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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上面漆印未拆,他擦了擦额间冷汗,长长舒口气。
就差一点了!幸好啊,幸好!
前面巷子便是薛府,门房处,拂珠刚好被拒绝,懊恼丧气地回去。
两厢的仆从对此一无所知,亦没瞧见彼此,双双转身,刚好互相错过。
冬日愈发的冷了-
后日是冬至,亦是冬祀盛典,举京期待,万众瞩目,礼部和光禄寺正在核对全部的流程,翰林替陛下撰写主持场面的稿言,忙碌中又带着几分有条不紊。
可这是多少年才有一场的盛典,不管私下里太子和豫王打得如此激烈,表面上皆是和乐融融,这场冬祀百姓也会远远观瞻,丝毫不容出错。
瞻云院里,宫里老太医前来章府把脉,章景暄掩唇,压下喉咙间的咳意。
老太医收了手,写了张方子,缓缓道:
“这段时日即将入寒冬,冷气侵骨,长公子再是公务繁忙,也该注意身子才是。”
“我知晓,多谢太医。”
章景暄语气依旧恭谦温润,态度却不甚亲和,显然不欲多说。
老太医适时住了口,将方子递过去。
怀舟接了过来,转身出去煎药。
后日祭祀盛典,章家大部分主子都要参加的,待给府上其他人把完平安脉,老太医也告辞离开。
半个时辰后,怀舟端着汤药进了书房,搁在书案边上,道:
“长公子,该吃药了。”
章景暄从书桌案牍中抬头,看见那黑漆漆的苦汤子,眉头微蹙。
怀舟显然很了解自家公子,当即打好腹稿准备劝说,谁知道章景暄没有其他更明显的反应,端起药盏,放至唇边。
一股浓郁药味飘进鼻腔,章景暄眉心再次蹙起,隐隐有些做呕。
他胃浅,惯来吃不下苦汤药。
怀舟苦着脸:“公子,您这还要小的哄您吃药,待您成了亲,谁还哄着您吃药啊!”
章景暄唇线微微抿直,面上没什么表情。
曾经有个人倒是想办法哄他吃药,只不过那办法过于怪癖了些,但到最后,他还是吃下了。
他压住思绪,仰头一口饮尽。
怀舟有些惊讶,转而觉得惊喜,连忙把药盏撤了下去,又端来清水给他漱口。
章景暄饮罢清水,想起了什么,拉开木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狐狸模样的木雕,在手中把玩,眸色有些晦暗。
端详片刻,他将木雕递给怀舟,缓缓阖上眼,冷静地吩咐道:
“去烧了吧。”
既然彼此再无干系,就不该留下牵绊,徒增心烦。
怀舟接过来,一时没敢动,看着公子欲言又止了一会,终究没敢劝说。他轻叹口气,走到炭火盆旁边,欲要把木雕扔进去。
“等一等。”
章景暄指腹用力按压桌面,睁开眼,他克制着冷静下来,淡声道:
“旁人心血,烧了可惜,你拿去处置了吧,随便扔给从哪家孩童,当个玩的物什也算尽其作用。”
怀舟愣了下,讷讷应了声好,揣着木雕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步子迈得有些缓慢。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木雕呢,扔了多伤人,他情愿自己替公子留着。但公子大抵会生气,还是罢了。
怀舟渐渐走远,快要出了院子,章景暄手臂隐隐有青筋暴起,平息须臾,心绪仍然烦乱,终是哑声开口:
“怀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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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舟连忙转身回屋,脚步较先前走出去时显得利索了些,道:“公子何事吩咐?”
章景暄喉结滚了滚,道:“再拿来给我看看。”
怀舟把木雕还给他。
章景暄将它握在掌心,缓缓摩挲,这木雕外面光滑平整,小狐狸慵懒骄矜的笑面栩栩如生,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不管作何处置,似乎都不太合适。
他紧紧攥着木雕,半晌,轻抬袖摆道:“你退下吧。”
怀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隐隐猜出这是不再处置木雕的意思,松了口气,赶忙退了出去。
章景暄看着狐狸木雕的一双眼睛,最终将它压入箱底,合拢封尘。
第54章 为她做一件红嫁衣。
后日就是冬祀,章景暄最近每日都在与太子党派其他臣子议事,用过午膳便去了前厅。
太子太保是来商议太子竞争祝祀官的一些详细章程,要确保太子能得到祝祀官的位置,少不得费一番心思。
商议罢,张太保道:“听闻章公子丹青一绝,不妨你为圣上作一幅画,盛典当场献上,若龙颜大悦,直接指定殿下为祝祀官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圣上不做指定,殿下夺得祝祀官之位的把握也大些。”
章景暄面色平静地道:“我近日不欲再碰丹青,换个法子吧。”
张太保惊讶道:“为何?你以前……”
章景暄微微按压桌面,有些用力,面色微寒道:“张大人,我再说一遍,我不欲碰丹青。”
鲜少见到章景暄这般面色冰寒的模样,张太保有眼色地止了口,笑道:
“既然如此,那也不是非要作画才行,是本官想岔了。”
章景暄微微颔首,张太保不再久留,起身告辞,管事将人送出去。
待张太保离开,管事从大门处回来,看到长公子方议事罢,正往外走来,管事走上前去,垂首道:
“公子方才那般严拒张太保,太保毕竟年长公子数载,回头府上得寻个由头送一份薄礼过去,向张太保略作赔罪。只是……不知公子为何不愿再做丹青?”
方才长公子声音不小,他在门外都听见了,也幸亏张太保脾气好,不与一个晚辈计较。
章景暄摩挲了下指腹,脑海里闪过某一道缠着他教导丹青的人影,还有她那个荒唐的作画想法……他收了繁杂思绪,恢复一副温和表情:
“近来东宫琐事繁多,画得有些腻味,便想歇一段时日。”
管事闻言没说什么,无声退了下去,只是在转过身去之后,轻叹口气。
上午在府里也是,遇到姻亲来府中串门的小辈,看见人家在玩竹蜻蜓,当即喝止,虽然过后又温声和缓了,但人家小孩到底被吓到了,连忙告辞离开。
这下午又是,用拙劣话术来拒绝张太保。
长公子惯来温润有礼、智谋过人,近日却频频恭谦尽失。这回更是如此大意,给个粗糙至此的由头。
能糊弄得住谁呢?
……
日暮西时,章景暄终于将明日冬祀盛典的细节全部核对完毕。
怀舟端上来一碗梨粥,章景暄搁下文书,揉了揉额心,饮了几口梨粥,略略润喉,这才得以歇口气。
他望了眼渐暗的天色,办了一天公务,心绪已然平和,他平静地合上文书,道:“备水。”
怀舟应了一声。
净室里,温水漫上浴桶里,雾气蒸腾。
在这里,章景暄不需要维持那温和从容、游刃有余的模样,他靠在桶壁上,有些疲倦的阖眼。
将冬祀盛典章程和细节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又回想太子嘱咐下来的差事,均已办妥,他这才抛开思绪,缓缓睁眼。
热水雾气让视野有些模糊,水波漫过身上肌理,胸肌暴露在外,腹肌浸在水中,他低头看了眼,动作慢慢顿住。
白日尽力克制,刻意不去想的一些回忆涌上脑海里。
一个姑娘曾经与他躲在外人无法窥见的地方,攀附在他身前,小鸟儿般啄吮他身上的薄肌,喜爱极了的模样。
每每见到,她的冷静姿态总会不自觉地抛开,偏还故作矜持,很是可爱。
章景暄目光缓缓扫过自己的身体。
这上面,曾经都有过她留下的津液痕迹,那些不言于口的旖旎,像是昨日才发生,叫人心头的平静情绪瞬间泛了乱。
她真是个可恨的人,分明与他殊途,归为陌路,却偏来招惹,处处留痕。
他蓦地感受到了什么,垂眼看向下方。
清澈温水中,本该安静伏在胯间的物什,只因他脑中想了想那人的身影,它便立刻有了动静……
章景暄攥紧浴桶沿壁。
他想起府中小公子正在蹒跚学步,最喜爱向他炫耀,抖抖索索地站立起来,微微探起头,仰望着,似乎在巴巴地期盼。
章景暄闭上眼,默念静心诀。
小腹那股火却反复盘桓,甚至有愈烈的趋势。
极力克制了半晌,作用甚微。
章景暄猛地睁开眼,喉结滚了滚。没了衣袖的掩盖,清晰可见手臂上有青筋隐隐凸起。
他突然感到有些可恨。
曾经他静心克欲,稳坐高台,无为所动。可她来了一遭,这副身体从此记住了她指腹轻抚与嘴唇落吻的触感,生了念,生了盼。
只是私下想一想,它便有了难以克制的反应,滋生渴望,犹如焚火。
可是,辅佐千秋帝业,权臣登高望阙之路,怎会容忍内心业障难消之辈?
章景暄额头隐隐有青筋跳动,扶着浴桶喘气。半晌,猛然起身,带起一地水珠。
他跨出浴桶,擦净身体,披上寝衣,走出净室。
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亮挂树梢,繁星隐在寒云后。
院中寂静,草木晦暗,唯有值夜护卫交接换班的动静。
冬日晚上寒冷,章景暄披了个貂裘氅衣,踩着檐下悬挂的罗纱灯照出来的路径,缓步来到书房。
书房昏暗,入夜沁冷,安静无声。
章景暄独自掌了灯,豆火似的光晕照亮一隅,他抽出画卷来,徐徐展开,铺在书案上。
华冠丽服,静静铺开再画卷上,唯有几处空白尚待填补。
他撩衣坐下,研磨提笔,缓缓勾勒出婚服裙摆上的花样图案,以及衣领袖口的滚边。
朱红青绿,鸳鸯戏水。朱绸绫罗织就凤冠霞帔,花鸟虫鱼皆栩栩如生。
他丹青本就一绝,是簪缨清贵高门养出来的审美,这绘出来的婚服乃京城独一无二的样品,不会与任何女子相撞,也最适配她。
一个时辰后,章景暄补全了婚服。
灯芯只剩短短一截,落满灯花,他看向漏刻,已经亥时正了,过了他平日入睡的点。
他搁下笔,净了手,走出书房,让值夜小厮将怀舟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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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怀舟匆匆披衣,踏着夜色赶来,看到公子立于阶上,氅衣里面只着雪白里衣,忙道:
“公子何事吩咐?”
章景暄思忖着什么,过了会才听闻怀舟的问话,转眸看他,道:
“明日一早,你拿着我玉牌去寻彩翼楼的楼主娘子,拿我所作的画作,请她出手帮忙绣一身嫁衣。记得叮嘱她,我只要她们最好的绣娘。而酬银……”
稍稍一顿,他淡声道:“随她开价。”
彩翼楼是皇商,亦是京城最好的绣楼,楼主娘子曾在宫中尚衣局当女官,为帝王绣过龙袍。前几年到了年限,出宫开了家绣楼。
这里有着才艺出众的绣娘,但是数量不多,贵在精而少,就算是公主、宠妃或者高门诰命夫人,去请彩翼楼的绣娘帮忙绣衣都要拿玉牌去排队预订,难以轻易请动楼主娘子出手。
是以,他需要拿出章家嫡长公子的玉牌,方有请动的底气。
怀舟讶然抬头。
章家走清贵之流,家风严谨勤俭,老太爷向来厌恶铺张浪费。若是被家主得到风声……
章景暄似是看穿怀舟在想什么,淡声道:
“彩翼楼的楼主娘子是守信之人,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怀舟了悟,这便是叫他低调行事的意思。他没敢问那嫁衣绣出来给谁穿,只躬身应是,无声退下。
章景暄转身回到书房,看着这幅精心所绘的画作,指腹搭在画沿,轻轻描摹,似在想象穿在人身上的模样。
他想,与她做一笔皮肉生意,却说不清是谁占便宜谁吃亏。
说到底,多多少少占了半个兄长的身份,得了便宜,不该再生出更多贪念与妄想。
那就为她做一件红嫁衣,届时替他将她送上花轿。
章景暄压下心底不停翻涌的情绪,迫使自己心绪沉静,缓缓将画作收起来。
他不会被宁褚那些蛊言惑语所影响。
他一定会很冷静,而且也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而今日的晚膳时间,各衙刚散值罢,薛府门房处却隐约传来喧闹的动静。
薛元音不管不顾地去闯门房,却还是被拦住了,争执之下,她眼睁睁看着礼部拿着名册离开,而上面根本没写自己的名字。
她方才知晓薛府报给礼部参加冬祀的名册没有自己。本以为薛昶只是将她关到冬祀前夕,没想到冬祀盛典他也不打算让她参加!
此处动静到底惊动了薛昶,他从前院疾步赶来,怒不可遏道:
“薛翎,你又在做什么幺蛾子?!”
看到薛昶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薛元音心头怒火蹭蹭往上窜,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没殆尽。
薛昶不让她与章景暄私下见面,她认了,立场相悖,确实没什么可反驳的。
可后日的冬祀盛典凭什么还不让她去?她本想借着盛典机会与章景暄见一面,哪怕是一句体面的道别也好,谁知薛昶仍然要把她在屋里关到死!
薛元音有些崩溃地朝他吼道:
“你不让我出门,我认了,你让我跟柳旻言多多交流,我也做了,可你凭什么不让我去参加冬祀?你不要太独断专横了!”
薛昶强压着怒火,道:“凭什么让你去冬祀?让你找到机会跟章家那小子偷情吗?!”
“我没想这样做!”
薛元音身子微微发抖,喉咙堵滞发涩,就连胸口呼吸都有些不畅,她也强压着愤怒,冷着脸看向薛昶,声音微颤地道:
“我们是敌人没错,可我们曾经也有过好友之谊,马上京城就要变天了,我借着机会与他坦坦荡荡告个别,何错之有?难道在父亲的心中,我必须无情无义、独来独往才是合格的薛府继承人?”
“你休要在此与我胡搅蛮缠!”
薛昶怒极,声音冰冷地道:“就他一个人是你的好友?高家、苏家和管家,甚至宁嫣公主来寻你,我有拦过他们递进来的信吗?”
“那父亲只拦我与章景暄见面是作甚?”
薛元音冷笑一声:“难不成父亲也觉得豫王殿下夺得储君的概率不大,担心伴于太子殿下身侧的章家嫡长孙给豫王党使绊子,畏惧你们的筹谋会输于他,所以……”
“你!”
薛昶羞恼成怒地打断,扬手用力扇了一巴掌,薛元音被他的力道抻得直接跌倒地上,眼前冒星,耳畔嗡鸣,直到肩骨撞在地上的疼痛袭来,她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脸颊上面火辣辣的痛。
她怔怔地撑起身子,捂了下被甩巴掌的脸,感觉喉咙口涌上一股甜腥味。
空气骤然安静了。
周遭仆从皆退至一边,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搀扶。
缓了片刻,薛元音手臂颤抖着,慢慢支撑自己坐直身子,想站起来,却感觉到前几日背上被鞭笞的伤疤淤痕又开始泛痛。
她失了力气,站不起来了,狼狈地坐回地上,捂着被打的一侧脸颊,仰起头,眼神呆怔、不可思议、又带着几分恐惧地看向高高站在面前的薛昶。
薛元音嘴唇翕动了下,想质问他点什么,看向薛昶一双沉冷愤怒的眼睛,又什么都不敢再说出口了。
她一直都知晓,对于父亲来说,自己只是兄长的影子。他嫌弃她样样都不如薛羿,嫌弃她并非是个男儿身。可薛元音没放在心上,她觉得,她总归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纵然再严厉,也总有几分父女之情的。
但如今方知晓,原来她真的是个影子,她根本不配他当成女儿。
薛昶微微握了下拳,平息了下怒火,冷声道:
“冬祀盛典在后日黄昏开始,我把你与柳公子的订亲定在明日晌午。赶在冬祀前,薛府会将定亲礼送至柳公子那里,交换庚帖,签下入赘文书。薛府没有族老,我已请了媒人和同僚族中有名望的老者明日上门,过来当个作证。”
薛元音动了动唇,但最终一个字也没吐出口。
兄长还在,她便是薛昶不怎么管束的薛家大小姐。兄长不在,她就不再是薛元音了。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垂下头,安静地应声道:
“父亲,女儿知道了。”
薛昶没再多言,侧眸看向院落周围轮值的护卫。
护卫心神领会,走过来将薛元音一路送回去,不,或者说是架着她、确保她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
薛元音趴在案几边,由拂珠帮她重新上药,轻缓地揉散后背的青紫淤痕,又拿来冷湿帕子,给她微微肿起来的侧脸降温。
见拂珠时不时就要哭的样子,薛元音拿来镜子照了照,看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微微红了,明日怕是要彻底肿起来。
她苦中作乐地想,这个丑样子,哪里还需要薛昶拦着?她自己就嫌弃丑,压根不会出门了。
薛元音放下镜子,不想再看到这张强颜欢笑的面庞。
等拂珠冷敷罢,给她端来夜宵,薛元音没什么胃口,打发她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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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屋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外面夜色渐垂,院落堪称寂静,唯有桌上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薛元音静默拿出一只匣子,将一直放在袖袋里的青色寿龟纹玉佩,轻轻搁在里面,压住下面一封已经写好的信。
那是她在烧了那封信后,又瞒着拂珠偷偷写的一封信,可惜没能递出去,一直藏在这里面。
薛元音攥住木匣的锁孔,这才感觉到久久压抑的情绪如喧嚣海浪般反扑回来,汹涌着、静默着,逐渐将她淹没。
尖锐痛意漫过心扉,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无息地滑下,洇湿那封重新写的信。
其实,本来就没有再交谈的必要。
冬祀近在眼前,太子与豫王已经争得头破血流,祝祀官一出,大局便定。她与他本就没有可能,任何一方输了,最后都是惨败赴死的结局。
太子登基定然容不下豫王的左膀右臂,豫王登基也必将太子的心腹斩尽杀绝。而不管是章景暄还是她,都绝不会成为己方叛党。
她与他,根本就没有可能。
薛元音心想,她其实应该觉得幸运的,至少曾经短暂地拥有过他,在她最好的年岁。
只是……也该到此为止了-
瞻云院里。
章景暄心想,他应当是足够冷静的,要顾全大局,要筹谋部署,容不得他去烦忧风月儿女之事。
他怀着这样的想法,平静入眠。
次日,冬至,天气严寒,京城氛围反倒愈发热烈。
章景暄按部就班地起床,穿衣、踏靴、佩额带、披上鹤氅,开始为明日的冬祀盛典做准备。
圣上在早朝朝会上宣布,明日冬至的宵禁取消。
冬祀盛典历来都是在酉时正刻开始,择了黄昏作为吉时。他早早地起来做完部署,又去了趟礼部,拿到冬祀盛典各府上交的参加名册。
章景暄心想,他能很平静地面对薛元音,待到明日冬祀,可以不动声色地去跟她打个招呼。他不习惯主动去迎合别人,但这一次,他去见她,她总该给他个解释,或是平和的道别。
直到名册拿在手里,他看了一遍,目光渐渐顿住,又从头至尾缓缓看了一遍。
在礼部交予他的、参加冬祀祭典的名册上面,章景暄没找到她的名字。
她没有出现在冬祀的名册上。
第55章 一瞬的失态。
明日是冬至,冬祀盛典虽然在黄昏时才开始,但昨日就已经开始做筹备,尤其是礼部和光禄寺,已经为冬祀忙活了数月。
参加冬祀盛典的名册,今日之前各府就已经报上去了,礼部昨晚核查完毕,应当不会出错才是。
章景暄看着名册,眉头轻皱。
可他今日琐事缠身,不该为此多费心神。压下心头念头,他捏着名册,将之搁下。
章景暄照例先去东宫拜见太子殿下,迎面碰上礼部侍郎前来寻太子核对冬祀盛典章程,他脚步一顿,心念转合之间,开口便喊住了人:
“范大人。”
礼部侍郎范大人有些意外:“章长公子?”
章景暄轻轻颔首,道:“正好有个不解之处需要问范大人,范大人可有空闲交谈几句?”
“交谈几句的功夫罢了,我又没什么急事儿。”范大人很好说话,乐呵呵道:“不知章公子想问什么?”
章景暄轻轻捻动指腹,不动声色道:“不知范大人可知晓,礼部报上来的冬祀名册可有错漏?”
礼部尚书虽然被豫王拉拢过去,但并非整个礼部都是豫王的人脉,范侍郎向来都是中立,闻言肯定地道:
“必然没有错漏,昨日已经挨个去各府核查过了。”
章景暄微微颔首,垂眼看着名册,顿了几秒,他抬眸道:
“冬祀盛典,按理来讲,京城中四品以上官员极其嫡系子女都该参加。但若是名字并未出现在名册上,不知是什么情况?难道……这其中有人握着权柄,动了手脚?”
范大人立马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谁敢在冬祀名册上插手?名册上没写,那就是那家的官眷自愿不参加。譬如章公子您的祖父,年事已高,向来不参与这种盛典,章府不就没上报么?”
章景暄垂眼遮住几分情绪,微微作揖:“多谢范大人。”
范大人颔首,两人相错而过,章景暄迈步进了东宫。
太子正在东宫里穿戴蟒服,制式齐全,尊贵威严,察觉到来人,他露出真切的笑容,道:
“景暄,快起来。明日冬祀的章程都部署好了吗?”
“回殿下,一切都已妥当。”
章景暄不疾不徐地道:“殿下明日需要提前斋戒沐浴,待酉时初,殿下出发去南郊天坛,酉时正刻,祭祀大典开始,殿下作为当今大周朝的储君,应率领文武臣子跪拜迎神,牛羊祭品依次献上。天子吟唱祝文,殿下需静立左右,以示虔诚庄重。”
略缓几息,他继续道:“等待奏乐歌舞,愉悦神灵,多次添酒加食,祭祀气氛迎来至高点,参加祭祀的文武百官会借机谏言自己心中认定的合适的储君人选,从前曾有过在祭祀大殿上储君易主的先例,不过更多的时候,天子并不以祭祀上的呼声来定储。微臣早已帮殿下打点好,故而殿下不必太忧心。待祝祀官择选出来之后,默认其是下一任的国之君主,其应宣读祝文,向天地行跪拜礼,最后率众人一齐恭送神灵先祖离去。”
“善。”
太子面露满意,道:“有你在,孤总能放心将最重要的事情都交予你。”
章景暄不卑不亢地作揖:“是微臣应当感谢殿下的厚爱。”
留下来处理了些琐事,又被太子殿下留下来用了顿午膳,待过了午时,他方告辞离去。
待走出东宫大门,坐上章府马车,章景暄抬起指腹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
先前礼部侍郎范大人说的那一袭话又涌上脑海,他思忖几秒,最终还是唤来坐在马车外头的怀舟,吩咐道:
“去打听一下,莫要叫人发现端倪。”
虽然他没说要打听什么,但怀舟还是听懂了,应了声是,悄悄地下了马车,转瞬便淹没在人群里。
本以为他要半晌才能回来,章景暄没打算停车等待,吩咐车夫继续前行,靠在车厢壁上阖眼歇息。
没想到前头行人拥挤,马车被迫停下来,耽搁了片刻的功夫,怀舟就急匆匆地回来,道:
“公子,前方是薛府送至柳家的定亲礼车队!”
章景暄蓦地睁开眼,眉头微微拧起,道:“不可能。”
薛府这几日安静如冰,一点风声都未传出,为何突然如此急迫就送了定亲礼?
尤其是还特意选了冬祀大典的前一日……明明今日并非纳吉的好日子,选在这个时候,不吉不利,不喜不庆,堪称仓促。
怀舟连忙道:“公子,也许事实并非如此。前头街上好些人在议论围观,要不要小的去打听一下?”
章景暄这才察觉自己那一瞬的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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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
又是这种隐隐不受控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他稍稍用力按了下案几,克制着心底的情绪,几息后,他抬起眸,冷静地对车夫道:
“行至前方路口,马车拐道。”
马车来到订亲路径附近就走不动了,车夫将马车停在不碍事也不显眼的拐角。
章景暄倚着车厢壁,撩开车帘,看到抬着订亲礼队伍的轿夫正往前走,道路两边是越来越多的百姓。
不得不说,薛府这突然抬订亲礼的行为让京城众人感到措手不及,不少人连消息都没有收到。一些人听到街上传来的动静,走出来瞧热闹,对着送订亲礼的车队交头接耳。
“听闻是庆安侯对其独女宠爱非常,挑遍了寒门子弟,寻了个最优秀的儿郎给薛大小姐当上门赘婿。”
“瞧着庆安侯对这个上门姑爷喜欢得很呢,急着赶在冬祀前夕定下来……”
章景暄抬眸,定亲礼的车队有固定路线,前面经过护城河。
前头有护卫驱散拥挤的人群,给轿夫留出一条道来,两边的百姓都是平民,害怕冲撞了侯府,纷纷退开,彼此间留出空隙来。
章景暄攥了下拳,而后稍稍捻动指腹。
忽然,变故陡生。
只听轿夫一声惊慌诧异的喊声,最前方领头的马车车轮骨碌碌地掉了,马儿受惊,嘶鸣一声扬起前蹄,轿夫和马夫努力拉住受惊的马,却根本顾不上沉重的马车。
顷刻间,马车整个倾翻,周遭人群连忙避让,一马车的车礼滚落下来,顺着坡势往下滑,扑通扑通地掉进护城河里。
这个变故让众人哗然。
轿夫脸色难看无比,咬了咬牙,吆喝身后的数人,一起跳下冰冷刺骨的河水去捞礼匣。
这要是捞得上来,还能赶上时辰送过去,但礼匣里装的俱是真金白银,重得很,若是找不到,甭说耽搁时辰,怕是定亲仪式都要取消,而他们也要遭到庆安侯的怒斥和责罚。
怀舟也看见了这一幕,惊讶道:“这薛府送礼车队怎的突然翻了?出门前不检查轮子吗?这怕是要误了时辰吧?还能订成吗?”
话罢,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自家公子一眼,却只见到他放下车帘的一截手指骨节。
章景暄放下车帘,垂下眸,神色晦暗不明地把玩着方才捡到的路边的石子。
石子尖锐,若是不小心扎到了什么,怕是要生事端。
还是丢了更好。
他指尖探出车帘,轻轻一掸,石子落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丝毫不惹人注意。
怀舟挠了挠头,不确定地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是回府还是去哪?
章景暄平息着丹田内方才涌动的气息,少顷,温和地道:
“章家乃京城清贵簪缨世家之首,向来在京城做善事,美名远扬,今日我们在此遇见底层百姓跳入冰冷河水,不管不顾并非章家作风。你吹个口哨,将章家护卫唤来,告诉他们待这些受寒的轿夫上了岸,备上一身新棉衣,递上一碗姜茶。”
怀舟心下感动,替这些下河的轿夫鞠躬作揖:
“还是长公子热忱仁善,小的记下了。”
章景暄淡淡吩咐车夫道:“走一趟薛府吧。既然撞见,那便去送一份定亲贺礼,也算全了我们曾经的同窗之谊。”
车夫应是,打马启程,向着薛府行驶而去-
章府马车很是宽敞,车上是时常备着礼匣的,都是一些不出错的金银、字画之类,不算贵重,能用来撑撑面子,就是为了防止今日这种突发状况,以免手头无物可用。
马车抵达薛府门外街道拐角的桑树下,车夫停车,等了一会,马车里没有动静,车夫疑惑地回头问了一句,章景暄才慢慢抬眸,攥了下指骨,捏得有些青白。
他淡声吩咐:“挑个不出错的礼匣,递给门房。”
怀舟不在,这些琐事不用劳烦章长公子亲自去做,车夫便揽了活儿,挑了礼匣送至门房。
一起来的还有其他府邸的小厮,也是前来送贺礼的。
谁知一炷香后,车夫原样拿了回来,道:“长公子,薛府门房不收。”
章景暄嗓音冷淡:“为何?”
车夫犹疑了下,道:“说是……他们去回禀了大小姐,大小姐拒收了。”
章景暄接过礼匣,掌心缓缓攥紧,片刻,他面色恢复往日的温润和无波无澜,只是嗓音更显寡淡了些:
“章家不过是来送份贺礼,何至于被拒之门外?你确认门房是通报给了薛大小姐,未经旁人手?”
车夫惶恐告罪:“长公子赎罪,小的没打听到这些……”
章景暄面色闪过一抹讥诮的冷色。
特意来送趟礼,却被拒收,倒显得他倒贴了。他何曾做过第二次被门房拒收的事情?
他掌心用力按压着礼匣,淡淡道:“不愿收便不收,章家还不至于看一个侯府脸色行事。驾车,折返回府。”
车夫松了口气,连忙应是,驾车回府。
马车车轮轱辘碾过青石板路,渐驶渐远,慢慢将薛府抛在后面,越来越小,逐渐看不清,最后缩成一个黑点儿。
就像两道不相交的线条,不再有任何交集。
正如他未来所行走的路,本也应该将她的一切都抛却在身后。
马车拐过椿桂巷子,马上踏入京城一众文臣的住坊地。
章景暄泡了壶茶,饮了一口,马车颠簸了下,将他手里浓茶晃出去一点,烫着了他冷如白玉的皮肤。
他蓦地攥紧茶盏,将之搁在案几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同时,他喊住了车夫:
“停车。”
车夫疑惑地停下,回首道:“公子?”
章景暄垂下眼眸,用锦帕轻轻擦拭着手掌上被热茶烫伤的一处红痕,面容依旧清俊温和,只是眸底隐隐显得晦暗不明。
他攥紧了帕子,几乎将它揉皱成一团,开口时嗓音却极轻而平静。
“突然想起我有一玉佩她尚未归还。贴身私物在旁人身上,终究不妥。劳烦马车再折返一趟吧。”
车夫怔愣了下:“公子,您说什么?”
“你听不见么?!”
章景暄克制着心底一瞬怒极的情绪,温和面色倏地变得冷然,唇齿间一字一顿地挤出几个字:
“我说,回去!”
车夫吓得面色一白,连连应是,驾驶马车掉头,重新驶回薛府。
章景暄低眸,捋平满是皱褶的巾帕,重新去擦被烫伤的手掌。
一双过分冷静的眼眸,仿佛根本看不出他方才泄露出来的挣扎和一瞬的失态。
第56章 “俏俏,过来。”……
马车折回驶向薛府,途径药铺时,章景暄去称了些药回来。
待到薛府附近,马车重新停在坊道拐角的桑树下。不多时,怀舟回来了,告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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