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史莱姆10 “以前你蠢的可怜。”……(2 / 2)
半晌,他收回目光,拎起扔在脚下的两个装备袋,然后抱着兴瞳走向最近的一间杂物室。
走进门的剎那,他又意识到自己没有向姜东和普利安解释为什麽,似乎他根本不需要解释,也不习惯解释,身边的人总会跟随。
锁上门之后,普利安说:“这地方邪门的很。”
姜东把姜相臣平放在沙发,闻言道:“你是指那些实验体?这裏本来就这样,什麽奇怪的东西都——”
普利安打断他:“不是这个意思。”
姜东看向岳山原,后者正在观察这间杂物室的墙壁,他一手抱着兴瞳,一手在斑驳的墙体上缓慢挪动,姜东看不清他在找些什麽,只听见一声沉闷的怪响,墙体突然从中间断开,露出一扇两人宽的铁门。
岳山原扫描了虹膜信息,门后面是两架医疗舱。
姜相臣半死不活地睁开一只眼:“什麽型号?史莱姆……咳咳,史莱姆诱发的触觉异常,只有最新的MH215能……”
他话说到一半,岳山原突然抬起头。
姜相臣对上他的目光,诧异道:“咳,不会吧,这麽巧?”
MH215是技术部刚研发出来的样机,目前只有两台,岳山原和姜相臣当然不可能闲得无聊去关注一台医疗舱的位置,选择这间杂物室纯属巧合。
姜东还没反应过来,担忧地问:“怎麽了……哦,相臣肩膀上的伤是被红斑鬼挠的,我记得需要特殊血清才能解读,这是哪个年份的医疗舱,有解药吗。”
岳山原抿了抿嘴唇,再看四周,突然有种强烈的违和感。
白色的墙体开始流动,地板炸出彩色的光晕,耳畔漂浮着杂乱无章的人声,就好像……
“唔。”左侧肩膀,兴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语,柔软的黑发擦过脖颈,岳山原回神,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一切又恢复寻常。
“我说,发什麽呆?!”姜相臣气若游丝地喊他。
“抱歉。”岳山原皱眉,把兴瞳塞进医疗舱,调节好舒缓液参数,又去安置姜相臣。
姜东用一节变形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有的地方疤痕太厚,不太灵敏。
岳山原默不作声地接过手柄,顺利找到红斑鬼对应的解毒血清。操作中,他的目光落在姜东身上,大片大片狰狞的疤痕,连重度烧伤患者看起来都不会有这麽恐怖。
我们为什麽要解剖人类,他是曾经的同事,为小镇放弃一切的奉献者。
为什麽要解剖他,这难道不与道德常识相悖?
岳山原似乎想到了什麽,又似乎仍然被藏在迷雾之中,他心不在焉地在房间裏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兴瞳的医疗舱跟前,伸手,隔着一层玻璃,贴住他的额头。
普利安抱臂靠在墙边,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这两个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很明显,姓岳的对他的实验品有着异于寻常的了解和保护欲,实验品的全盘接受也让普利安看不明白。
他近乎恶劣地想:该不会是因为姓岳的之前变成过章鱼,对实验品打开过腹腔——
“喂,吃吗?”姜东递过来一块干面包。
普利安掰下一点塞进嘴裏,突然觉得这味道和口感有点熟悉。他翻出水瓶,艰难地把嘴裏的东西送下去,随后扯过姜东手裏的包装袋。
【行军物资-特制压缩干面包,每餐建议食用量小于5克】
哦。
普利安愣了几秒,耸了耸肩。
他在军队的时候可没吃过这东西,可能,是最近刚研发出来的吧。
……
与此同时,兴瞳正处于一种十分诡异的状态。
他感受不到外界正在发生什麽,脱离岳山原的体温之后,体表沾满特制营养液,冰凉黏腻的触感和体內的史莱姆如出一辙。
我究竟是谁?
意识游离的瞬间,他突然产生疑惑。
他是一个实验体,可在那之前他必须是一个人。如果是人,那麽他的家人在哪,他有没有上过学、有没有朋友、有没有曾经和某个人不得要领的相爱过。
姜东说他的记忆缺失是因为被解剖过太多次,兴瞳从不怀疑。现在,当他的视线被舒缓液吞没,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连所谓“被解剖“的记忆也没有。
一切始于他在男人的手术台上睁开眼,一把锋利的刀,划开他的皮下组织……
那麽,我究竟是谁?
“是我们。” 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上次它出现的时候,男人突然变成章鱼,还把他整个吃了进去。
兴瞳装作没听见。
那声音又说:“我真没想过你会这样。”
兴瞳颤了下睫毛。
那声音道:“看,你能听到我,我们,本来就是一体。“
兴瞳张开嘴,舒缓液涌入口腔,于是他改为在心裏说:“……走开。”
那声音愣了一愣:“以前,你,蠢的可怜。”
兴瞳:“……”
“每天和你的宠物黏在一起,啊,他今天去学校上课了,啊,他今天体育课摔伤了……白日晴朗的时候,你假装乖巧,夜晚你会用触手刺穿他的皮肉,那麽多血……亲爱的,我只希望一切都回到从前。”
兴瞳依旧无言。他甚至不知道“从前“是种什麽样子,岳山原在其中又扮演了什麽角色。
“没关系,“那声音不怀好意地笑了几下,“我来帮你,帮你回忆……”
兴瞳有种不好地预感。
他猛地睁开双眼,视线有点模糊,但透过厚重的舒缓液,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个画面——
——姜东、普利安、姜相臣和医疗舱相继消失,房间裏只剩下一张铁床,一副桌椅,一盏台灯和始终守在兴瞳身边的男人。
兴瞳张开嘴,吞掉一大口舒缓液。
他看到岳山原在众人消失的一瞬间站起身,垂在他面前的手背绷起青筋。
然后这一点微弱的反抗也没有了。
两秒钟,男人紧绷的肩膀骤然松懈,他打开医疗舱的顶盖,一把捞出兴瞳,用外套胡乱擦了擦就扔到床上。
兴瞳被扔的一愣。
印象中,即便是在手术台,岳山原也从来都是轻拿轻放,从不会这麽粗暴。难道他们从前真的认识,而从前的岳山原……是这样的。
兴瞳拨开湿漉漉的头发,就着惯性在铁床上滚了一圈,撑起脑袋看向男人。
后者撸小狗似的撸了把他的脑袋,捡起角落裏洗的发白的挎包往肩上一搭,晃晃悠悠地走向门口。
他的步频慢了,脊背的弧度不再像一块钢板,行走时的仪态也有种微妙的改变,那座压在他肩头的大山轰然崩塌,单看背影,兴瞳会觉得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上学去了,中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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