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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螺钿香(十四)
九鲤认真一琢磨,庾祺所说的话虽然有些悬飘飘的,但的确有这种可能性,否则娘姨不会不知道。只是陆燕儿要嫁人的念头为何会因
汤成官而起?难道是汤成官与她想嫁之人相识?她见着了汤成官,忽然想起有这么个如意郎君来?
也不对,她在买那条珊瑚手串之前,根本不认得汤成官啊。
她坐在椅上左想右想,想得脑袋疼了也没想到陆燕儿汤成官,以及那位神秘的如意郎君之间的联系。偏就像有层薄薄的窗户纸怎么也捅不破,她急恼起来,便握住拳头轻砸自己的脑袋,“怎么就想不到呢!我明明立刻就要想明白了呀!”
庾祺在书案后头看着她敲脑袋,好笑道:“你有没有想到为什么偏是听见汤成官死了,那陆燕儿才琢磨起嫁人的事?有没有可能是她觉得汤成官的死,可以促成她这桩姻缘?”
是了!她又改敲桌子,咚咚咚连敲三下,“汤成官的死,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庾祺向前微微欠身,两手交扣在书案上点头,“我也觉得是关窍在这里,或许这陆燕儿猜到了谁是杀害汤成官的凶手,她盘算着以此讹诈凶手,好促成她的婚姻。”
“可凶手跟她的婚姻有什么关系?”九鲤才问完,自己恰也想到了,忙举起手在空中点一点,“我明白了!她觉得她想嫁的那个人,就是杀害汤成官的人!”
转头她又糊涂,“可她为什么会这么猜测呢?”
庾祺道:“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曾亲眼目睹到什么,或是她掌握了此人什么罪证,所以在听说汤成官的死后,她马上就想到了凶手。”
她满面骇异,啧啧称奇,“那这陆燕儿胆子可真够大的,连杀人凶手她都敢讹,还想嫁给他。”
“陆燕儿已是二十五的年纪了,她知道她这生意做不上两年了,还需得为自己的前程打算,可能她想的这个人条件在她来说实在很好,值得她冒这个风险。”
九鲤便又拿起名单来,“我听娘姨说,这个叫沈志的是陆燕儿这几户客人里头最年轻有为的,日进斗金,住着一座大宅子,家中使唤着几十个下人,父母早逝,底下也没有儿子,只有他那正房夫人替他生了一个女儿。上无公婆管束,下无子侄为难,按说他的条件陆燕儿应当瞧得上,只一点不如她的意,人家夫人还在世。”
说着,她想起娘姨一句话来,“对了,这个沈志就是那天从汤成官手中替陆燕儿买下珊瑚手串的人。会不会沈志与汤成官因为买卖东西的事生出什么过节来,于是杀了汤成官,正巧被陆燕儿抓住了什么把柄,她想以此为要挟,让他休妻,好娶她为正房?”
“不是没这种可能,明日咱们就到这沈家去瞧瞧。”
九鲤折起名单揣在怀内,笑道:“您不是认准老韩是凶手了么?怎么又要查沈志?”
“我几时说老韩一定是杀陆燕儿的凶手?只是他嫌疑很大,所以不能不盯着,并不意味着别人就没有嫌疑。”他说完拔座起来,缓缓踅出书案,“好了,我还要到前面去看诊,此刻天还早,你回房去好好睡一觉,晚些时候好起来吃饭。”
九鲤答应了一声,不过慢吞吞没走出去,待他没了影,便跑到他的床上躺下。要午睡,还是在他的床铺好睡些。
她把左右两片蟹壳青的纱帐一放下来,就泌去了一层光,不刺眼了,同时也不觉得阴霾,有光点落在那帐壁上,像乡下池子里的水波挹动在假山石上的光斑。她虽然喜欢南京城中的刺激热闹,但也会怀念乡下没有波澜的沉酣的日子。
帐顶垂下来一个香包,她觉得眼熟,爬起来一看,原来是自己春天时候做的,上头的绣纹不成样子,却仅此一家。他这床上什么都不挂,单挂着这个,她摸到它有种被重视的高兴,尽管他从没轻视过她,但觉得近来他的重视和从前不大一样。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她睡下去,闻到他竹藤枕上有股淡淡的木槿与皂角香,被子上也是这香味,不像外头那些臭烘烘的男人。她最喜欢他这一点,永远洁净得带着山野晨露的味道,也习惯了这一点,他似乎从少年到现在,除了个头越来越高,越来越纵容她以外,别的都没变。
她在这屋里不觉就睡着了,没一会老太太午睡醒来,走到廊下乘凉,见着雨青便问:“我好像听见鱼儿他们回来了?”
雨青提着菜篮子正往后头厨房去,边走边道:“早回来了,老爷在铺子里看诊,鱼儿那丫头在他屋里睡觉呢。”
“这时候还睡,晚上要睡不着了。”
老太太叨咕着走去庾祺房中,原想叫九鲤起来,可进了卧房撩开帐子一瞧,九鲤抱着被子侧卧着,半张脸红扑扑地挤在那竹藤枕上,压出些横七竖八的印子,她便又不忍心叫醒她,倒是十分欣慰地盯着她看。
这一看就看住了,渐渐的,老太太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她悄悄走出屋子,往后头厨房去帮雨青的忙,踟蹰间,假意说起闲话来,“你说,咱们丫头为什么这样粘她叔父?其实算起来,她小时候还是我照管她照管得多些,她叔父三天两头不在家。”
雨青站在灶台前切菜,笑道:“她到底是老爷捡回来的呀,那么小个丫头,当时骤然没了父母,自然是谁先让倚靠她就跟谁亲。怎么,您老人家还吃醋啊?”
按庾祺的说法,九鲤原是他在外结识的朋友家的女儿,因她爹娘发急病死了,他见她无依无靠才带她回了苏州。老太太始终半信半疑,不过从未细问他,一来不敢问他那些年在外头的事,怕提起来彼此更是疏远;二来知道他的性子,他不愿说的,就是撬掉他的牙也撬不出半个字。
可九鲤绝不是他在外头的私生女,这点她还是笃定的,凭他待谁都不冷不热的样子,没可能那么小的年纪就和女人有私情。别说是当年,就是此刻他也不会。
她今日才想着后怕,庾祺久不娶妻,九鲤如今又长得大了,两个人原又不是什么血缘亲戚,只怕有一天会生出什么旁的事端来。庾祺性格稳重,或还保得住,可九鲤疯起来全不讲规矩,难保她心里会对庾祺有什么异变。
无奈这些话又不好对旁人说,老太太只得叹气,“我倒不是吃醋,我就是怕,我就是怕鱼儿那丫头拿她叔父做榜样,想找个像她叔父那样的做女婿。”
“这有什么不好啦?”雨青不以为意,“我看老爷好得很,要是将来鱼儿拣个她丰桥叔那样的才有气受呢。”说着说着就发起狠,把刀剁得震天响。
老太太见和她说不通,只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心里筹算着既然庾祺瞧不上齐家,就催着他赶紧另看人家,再耽搁只怕九鲤长歪了心。
偏晚饭之后庾祺又在前头忙碌,一更之后铺子才上板进来,进来后又忙着回房查看今日的药方,生生把老太太先熬睡了。次日他也是忙,仍没捡着空子说话。
到第三天,老太太特地起了个大早候他,只等他那屋里门一开,她便代雨青亲自端了碗清茶进来。
茶搁在桌上,庾祺见她不走,站在圆案旁犹犹豫豫地像有话不好启齿,他便主动道:“您有什么话就只管说。”
老太太便拖出圆凳坐下,“前日下晌,鱼儿在你屋里睡觉你知不知道?”
他自出去后至晚饭时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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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那时九鲤已醒了。原来有这回事,怪不得他夜间睡下时,在枕头上闻到缕玫瑰香。
“那丫头一向没大没小的,原也没什么,可如今她大了呀,倘或外人来家看见她在家没忌讳,随便在哪个屋里躺下就睡,到底不大好。”老太太谨慎斟酌着言语用词,面上一片为难。
正说到庾祺痛处,其实外人不会说什么,都以为他们是亲叔侄,不过家里人是知根知底的,想是老太太察觉了什么。
他只得假装不当回事地点头认同,“您顾忌得对,是我疏忽了。”
“要紧是怕人家说她的闲话,哪个姑娘家禁得起人这样议论?我看姑娘不出阁就难懂事起来。你说齐家不好,那你可另外
打算起来了?”
庾祺一手在圆案上握住茶碗,缄默须臾后摇头,“还没顾得上。”
“我晓得你忙,不如我替她留心好了?你放心,她虽不是我的亲孙女,可我待她就像亲的一般,不会随随便便把她许人,我看着好的,自然也要来问你的意思。”
这一点他还信得过,只得点头,“那就交给您去张罗。”
正说着,听见九鲤那屋也开了门,绣芝正端水进去给她洗漱。未几九鲤盥洗了出来,一径绕到庾祺房中,老太太已回正屋去了。
昨日下晌庾祺同九鲤寻去沈家,却因沈志不在家,他夫人又病着,便没进去,今日仍要去,不想庾祺因方才听过老太太的话,心里略有些不自在,不欲与她同往。
正愁找不到由头,可巧张达寻了来,说今日天还没亮陆家娘姨就来回禀了一件事,庾祺正好借故说要与张达同去陆家查问,吩咐杜仲陪九鲤同去沈家,说完也不顾九鲤在后头喊他,自行与张达往前面铺子里出去。
门上见云翳蔽日,起了风,想要下雨,庾祺便在铺子里拿了两把伞,出门递与张达一把, “那娘姨来回了什么?”
张达道:“她说昨日下晌老韩他闺女寻到陆家来,她听见老韩与那闺女说的话有些奇怪,所以今日一大早就到衙门来告诉我。”
“他们说了什么?”
“娘姨也只听见一句半句的,反正老韩他闺女像是急哭了,追着问老韩是不是他干的,别的娘姨没听清,不过她觉得他姑娘问这话十分可疑。”
庾祺睐他一眼,道:“不去陆家院了,改去老韩家。”
刚好下起雨来,幸而不大,九鲤与杜仲亦打了伞出门,雇了辆马车,一径去了城东沈志府上。谁知及至沈家门前,门下小厮却不让进,九鲤说是衙门的人,却平白惹小厮们笑话了几句,二人只得又坐了马车先转至县衙去找叙白。
叙白出来道:“我以为你们会和张达在一处,我因有件公务绊住了,所以一早打发他先去找庾先生,怎么你们俩倒没跟去?”
“我们去盘查别的人。”九鲤将名单拿出来,把对沈志的怀疑说给他听。
叙白凝起眉,“听你如此说,这沈志的确也很可疑。”
九鲤垮着脸抱怨,“何止呢,昨日去时这沈志就没在家,今日再去,谁知他们家的小厮拦着不给进,说我们不是衙门的人,又没有衙门的令,凭什么进他家盘查。我先只说是有事要问沈官人,又没说是替衙门问话,他家小厮就认定我们是去盘查的,可见他心里早知道衙门的人会去,这还不是心里有鬼?你们也是,帮你们衙门办事,却连份公函也不批给我们。”
马车晃来晃去,她头上那只蓝珀蝴蝶簪也变幻着颜色,叙白看见,宠溺地笑起来,“这有什么,明日我就批份文书给你拿着,想查谁家查谁家,想问谁你就去问谁。”
九鲤撇着嘴笑,“那我拿了这公文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反说得叙白尴尬,便将眼落去杜仲身上,“杜仲兄弟的腿伤可好些了?”
杜仲含笑点头,心道上车好一会了,他像是才瞧见他一般,这时才想起来问候。他瞥他们一眼,只管把脸转向窗外去。
不一时又转回沈家来,因有叙白领头,小厮未敢再拦阻,进去禀报后,门房内叫了个小厮出来将他三人请进门。
曲径回廊间走着一瞧,沈家这宅子果然不小,各处屋舍间穿插着不少怪石草木,蝉鸟之声百啭不穷,行过一处九曲桥,九鲤看见底下池中雨打菡萏,碧盘盛珠,忽想起汤成官指甲缝中的花瓣残屑,便在桥上驻足下来。
那小厮在前头渐没听见脚步声,回过头一看,三人立在短桥上窃窃私语,便忙走回来请,“大人,朝这边走。”
叙白打着伞随他走下桥来,一面笑道:“你们家这荷花开得真好,好些品种连我都不曾见过。”
小厮也知道些齐家的事迹,便笑,“大人是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人,说没见过不过是客气话,要是连大人都没见过,我们这些人就合该做瞎子了。”
九鲤在后头看他一眼,想起陆家娘姨说的,常跟着沈志的是个叫沈二的小厮,可巧方才门下小厮就管他叫“阿二”,必是他!因而和他搭话,“阿二,你是不是常跟着你家主人到曲中陆家去啊?陆燕儿姑娘的事你听说了么?”
阿二回过头来,“大人们来就是为陆姑娘前日被人杀死的事,对不对?”
“原来你知道她死了。”
“昨日跟我们爷出去听见人说的。”阿二笑着摇头,“要说谁杀的陆姑娘,我头一个想到陆家的厨子老韩。”
九鲤笑了笑,“连你也觉得是老韩?”
“陆姑娘别的事情我不清楚,可她待老韩我是知道些的,每回跟着我们爷到陆家摆台,我就在陆家厨房吃饭喝酒,常见陆姑娘挑老韩的刺。”
“你上回跟去,是不是就是初十那日啊?”
阿二在前面点头,“没错,就是前几天,老爷在陆家请客,我跟去的。”
九鲤见他淋着雨,便上前去将伞罩在他头上,刻意与他闲话,“那日你们老爷还买了几样首饰送陆燕儿是么?可见你们老爷待陆燕儿真是大方,我听陆家娘姨说花了近五两银子呢。”
阿二一看头顶,承受不起,忙退出伞外,“那倒没有,只花了一两多买了条手串,陆姑娘原还想要一只镯子,爷后来还赶出去与那买东西的讨价还价。”
果然和九鲤前日想的一样,那日陆家客多,娘姨没留意到,其实买下那珊瑚手串后,沈志瞧出陆燕儿脸上还是不大高兴,所以曾追出院去找汤成官买那镯子。
“那买下来了么?”
阿二摇头,“那卖东西的一定要三两银子,我们爷觉得三两不划算,倒不是东西不值,只是他的货一看就是偷抢来的,还敢要三两。他还嘲讽了我们爷小气,简直是个穷耍横的无赖,连个生意也不会做!后来回家时爷和我说,下回再见到那人必得要打他一顿才罢!”
说话间已至一间小厅上,只见那沈志打拱作揖地来迎,九鲤收了伞一看,倒是个潇洒风流的男人,真不愧是陆燕儿心中的“如意郎君”。
叙白与这沈志叙礼两句便开门见山,“沈官人,我们今日是为陆燕儿而来,她的事想必你尽知晓了?”
沈志一听就伤心起来,“我这里还百思不得其解呢,怎么那天见她还是好好的,转眼说没了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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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鲤睇着他叹气,“听说沈官人还曾想娶陆燕儿做二房,想必和她十分相好,怪不得如此伤心。”
沈志邀他三人落座,蘸着泪眼睇向九鲤,“这事情你们也知道?不过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罢了,她不肯。”
“她因何不肯啊?按说沈官人一表人才,家境富裕,人又年轻,陆燕儿不过是行院出身的女子,能嫁给你该是她的运气才是。”
“你们不知道燕儿的脾气,她心高气傲,我家中有妻室,她是断不肯矮人一头的。其实内人体弱,常日是靠药培着,哪有精力经管家里头的事?我和燕儿说过,嫁到我们家来就是她当家,可她说到底名分不正,就一直没答应。”
叙白因问:“那她的意思是想叫你休妻?”
沈志深深叹口气,“这事情我万万做不出来,虽说内人无子体虚,将来也难再生育,可终归与我是结发夫妻,所以我不能答应她,这事情也就作罢了。”
叙白看向九鲤一眼,“这么说,她果然和你提过这主意?”
“提是提过,不过我觉得她那不过是搪塞我的话,她明知我不可能休妻。”
也许根本不是搪塞,陆燕儿真格这么想,不过那时候沈志不肯,她便只好作罢,如今出了汤成官的事,她觉得机会又来了。
真相到底是不是如九鲤所想,还得看这沈志与汤成官之间的关联。因而她转问:“初十那日,你是不是曾在陆家摆台?”
沈志略垂这眼皮,似在回想。
“不
过前几日的事情,大官人还需想这么久么?”
他忙笑开点头,“是是是,初十那日下晌我的确在陆家摆酒请客,事情是记得,只是不大记得日子,姑娘一说我才想起来。”
“那天傍晚,你是不是替陆燕儿买过首饰?”
“是买过。”
“都买了些什么大官人可还记得?”
他脸上忽然僵了一下,笑道:“嘶,这我可不大记得了,女人家挑首饰嚜,我一个大男人跟着掺和什么?我只管付钱。”
九鲤故意试探,“是不是买下了一条珊瑚手串和一只红玛瑙手镯?”
他一手攥住了椅子扶手,险些站起来,“没有!明明只买了一条珊瑚手串。”
九鲤嫣然一笑,“瞧,您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嚜。”
他脸上一片尴尬,又缓缓落了座,扭头向叙白笑了一笑,“要不是姑娘提醒,我哪记得这些。”
叙白似笑非笑地点头,“那个卖东西的人,大官人可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他又是笑,“一个卖东西的,我记得他做什么。”
九鲤一双笑眼冷冷钉在他脸上,“真不记得了?”
他仍是摇头,“真不记得,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九鲤也缓缓摇头,“没什么,不过是随便问问。”
正说着,只见个丫头在门外朝屋里瞅,要进不敢进的摸样。沈志因叫了她进来问,才知是里头夫人到了该吃药的时辰却不肯吃,要请他进去哄着她吃。
三人便趁机告辞,出来杜仲道:“看来沈志说得不错,他与他夫人果然是伉俪情深,难怪他不肯休妻。”
九鲤却道:“可他却在另一件事上说了假话。”
杜仲想了想,将手指在空中连点着,“噢噢,你是说在汤成官的事情上,阿二明明说沈志与汤成官吵了几句,还说日后碰见要打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他却偏说不记得,好像是刻意避忌的话。”
正是如此,倘或沈志心中坦荡,又何须避忌?难道是那日与汤成官口角之后,他回家气不过,便又寻到这汤成官,将其杀死?——
作者有话说:感谢阅读。
第52章 螺钿香(十五)
雨仍在下,却说庾祺与张达好容易寻到韩家来,但见残砖败瓦,院墙坍塌,屋檐底下有四个年纪不等的小孩子在坐着摘菜,有的打着赤脚,有的只身着肚兜,连件像样的外衣都没有。打头坐着位姑娘看着比九鲤略大两岁,正低着脖子在剥豆子,想就是娘姨说的老韩那闺女。
那韩二姑娘抬眼见他二人站在塌了一片的院墙外,只管盯着院中看,她忽地跼蹐起来,扭头朝屋里看一眼,犹豫间放下腿上的筐走到院外来问:“你们是来找我家的?”
张达问:“你家可是姓韩?”
韩二姑娘低下脖子稍微点一点头,庾祺见她两扇睫毛浓密卷翘,挂着点细细的玉珠,令他想到九鲤,便将伞罩在她头上,语气不由得温柔,“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也知道我们因何而来,是么?”
张达听他这和软的口气,心下大吃一惊,不由得睐他一眼。
韩二姑娘也抬额看他一眼,旋即将脑袋垂得愈发低了,“你们可是衙门里的官差?”
见庾祺点头,她声音又小了些,“可是来找我爹?”
张达道:“不,我们是来找你的,有几句话要问你。”
韩二姑娘朝院墙内看一眼,轻轻拽着他二人的袖子往前走了一截,直到里头看不见,她才放开手道:“你们有话只管问我,别去问我娘,她身子不好,受不得惊吓。”
张达笑了一笑,“看来你猜到我们要问你什么。”
她隔了好一会才认命似的点头,“是不是同燕儿姑娘的死有关?”
张达又是一笑, “你今日天不亮就去过陆家是么?这么急着去找你爹做什么?”
这韩二姑娘心想,他们连这个都知道了,看来是瞒不过他们,只得照实说:“我昨日下晌听说燕儿姑娘死于非命,所以,所以我就想去问问我爹。”
“问你爹什么?”
她咬着嘴,隔半晌才道,“月初的时候,我爹回家来,抱怨了燕儿姑娘好些话,说这月才起个头,燕儿姑娘就寻出由头来克扣他五十个钱,这月还有一大半呢,谁知还要扣多少。他当时说起来很是火大,就说,就说若把他惹急了,干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和她拼了命。”
说完,她忙抬起头来,眼中兜着泪连连摇头,“不过他那时吃了酒,一定是醉话!我不信我爹会杀人,他向来是个老实人!”
庾祺看着她,有两分心软下来,“你爹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对么?”
“他说是这么说,可他不敢的!”
庾祺想想,朝她点头,“没事了,你进去吧,你爹过几日就回家。”
韩二姑娘瞪大双眼,滚下滴泪来,她忙抹了,慢慢顺着墙根往回走,将信不信地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一转身,张达同样疑惑地看着他,“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爹过几日就能回家?不摆明了人就是老韩杀的嘛!这可是他亲口说下的!”
庾祺自顾自朝前走着,“是他说的,恰恰表明不是他做的。”
张达忙赶上来,“这话怎么解?”
“我问你,倘或是你蓄意杀人,那么当你晚上潜入仇人的屋子,会随身携带何物?”
张达旋即思想,“自然是凶器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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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祺睇他一眼,“对啊,那为什么凶器会是陆燕儿挂在架子上的汗巾?老韩要是蓄意杀人,厨房里的刀就是他最趁手的凶器,而且他是个厨子,是使惯了刀的,怎么会就地取材,用条汗巾将人勒死?”
张达凝神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他抬手抓抓脸,“如此说来,老韩的嫌疑倒轻了。”
庾祺突然顿住脚,怔了须臾,忽然掉头,“走,去陆家。”
两人又冒雨赶到陆家来,却不进门,一径走到厨房后门那过道里查看。这过道里堆着许多杂物,什么生锈的铁锅,残漏的木桶木盆,坏了的蒸屉——张达跟着庾祺四处弯腰翻找,也不知找什么,反正见他在那些犄角旮旯里翻,他便也跟着翻不停。
终于庾祺从一堆木柴的缝隙里找出把匕首,张达给那寒噤噤的刀光晃了下眼,忙走来问:“怎么会有把匕首在这里?”他顺着柴堆往上看去,正是陆燕儿卧房的支摘窗,“敢是凶手掉下的?!”
庾祺翻看着匕首,终于在木柄上看见个标记,便将匕首递给他收着,“也是才刚说起老韩的时候提醒了我,若老韩要杀人,应当携一把刀在身上,那么凶手当夜也该是带着刀的,只是他遗失了凶器,迫不得已才选择用汗巾将人勒死。”
张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了,“先生,您真是,神了!简直叫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庾祺擎着伞望着他,半晌才牵起一抹微笑,“既然凶器找着了,你就把衙门里的人撒出去,查查这匕首的来历。”
“那您呢?”
“我去看看鱼儿那头有没有什么发现。”雨下个没完,他一个人打着伞朝那没人巷子前头走去,从巷口可以望到街上,一样冷冷清清的。
这雨看来不下到夜里不算完,街上比往日清净不少,九鲤三人自沈家出来便就近寻了家酒楼吃饭,吃毕又要了一壶茶两碟瓜子点心,九鲤今日吃得略多些,觉得坐着不大舒服,便握着茶盅站到窗边来。
这酒楼开着大支摘窗,站起来给上头斜撑的窗扉一挡,倒不大看得见街对过了,只看到街道上满是大大小小的水洼,像一个个小池塘。她小时候最爱提着裙子踩这样的水洼,老太太怕她湿了鞋袜生病不许她踩,她偏不听,心里暗想,病了才好,反正庾祺是大夫,反正他总是外出给人瞧病,也该腾出空子好好留在家给她瞧瞧。
叙白与杜仲又在议那沈志,杜仲磕着瓜子道:“我看就算沈志同汤成官吵了几句,也犯不上杀人,再则阿二说得明明白白,他们在陆家散了后,他就随沈志一齐回了家,沈志哪里来的空子杀人?”
九鲤却不这样想,转过身来将后腰倚在窗上,“阿二是沈志的小厮,他自然是向着沈志,所以他的话不大可信。”
“既这么说,那他一开始就没必要告诉咱们沈志与汤成官吵架的事,这些话摆明对沈志很不利,他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九鲤挑他一眼,“也许当时沈志的确是回了家,可在家中越想越气,就另
打发了个下人将汤成官叫去了家里。你瞧瞧沈家那么些下人,谁做什么事别人不一定都清楚,可能阿二根本不知道这事。”
杜仲还是不服,往桌上掷下一粒瓜子壳,“好,就当沈志将汤成官叫去了家中,你也说了,沈家那么些个下人,了不得叫几个人狠狠打他一顿也就解了气了,何苦杀他?”
“兴许是误杀呢?扭打的时候不留神将汤成官推进了那荷花池里!你瞧见他们家那荷花池没有?汤成官的指甲缝里就有些花瓣屑!”
“花瓣到处都有,又不单他沈家有!”
一时将九鲤堵得无话可驳,只好干瞪着眼睛。
叙白因见她像要生气,忙笑着调和,“依我看,你们两个说得都有理,倒别为一个沈志起了内讧。”
杜仲忍不住嘲讽一句,“眼瞧着你们就要议亲了,你自然是向着你的未婚妻说话囖。”
叙白倒很喜欢他这句讽刺,没反驳,只笑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转头看,九鲤脸上有些红晕,益发凶巴巴地瞪着杜仲。叙白起身走到窗前,从她手中拿过空杯,又斟满回来递给她,见她头上那只蝴蝶簪有些歪了,他四下里瞅一眼,这时候店内无人,伙计掌柜远远地在柜台后面打瞌睡,横竖没人看见,他便抬手替她抚了抚簪。
因那窗扉挡住了两个人的脑袋,从街对过望进来,只看见两个人近近地贴着,显得格外亲密。庾祺擎着伞看了好一会,想到那夜九鲤曾答应过他与叙白来往会有分寸的话,其实怎能作数,人哪能真管得住自己的心?往往都是口是心非,尤其是姑娘家。
不过往好处想,九鲤能将她那份朦胧的情愫移到别人身上,不正是他一直期盼的?但他益发自知,也许真实现了,他又并不觉得高兴和松快,反而另外绷紧心弦,害怕要失去她似的。
他在雨中久站着不动,直到人家铺子里的人出来吆喝,“嗳,你别站在我们门前啊,生意都给你挡掉了!”
他回头瞅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噤声,缩着脖子进去了。
他站得没趣,只好掉转身走了。
可巧九鲤转向窗前,见街上有赶马车的过来,她忙将人叫住,叙白会了账,三人便出来登舆往家去。
马车先经过齐府,叙白跳下车,打起帘子邀他二人进府坐坐。杜仲的腿伤沾了雨水有些发疼,九鲤因想着不如进去给杜仲换了纱布,顺便探一探他的底。上回来是来赴席,不免太过郑重客套了些,况且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叙白待她是别有用心,所以竟全没留神。
她与杜仲打着伞随叙白进了府门,一路四面打量着,“随便哪里坐坐好了,就不进内院了,免得无端扰了两位太太。”
“许多都是空屋子,不如到我的小书房里稍坐,我叫他们拿纱布剪子来。”
一时进到那间小书房里,也分内外两间,外间设有榻椅,不过上头都乱堆着好些书,叙白引二人进罩屏内坐,便自出去寻人取东西。九鲤与杜仲在窗根底下坐着,一看对过和书案后头两大排高耸的架子,上面也摆满了书,前头是张大书案,上头笔墨纸砚纸张啷啷当当挤了一排,中间空出一片来,斜放着一卷画轴。
杜仲心想在这屋里不见挂有名人字画,想来叙白不喜欢,却在这案上单摆着卷画,难道是什么稀世古画?
于是起身去看,正好那画轴扎带上的犀牛角扣没扣上,顺手一拨开,就露出个女人的脑袋,画上这女人风鬟雾鬓,眼如秋水,好个仙姿玉貌。他歪着脑袋看了须臾,马上抬起头看九鲤,“这画上画的人是你嗳。”
“我?”九鲤拔座起来,与他歪头并看,是瞧着有些像,“是我么?”
他提起画轴在她脸畔比,“真是你!只是你从不做这副打扮。”
九鲤拿过来细看,杜仲又道:“大概是齐叙白对你日思夜想,所以画了这画。不过我看他画得不怎么样,眉眼相似,神韵却不像,你看画里的人瞧着比你娴静淡雅得多了。”
她扭头瞅他一眼,把画又挪到他眼前给他看,“你说,这画上的人会不会是我娘啊?”
“你娘?你要这么讲的话还真像母女或姊妹。”杜仲歪着眼细看,又自摇头,“没有的事,齐叙白怎么会有你娘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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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叛叔父》 50-55(第5/13页)
?”
“那可说不准。”她自嘀咕了一句,指着画角的年号,“这画是二十年前的画,不过纸墨较新,大概是临摹的,临摹之人把年号也照写下来了。”
她沉吟须臾,将画轴卷起来递给他,“快放好,不要被人发现了。”
二十年前?杜仲神色狐疑,立刻把画放回原处,走回窗根底下并她坐着,“难道真是你娘?”
九鲤忙在唇边比了噤声的手势,刚放下手,即见叙白端着剪子纱布等物进来,他不露声色地笑道:“你们家自有抚疮膏,所以我没拿药,怕用混了反而不好。先换下干净的纱布,回家后再另上药吧。”
二人答应着,九鲤蹲下来替杜仲换了新布,再少坐片刻,就说要回家去。叙白忙款留,“不如等雨停了再走?”
九鲤扭头看一眼窗外,“这雨恐怕入夜才能停呢,我想叔父八成已经回家去了,我们再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的。”
“方才咱们进来时好像给太太屋里的丫头瞧见了,她定去回了太太,只怕太太这会正张罗着要留你们吃饭。”
说起他家那位正头太太,九鲤并不大喜欢,大概是这位太太也是书香门第的小姐出身,和她这样的乡野间长大的丫头脾气不大合称,虽然上回也算相处愉悦,可在她眼皮底下总觉别别扭扭的。倒是他那位亲娘还好,到底是做姨太太的出身低些,反而显得温柔和善平易近人。
她一力要辞,“耽搁晚了回去叔父要骂。”
叙白只得笑着点头,起身送他二人往门上坐车。眼见马车刚走,又见他大哥叙匀乘轿回来,他便站定稍等。
叙匀并他往门里走,“我才刚看见九鲤姑娘和杜仲,他们到家来了?”
“路过家里,我请他们进来坐了会。”叙白说着,反剪起手自笑起来,“看来王爷没猜错,鱼儿真的大有可能是全姑姑私生的女儿。”
叙匀侧首, “果真?你怎见得?”
“方才请他们到小书房吃茶,我故意将那幅画摆在桌上,他们果然打开看了。我听他们议论起来,原来鱼儿还真不是庾家的血脉,她若不是庾家的姑娘,那就是庾家收养的。大哥还记不记得当年给先帝瞧过病的那个野郎中?好巧不巧,庾祺也是个大夫,兴许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也未可知。”
叙匀听后默了半晌,反剪起手来叹了声,“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翻腾起来对你和王爷都没什么好处。眼下要紧的是替王爷抓出王山凤的把柄,好让王爷回京有交代。”
叙白冷笑,“大哥也以为靠王山凤就可能把二陈拉下马?你们别做梦了,二陈得皇上宠幸这么多年,早已党羽遍布,一个小小的王山凤根本伤不了他们的什么。”
“即便重伤不到他们,也可借王山凤试一试皇上近来对二陈的态度。”
“皇上的态度难道还不是昭然若揭?这些年朝中多少人弹劾二陈,都是什么下场?时至今日,你还以为靠那点渺茫的希望可以重振我们齐家?”
“你不要太气盛!”叙匀不由得呵了声。
叙白迫不得已沉默下来。
隔会叙匀平复了语调,又道:“还有,不论九鲤姑娘是全姑姑的遗孤,还是庾家的女儿,你既然与人谈婚论嫁,就当拿出真心相待。”
叙白渐渐噙起一抹笑,“大哥怎知我不是真心?”
叙匀睐着他,觉得他这些年越长心思越重,做兄长的都不能看透他了。他只好点头,“那就好,男婚女嫁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女儿家,到底是一生的大事。”
言讫正走到岔路上,叙匀自向那头去了,叙白站在远处看他的背影,倒觉得他大哥越长大越有些妇人之仁。
却说九鲤杜仲乘了齐府的马车归家,因那马车头上挂着齐家的灯笼,离铺子还有段距离九鲤便叫停了。杜仲知道她是怕给庾祺瞧见,嘿嘿笑几声,陪她打着伞走了一节。
刚进到铺子里,见庾祺与一位病人从里间出来,在柜前拿了张方子给阿祥,格外叮嘱了几句。转头看见他二人,他本来没笑意的脸上顷刻转得更冷了几分,没和九鲤说话,只将杜仲的腿瞥了一眼,叫着他进里间去换药。
九鲤见庾祺脸色难看,一时没敢跟进去,撑在柜前问丰桥:“叔父是几时回来的?”
“回来好一会了,病人都瞧了三四位。”丰桥凑过头来,“老爷回来时脸上可不大好看,你留神。”
“我留神什么啊,又不是我惹的他。”她随手拿过抹布擦柜台上的药渣,一面往里间瞅。
庾祺正命杜仲撩起裤管子看他腿上的伤,本来担心外头下雨,伤口不免沾上雨水,可瞥眼一瞧,他腿上的纱布已换了新的,他一想便想到大概是去齐家换的,从沈家回来,可不正要经过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