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六百五十七章 好心送他一程(五更)(1 / 2)
京都,花之御所。
足利义满审视着舆图,目光从东看到西。
战争结束了,该赏赐的赏赐了,该安插的地方也安插了人,如今的日本,又出现了三个最有实力的守护,这三个守护,是室町幕府的威胁。
山名氏清,丹波、和泉、山城、但马,四国守护。
京极高诠,出云,隐岐,石见,飞?,四国守护。
土岐赖康,美浓、尾张、伊势,三国守护!
相对于其他守护来说,这三个守护,兵力最多,实力最强,且距离京都最近!
距离近了,是一种保护,需......
雪落无声,桐溪的冬夜总是来得格外早。陈九章坐在“听脉庐”堂前,手中摩挲着那枚言脉铃,铜绿斑驳,却温润如玉。炉上药香袅袅,一缕苦甘交织的气息在屋中缓缓流转。窗外寒风掠过梅枝,簌簌作响,仿佛有人低语。
今日最后一位访客刚走??是村西头的老秀才,因儿子科举落第羞愤投河,他整日喃喃自责:“若我少些逼迫,多些倾听……”陈九章未开一药,只陪他坐了两个时辰,任其痛哭、怒骂、沉默、再哭。临别时,老秀才颤巍巍起身,拱手道:“十年不通气,今日才算喘上一口活气。”
门扉轻掩,烛火摇曳。陈九章缓缓闭目,忽觉掌心微震,言脉铃竟又轻鸣一声,比往常更沉一分,似有重量坠入心湖。
他睁开眼,凝视铜铃,低声道:“你又要引我去哪里?”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细碎脚步声,极轻,像是怕惊扰什么。接着,门缝里探进一张稚嫩的脸??正是当年开门迎他的少年,如今已长成青年,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
“四叔。”他低声唤,“是我,陈延昭。”
“延昭?”陈九章起身迎他进来,“这么晚了,可是家中有事?”
青年摇头,双手紧攥衣角,嘴唇动了许久,才吐出一句:“我想……说点事。”
陈九章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孩子从小寡言,母亲说他七岁那年亲眼见父亲醉酒坠塘溺亡,自此便不大肯说话。这些年虽随他学了些医理,也帮着抄方配药,但从不曾主动求见倾谈。
他默默引延昭入座,斟上一杯热茶,放在案上,自己则退后一步,盘膝而坐,垂目敛神,只道:“我在听。”
室内一时寂静,唯有炉火噼啪。良久,延昭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一直觉得……爹不该死。”
陈九章不动,只轻轻点头。
“他不是坏人。他只是……喝多了。那天晚上,他说要给我抓萤火虫,点亮我的生辰灯。可走到塘边,脚下一滑……我没敢去拉他,我害怕……等我喊人赶来,他已经沉下去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茶盏里。
“娘后来常说,是他咎由自取。可我知道,他是想对我好。就像……就像您说的父亲一样,明明疼得厉害,却还要笑着教孙子认字。我爹也是啊,每次醉倒前,都会把最后一块糖塞给我,说‘昭儿乖,莫学我’。”
他忽然抬头,眼中泛红:“四叔,你说……如果那天我能多说一句‘爹,我陪你’,他会不会就不去了?如果我能听他说完那句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陈九章静静望着他,心中翻涌如潮。
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跪在母亲面前,泪流满面地说“我没能见父亲最后一面”;他也想起大哥烧信时那一句“怕你看了更痛苦”。原来伤痛从不独属于一人,它像野藤,在家族血脉中悄然蔓延,缠绕每一代人的喉舌,让他们欲言又止,让爱变成沉默的刑罚。
“延昭,”他终于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你以为你没拉他,是因为怯懦。可我要告诉你??你当时只有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恐惧,能记住父亲最后的愿望,还能跑去找人救命,已经是极大的勇气。”
青年肩膀微微颤抖。
“至于你说‘如果’……我们都爱说如果。如果我早回来一天,如果大哥没烧信,如果母亲肯告诉我真相……可人生没有如果。我们能做的,是从现在开始,不让下一个‘如果’发生。”
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按住延昭的手背:“你今天来了,就是最好的答案。你愿意说,说明你不再逃避那份痛。而这痛本身,恰恰证明你爱他。”
延昭猛地低头,双肩剧烈起伏,压抑多年的呜咽终于冲破胸膛。他伏在案上,哭得像个被遗弃多年终于找回的孩子。
陈九章没有劝,没有拍抚,只是静静地坐着,听着,如同守护一场迟来的春雷。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延昭抬起脸,满脸泪痕,却露出一丝久违的轻松。
“四叔,我想学‘无言诊疗法’。我想……帮那些说不出话的人。”
陈九章笑了,眼角泛起细纹:“好。明日开始,你跟我一起带聋童看诊。”
青年重重点头,起身欲走,忽又停下,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放在桌上。
“这是……我在爹旧衣里找到的。一张纸条,写着几个字。”
陈九章打开油纸包,只见泛黄纸上,墨迹模糊,却依稀可辨:
> “昭儿生辰,萤火三盏,愿儿长明。”
他久久凝视,终将纸条收入袖中,轻声道:“替你爹好好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告慰。”
翌日清晨,阳光洒落听脉庐门前。梅花初绽,粉白点点,映着青石阶上的薄霜,宛如星子落地。
陈九章带着延昭与两名弟子??盲女阿素、聋童小满??一同出诊。他们要去的是县北孤山脚下的一座尼庵,住着十余位因战乱失亲、被夫家驱逐或不堪世俗压迫而出家的女子。县令前日来信,称其中数人精神恍惚,夜半啼哭,药石无效,请“听脉庐”前往疏导。
一行四人步行上山,沿途枯木逢春,残雪消融。阿素手持竹杖,步履稳健;小满蹦跳前行,用手势向延昭比划着飞鸟的模样。陈九章走在最后,看着这三个年轻人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曾以为此生最大的使命是行医救人,后来才明白,真正的疗愈,始于倾听,成于传承。
抵达庵中,主持慧觉师太迎出,神色忧虑:“昨日又有两人梦魇惊厥,口中直呼‘不要杀我孩儿’……她们不愿说往事,劝也不听。”
陈九章点头,命众人分头行动:阿素为病者把脉,小满以手势安抚情绪,延昭记录症状,他自己则请每位女子单独相见。
第一位是个三十许的妇人,名唤柳氏,原是军户之妻,丈夫战死沙场,婆家嫌她无子,逼其改嫁,她宁死不从而逃至此地。见面时,她目光呆滞,双手不停搓揉衣角,似在洗一件看不见的血衣。
陈九章坐下,递过一杯清茶,柔声道:“我不是来治病的,我是来听故事的。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妇人愣住,嘴唇微动,终是哽咽出声:“我……我没护住他……他在肚子里动的时候,我还在给他缝小衣……可流了好多血……稳婆说……胎已黑……是我吃了冷食……可我只是想省点米钱……给前线的夫君寄口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