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王爷大婚,恭喜王爷(2 / 2)
看着云锦略显苍白的脸,顾泉心头刺痛,不过月余未见,他似乎清减了不少。
他原以为,在找到万全之策前,唯有狠心疏远,不再相见,才是对云锦最好的保护。
可此刻,看着云锦苍白着脸躺在自己眼前,带着伤,还差点被他人欺辱。
他方才惊觉,自己那所谓的保护,是何等愚蠢的自以为是。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描摹着云锦的眉眼、鼻梁、唇瓣,目光缱绻而复杂。
看了许久,他忍不住俯下身,如同羽毛拂过般,依次亲吻云锦的额头、眼睛、脸颊,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他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将云锦置于险地。
只一瞬间,顾泉便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将云锦留在王府,藏在这深院之中。
只要不踏出府门,不引人注目,或许……能瞒天过海。
正当他沉思之际,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王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顾泉为云锦掖好被角,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才起身走出房间,对守在外面的侍女低声吩咐:“好生照顾着。”
吩咐完毕,才转身朝王妃所居的院落走去。
刚到院门口,便听见裏面传来一阵娇憨的女声:“好慢啊!王爷怎麽还没来呀?”
顾泉迈步进去,房间內除了侍立的丫鬟,还有两名女子。
一位端坐于梳妆台前,身量纤巧,穿着烟霞色绣着精致玉兰花的罗裙,衬得腰肢不盈一握。
乌黑秀发挽成精致的发髻,斜插一支羊脂玉簪。
肌肤白皙胜雪,一双杏眼清澈明亮,樱唇小巧,笑起来时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正是顾泉的王妃,瑶国公主花絮柔。
另一位女子则站在她身侧,身形高挑,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墨发高高束成马尾,不施粉黛,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腰间別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短刀,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是花絮柔的贴身侍卫。
见顾泉进来,花絮柔立刻站起身,依礼微微屈膝:“臣妾见过王爷。”
她身旁那名劲装女子也抱拳行礼。
顾泉微微颔首,径直走到榻上坐下,语气平淡:“找本王何事?”
花絮柔起身,走到他面前,道:“王爷,臣妾想出府去逛逛,看看这宜都的风土人情。可下人们说,需得王爷您同意才行。”她眨了眨明亮的杏眼,“不知王爷可否应允?”
“可以。”顾泉回答得干脆,“本王会安排侍卫随行保护。”
“不用不用!”花絮柔连忙摆手,拉过身旁的劲装女子,“让千湄跟着臣妾就好!王爷別看她是个女子,厉害着呢!有她保护我足够了!我不喜欢太多人跟着,拘束得慌。”
顾泉看了她一眼,道:“既如此,便依你,只是切记不可走远,注意安全。”
花絮柔见他答应,立刻笑逐顏开,梨涡浅现,拉着千湄就往外走,欢快地说:“谢王爷!王爷放心,臣妾晚膳前一定回来!”
待她们离去,楚州进入房內,低声请示:“王爷,可要暗中派人跟着王妃?”
顾泉摆了摆手:“既然她不喜,便算了。她身边那个侍卫,看起来并非庸手,护她周全应当无虞。”他顿了顿,“让你去查的事情,尽快去办。”
“是,属下明白。”楚州躬身领命,悄然退下。
云锦再次睁开眼时,已是翌日午后。
阳光透过熟悉的窗棂洒入室內,他怔怔地看着头顶熟悉的床幔花纹,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裏是三王府,是他上次为救顾泉时暂住的房间。
云锦原以为瞧见顾泉只是绝望中的幻梦,可此刻身处的环境,腿上传来的清晰痛感,以及被妥善包扎的伤口,无一不在告诉他,是真的。
是顾泉将他从那个魔窟中救了出来。
云锦心情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深不见底的苦涩。
他不懂,顾泉既然已经另娶他人,为何还要来管他的死活?
这突如其来的援手,比起之前的冷漠,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云锦心绪纷乱,挣扎着想坐起身。
房门被推开,顾泉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见他醒了,脚步加快了些,走到床边,关切道:“可还有哪裏不舒服?腿还疼吗?”
云锦闻声望去,猝不及防地撞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一个月未见,顾泉似乎清瘦了不少,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却依旧能轻易搅动他的心湖。
云锦別过头,避开令人心乱的目光,撑着身子想要下床,却因动作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身形一晃。
顾泉立刻伸手扶住他:“別乱动,你腿上的伤需要静养。”
云锦触电般抽回自己的手臂,垂着眼睫,疏离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已无大碍,便不打扰王爷了。”
见他又是一副急于划清界限的模样,顾泉心头像是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地疼。
顾泉喉结滚动,忍不住道:“一定要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吗?我们……一个月未见了,你就没什麽同我说的吗?”
云锦的心像被人揪了一下。
是啊……一个月未见了……
他都快忘了,这一个月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开始得不到消息的日夜的期盼,到后来听闻他大婚时的心碎……他真的都快忘了……
云锦低着头,不敢看顾泉,轻声道:“听闻王爷大婚,恭喜王爷。祝愿王爷与王妃……举案齐眉,百年好合。”
说罢,他摸向腰间,握着玉佩顿了顿,还是毅然解了下来,双手递到顾泉面前:“王爷的救命之恩,云锦铭记于心,此物贵重,云锦身份卑微,实不敢再佩戴,如今物归原主,也……不打扰王爷了。”
云锦看着那枚曾被自己视若珍宝,如今却显得无比讽刺的玉佩,只觉得眼眶酸涩得厉害。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让他爱不得、恨不得的人。
顾泉看着他递过来的玉佩,心中剧痛,伸手想要抓住他,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告诉他,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
顾泉刚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禀报声,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王爷,门房通报,来了外客,说要见王爷。”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顾泉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着云锦依旧抗拒的姿态,深知此刻并非解释的良机。
他缓缓松开了手,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伤势未愈,哪裏都不准去,就在王府好生休养。”
深深看了云锦一眼,顾泉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室內重归寂静。
云锦维持着递出玉佩的姿势,久久未动,直到手臂酸麻,才无力地垂下。
玉佩静静躺在他的掌心,温润的光泽映着他空洞的眼神。
他没有走,或许是因为腿伤确实疼痛难忍?又或许是因为心底那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卑微的留恋。
下人躬身等候,见顾泉出来,行礼道:“王爷,仙品居的宋檀玉来了,说要见王爷。”
顾泉本已挥手要命人回绝,思忖一瞬后,终是改了主意:“让他进来。”
宋檀玉快步走入厅內,躬身行礼后,急道:“王爷,阿锦呢?他如何了?我昨日便来过,未能见到王爷,今日……”
他昨日来过两次都未见到顾泉,本想着今日若是再见不到,他便一直待在王府门口等。
顾泉打断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在府中休养,很好,不必挂心。”他顿了顿,补充道,“往后,他会留在王府,不会再回仙品居了。”
此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
宋檀玉一直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了!
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顾泉对云锦或许还有几分真情,可此刻听到这近乎“软禁”的决定,想到云锦为他受的苦、流的泪,所有的理智都被烧断了。
“王爷将他当做什麽?”宋檀玉再顾不得尊卑礼数,颤声道,“一个可以随意藏匿在王府的物件?还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
他不等顾泉回答,上去一步,又道,“您口口声声说爱他,可您给过他什麽?是一支随手雕的木簪?一幅不能见光的画?还是一个连名字都是虚假的承诺?”
顾泉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
“您曾说过去寻过他,您真的用心去寻了吗?!”宋檀玉步步紧逼,字字诛心,“花楼是云城最大的南风馆,一场大火虽然骇人,但人总还在!只要您真心想找,多问几个人,多费些心思,怎麽可能打听不到他的下落?!您恐怕只是随口派了两个人,敷衍了事地转了一圈,听说‘未找到’,便就此作罢了吧?!”
他看着顾泉骤然阴沉的面色,却毫无惧意,“若是未能相遇,您是不是早就忘了生命裏曾有过这麽一个人?您可知他捧着您给的假名字,在宜都茫茫人海中寻了您多久?您可知他这一路从云城到宜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活下来?!”
宋檀玉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满是痛心与不忿:“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们这等贱籍之人,原就不敢高攀!我们只求能在这世上得一隅安稳,茍活而已!既然您什麽都给不了他,为何还要一次次来招惹他?!给了他希望,又亲手掐灭,将他拖入这无尽的苦楚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您已大婚,府中有明媒正娶的王妃,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如今将他强留在府中,又算是什麽?若有一日东窗事发,旁人岂会指责您半句?到头来,所有的脏水、所有的罪名,不都是阿锦一人承担?”
“他们会说是阿锦不知廉耻,蓄意勾引,会说是他这个贱籍出身的妓子,爬上了王爷的床榻!”宋檀玉眼眶发红,“届时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受刑受辱的是他,被推出去顶罪的也是他!您贵为王爷,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可他呢?他除了死路一条,还能有什麽下场?!”
宋檀玉的话,如同一把钝刀,在顾泉心上来回割。
他脸色煞白,嘴唇动了动,想要辩解,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想过亲自去寻的,可因有事耽搁,便派了人去,只是……只是阴差阳错…….他想将他留在王府,只是想护着他,让他不再受伤害…….
厅內一片死寂。
顾泉端坐于主位之上,终究未能吐出一字辩解。
看着顾泉沉默不语,宋檀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深深一礼:“多谢王爷昨日出手相救。现在,请王爷允许我带阿锦回去。”
良久,顾泉闭上眼,唤来下人,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带他去厢房。”
下人引着宋檀玉来到云锦休息的厢房。
推开门,云锦正靠在窗边望着外面发呆,听到动静转过头,见到宋檀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檀玉?你怎麽来了?”
宋檀玉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他,见他走路有点跛脚,心头猛地一酸:“你受伤了?”
云锦摇摇头:“无碍。”
“那个李华,简直是目无王法!光天化日就敢强行掳人!”宋檀玉犹自愤愤。
云锦勉强扯了个笑:“已经不碍事了。”他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回去吧。”
宋檀玉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搀扶起他。
云锦的腿似乎伤得不轻,走动时微微蹙眉,却咬着唇没有出声。
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外,宋檀玉将云锦扶上车,自己也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仙品居的方向。
车厢內,云锦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疲惫深深袭来。
宋檀玉看着他略显苍白的侧脸,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都要护住云锦,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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