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和宫殿和汉弗莱（2 / 2）
风与雾今时欢共舞，哪管他明朝愁消愁。
气流扰动陈白墨色的发尖，车厢内缥缈的烟雾缓缓游动，在他挑起窗帘的手旁拂过，随后消散在外面的天地中。
“他的那位我的那位便宜皇兄恐怕是‘风吹雾散’了。”这样想着的陈白静静倾听赵紫衣的叙述。
“攻进禁宫后，将士们苦苦搜寻南宫各官署。”说到这里，赵紫衣叹了口气。
陈白心想“来了”。
桂朝恩耳朵竖起，专心操弄明明很简单就可以摆弄的檀香，或者端起茶壶为两人续茶添水。
“将士们在光顺门，以及中书省官邸外的宫道里，找到了政事堂首席刘太师。”
“本朝有两个刘太师？”陈白好奇问道。
光顺门和政事堂所在的中书省，都在南宫太极殿的西侧，只是具体位置不相同。
中书省官邸紧贴在太极殿广场西侧，从太极殿广场西出月华门，不远处就是中书省。
光顺门则是在太极殿和中书省西北方，是南宫的西北侧门，出了这道门，就出了南宫范围。
便到了皇城外墙包围内，南北两宫外，处于大内整体西侧的西内苑。
“本朝只有一位政事堂首席，也只有一位刘太师。”赵紫衣摸着胡须眯着眼睛说道。
“可怜刘太师，将士们找到刘太师的时候，他是分别处在两个不同的地方。”
赵紫衣在“分别”这两个字上着重语调。
陈白微微沉默，显然刘太师是准备从中书省往西北去，准备通过光顺门逃出南宫，之后再想办法出大内禁宫。
或者躲过搜查前往被包围的北宫，在变乱的初期这位刘太师还是有机会的，只可惜最后还是以失败收场。
甚至不知遇到什么变故，最后变成了自己和自己分居两地这种凄惨景象。
“要让人好好收殓，不要惊吓随后处理后事的刘太师家人。”
“殿下仁善。”
“枢密使西相呢？东相已经遭遇不测，如果西相也是这样，那就太糟糕了。”
赵紫衣闻言摇了摇头“枢密院官邸在中书省北面，两者只隔着条青石宫道。”
“找到东相的将士，很快也在枢密院找到西相孙太尉，孙太尉倒在枢密院地上，是被一剑穿胸。”
陈白叹息以对。
“我皇兄呢？有没有陛下的消息？”
赵紫衣满脸悲戚，转过身子面朝北方磕了三个头，这才回转身体。
语带抽泣道：“陛下陛下已经龙御归天了！”
陈白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即也是摆出悲痛的面容，正当觉得还有某种莫名事物缺乏的时候，那边桂朝恩哗的一声哭出来。
“味对了，就是这个。”得到援助的陈白调动情绪，想要挤出两滴眼泪。
可惜悲痛面容好装，眼泪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听话。
陈白上一世毕业后，就在演艺圈失业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诩为融入式演技流派的他，常常因为融入时间不够，没能“融”进去，所以表现欠佳被赶出剧场。
现在还没“融”进去的陈白就哭不出来，只好以袖遮面，在衣袖的遮掩下干嚎两句。
“马芳何至于如此疯狂？竟敢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皇兄在他就还有筹码，皇兄不在，他就必死无疑的道理他难道不懂吗？”
“陛下是被误杀的，陛下和一年岁相近的小太监互换衣装，却不想因此被乱军当做小太监杀死。”
“马芳知情后，陛下已经不在了，马芳只得无奈将穿了陛下天子服的小太监对外宣称是陛下，以心腹严困在弘文馆里，隔绝内外，外人不得相见。”
“昨夜马芳军中有人想去弘文馆救出陛下弃暗投明，这个秘密这才被人知晓，过不多久，朱雀门就被马芳军从内部打开了。”
“这也是为什么，马芳控制南宫中枢，却一直没有一道诏令下达的原因。”
“陛下不在，东相西相不在，他的诏令发出去也会很快被人戳破，因为马芳没有办法让在外的大臣们确认见到陛下。”
“一旦有大臣提出要进宫面圣，之后再出来向诸位大臣‘传达圣意’，马芳的谎言顷刻间就会被揭穿，这诏令，发了还不如不发。”
陈白越听越奇怪，有一个疑点在心里越来越大，他忍不住向赵紫衣叔说出这个疑问。
“马芳进入宫城的主要动机就是要控制陛下，还有东西二相，进而控制中枢，他不会下达格杀令这种自杀行为。”
“马芳是侍卫亲军司都指挥使，麾下叛军也都是曾经的侍卫亲军马、步两衙的在京兵力，这些人常年居住在京城。”
“不会不认识西相、东相和陛下，如果说错杀一个还能解释过去，怎么会三位都被错杀？”
“所以陛下和东西二相会不会不是被错杀？”
“正是如此。”赵紫衣紧紧盯着陈白，眯着的眼睛都显得更大了一点。
“正是如此！”赵紫衣又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我们到现在还找不到线索，当时的情况如何，可能只有马芳才能知道了。”
“只有马芳才能知道”陈白又想到处于“薛定谔的猫”状态下的马芳，又想到“薛定谔的焦尸”状态下的那具存在。
一时间只觉得荒谬难言，这可是大陈核心中的核心之地。
随即又觉得遍体生寒。
两人在车上又谈了些关于如何善后，稳定局面的问题，在明里暗里，达成了妥协的协议。
“咯吱。”这是马车停下的声响。
“殿下，地方到了，今晚还请殿下在这里暂住一晚。”
赵紫衣先行出了马车，站在车下对陈白道。
陈白掀开窗帘往外望去，已经不在官邸密集，堂皇庄严的南宫。
眼前是一座比之南北宫小很多的宫殿，周围有些屋舍宅邸，更多是花园林苑。
“这里是什么地方？”陈白喃喃自语道。
桂朝恩听闻，小声回答。
“回殿下，这里是东宫。”
“东宫？”
“是，殿下！”