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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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叁)
“你果然知道!”
鹤书瞬间从矮塌上弹起,眉头紧锁,两步便跨至澄观面前,声音因急切而微微拔高,
“那青山这病症,定然不是寻常原因所致了!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老山魈怎麽什麽也不愿意告诉我,还信誓旦旦地说青山的下一世必定……”
“诶,莫急,莫急……”
澄观连忙起身,宽厚的手掌安抚地拍了拍鹤书的肩膀,打断了他激动的质问,
“此事……倒也怨不得玄通子。青山上一世命终之时,他身在天庭,若非特意耗费心神去推演卜算,又岂能即刻知晓此间变故。”
澄观嘆了口气,面色凝重起来:
“不过这事……的确颇为棘手。老衲虽知晓些缘由根底,却并无能力助青山恢复受损的神智。此结症关乎魂魄根本,恐怕仍需待玄通子归来,方能寻得解决之法。”
“怎会如此……”
鹤书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子一软,重重跌坐回矮塌之上。
他原以为一切业障已消,纵有千般不舍、万般眷恋,但至少青山的命数得以彻底解脱,回归应有的平静轨跡,不再因他而颠沛坎坷……
却万万没料到,最终竟是这般光景。
未寻得的发簪与仙丹,未转达给傅清乐的口信,如今又陡然添上青山这神智之损……
无数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不清的线团,猛地塞入他脑中,找不到开端,也望不见尾梢。
它们从四面八方缠绕过来,缚住他的手脚,扼紧他的咽喉,越收越紧,令他近乎窒息。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寻不到出口,撞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只能化作一声压抑的嘆息:
“那青山他为何会……神魂有恙?”
澄观目光低垂,注视着杯中沉浮的茶叶:
“准确而言,是神魂不全之故。”
“你虽恢复了往昔记忆,但仍有所不知,以往青山每一次转世之前,总会苦苦哀求玄通子,望他能施法,将其地魂暂留于世间,如此便能保有一线……”
他说到此处,却突兀地顿住,抬眸飞快地瞥了鹤书一眼,那眼神复杂,似有难言之隐。
“玄通子心知此事于理不合,于法不容,往昔从未应允。然而这一世,他恰不在场……青山却仍是寻上山来……待老衲后知后觉,察觉其中有异,欲加阻拦时,已然……迟了一步。”
“也不知他究竟——哎……”
澄观长长嘆息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与无奈:
“这一世的青山,三魂之中,人魂、天魂尚在,勉强维系着性命与灵性……唯独那主记忆与过往的地魂,却不知逸散于何方,彻底不知所踪了。”
“如今这痴傻懵懂之状,尚只是最表浅的影响。若是那离体的一魂长期不得归位,长久飘零,恐将……”
澄观的话语在此处戛然而止,未尽之言沉甸甸地悬于空中。
但鹤书心中已然明了。
凡人不论失去哪一魂,肉身都会日渐虚弱,终将陷入长眠不醒之境,虽存一息,却与逝去无异。更甚者,恐怕连再入轮回都会变得艰难无比。
“他为什麽要这样做……”
鹤书喃喃低语,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婉拒了澄观留下用斋的好意,匆匆道別,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山间小屋。
他传音于鹤棋,托其向掌管典籍的玉笈太史借了些关于魂魄秘术的仙籍,强打精神,埋首于书卷之中,试图从中寻得一线生机。
可他到底不是能精心研读正经典籍的料子,加之连日搜寻发簪未曾合眼休息,精神体力早已透支至极限。
窗外夜色浓重,屋內只余一盏孤灯,在书页上投下昏黄而安静的光晕,却驱不散他眼前的模糊。
“裂魂……分形:此乃天庭惩戒……之术,专施……私修邪术,悖逆天规者、或心魔乱性,走火……入魔者……”
鹤书的注意力开始不受控制地飘散,书上的字句仿佛蒙上一层薄雾,原本清晰的含义变得支离破碎,需要反复咀嚼两三遍,才能勉强理解其中之意。
“……强行剥离……其魂……”
眼皮如同坠了铅,愈来愈沉重,每一次眨动都更加艰难,耗费着他残存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