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形（叁）（2 / 2）

“主持，你也要离开鹿竹山了吗？”

“哈哈哈……小施主这是舍不得老衲？”

澄观挺着他圆乎乎的肚子，又靠近了鹤书两步，语气带着慈祥的调侃，

“怎麽忘了，老衲可是这鹿竹山正儿八经的土地公呢，受山川地脉束缚，灵枢在此，我能走哪去啊？想走也走不掉的！”

他笑得爽朗，目光瞥见青山怀中那个瞪着碧色猫瞳，正好奇地盯着自己的雪团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哂然一笑，

“原来如此……玄通子之前神神秘秘交代我，让我好生留意的小家伙，就是你啊。”

他说着，很是自然地从青山臂弯裏接过了神色懵懂的孩子。

说来也怪，金芜一进入他的怀抱，化形后消失的那双毛耳朵便冒了出来，在头顶不安分地抖了抖。

澄观一下子被逗乐，忍不住笑道：

“哎呦呦，瞧瞧，这小耳朵都露出来咯，怎麽，害怕老衲？”

他掂了掂怀中小家伙的分量，脸上露出些许讶异：

“还怪沉的呢！看来你这两个哥哥，平日裏真是没少喂你好东西，把你养得这般结实，难怪……机缘未至，却这麽快就能化形了……”

话音刚落，按捺不住心中担忧的鹤书便急急出声，语气裏充满了焦虑：

“是啊，澄观主持！金芜这化形来得太突然了，毫无征兆！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会不会有什麽问题啊？会不会伤了它的根基？”

他担忧地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金芜那不自觉晃动着的小手，

“而且这几日，它确实有些精神不济、嗜睡少食的症状……我们——”

话未说完，身侧的澄观突然抱着金芜，转身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他脸上的嬉笑之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若有所思的凝重神色，目光专注地落在怀中孩童天真无邪的脸庞上。

“哎呀，还是来迟了一步啊……”

鹤书见状，心裏“咯噔”一下，慌忙住了嘴，不敢再打扰。

他拉着青山的手，两人一起跟了过去，一左一右地站在澄观身侧。刻意压低了声音，担忧地轻声问道：

“主持……这、这是怎麽了吗？难道说……真有什麽不妥？”

澄观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摇了摇头。他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悄然凝聚起一点柔和而纯正的金色光芒。

只见他神色一肃，动指成诀，那道金光便如同有生命的流萤般，自他的指尖流泻而出，“咻”的一声，轻盈地钻进了金芜的额心。

原本还在澄观怀裏好奇扭动的小团子，被这金光一触，身体猛地僵住，随即瞬间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它脸上、手臂上光滑的皮肤，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冒出细密柔软的橘色绒毛，不过几个呼吸间，便覆盖了它的全身，眼看就要彻底变回原型。

就在这时，澄观迅速收回了手指，那道金光也随之消散。

“喵呜……”

怀中的小家伙如同大梦初醒般，发出一声细弱嘤咛，身上刚刚冒头的绒毛又如潮水般褪去，皮肤恢复光洁，连那对不安分的耳朵和尾巴也一并收了回去，重新变成了那个粉雕玉琢的人类孩童模样，只是眼神愈发懵懂。

“唉……”

澄观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站起身，将怀中开始打哈欠的金芜，举着递还给了一直静候在旁的青山。

“这小家伙……还真是福大命大，造化不小……”

鹤书闻言，心脏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忍不住伸出手，用指尖轻柔地拂去金芜额上因刚才那番变化而冒出的一层小汗珠，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主持此话何意？”

青山稳稳接过昏昏欲睡的小金芜，随之抬头，正色问道。

澄观扫了一眼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的二人，不禁失笑，他摇了摇头：

“莫急莫急，看把你俩吓得，放松些，又不是什麽性命攸关的祸事。”

顿了顿，他背过手，踱步到那株花开正艳的桃树旁，仰起头，似是随意地欣赏起那一片不合时令却绚烂无比的云霞，慢悠悠地解释起来：

“究其根源嘛……只是这小家伙机缘未到，根基尚浅，依着正常修炼，本不应该在此时化形……是不是平日裏，心疼它，给它喂了太多温补的灵草仙露？贺小施主啊，这过犹不及的道理，你修行日久，难道还不懂吗？”

澄观转过头，看向鹤书，

“虽说你喂的那些，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灵丹妙药，其中蕴含的灵气对于真正的修行者而言也算浅薄温和，但架不住日积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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