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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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活
意识先于眼睛苏醒,恍惚间,周悯感觉到有光照射在脸上,透过眼睑上的毛细血管,映在眼裏是一片暗红。
好像……还活着。
有仪器在规律地发出滴滴声,鼻子下面好像塞了输氧管,气流正细微地响动着,手背上有针扎的刺痛和液体流进身体的感觉,意味着正在输液,她轻轻地转了一下手腕,发现手果然被束缚带捆住了。
她阖着眼回想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
她放下了手机,手指触碰扳机,就在即将开枪的时候,突然一声砰响,肩膀好像被什麽东西射中了,然后就是一阵眩晕,她手脚乏力,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是麻醉枪。
不会吧,又来?
周悯骤然睁开眼,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陈恕就直接开骂。
可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准备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噎住,彻底堵在了喉咙裏。
只见周绮亭双手环臂站在床边,就那样冷脸俯视着她,好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苏醒的跡象,见到她醒了,眼底寒意更甚。
怎麽比之前还瘦了。周悯嘴唇微张,又紧紧地抿上了,移开视线,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只言片语。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之前囚禁她的卑劣行径,周绮亭也不会变得这麽憔悴。
周悯的愧疚没有因为昏迷而消退,反而在见到周绮亭后,由心底蔓延,将她密密匝匝地缠绕、绞紧,拧出了一汪苦水。
可是自己又有什麽资格哭呢。她死死地咬住下唇,以遏制涌上眼眶的酸涩。
沉默许久后,她才重新开口,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透着枯竭的粗粝。
“……让我死。”
似乎是为了压下听见这句话而骤起的某种情绪,深深的吸气声在周悯耳边响起,周绮亭几近无声的嘆息与讥诮的话语一同说出。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让你曾经犯下的那些罪过一笔勾销了吗?”
可一无所有的她,除了这条命,还有什麽能够用以偿还呢。
“求你,让我死。”周悯偏头盯着天花板一角,努力克制着声音裏的颤抖。
突然,周悯的下巴被捏住,那只瘦削又苍白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将她的脸一点点扶正,直到她的视线对上周绮亭含恨的目光。
“周悯,我们之间的账还没算清楚呢,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就这麽轻易地死了。”
说罢,周绮亭松开手,没有再理会病恹恹的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转身时带起的微风拂过周悯裸丨露的皮肤,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没有插着输液管的手试着收紧,她感受到肢体的无力,眼底蒙上一层阴翳。
原来这就是失去自由的感觉吗,连死亡都由不得自己决定,周绮亭被自己囚禁时,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她抬起眼,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裏不是标准的病房,从陈设来看,应该只是一个足够宽敞的卧室,床边放置了监测仪器和供氧设备。
还有天花板角落正对着床的监控摄像头。
从阳台窗户外的天色来看,现在应该是正午,光线透过整面干净的落地玻璃门毫无障碍地漫射进房间,使得整个室內明亮而整洁。
不愧是周大小姐,比她慷慨多了,至少让她每天都能照到阳光。周悯牵动嘴角,在心底无声地嘲笑了自己一番。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薄被只盖着下半身,上半身的棉质睡衣下面半敞着,腹部没有了先前的血污,连汗湿的黏腻触感也没有,清爽得像是有人刚为她擦拭过身体。
伤口被洁白的纱布覆盖着,已经没有先前那麽痛了,她估计自己在昏迷期间应该是得到了专业的治疗。
确认了自身目前的状态后,她努力尝试着勾起手指去解开系在腕间的带子。
在她第三次意图解开越来越紧的束缚时,房间的门打开了,佣人匆匆走进来,帮她解开了带子,跟她说待会会有医生过来做检查,让她先不要起身。
“谢谢你。”周悯勾起嘴角撑起一副虚弱的笑容,“请问我昏迷多久了?”
听到道谢,佣人连忙表示这是自己的工作本分,又说她已经昏迷三天了。
“这三天裏给你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周悯又诚恳道。
虽然她没有护理病人的经验,但从自己的身体状况来看,照顾起来应该费了不少功夫。
听到这话,佣人却支支吾吾,犹豫了一阵,只说了句有需要直接按手边的呼叫铃就好了,然后就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周悯活动手腕,思考佣人刚才离开前的欲言又止,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又说不出是哪裏奇怪,只能暂时抛之脑后。
没过多久,佣人带着医生回来了,医生给周悯做了例行检查,拔掉了非必要的管线,更换了输液瓶,并贴心地转移到可移动支架上,叮嘱她近期不要剧烈活动,避免拉扯伤口引发再次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