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堪的重逢(2 / 2)
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并未离开,而是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以一种更仰视更无助的姿态,迎向那道审视的目光。
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听不出情绪的嘆息,在他耳边响起,每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他脆弱不堪的心防上:
“我才离开多久,陈家最骄傲的二少爷,就把自己弄成这副不成器的样子?”
陈盛张了张嘴,喉咙裏却像是被滚烫的沙石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带着嘲讽与掌控欲的语调,像一把淬了冰的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拼命用酒精封印的情感闸门。不是愤怒,不是质问,而是一种更深更尖锐的悲恸,混合着被抛弃的委屈,此刻狼狈不堪的羞耻,以及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在此人面前依旧无法抑制的心悸,如同岩浆般猛地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挥开那只抬着他下巴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醉意让他的动作笨拙而失控,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石阶上挣扎起来,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
他甚至不敢再看那个身影一眼,也不敢去细想他为何会出现在这裏。
他只想逃。
逃离这让他无地自容的注视,逃离那将他所有伪装都击得粉碎的气息。
他转过身,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地,朝着与汽车相反的昏暗的街道深处扎了进去。仿佛只要逃离这个源头,他就能重新缩回那个用酒精和麻木构筑,虽然痛苦却已然习惯的壳裏。
夜风刮过他滚烫的脸颊,带走了一丝酒意,却带不走那从心底最深处漫上来的冰凉与绝望。
Vegas回来了。
这个认知,比最烈的酒,更让他感到晕眩和万劫不复。
他不知道自己跌跌撞撞走了多远。酒精在奔跑中加速冲上头顶,世界在他脚下扭曲旋转。肺叶像破风箱般嘶哑地喘息,最终,力气耗尽,他腿一软,靠着一段冰冷粗糙的墙角,重重地滑坐在地上。
冷汗浸透了衬衫,紧贴在皮肤上,被夜风一吹,冻得他牙关都在打颤。他闭上眼,试图将那个声音、那个身影从脑海裏驱逐出去。
可当他喘息稍定,茫然地抬起眼皮时,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就在几步之外,路灯与黑暗交界的光影裏,那个修长挺拔的影子,如同鬼魅,依旧静静地立在那裏。
他根本没想放过他。
Vegas甚至没有靠近,只是站在那裏,仿佛在欣赏他此刻的狼狈与仓惶。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像黑暗中凝视着他的一只充满耐心的野兽的眼睛。
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陈盛蜷缩在墙角,像一只被逼到绝境,连逃跑力气都已耗尽的猎物。冰冷的墙壁无法给他任何安全感,反而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他看着他,看着那个他以为早已逃离的噩梦,如今以更强势更冷酷的姿态,重新降临在他的世界。
一种比酒精更深沉的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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