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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6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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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凄凄去亲爱

气息纠缠难舍,发丝亦慢慢缠乱。

至后唇色极嫣,双颊皆赤,白衣人被少年人紧搂在怀,呼吸难继,一只手攥紧了少年衣袖,褶皱已深。

方能仓促低头,喘息着避开了他的唇舌。

然胸口起伏难止,津线隐隐,贴近的身子皆能感心如擂鼓。脑中只余昏茫。

南荣枭随即以额相抵,同样低着头,眼睛仍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不过一息,又侧首吻上了女子的唇、耳、颈,缠颈深吻。

虽是少年亦是男子的气息全然攫住了她,端木若华又似昏然又似本能地承受,双手扶在少年肩臂上,只知攥紧他的衣袖,几乎予取予求。

待到二人声息愈重,石室内另两人的气息也随之浮动了起来。

端木若华兀地察觉,如闻惊雷声,整个身子骤然一僵。竟似此一刻才忆及。

惊醒刹那,脸上红似滴血……立时伸手推抵面前之人,语声力求平稳:“枭儿……!”

语声惊茫有愧,更有震赧、窘迫、心惭,透出几分难堪之意。

几乎同时,一声轻笑入耳,花雨石看着被自己门下男弟子抱上床榻、又扣在怀中已然拥吻半晌的女子,调笑道:“想不到此生我还能见到这样的一幕~”

一言出,被搂腰侧坐于榻上的女子面上更为灼烫,本能垂首。难言一字。

花雨石倚靠在石室一侧的墙壁上,望着端木若华道:“想当初~我就跟你说了,你这个弟子对你可不只是孝心~纵是瞎的,也应当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别的心思~”

花雨石啧了一声:“可惜那时你眼瞎心也瞎,还道不信~”

“不过能让活死人一般、被俗世比作圣人、备受世间人尊崇的清云宗主端木若华,做出如此悖礼出格之事,与自己的男弟子缠绵亲吻之举……”花雨石笑吟吟地看向了榻上环搂着女子的少年人。“云萧师侄可真是厉害呀。”

一言毕,榻上白衣人应是更觉愧赧惭心,伸出推抵在少年人胸口的指节微微泛白,隐隐颤簌。

下时却被面前少年温柔地包裹进了自己掌中,他裹着她苍白细瘦的五指,温柔地置于唇角,旁若无人地印下数吻。“师父,不要紧。”

端木若华声息更窒,心头已紧,想要抽回手,却未能,面色在由赤转白。

蓝苏婉只在二人缠绵深吻之初,便已转目避开了视线。气息会随着二人渐重的声息而浮动,但更多的,却是掩在心底绵绵无尽的刺痛与心疼。

石室锦榻之上。南荣枭显然对花雨石的话充耳不闻。

眼睛始终锁在面前白衣之人身上,觉到她心中的不适与难堪,他亦控制不住地随她不适。

“师父。”终感无措又无力,他已在心疼她的难堪,但却难以在此时此刻,若无其事地松开她的手,放她离开他的怀抱,让二人看起来止于师徒。

“师父。”伸指慢慢描摹过她的眉、她的鼻骨、她低垂而颤动的眼帘,最后轻轻点在了她嫣红微肿的唇瓣上。

南荣枭忍不住又唤了她一声:“师父……端木若华。”

本因花雨石所言、与石室内小蓝浮动的气息,而备感愧赧惭心与不适的白衣人,闻面前少年人唤声,浮乱的心绪忽是一凝。

她似察觉了什么,又似心头忽静,蓦然抬首回望向了面前少年人所在,语声轻而忧,迟疑询声:“枭儿……?”

唇角不觉微勾,想要笑一笑,却不忍。

眼眶微微发红,想要流泪,却无泪。

南荣枭凝望着她空茫中只倒映着他的双眸,眸光亦惘,于此刻无声息间,盛满了无人能见的点点温柔。

他极轻地“嗯”了一声,应声与她。伸手再度描摹起了她的眉、她的眼、她骨形清晰的鼻。

少年人的神情,过于眷恋,也过于决绝。

眉眼、指尖,似都揉满了险要溢出的温柔。未言一字,却似已诉尽千言。

让人见之即怆,见之心已戚。

盳目之人,本应无觉。但白衣之人却似有感,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忧甚。

于此时伸手摸索过少年人的手臂,探向了他的脉。

南荣枭任她摸索探腕,指尖轻点为他把脉。仍只看着她。

不多时俯身复又倾近,用鼻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另一只手轻轻往上,抚上了女子的发、女子的耳、女子的面颊。

伤势见愈,脉相无常。全不似一个重伤之下昏睡六日的人……甚至比到常人还要更为平稳强势。

她似已然不为少年人亲近之举所动,垂首间只是沉色。

但世间至药,必也至毒,师姐赠与枭儿的这只奇玄药蛊,如何可能长时至今,只见百益,不见寸弊?

端木若华心中疑甚,转首间想要询声花雨石——

只是未待她开口,绵绵密密、细碎如落羽的吻便又落了下来。

少年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面颊,低声喃语,一言一字诉与她:“你是我此生所重,最重,无可企及之重。”

于我,世间无有重于你者。包括我自己。

其实从来不曾奢望过你能应我。尤其云萧之时。

他永远记得归云谷风雪肆然的深山中,你凌雪而来、挥落群狼,抱着他坠入地穴时、眼前倏狂的飞雪。

我也永远记得满院繁花与木的景亭中,你立身花雨后,素淡到别无他物,却一眼入心,让我此生未忘的恍然心怔。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若回当初,南荣枭会想要将这一句,喃诵在口,日日轻唱,吟与你。

“雪一样的人物,冰做的面,竹捏成了骨,却是云做的心。”若回当初,云萧会想要将此言誊刻在纸,夜夜摩挲,送与你。

少年人吻着她,看着她,搂着她。低声附耳与她道:“无论师父是出于何种目的……”顿一时,他轻声续道:“谢谢你,回应了我。”

此生云萧无憾。

南荣枭无憾。

我亦无憾。

端木若华闻言陡震,心头刹那间凝起。无来由,极不安。

她仰首再度回望向了面前少年人所在:“枭儿?”语声微滞、已惶。

我最想要你。

也最不舍你。

若然可以,我想一生一世就这样看着你。予你喜乐,护你无忧。

心口刹那间升起阵阵灼意,紧随之异物顺着心脉开始钻爬之感越来越清晰。南荣枭蜷指而握,有感疼意,指间慢慢泛出青白。

“再唤我一声夫君。”语声低喑而哑,他看着她,微露笑意,目中蓄满了温柔:“师父……端木若华……好么?”

她听到少年人的语声隐隐颤然,竟似忍痛,指间游移欲探,想要再看少年的脉。此一次,却被面前之人一把握住,牢牢箍在了掌中。

“好么?”南荣枭俯首间再度问她。

声息皆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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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见不稳。白衣之人空茫的双目对着他,一片懵怔,几乎是本能地轻翕唇。“枭儿……”

她不知他欲如何,不知他将如何,然已察觉异样,心中不安无法抑制地越来越甚。

然手腕被他箍住,探脉不能,心头刹那间涌上无尽彷徨疾思与悲意。

“枭儿?”似询声,似忧阻,更似徒然无力。睫羽颤,泪盈眶。声愈悲。

少年人望向她的眸中,只更见温柔。澄澄如月,难窥其底。“此生唯愿,护你一世无忧。”

南荣枭骤然伸手,点住了面前女子穴位。

端木若华周身一震,再难稍动,静坐于榻上,与她两目相对的少年人面前。一双盳目静静睁着,应比往日哪一时,都希望自己双目未盲,能看得见。能知他此刻神色、眼中意。

面色一息间苍白若纸,盈于眼中的泪,随同愈乱的呼吸,猝然而落。

南荣枭慢慢抬起蜷握见血的手,指间用力张开,轻轻揩去了女子眼下滑落的泪。而后伸手移向了女子颈后。

冷汗涔额,面色愈白,他望着她,眼前渐渐开始模糊,已难言一字。

“夫君。”

陡闻她此唤,南荣枭心头微怔。眸光刹那间碎成了千万片。

隔着已然斑驳的光影回望于她,无声露了一笑。“嗯,是我。”

多想余生里,能日日听你如是唤我夫君。

多想自己的的确确,是你的夫君。

多想以夫名,带你回连城祭拜我的爹娘。

移向女子颈后的手,于此时微用力一按。

女子神色似怔不怔,眸中似茫不茫,毫无防备地瞠开又阖目,意识倏然离远。

“枭……”一言未尽,已无声。

南荣枭面色已然转为晦暗,额上青筋伴冷汗浮现。

面上苍白之色,已因更为剧烈的疼意而强忍至赤红。他于此时转目看向了石室内的另两人。“可以……开始了。”

蓝苏婉回看向他,眼眶一瞬间转为通红。

花雨石于彩绦流动间行至榻前,转手握住了袖中滑出的一把银制匕首。“有点疼,且忍忍~不过疼完,就永远不会再疼了。”

南荣枭惨笑一声,看着她手握烫红的匕首,向自己胸口而来。

中衣褪至腰下,口中含咬着一块厚厚的白布。

南荣枭盘腿坐于床榻外侧,双手牢牢抠抓在了床沿上。

端木若华已被蓝衣的人抱着躺入了床榻内侧,少年人身后。

心脉疼意将歇的那瞬,少年人的声息陡然一弱,满面青晦。形同将死。

花雨石几乎立刻察觉,看了一眼南荣枭胸口与心脉已然完全相连的漆黑蛊线,手握匕首,紧抿了唇。“阴阳蛊已然钻入心脉,你所剩的时间不多,我要下刀了。”

盘坐榻沿的人衣发皆湿,额上青筋久久未消。他于此时慢慢回转过头,看向了床榻内侧那人。同时轻轻颔首。

蓝苏婉看着花雨石手握匕首刺入了少年心口,陡然哽咽难止。

血涌、身颤、刀身渐没。

而他抠在榻沿的手,却于此时一根一根松开,慢慢移向了床榻内侧的人。

用力牵住她垂放于身侧的一只手,牢牢攥进了指间。仿佛只要这样,疼意便会轻很多。仿佛只有这样,才受得住这将死前的酷刑。

银刀在他胸口划开了深深的十字血口,花雨石随即伸两指入血口中,寻蛊。

青晦冷白的脸上再无一分人色,口中含咬的白布已然被口水、汗水浸湿,间歇里滴落下来涎水。

南荣枭全身控制不住地抽搐微抖,声息愈弱,意识渐远,脑中唯一还清晰的,便是胸口心脉之中,那于心间血肉里翻搅寻蛊的剧烈痛苦。

形同剜心,尤甚剜心。

蓝苏婉蜷握的十指根本控制不住地抖,眼泪浸湿了鬓发,也濡湿了衣襟。她看着他,哭声淹在喉底,喑抑嘶哑。

未回头,未放手。他只看着眼中之人,模糊的视线纵然已经描摹不清她的模样……但只需触目所及还有她,再多难忍,似都能忍;再多痛苦,似都轻了。

蓝苏婉看着他身上因为痛苦而迸起的青筋,一颗心亦如撕裂般痛彻,嘶声难忍:“还没好吗?!”

她已不奢望他能活,只想快点结束此般于他的酷刑!这样的疼……她看着他入蛊池受一回,此生再也不想看他受第二回了啊。

直至褪于腰间的中衣被血染透,身下被褥亦被温血浸湿,满室血樱甜香。

花雨石终于抬眸来,慢慢抽-出了伸入南荣枭心口血肉里的两指:“找到了~”

指间、掌中,都是血,一只少女小指般大小的蛊虫,被花雨石小心翼翼地自南荣枭心脉中夹取了出来。

即便全身被血色所掩,仍能看见蛊虫身上层层叠叠、一圈又一圈黑白相间的诡异纹路。花雨石看着手中之蛊,一时痴了:“这就是……不死蛊。”

她的眼神仿佛一瞬间被手中之蛊摄住了,双眸难掩熠亮,死死看着手中之蛊,难移目光。

南荣枭终于把看向榻上女子的目光,一点点转回,移向了榻前的女子。

他周身尽湿,衣发紧紧贴在他脸上、颔下、身上。心口以上俱为冷汗与白布上滴落的涎水。心口以下,全是血。染透半身。

“把不死蛊……种入我师父体内!”口中湿淋的白布坠于地,南荣枭眸中之色已近灰败,吐气之声虚弱得近乎不闻,却字字决绝。

他太清楚,花雨石有多想得到这只蛊了。

花雨石闻声一愣,似刹那间回神而醒。而后回看向了南荣枭。

蓝苏婉被泪洗过的双眸瞬时亮寒!几乎于少年出声的同时,就迸指甩出了手中天蚕丝。

锋利坚韧的天蚕丝瞬间缠上了花雨石的颈,同时缚腕。

蓝苏婉立身彩衣垂绦之人身后,只要花雨石有任何异动,必毫不留情地削下她持蛊的那只手。更甚者,颈上头颅。

颈中、腕上都有血丝沁出,细微的寒光隐隐折射出来。

花雨石不得不闭目平息了一瞬自己的心绪。而后冷目发出了啧声。

“放心~将死之人的东西,我不抢。而且是他临死前托我的最后一件事,我会做到的。”

将蛊虫移近床榻内侧的白衣人,花雨石执刀于端木若华手腕上划出了一条血痕。“而且这一只传闻中可生死人、肉白骨、令人不老不死的世间奇蛊之首,在今日之前,可无人育成过……所以种下它的人究竟会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满身繁复诡异纹路的虫蛊靠近白衣人腕上血痕后,即鼓动着爬了过去,而后在花雨石、南荣枭、蓝苏婉的目光中,瞬间钻向血痕,消失在了榻上白衣人腕脉皮肤下。

花雨石拍拍手道:“我又不像你们师父,是将死之人~犯不着求这一线生机~更无必要,冒这个险~”

南荣枭对她的话,恍若不闻,只是看着白衣人的眼神,霎时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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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已然松落下来,此世安静。

“多谢……二师伯。”

蓝苏婉收回天蚕丝,疾步向他冲来。

南荣枭似见了她,又似未见她,眼前模糊成一片白影,茫茫然的没有尽头。

“师父……往后就劳烦二师姐顾看了。”

轻轻喃声罢,双目慢慢阖起,湿透淋漓、满身汗与血的身体亦控制不住地往后,无声倒入了身后那人怀中。

“师弟——”蓝苏婉嘶声泣出。

榻上昏沉之人似有所感,泪沿眼角而落,渗透耳鬓青丝雪发。

尘世喧嚣忽寂,不闻不见不尝,从此静谧。

第352章 波澜誓不起

益州,毕节城。

巫亚停云站在城门上方刚刚修复完的城墙上,远目眺望。

孟冬十月末,城门外的平野上蓑草连天,隐见水中芦荻灰白一片。

蓑草平原和灰白色的芦荻丛那头,就是大举驻扎的凌王反军和十数万羌骑兵所在。

此时距离反军与西羌联合大军大举攻城,已经过去十日。

巫亚停云面色凝重,与率十万宿卫军前来支援的老将郭沅道:“此前十五万羌骑对两万守城中军,反军与西羌联合大军完全处于胜势,自以为攻城必捷,我等必死……故而犯不着拿出左相大人威胁我等。”

“嗯……”老将郭沅手扶腰间长剑沉声道:“贼子心里清楚!穷途末路,又何惧威胁,必定不会顾。”

巫亚停云英气的长眉微微拧:“但现在形势已变,两军再次对垒,我军势长,他们势落,被他们俘虏在手的左相大人这枚棋子,一定会被他们推出来用。”

骁骑营副统领穆流霜,昨日刚刚带人夜潜出城,收敛了亡兄穆流云与护卫左相的骁骑营将士、众大内高手尸骨。

此时站在郭沅身后,满面肃穆。“左相大人一定要救。”他的语声平静,却也沉。

与他同郭沅率援军赶回之初,闻讯穆流云等人战死、左相被虏时所应那一声,一样沉。

“左相乃国之栋梁,百姓需要他,大夏需要他,皇上……也需要他。”

巫亚停云未看穆流霜,只沉凝着面色点了下头。

不由想到了惊云阁给到的讯息……那位与左相大人一起被虏的惊云阁左护法璎璃姑娘。

相比对大夏中军及朝堂皆举足轻重的左相文墨染,一个女子,且是一个身份不显的江湖女子被俘虏,境遇只会更恶。

巫亚停云重又看向了反军与羌骑驻扎之地。

扶在城墙上的手用力收紧,慢慢握成了拳。

脑中控制不住地想到了胜艳。

……

毕节城外三十里,反军与西羌联合大军驻地。

木比塔帐中。

璎璃一身羌族女侍的打扮,一袭麻布长衫,头上包着绣花头帕,此时跪立在巫聿胜艳身后,正拢起胜艳散落在后背的长发,替她斜斜盘起在脑后一侧,再垂落下来一缕,做妇人髻。

“真的要这样盘吗?”璎璃看了一眼身前的人,目露悲意,语声轻涩。

巫聿胜艳眸光淡淡,眼神轻轻浅浅地看着前方空处,轻“嗯”了一声。

“就这样盘……他喜欢我打扮成女人的样子。妇人髻,就更好了。”

璎璃垂目不再多言,只默声跪立着替她把发髻盘好,又整理罢囚服衣襟。

盘坐在帐内兽皮毯上的少女仍旧一身单薄的囚衣,一只脚上箍着沉重的锁链,锁链所允的范围就只有床榻、矮几所在的帐内一个圆。

身上伤势眼见已愈,但天气渐寒,璎璃看着便起身替她拿来了木比塔的一件灰色兔毛斗篷,裹在了胜艳身上。

斗篷上有木比塔的气息,胜艳眉间厌色一闪而过,伸手本能地扯去……

下时想到什么,又自嘲一笑,停了手。

——此身如今又有哪里,没有他的气息呢?

下时帐外步声踏近,木比塔“唰——”的一声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玛西仍旧跟随在木比塔身后。

拉巴子虽已回,但其手下西羌四勇士仍旧被命护守赫连兄弟二人,其中玛西奉命跟随木比塔,蝉西和被胜艳削断一臂的日麦牟西则奉命跟随在军师赫连左右。

木比塔在汉人城里呆了两年,自然认得胜艳头上那是妇人髻。原本因军情与赫连伤势而烦郁的心情大好。

随手扯落身上用以阻挡风沙的披风,甩落在兽毯上,木比塔入帐便脱掉绑腿、云鞋,坐到了胜艳对面的矮桌前。

璎璃侍立在一旁,木比塔下时朝她瞥了一眼。“你还不去取饭?”

璎璃听后回看他一眼,闷声点了下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背靠床榻、倚身盘腿坐在矮几前的巫聿胜艳一眼……

“看什么看?还不快滚。”被木比塔一声惊醒,璎璃收回视线,随即目不斜视地掀开帐帘走出了营帐。

守卫在帐帘处的玛西马上面无表情地上前跟在了她身后。

两人一走,木比塔就推开矮桌凑上前去,把胜艳抱进了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开始上下其手。

璎璃在玛西的监视下从火头军手里接了饭,拿回木比塔帐中。

刚走到帐前,就听到了营帐内男女的响动,璎璃低头驻步在了帐前。

跟在她身后的玛西早已习惯,也一言不发地驻步在了木比塔营帐外。

璎璃提着饭笼的十指微紧,心头控制不住地窒-疼,低头间脸上表情肃穆得像寒冬腊月里结过冰的湖水,沉甸甸的。

二十日前,十五万羌骑兵奇袭大夏中军,大获全胜,并将残余中军逼退入毕节城的当夜。

木比塔斗篷上全是被溅上的血,与他一路追击云萧等人的卑湳大王子及其副将虽被云萧杀了,但大夏朝廷的左相兼中军监军的重要人物却被自己顺利擒获,成了西羌营中的俘虏。

连带护卫那汉人大官的一个女护卫,都被木比塔设计生擒住,作为俘虏带入了西羌营中。

此时木比塔大踏步入自己营帐,身后几个羌人副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向木比塔讨要那个还未押入囚帐营的红衣女俘虏。

西羌营的规矩,谁俘虏来的便算谁的军功,同时也是那人名下的俘虏。

“将军帐中不是已经有一个女俘虏了?这次这个只是个女护卫,料想没什么要紧的,就赏给兄弟几个呗!”

“不行!得先问过我哥!”

木比塔带着俘虏回营之初很是高兴,但听闻赫连绮之伤重就立时转为了焦躁。待探过赫连绮之,确定他哥死不了之后,虽然放下了心,但到底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

也因为赫连伤得太重,今晚问不了他哥女俘虏的事,木比塔已经不耐烦应付这几个一脸急色的副将,只想尽快打发他们滚。

但转头又看见弋仲也向他这里大步走了过来。

“把那个女俘虏给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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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仲手里还握着沾满血的斩-马-刀,随手丢过来一颗戴着红缨精铁盔的头颅,舔了舔牙上的血道:“本王子也想尝尝汉人女人的滋味……拿这颗夏军将领的人头跟你换。”

木比塔踩住他丢过来的人头,确认是红缨精铁盔——那就是夏军主帅身边四个前锋将领之一的人头。

抬头来犬牙精亮,木比塔咧齿笑:“行~”

未久。木比塔入帐,还未掌灯便听到了“哐啷”一声锁链坠地的闷响。

帐外玛西听到声音,立时举着火把大步入内。

便见帐内,那个伤病了半月余的汉人女人此时滚落在兽毯上,半边身子用力撑起,伸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木比塔腿边溅满血的斗篷。

气息在抖,整个身体也在抖。

她仰头看着木比塔,满脸都是病久后气息短促引起的潮红,语声虚弱,却很硬:“木比塔……把那个女俘虏……给我。”

木比塔连云鞋都未脱就站在了兽毯上,此时低头*看着脚边的盛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皱眉看她道:“给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盛宴语气更急,也更硬:“给我……当婢女……照顾我。”

木比塔想也不想嗤她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也不过是个女俘虏了?还想本将军专门找个婢女来照顾你?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盛宴慢慢松开了攥紧在他斗蓬上的手,低下头,汗湿的长发垂落在地上,双手颤抖着撑在地上不住喘息。

“而且你不是绝食绝水,药也不肯喝了吗?你都想好要死了,老子还犯得着找人照顾你吗?”木比塔嗤笑着转过身没看盛宴,垂在斗篷里的手却已经握紧了。

盛宴马上又抬起了头,一阵头晕目眩中看着木比塔道:“女人的三急……不可能受得了男人来帮我……你让她来照顾我……我就会好起来!”

木比塔闻话一把扯落身上血迹斑斑的斗蓬,扔远,俯身就把盛宴抱了起来。“你说的,你会好起来。要是敢随口糊弄老子,你一死!我就把她剁成一块块的来陪你!”

盛宴被他放回了榻上的羊皮褥子上,眼前黑光阵阵,喘着气伸手大力推他:“你……快去……别让弋仲……碰她!”

木比塔拎着人头赶到弋仲帐中时,璎璃已经被弋仲按在身下,身上红色劲衣撕了近一半。

木比塔对这位烧当部落大王子没有像对虎公主那样的佩服。毕竟勇武有,脑子不多。提到勇武也比不上作为西羌第一勇士的拉巴子。

知晓他哥是直接被烧当酋豪指定过来的军师后,就更无顾忌了。

木比塔直接指使玛西上去拉开了弋仲,手里的人头也顺势扔了过去。

语声一扬,十分干脆:“老子不换了!”

“干他娘的!你说不换就不换?!”被打断好事的弋仲大怒:“一个娘们儿样的杂种玩意儿!敢来欺耍本王子?!”

“随便大王子怎么说,反正老子不换了。”木比塔像是听惯了污言秽语,没什么反应地站在原地,指使玛西把璎璃从弋仲身下拽了出来。

“去你他娘的!你信不信本王子直接把你抓过来一样当女人上?!”

木比塔像野狗被踩了尾巴后,竖毛呲牙,咬向人时,眼睛里露出来的凶光一样……几分凶狠残毒地看向了弋仲。

只看这一眼,没有再说话。

弋仲没去注意木比塔的眼神,正于兴头上,伸手就要夺人,被玛西躲开后一把抓向了立在帐内床榻旁的斩-马-刀。

玛西这时回头看着弋仲,面无表情道:“现在西羌营的主帅是拉巴子殿下,拉巴子殿下向来不喜羌骑奸-淫-女俘虏这种事。要是打起来让她知道了,大王子认为拉巴子殿下会怎么处理?”

弋仲此时已经将斩-马-刀握在了手里,闻话额头上浮起了青筋,面色只更怒。“不过是父王十几年来看也不看的一只小母狗!竟敢拿她来压本王子!何木姐一死,还有谁会帮她在父王面前说话!你们当她能做多久的主帅?!”

玛西见他怒啐罢,手握斩-马-刀却停在了原地,魁梧的脸上露出一点嗤笑。

到底知道自己打不过九公主殿下。

木比塔像野狗又像毒蛇一样的眼睛多看了弋仲一眼,慢慢咧嘴笑出了两颗白亮的犬牙。随后转身带着玛西、钳制着璎璃,大步走出了弋仲的营帐。

初被虏时,想到玖璃,璎璃有心自绝。

但看到文墨染被押入囚帐营,又不能甘心,她于弋仲帐中已欲殊死一搏,与羌人同归于尽。未料到会被救下。

此时被木比塔推进了帐中,内力被封不及反应,摔在帐内的兽毯上。

红色劲衣残破不堪,额发凌乱,身上有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血迹。

“老子把她带过来给你了!从今天起这个汉人女人就留在帐子里照顾你……”木比塔让玛西封了红衣女俘虏的内力后,就独自将她推了进来,此时大踏步入帐走到床榻前将盛宴从褥子里挖了出来,逼她睁开眼目视着自己。“你说了,会好起来。死了,我不但让她给你陪葬,还会把你认识的那些汉人,都找来,全都来陪你~”

盛宴虚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头看向了摔在兽毯上的红衣女子。

她是惊云阁左护法,洛阳郊外他们与凌王叶齐对峙时自己出手相帮,已然见过。后来她来行宫别馆请清云宗主为惊云阁主梅疏影疗伤……自己那时刚拜会过清云宗上下,正随三弟歇脚在他们暂住的行宫别馆内。

“别看她,看我。”头被木比塔伸手扭转了过去,盛宴回看着面前的羌人少年,虚弱垂首:“好。”

少年羌骑将领如同小姑娘般精致秀气的眉微一扬,看她的眸中沉翳之色散开了部分,眸光渐亮。

全不顾忌兽毯上的女俘虏,低头亲在了盛宴唇上,又伸手摸了摸盛宴的胸。

“更小了,赶紧好。”

作为惊云阁之人,璎璃自然知道也识得这位巫家二小姐,巫聿胜艳。

常女扮男装,一手无刃刀使得出神入化,整个巫家恐怕除了巫家主母巫山秋雨,无人能出其右。

此次来助中军,为探羌营被虏,仍将探查所得送回了中军。

虽也知道木比塔,但惊云阁对这位少年羌骑将领了解不多。

除了知道他是羌骑军师赫连绮之之弟,西羌人,名唤木比塔,其他尚都不详。

木比塔离开后,璎璃就上前扶起了巫聿胜艳。“盛宴公子……巫二小姐?”

榻上之人轻轻摇头,看了眼帐外玛西魁梧的身影,伸手慢慢在璎璃掌心里画写起来。

——中军,如何?

璎璃将所知尽数相告,当听到申屠烬果然中毒险死、幸被云萧救回时,盛宴眼眶慢慢发红,扬笑同时,眼泪亦落了下来。

二弟还活着就好……就值了。

三弟审慎,心细如发又武功高强,当能护得自己与清云宗主不落入反军、羌骑手中。

听得左相文墨染亦被虏,已押入囚帐营。巫聿胜艳冷白青晦的脸上,唯眸光一点点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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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眼前的黑暗,轻声喃道:“我应当还有能做的事。”

璎璃见她抬手,立时将掌心伸了过去,便看着她慢慢于自己掌心内画写下了三个字。

——救左相。

璎璃目中一震。

盛宴虚弱地倚靠在璎璃身上,神色未动,眸光渐明。

但要救出左相,自己还需要一个筹码……一个足以和木比塔谈判的筹码。

第353章 梧桐相待老

木比塔一连在伤重的赫连绮之那里照顾了亲哥数日,再回自己帐子时,看到盛宴倚靠在兽皮床榻上,正在喝药。

那红衣女俘虏已经换了一身羌族女侍的衣裳,此时闷声站在盛宴身旁,手里拿着帕子,随时准备给榻上女子擦拭药汁。

看起来倒是个尽责的女婢。

木比塔一眼就看到了盛宴明显好转的脸色,眼神当即跟着亮了亮。“照顾得不错~不枉本将军为了给你抢回来这婢女,和弋仲那丫废话了那么多!”

璎璃接过了盛宴喝完的药碗,端了清水给她漱口,又拿手帕给她擦拭过嘴角和手指,就一言不发地退到了旁边。

她一退开,木比塔就马上挤到床榻边挨着盛宴坐了下来。

想着这汉人婢女还算识趣。同时伸手去搂人。

盛宴被他半拉半抱进了怀里。

明明数年前天水郡初见时,他还是个矮自己一头多、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过两三年,竟转瞬长成了身量与自己所差无几、脾性悍然的羌族少年。

——脾性悍然倒不是这两年才长成,当年便可见一斑。

木比塔全不在意帐子里还有个汉人婢女,帐帘外还站着玛西,坐上床榻便熟稔地把盛宴往自己身上抱,手顺势就要伸进盛宴衣内。

盛宴被迫靠上他胸口,二人身量相近,盛宴还比他高了小半个头,料想他会吃力,可到底是个男的,他全不费力地把榻上的女人搂抱在怀,动手动脚。

盛宴不得不意识到他只是长得像个小姑娘,力气却并不是小姑娘的力气……而是个年轻气盛的羌族少年,身具男子的力量。

尤其有些时候,不但力气不小还很磨人。

有武功时,她自可轻松反制他,但武功被废、内力全无后,仅凭女子的力量想要抗衡他,却不易。

盛宴微用力按住了他的手,突然道:“你好像才十六岁?”

眉眼精致秀气,本就显小,再加上她的五官又偏英气,固而他二人在一处时,他应是看着便比自己小了好几岁。

木比塔不喜欢听这个,闻话就很不耐烦。“是又怎么样?!”

“你知道我比你大吗?”

木比塔嗤笑:“你除了胸还有哪里比我大?胸也没比我大多少~”

他的手开始挣动,盛宴再度按住。“年纪,我比你大了三岁。”

“那又怎么样?”

“你喜欢比你大的老姑娘?”

“我喜欢……”木比塔忿然抽回手,放开盛宴就道:“我喜欢个屁!”

然下一瞬,他又重新将人搂入怀中。“你管老子喜欢什么!”

不待盛宴回话,他又恶声补充道:“你算个什么?你现在就是个俘虏!不管老子喜不喜欢,我想把你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言罢就堵住了盛宴的嘴。

盛宴任他闹完。之后气息不顺,别开脸咳了数声。

木比塔听得直皱眉,终于放开了盛宴。“也没好多少……还是赶紧好!”言罢也不多言,转头就出了营帐。

盛宴看着他掀帘而出的背影,没有说话。

帐帘落下已久,亦未收回目光。

“巫二小姐……”璎璃看着她,问出了这几日心中的疑问:“你的武功……”

盛宴轻轻扬笑:“就是被他废的。”微带笑意的脸上,眸光悠沉冷远,静得仿佛寒潭深底的凉石。

璎璃随即噤声,心口又闷又拧,透不过气来。十指都攥握得极紧了。

又过数日,木比塔一入帐,就看见盛宴靠坐在榻沿上,璎璃伸手在帮她揉着脚踝上被锁链箍出来的青紫淤痕。

看见木比塔掀帘而入,璎璃最后揉了几下,就起身退到了一边。

少女光洁柔白的小腿上,唯脚裸处青青紫紫,横列着一道道拖曳锁链箍出来的淤痕,异常显眼。

木比塔瞟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便当做没有看见,在榻沿坐下,照例抱着盛宴亲了一会儿,就起身往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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