝在一边挣扎一边咳嗽,眼见着就要闭过气去。

淑妃却突然松开了他,并将满是汁水的梨随手扔进旁边的果盘里。

皇帝终于喘上了气。

一阵激烈地咳嗽后,他盯着她,又开始说:“你……你……”

淑妃掏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虽然博儿早就想杀了你以绝后患,但臣妾却不急,臣妾得留着你这条性命,让你亲眼看看博儿是如何成为太子,是如何来取代你的位置的。”

她说着用擦过手的帕子去给皇帝擦嘴:“你瞧瞧你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谁能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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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大梁国最尊贵的男人,竟然落到这样一个下场,你再看看这里,”她伸手指了指屋子的四周:“这可是冷宫啊,是你处置失宠妃子的宫殿啊,如今你堂堂一个皇帝竟也被囚禁于此,当真是荒唐,谁能想到啊,谁能想到啊。”她说完又开始“咯咯”乱笑。

皇帝咬着牙关,泪湿眼眶。

淑妃已转身往屋外走,边走边说:“你放心,待你亲眼见证我的博儿成为太子之后,我定会第一时间让你去地下见那个老虔婆的。”她说完提着宫灯走了出去,并随手带上了屋门。

屋内暗下来,也静下来,只剩了皇帝连绵不绝的咳嗽声、哀叹声。

屋顶的方亦成听见了淑妃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暗暗握拳,也转身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方亦成迅速回到了华阳殿,将探到的情况向苏荷一一禀报。

苏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淑妃竟然会将皇帝悄没声息地藏于冷宫。

方亦成也感叹:“她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苏荷轻舒一口气:“好在皇上还活着。”

方亦成问:“咱们要不要现在去救皇上?”

苏荷思量片刻,摇头:“看似冷宫无人把守,实则眼下整座皇宫都在淑妃的掌控之中,咱们现在若是冒然打草惊蛇,反而会害了皇上的性命。”

他问:“姑娘打算如何做?”

苏荷反问:“你确定皇上中的是‘软骨散’?”

方亦成点头:“没错,淑妃就是这么说的。”

她想了想,转身从木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药包:“你趁人不备将这软骨散的解药送去给皇上,一日服一次,连服四日便可解了软骨散的毒。”

方亦成点头,又问:“那解毒之后呢?”

苏荷面有难色:“咱们不可冒然让人知晓这宫里有两位皇帝,否则届时即便拿下了白今安,即便让真正的皇帝归位,旁人也会质疑眼前这位皇帝究竟是真是假,如此,往后这朝堂便是风波不断麻烦不断了。”她说着深吸一口气:“待明日先给谢无痕传信后再说吧。”

方亦成垂首,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突然问:“原来姑娘还是这么相信谢无痕?”

苏荷答得坦然:“如今我与他也算是盟友,自然要信他。”

方亦成脸上的失落藏也藏不住,抱拳施了一礼:“愿姑娘所信,皆值得。”顿了顿,

又说:“时辰也不早了,若无旁的事我便回屋歇息了。”

苏荷微微一笑:“好,那你赶紧去歇息吧。”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殿门。

张秀花看着他的背影,小声絮叨:“亦成这是怎么了,好似突然就不高兴了?”

苏荷胡诌了个理由:“他可能是急着想救出皇上吧。”

她知道他为何不高兴,但她安慰不了他。

眼下局势复杂,她实在顾不了这些儿女情长。

次日清早,谢无痕的信鸽如约而至,纸条上仍是相同的内容,只是多了两个字:今日安?

苏荷提笔回:皇上栖身冷宫,急需营救。

第135章 营救3

谢无痕收到苏荷送来的消息后,坐在案前久久不言。

吴生问:“头儿可是在担心公主?”

他轻叹一声:“不只有公主,还有皇上。”

吴生又问,“头儿打算如何做?”

他思量片刻,沉声吩咐:“备车,去周家走一趟。”

吴生抱拳应“是”,转身而出。

谢无痕到达周家时,尚书令周平仍卧病在床,孙儿周远章正伺候在侧,旁边屋子里还有几名前来探病的同僚。

周家先是御前失宠,继而失了儿子、继而失了皇后,接连的打击令人很是唏嘘。

谢无痕与那几个文官一一招呼后,便来到了周平的床前。

周平靠在床头,面色憔悴:“让谢大人见笑了,如今周家……已是个烂摊子了。”他说完长长一叹。

谢无痕答:“周大人如今仍是尚书令,又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周平无奈地摇了摇头,片刻后话锋一转:“谢大人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谢无痕神色微敛,切入正题:“对于皇后突然崩逝,周大人是何想法?”

周平怔了怔:“谢大人此话何意?”

谢无痕面色不变:“宫中称皇后娘娘崩于陈年旧疾,敢问周大人,皇后娘娘有何陈年旧疾?”

周平故作平静:“娘娘打小便患有‘历节风’,每逢雨天便会关节疼痛。”

谢无痕又问:“历节风何以能致命?”

周平神色骤冷,反问:“谢大人究竟想说什么?”

谢无痕不再绕弯子,压低声音,坦然相告:“实不相瞒,我今日收到消息,是淑妃毒杀了皇后。”

周平兀地瞪圆了眼,沉沉盯着他,似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敢问是何人给谢大人送的消息?”

谢无痕迎视他的目光:“这个就恕谢某不方便告知了。”

又说:“即便我今日不说穿,相信周大人对皇后的猝然离世也心存疑惑吧?”

周平的目光意味深长:“谢大人如此挑拨离间,就不怕老夫去淑妃面前告状?”

谢无痕满脸不屑:“作为大理寺少卿,我自不会无事生非,周大人若是不信,现在便可去淑妃面前告状。”

随即他起身:“既然周大人不信谢某,那谢某便先行告辞。”他拱了拱拳,转身就往屋外走。

“等等。”周平唤住他,“谢大人为何特意来告知老夫这一切?”

谢无痕在屋中长身而立,语气不疾不徐:“皇后一旦崩逝,周大人便不会再去扶持五皇子,如此,二皇子立储之事便愈有胜算,如此,淑妃便可拉拢周大人以便在二皇子立储之时获得更多文官的支持,我今日走这一趟,便是为了劝告周大人莫要陷周家于不义。”

周平目光狐疑:“谢大人会如此好心?”

谢无痕轻笑一声:“既然周大人不领情,那就当谢某没来过吧。”说完毫不迟疑地转身走出了屋子。

周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咬了咬牙。

孙儿周远章端着汤药进屋:“祖父该喝药了。”

见其面色不善,又问:“可是刚刚那个谢无痕惹到祖父了?”

周平这才压下情绪,笑了笑:“章儿多虑了,祖父无碍。”说完接过汤药几口饮尽,继而吩咐:“你先退下,顺便叫史伯伯进来。”

周远章应“是”后退下了。

不过片刻,管家史开进屋:“老爷,有何事吩咐?”

周平冷声吩咐:“给边疆去信,让成儿动身进京。”

“成儿”不就是边疆守将周成么,也正是他的亲侄儿。

史开垂首应“是”。

周平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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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城中散布一则童谣。”

史开问:“什么童谣?”

周平想了想,答:“富贵皇庭,立储相争,妃杀后,长乐殿里乐悠悠。”

史开闻言面色大变,却也不敢多问,道了声“是”后转身出屋。

此时周家大门外的马车旁。

吴生问:“头儿,那周平可买账?”

谢无痕回眸看向周家巍峨的朱漆大门,沉声回:“周平老奸臣滑,自然不会对淑妃束手就擒。”

吴生又问:“眼下咱们该当如何?”

谢无痕眼睫翕动,答:“眼下得想办法救出皇上。”

顿了顿,又说:“但在此之前,我还须得想办法去见一见公主。”

吴生面色一喜:“那明早头儿便可与公主飞鸽传书,约定见面之事。”

谢无痕冷冷瞥了一眼他没来由的喜色,转身跨上了马车。

此时宫里,苏荷又开始孕吐了。

吐得她泪水汪汪,就连苦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张秀花一边给她拍背一边絮叨:“今日吃下去的膳食全给吐出来了,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苏荷缓了缓,答:“姑姑放心,吐完了就好了。”

“吐完了,营养也没了。”

“届时我再多吃点便是。”

张秀花立即叫来春兰:“你去后厨盯着,让那些宫人给公主做点瘦肉粥,再加一碗鸡蛋羹,对了,还得再加点酸萝卜。”

春兰点头应“是”,急忙去了后厨。

张秀花给苏荷倒了盏茶水漱口,末了仍是忧心忡忡:“眼下公主的身体不仅怀着孩子,且还有那……噬心花之毒未除,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你说……”她说不下去了。

苏荷靠在太师椅里,轻舒一口气:“姑姑莫担心,待会儿我便去未央殿见一见那白今安。”

张秀花闻言一顿,警惕地朝殿外瞟了一眼,压低声音:“公主无缘无故见他做甚?”

她答:“自然是去找他索要噬心花之毒的解药。”

“以前在夫子山时他便不给这解药,如今都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如何还会给这解药?”

苏荷神色微敛:“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呢。”

两盏茶的功夫,春兰便从后厨提来了膳食。

苏荷强迫自己吃了点鸡蛋羹,又吃了几块酸萝卜,总算恢复了些许体力,午间再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让春兰给她更衣梳发,准备去未央殿觐见。

今日雪停了,风也不大,天空还现出几许朦胧的阳光。

苏荷走在幽深的宫墙里,想到当年娘亲生活在宫中的情景,又想到当日谢无痕带着她进宫时的情景,一时竟有种隔世之感。

际遇无常,物是人非。

不过一刻多钟,她便来到了未央殿的大门前。

门前守着侍卫,以及太监王兴儿。

王兴儿郑重地朝她行了一礼。

她微微颔首:“烦请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王兴儿面露难色:“皇上身子有恙,怕是不方便召见公主。”

她语气略冷:“我与父皇失散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团聚,公公这是在刻意阻拦我们父女俩见面?”

王兴儿一哽,立即跪了下去:“奴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如此啊。”

又说:“公主已进宫多日,当知晓皇上的身体情况,奴这也是……没办法啊。”

他自然不敢阻止公主面见皇帝,但淑妃敢啊。

淑妃给他下了死命令,不准许任何人靠近皇帝。

苏荷既然来了,自是没有轻易回去的道理。

她干脆也双膝一跪,在殿门外大呼:“儿臣担心父皇的身体,特意前来探望,还望父皇允许儿臣进殿觐见。”

王兴儿急了:“公主又何必为难奴才……皇上他真是身子不适,公主还是请回吧。”

苏荷压根儿不理他,继续大呼:“儿臣特意前来探望,还望父皇允许儿臣觐见。”

殿内终于传出皇帝的声音,那声音听上去浑厚低沉,还隐隐透着疲惫:“既然公主执意要见朕,那便进来吧。”

王兴儿一怔,乖乖应了声“是”。

他撩衣起身,将同时起身的苏荷领进了殿内。

皇帝坐于一扇屏风之后。

透过薄薄的屏风,可影影绰绰看到他大体的轮廓,但压根儿看不清他是否缺了胳膊,更看不清他的面相。

苏荷在屏风前施了一礼,道了声:“愿父皇早日康复。”

白今安出言:“多谢公主了,天寒地冻,也愿公主保重好身子。”

随即吩咐王兴儿“赐座”。

王兴儿依令端来一张锦凳,放到了苏荷身侧。

苏荷屈身坐下了,四下里张望了几眼。

殿内空旷而寂静,除了王兴儿,竟连一个宫仆也不见。

她朗声开口:“儿臣与父皇见面不易,不知能否将这扇屏风撤下,以便儿臣与父皇顺利地交流。”

白今安还没应声,王兴儿便急切出口:“不可。”

苏荷故意怒斥:“放肆,父皇还没说话呢,你一个太监竟敢僭越?”

王兴儿顿了顿,立即朝自己脸上扇了两耳光,“奴才该死,望皇上恕罪,望公主恕罪。”

苏荷厉喝:“你出去。”

王兴儿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守在未央殿,便是按淑妃的旨意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继而如实向她禀报。

他若是出了这殿门,又如何知晓皇帝与公主聊了什么?届时又该如何向淑妃禀报呢?

苏荷再次厉喝:“没长耳朵吗,出去!”

王兴儿喃喃唤了声“皇上”,似是想向白今安求助。

白今安叹了一声:“朕须与公主好好叙话,你就先出去吧,别守在这儿了。”

王兴儿无奈,只得垂首应了声“是”,悻悻地出去了。

殿内只剩了苏荷与白今安。

片刻后苏荷起身,径直绕过屏风,走到了白今安面前。

白今安坐于龙椅上,虽已老态龙钟,却是龙袍加身、金冠束发,与她印象里那个尊贵且和蔼的皇帝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细看之下却又有不同,譬如神态、譬如目光,譬如左边袖口里那条木讷的手臂。

乍然对视的瞬间,白今安也怔了怔,但他很快放松下来,甚至嘴角还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苏荷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二人隔着半丈的距离,沉沉对望。

片刻后苏荷开口:“父皇左边袖管里应该是一条假臂吧?”

白今安面无惧色:“公主慧眼啊。”

苏荷又说:“没想到数日不见,白前辈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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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了这大梁国的至尊之主。”

白今安答:“老朽也没想到,数日不见,姑娘竟成为了这至尊之主的女儿。”

“看来,我与白前辈的缘份不浅。”

“姑娘所言不假。”

苏荷朝他逼近一步:“白前辈可别忘了,你欠我的解药还没给呢。”

白今安冷声答:“实不相瞒,老朽压根儿就没想给。”

苏荷再逼近一步:“白前辈最好想清楚了再答话。”

第136章 营救4

白今安笑了笑,笑得慈眉善目:“自那日在午门见到急着认亲的姑娘后,老朽便想得很清楚,老朽绝不会轻易给姑娘解药的。”

苏荷也冷冷一笑:“莫非白前辈是在惧怕晚辈?”

又说:“怪不得那日在午门拒不认亲呢。”

白今安目露不屑,“老朽怕你作什么?”

苏荷答,“怕我揭了你的假面啊!”

“姑娘脸上何尝不是戴着假面?”

“但晚辈的身份是真。”

白今安冷哼一声:“这世道真与假本就不那么重要,掌权者说那是真,那便是真,掌权者说那是假,那便是假。”

苏荷语气戏谑:“看来,白前辈自认为自己已是掌权者?”

白今安反问:“不是吗,毕竟现在每个人都得遵从老朽的意愿,毕竟连你这个真公主进殿也得给老朽这个假皇帝下跪。”

苏荷揭穿他:“也不是每个人都得遵从前辈的意愿吧,譬如淑妃娘娘和二皇子就不用。”

又说:“他们应该也从未知晓前辈曾有扶持白辰为帝的打算吧?”

提到自个儿孙儿,白今安兀地垮下了面色。

辰儿不就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而死的么!

他咬了咬齿关:“我不曾揭穿姑娘的假面,姑娘最好也能识相点。”

又说:“别说我没警告你,届时时机一到,不只姑娘你,就连淑妃娘娘及二皇子都要以老朽为尊。”

“就怕白前辈等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个时机。”

“此事就不劳姑娘替老朽费心了。”

苏荷在殿内踱了两步:“我已进宫数日,白前辈可知我为何今日才来未央殿觐见?”

白今安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苏荷说:“因为皇后死了,再无人能扼住淑妃母子的野心了,一旦二皇子成功立储,白前辈离死期也就不远了,届时淑妃定会给白前辈一个掩人耳目的死法以便让二皇子早日登基,届时白前辈可谓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啊,若白前辈今日给我解药,我或可为白前辈开辟出一条生路来。”

白今安满目不屑:“就凭你?”

苏荷答:“对,就凭我。”

白今安“哈哈”笑起来,笑得狂妄而自大,笑完才不疾不徐地开口:“老朽刚刚说过了,老朽的事不劳姑娘费心。”

苏荷试探道:“看来,白前辈对淑妃留有后手?”

白今安答:“姑娘应该知晓,老朽向来不是坐以待毙之辈。”

继而话锋一转:“姑娘想要解药,老朽也不是不能给,但须得有个条件。”

苏荷问:“什么条件?”

白今安压低声音,眸中溢出几缕邪性的光亮:“你须得用谢无痕的性命来换。”

苏荷一顿,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答件。

“你就这么恨谢无痕?”她问。

白今安咬牙切齿:“他砍了老朽一条胳膊,他不死,谁死?”

“白前辈自诩为掌权者,想要杀谁何不自己动手?”

“让他死于自己心爱人之手,岂不是更有意思?”

苏荷沉默了,死死盯着他。

他却面色舒展,坦然迎视着她的目光。

二人一坐一站,再次沉沉对望。

片刻后白今安笑了笑,仍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之前在夫子山时,老朽便让姑娘在自己与腹中胎儿之间选一个活命之人,姑娘选了腹中胎儿,如今老朽又让姑娘在自己与谢无痕之间选一个活命之人,就看姑娘这回会选谁了。”

苏荷再次在屋内踱了两步,沉声回:“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白今安微微蹙眉,似有些不可置信:“你当真会杀谢无痕?”

她答非所问:“白前辈希望我何时动手、以何种方式杀他?”

白今安眉间舒展,暗觉痛快。

他想了想:“元宵节正是二皇子大婚之日,老朽与淑妃及文武百官皆会前去庆贺,届时淑妃会给每位在场者赐一杯百年佳酿,你便将属于谢无痕的那杯佳酿亲自送到他手上吧。”

苏荷问:“有毒?”

白今安答:“无色无味,毒发后,即便是太医也查不出是中毒所致!”

苏荷又问:“是何毒?”

白今安脸上浮起几许得意:“老朽又怎会笨到将平生所学悉数教给姑娘?”他说着又是一声轻笑:“不过姑娘放心,谢无痕一死,老朽会立即将噬心花之毒的解药奉送给姑娘。”

苏荷似不疑有他:“如此,便多谢白前辈了,若无旁的事,晚辈便先行告退。”她仍按仪程给他施了一礼,随即转身往殿外走。

白今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阴沉的笑。

苏荷刚迈出殿门,张秀花便急切地迎上来,小声问:“他……可给了解药?”

苏荷对着天幕吐出一口浊气:“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姑姑放心,他答应了会给。”说完提步走下台阶。

张秀花跟在她身后:“何时给?”

她答:“待元宵节二皇子大婚之后。”

张秀花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末了又问:“二皇子不是想要做太子么,怎的现在大婚?”

苏荷答:“成婚以示成人,如此更利于他成为太子。”

张秀花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急呢,如此也好,待他大婚后公主体内的毒也就解了。”

苏荷款款往前走,没再应她。

这噬心花之毒怕是难解了!

从她走进未央殿白今安拒绝给她解药起,她就知道没希望了。

白今安记仇,谢无痕砍他一条胳膊他都要取其性命

,何况她在他心里还是害死他孙儿之人,他怎会让她活?

即便她真如他所愿取了谢无痕的性命,以他之前的品性,也依然会对她出尔反尔,她自然不会信他。

而她之所以在殿中与他周旋这么久,便是想要探到他话里的漏洞——想要寻求营救真皇帝的法子。

苏荷心绪沉重,不发一言,径直往前走。

张秀花疑惑地跟在苏荷身后。

如今她身子倒是好利索了,但心绪仍是不得舒展,这皇宫就如同龙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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